第8章 (8)

分,他原本就只是為了教訓那幾個奸商,沒想過會扯到陸錦身上。

陸錦垂首跪在傅時旋和傅夫人面前,不顧傅承宣的阻攔,沉聲道:“爹,娘。這件事情因阿錦而起,阿錦願意承擔所有的罪責,定然不會讓綏國公府受到波及。”

傅夫人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雖說陸錦自從進門來都讓她十分的滿意,但是留言終究讓傅夫人收到些影響,是以語氣未免有些生冷:“阿錦,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傅時旋的目光深沉,他看着陸錦,語氣尚且還算是冷靜:“阿錦,你只管将這件事情說清楚。倘若這當中真的有什麽誤會,亦或是有人刻意針對你,爹必然不會就此罷休。但若查明之後真的與你有關,按照傅家的家規,你自然是難辭其咎。”

傅時旋這番話,說的剛柔并濟,陸錦神色未變,一旁的婉蓮卻臉色愈發難看。傅承宣看了婉蓮一眼,忽然起身:“爹!其實這件事情……”

“其實這件事情,的确內有玄機,但是阿錦唯一能向爹娘坦白的,便是這件事情當真與阿錦無關,乃是旁人可以陷害。阿錦很清楚若是這件事情鬧大,皇上要親自處理這件事情,稍有差池便會對綏國公府造成影響。但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讓留言繼續散播。還請爹娘放心,這件事情,阿錦必然會想辦法解決。”

傅夫人卻是不信的:“你要如何解決?”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姑娘,雖說傳言與大公主走的十分的近,但大公主是個什麽人物,旁人都清楚地很,這件事情就是他們與陸錦朝夕相處都不敢拿捏确定,大公主又能做什麽?

陸錦倒是坦然:“這件事情原本就與阿錦無關,說什麽是我私下販賣那些東西,簡直是無稽之談。阿錦的意思很簡單,既然他們一口咬定,我們當面對質便是。阿錦不信,他們能指鹿為馬!”

見到陸錦這樣坦然,傅時旋和傅夫人對視一眼,心中有了些數。

傅承宣看着陸錦,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傅時旋又是沉默片刻,終究輕嘆一聲:“罷了,你先起來。”

傅夫人的神色也松動了許多:“起來吧,阿錦。”

銀心見狀,趕緊攙扶陸錦起身。

陸錦起身,一身的衣裳竟然不皺不亂,她随意的撣了撣,忽然道:“爹,娘,阿錦有一不情之請。”

陸錦不着痕跡的看了婉蓮一眼,更似随意掃到,在傅時旋示意她說下去後,陸錦繼續道:“捉賊拿髒。萬不會因為他們一面之詞就當真能作數,但是如今流言變成這樣,保不準是他們自以為有了什麽把握來誣陷我們,倘若對簿公堂,指不定……真的能從府中……找出什麽人來當作誣陷的證據!若真是如此,只怕府中的人,也要好好徹查一番了。”

傅承宣看着陸錦的神色,越發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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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時旋哼了一聲:“若是讓我知道,當真與府中的人有關,必不輕饒!”

傅承宣皺了皺眉,忽然道:“爹……娘……其實……”

哐當!

就在這時候,婉蓮身邊的沁兒渾身發抖跪在地上,婉蓮被傅時旋的語氣吓得不輕,現在沁兒這樣一來,她越發的心虛。

傅時旋何等的人物,看着婉蓮的神色,傅時旋當即就皺了眉頭:“婉蓮,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第 24 章 、靠山

? 婉蓮害怕了,當真是害怕了。

因為這件事情和她預想的,早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脫離了軌道,偏到十萬八千裏去了。

她們一家原本是山野小戶,卻因為傅夫人與傅将軍的關系,讓他們也得到了些照顧。傅将軍為人耿直,所以雖然并未将姻親引入官場以壯大自己一脈,但也并非完全沒有照顧,更實在縣城中購置了宅子,讓他們的生活能更加好一些。

婉蓮一直知道,女兒家的名聲十分的重要,不僅是男女之防,在德行方面也是十分被看重的。她知道什麽叫人言可畏,所以,有時候哪怕是一點點的流言蜚語,也能颠倒是非黑白。且一旦傳出來,就難以說清楚。

她真的只是想制造一些流言,讓傅夫人不再那麽喜歡陸錦,而自己……自己也可以和表哥在一起。她怎麽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流言的确如她所想,将矛頭指向了陸錦,可是那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的圖紙,讓這件事情仿佛成了一個陰謀一般。看到傅時旋和傅夫人都冷色陰沉,她才知道,這件事情……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也是這時候,她才越發的看清楚,陸錦看似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子,對綏國公府又有着怎樣的影響。

她是聖上賜婚……這是榮耀,也會是劫難。

聽着陸錦的話,婉蓮猜測那珍寶軒的老板八成是順藤摸瓜的找到了那個小乞丐。要恨只恨她此次來大梁城,身邊只帶了一個沁兒是可以信賴的,更恨沁兒這個丫頭,平時看起來機靈,這一次居然沒想着多拐幾道彎兒!如今這麽容易就被找到!

婉蓮幾乎不敢去看傅時旋,沁兒更是吓得臉色蒼白。可是人總是有急智的,婉蓮在最危急的關頭,流着眼淚為自己辯白:“姨父……姨母……婉蓮知錯了!”

傅時旋和傅夫人的臉色又是一變,傅夫人最是激動,這是她的侄女,更是她原本想要帶來給傅承宣做媳婦兒的人!倘若真的是婉蓮做了什麽,傅夫人只會覺得是自己給綏國公府丢了面子。傅夫人猛一拍桌子,比方才傅時旋那一下子來得更加激動:“婉蓮,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現在這個時候,婉蓮已經很清楚要整陸錦的想法不現實,淚眼婆娑道:“姨母……其實這件事情是這樣……”

婉蓮娓娓道來,只說其實事情發生在她和表哥出門游玩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玩的十分的開心,所以回來的時候,見到路邊有一個乞丐十分的可憐,便生了恻隐之心。可是那時候她身上的錢都用的差不多了,這樣回去再來,興許也找不到那小乞兒了,她便靈機一動,将首飾悄悄的藏起來,然後立馬讓沁兒去接濟那個小乞兒。

她那時候只想着這些窮人可憐,卻沒留意那一日的首飾乃是表哥送的,也更加沒有想到,這些首飾是出自表嫂之手。

婉蓮說到最後,哭的聲淚俱下:“姨母……我……我真的不曉得會變成這樣!”

傅時旋和傅夫人都沉聲不語,兩人好像都從剛才的震怒轉為了平靜,但依然猜不出他們在想些什麽。

事到如今,傅承宣也只能杵在一邊不說話了。

不管事情是不是向婉蓮說的那樣,結果就擺在那裏。陸錦所出的首飾,的确就在珍寶軒。

婉蓮這一邊撇清除了,傅時旋在沉默片刻後,忽然再次望向陸錦和傅承宣:“那……圖紙又是怎麽一回事?”

傅承宣心裏一跳,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外面忽然有人來通報!

來的,是吳王和世子。

這兩個人的到來,無疑讓傅時旋和傅夫人都是一愣。他們并非不清楚,當日陸錦出嫁的時候,那氣派的嫁妝随着迎親隊伍,可是羨煞了不少旁人的。所以,他們前來,必然是和陸錦的這件事情有關。

之與傅承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為什麽他好像看到陸錦在聽到吳王和世子到了的時候,那雙漂亮的眼睛……連帶着眼神兒都亮了一下呢!→_→

吳王乃是當今天子的親叔叔,幾乎是他一力護住太後和年輕的隆嘉帝走到今天這個地位。王府中人口也是凋零的很,膝下唯有一子,而那位王妃更是早逝,基本上沒有人見過。但是這并不妨礙吳王在皇城中的地位。

傅時旋和傅夫人那一愣,乃是因為他們居然忘記了,其實陸錦并不是完全沒有背景的。

虞意是剛剛從外面回來,風塵仆仆的模樣,似乎是還未休息片刻,便與吳王過來了。

陸錦自然是跟着一家人出去迎接,見到虞意的時候,陸錦微微颔首,喚了一聲“安宴哥哥”。

安宴是虞意的表字,陸錦這樣喚他,足以見得兩人關系十分之親密。傅承宣跟在一邊,心裏忽然就有點莫名其妙的……酸溜溜……

叫的那麽親熱做什麽!╭(╯^╰)╮

阿寶也在琢磨,少夫人叫這個世子叫的好親密呀!怎麽就沒聽過少夫人這樣叫少爺呢!

再一想,呀,少爺還沒有表字吶!

按照大陳國的規矩,男子二十行加冠之禮,屆時,會有老師亦或是德行高尚的長輩為其取一個表字。雖然到了現在,并沒有那麽嚴苛,倘若老師和長輩覺得哪個後生小輩是個可造之材,也會破例,但阿寶的小少爺……是真的沒有耶……

可是又一想,不對呀,夫人都是叫少爺相公!相公聽起來好像比表字更親密喲!天真的阿寶忽然放下心來,少爺雖然情商喂狗,但是他身為近身小侍從,永遠都要站在少爺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哪怕少爺對他做過那種事!

肥腸忠誠!O(∩_∩)O阿寶這樣子定義自己。

話說這邊,兩方都已經打了招呼。來意不言而喻,吳王雖然兩鬓已經有些斑白,卻絲毫不影響他那一股男人的沉澱之氣,仿佛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讓人摸不着底。且吳王生的俊朗非凡,虞意也是英姿無雙,兩父子坐在客座上,氣勢竟然絲毫不輸傅時旋這個在沙場上征戰無數的将軍。

吳王看了陸錦一眼,沉聲道:“本王近幾日在着手修俊館一事,是以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這件事情,沒想到不過是一兩日,就被傳成這個模樣,阿錦,你不比擔心,這件事情,本王會着手查辦。”

此話一出,傅時旋的臉色一變。

方才吳王說的很清楚。他如今的任務,乃是和修俊館有關。自從閣老去世,隆嘉帝為了完成老帝師的遺願,把這件事情看的很重。可是現在吳王會說出這種話,足以見得幾件事情在他看來,誰輕孰重。

但是這對綏國公府來說不算是好事。

陸錦畢竟和吳王非親非故,一個外人這般插手,将綏國公府這個正牌的婆家放在什麽地位?若是真的說出去,這婆家反倒容易遭人诟病。

傅承宣無聲的将這對父子打量了一番。微微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就在吳王的話說完,陸錦卻上前一步跪下。

吳王眉頭一皺,虞意伸手就要扶她:“你這是做什麽?”

陸錦回道:“先時阿錦尚未出嫁,與姑姑就收到王爺多番照顧,而今阿錦已為人婦,便應當自裏獨處,這件事情因阿錦而起,更加波及到綏國公府,若是借助旁人之力,對方又是小小商賈,只怕會越發被認定為以權壓人。這件事情,阿錦必然會好好處理,這一拜,是多謝王爺百忙之中還要為這件事情走上一趟。但請王爺莫要再操心煩憂。”說着,人已經拜了一拜。

虞意皺着眉,目光冷冷的看了傅承宣一眼。

傅承宣無端端的接收到了虞意的不善目光,微微蹙起了眉頭。下一刻,傅承宣竟然也上前與陸錦并排跪下。

端端正正一個頭磕了,傅承宣背脊挺拔的沉聲道:“王爺是長輩,這件事情因為我們小輩而起,卻要勞煩到長輩操心,已經是不該。阿錦是我的妻子,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也是綏國公府的事情。王爺專程走上這一遭,阿宣很是感激,但是這件事情,阿宣也覺得應當是我們自己來解決!”

陸錦看了一眼傅承宣。

男人的側臉因為一個沉靜的表情,竟然在俊朗中多了幾分沉穩的味道,她微微翹了翹唇角,收回目光。

傅時旋的神色有些複雜,虞意站在一旁看着這齊齊下跪的夫妻,抿着唇不說話。

唯有吳王,微微阖眼,似乎是思索片刻,複又道:“這件事情因兩個商人的争執而起,如今已經傳到宮中,只怕不日,這件事情便會由聖上親自裁決。阿錦,你應當清楚,你這門婚事,乃是你的公公請了聖上做媒,倘若有分毫偏差,說句難聽的,讓綏國公府亦或是你損了顏面事小,讓聖上損了顏面……如今這個模樣,只怕請你們入宮的旨意馬上就該來了,你……可想過要怎麽辦?”

陸錦最終也沒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傅承宣看着她不言,心裏也是着急的。他從前整人,就沒有遇到過現在這種棘手的情況。吳王并沒有多呆,只是起身離開的時候,虞意卻忽然道:“父親,孩兒連日在外,連阿錦出嫁也未曾作為兄長送上一送,不知可否阿錦說一會兒話。”

吳王已經準備離開,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淡淡道:“這話,你當是問問傅将軍和阿錦才是,問我做什麽。”話畢,人已經走了。

吳王……嚴格上來說也是個不太容易相處之人。

傅時旋和傅夫人對視一眼,自然是不會阻攔虞意以一個兄長的身份,和陸錦說一會兒話。吳王走了,婉蓮在傅夫人的眼神中頂着巨大的壓力回房。傅承宣看着陸錦欣然與虞意去了後院涼亭中說話,并沒有跟上去。他背着手,一雙長腿邊走邊踢着鞋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邊的阿寶要急瘋了:w(°Д°)w少爺你到底在做什麽!少爺你到底知不知道着急!!少爺我真的要急死了!!

剛巧,銀心端着一個果盤兒,端端正正的從兩人身邊走過,微微福了一禮。

傅承宣看着銀心這個嘚瑟的小樣子,忽然伸手攔住她!

銀心差點被傅承宣撞了果盤,微微蹙眉:“少爺,奴婢還要給世子和少夫人送東西呢!”

傅承宣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呵,聽聽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世子和少夫人才是一對兒呢!

銀心被攔着,眼神流轉,望向了涼亭那邊,忽然道:“少夫人看過來了!”

頃刻間,傅承宣鬼使神差的“嗖”的一下收回手,銀心輕笑一聲,游魚一般滑走了。

傅承宣站在遠遠地距離,回過頭看着那邊。

摔!根本沒有看這邊!她明明背對着他坐好嘛!

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麽,但是府裏的下人也都看在眼裏——少夫人其實很有背景吶!

這一夜,傅承宣帶着一種複雜的情緒窩在書房久久沒有回房,另一邊的院子,幾間卧室的燈也很晚都還亮着。

這個不眠之夜後的第二天,聖旨真的來了……

傳召綏國公府一家進宮觐見!

☆、第 25 章 【多章合一】

? 聖旨傳下來,傳的是綏國公府一家。就連婉蓮也包括在內。如有必要,興許連帶着下人也要一起聽命的。

傅承宣一夜沒回房。陸錦推開門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頭發被抓的亂糟糟,一張俊臉也揉的十分憔悴的傅承宣。

聖旨傳到之後,府內更是一片沉重。只要真的指認了是綏國公府将東西賣出去,就相當于将那些流言落實的差不多了。東西是陸錦做的,這些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陸錦坐在梳妝鏡前,銀心詢問需要什麽珠釵的時候,陸錦卻表示什麽都不用,簡單的梳理一番便好。

傅承宣一直陪在一邊,聽到這話,心裏一跳。他忽然湊過去,眼睛在陸錦的梳妝臺上掃了一圈,盯住了一支黃蕊白玉花瓣珠釵,伸手一指:“用這個。”

在大陳,若是犯事要入獄,男子除冠,女子取飾。陸錦方才說什麽都不要戴,讓傅承宣隐隐的覺得她有些要請罪的意思,可是這件事情明明與她無關,請什麽罪!?

陸錦和銀心同時看了傅承宣一眼。傅承宣卻是扭過頭,低聲說了句:“觐見聖上,過于華麗和過于樸素都是不敬之罪!你……你……”你了半天沒“你”出個一二三來,傅承宣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忽然重新望向陸錦,眼神有些深沉:“你是不是準備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陸錦看了銀心一眼,銀心知情識趣的退下。傅承宣目不轉睛的看着陸錦,仿佛要把她看個明白。見陸錦沒有解釋,傅承宣索性道:“阿錦……其實這件事情并沒有這麽嚴重。這裏頭既沒有殺人也沒有放火!那張圖是我放的,我承認了便是!你沒必要攬下那些原本不該由你攬下的罪責!只要我承認了,這件事情便與你無關……”說到這裏,傅承宣甚至自嘲的笑了笑:“左右我也不也是個纨绔子弟,做的混賬事,不差這一件!”

傅承宣說到這裏,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夜沒睡,他不似平日裏翩翩公子般整潔潇灑,微青的下巴反倒增添了幾分男兒氣概。

陸錦回視他,論起來,這好像還是兩人成親以來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着對方。良久,陸錦淡淡道:“并沒有那麽嚴重?”

傅承宣以為她不明白,便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是,這件事情能有多嚴重?罪能致死嗎?只是一個皇帝賜婚而已,好像無形中的大家就給了自己那麽多的壓力。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做的,頂多是個惡作劇,将問題簡單化,那就是個人恩怨,根本連罪責都算不上!他們又何必擔心至此?

他也是猛然想清楚了,才來和陸錦說這些。

卻沒料陸錦沉默片刻,話鋒一轉反問道:“你當真這麽覺得?”

傅承宣和陸錦面對面的坐着,晨曦的微光仿佛将陸錦鍍上了一層橙金色。這一刻,好像什麽聲音都沒有了,傅承宣的耳朵裏,只聽到陸錦清冽的柔聲。

“阿宣,你覺得不嚴重,我卻不這麽認為。”

“爹多年征戰沙場,戰功顯赫。可是即便如此,娘卻并未因着這個榮耀為自己争取過什麽。相反,她一直都在為這個家付出,在為這個家,将自己弄成一個自己都不喜歡的樣子。你說得對,這次的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件小事。就算鬧的在大,也只是別有用心的人的欲加之罪。但是這樣的小事還有太多太多……”

“娘與旁人相交,十句話中被譏諷一句是小事。收到的禮物中,十件裏頭有一件是瑕疵品也是小事。她被全府的人尊敬愛戴,卻被貪得無厭的小小商人聯合排擠還是小事。有一句話叫做‘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本應當是好事,可是當小人太多,即便再寬廣的胸懷,也終究不能避免被那些小事堆積起來的煩惱影響到自己。娘的身份揣在身上,有很多事情,她不能計較,不敢計較,但是絕對不代表她不願計較。”

傅承宣呆呆的看着陸錦,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陸錦笑了笑,繼續道:“爹和娘都是性情中人,傅家一門忠烈,讓我這個新婦都與有榮焉,更何況是與爹同床共枕的娘呢?我知道你心裏很清楚娘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所以你才會去整那些人。于情,我并不覺得你做錯什麽。”

傅承宣看着陸錦,好像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亦或是說,他在重新的打量一個人:“你……”

陸錦緩緩起身,伸手放在了傅承宣的肩膀上,秀麗的剪影落在了傅承宣的身上,道:“這件事情并不嚴重,但若是你承認,到了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娘歸咎到自己的身上。也許我們不一定會受什麽皮肉之苦,但一定會對傅家有所影響,而這個,卻是娘最看重的東西。”

“所以……”陸錦放在傅承宣肩膀上的手微微使力,“這件事情本身也許并不嚴重,但是它帶來的後果,會讓一些人覺得沉重。”

傅承宣急促的呼吸驟然的停住,鬼使神差的,他換換擡起手,握住了陸錦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陸錦一怔,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被傅承宣牢牢地握住。

房間的一片靜谧中,仿佛在醞釀着不一樣的情愫。

就在這時候,銀心過來傳話,要出發了。

房間裏的兩人都回過神來,傅承宣卻沒有松開陸錦的手,他轉過頭對外面說了一句:“知道了。”想了想,喚來了阿寶。

緊接着,傅承宣梳洗了一番。熟悉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抓着陸錦的手沒有放,一張俊臉竟然微微泛紅。

陸錦倒是沒有多麽的嬌羞,只是垂眼笑了笑,坐在一旁靜靜地等着他。

傅承宣沒有剛才那麽沖動了。

他現在,只有一個方針是最明确的——絕對不能沖動的承認什麽,第一個要護住的,是傅家的名聲,是娘最在意的東西。

出門的時候,傅承宣蹙着眉頭沉默不語。他看了看吓得腿都軟了的婉蓮,眼色不可謂不冷漠。

上車之後,陸錦問傅承宣在想什麽。

傅承宣沉默片刻,笑了笑:“從前覺得自己聰明絕頂,可是此刻,卻覺得時間太短。若是多給我一些時間,我必然能想出好的法子來應對。”

陸錦看了傅承宣一眼,只是笑了笑:“船到橋頭自然直。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不必擔心。”

不知為何,當陸錦心平氣和的說出“不必擔心”的時候,傅承宣就莫名的覺得,好像真的沒有那麽擔心了。一如第一天見到她的時候,那樣炎熱煩躁的一個天氣,她不過和煦一笑,仿佛就能讓人感覺到燥熱全無,渾身都十分的舒服。

綏國公府新婦與大梁城老字號的糾葛,成了今日的一個大事。早朝商議了國事之後,皇帝便攜衆臣和幾個關鍵人物來會審。雖然尚且有一些大臣不明白皇上為何會對這件事情過分注意,但是既然來了,該看的戲還是要看的。

傅時旋和傅夫人都十分的淡定。也許就像是傅承宣所說,這其實并非一件殺人放火的大事。罪不至死。就算說開了,也完全可以努力的大事化小。當然,讓皇帝不開心,只怕是必然的,一旦落實,讨一個不好的說法,被潑些髒水也是無可奈何。但傅時旋功勳在身,功大于過,實在不必怕的像是下一刻便要被滿門抄斬了一般。

所以,即便是進了偏政殿,傅時旋也是背脊挺拔,俨然一副将帥之姿。

殿中,受理此案的府尹大人早已經帶着兩位寶號的掌櫃的跪在殿前。傅時旋帶着一家老小,向隆嘉帝行禮。

陸錦進來的時候,珍寶軒和素娥軒的兩個掌櫃的都偷偷地瞄了一眼,然後飛快的收回目光,把腦袋低的更低。

隆嘉帝說不上開心也說不上不開心,神色平靜的平了所有人的身,直入主題:“既然人都來齊了,朕就直說了。傅将軍,近日朕聽說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說這大梁城中的兩家寶號的掌櫃因為利益争執鬧上了公堂。吵得難解難分之時,竟然就牽扯上了府中的那位新媳婦兒。原本這門婚事乃是朕做的媒,如今卻鬧出這樣的事情,不知,傅将軍有什麽想說的。”

傅時旋拜了一拜:“回皇上,臣今日既然攜了家眷上殿,便是要将這件事情說個明白。然這件事情臣終究不慎了解,既然牽扯到臣之兒媳,臣懇請身上允兒媳陸氏親自說明這件事情。若是兒媳當真有何過錯,臣願意一力承擔!”

傅承宣看着傅時旋,上前一步:“啓禀聖上,陸氏乃是微臣發妻,若是陸氏有何過錯,理應微臣受過,然若時陸氏無錯,微臣也絕不允許有心之人惡意污蔑傅家清白!”

傅承宣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隆嘉帝聞言,竟然笑了出來:“果真是新婚燕爾,昭信校尉護妻如此,倒也是個長情之人。也罷,朕允諾你,若真的是有人惡意為之,朕必不放過!”

有了皇帝的一席話,殿中各人心思不定。

陸錦不動聲色的擡眼,并未見到有公主和太後的身影。

有了傅時旋的開頭,陸錦上前也變得十分的合情合理。她恭敬一拜,坦然道:“皇上,其實臣婦對這件事情并不是十分的清楚,外面的流言一天一個模樣,既然今日府尹大人已經帶着當事人上殿,民婦懇請他們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個清楚。這當中,時間,地點,人證,物證,動機,缺一不可。”

陸錦這些話,絲毫都沒有給旁人造成什麽壓力。在隆嘉帝默許之後,府尹大人拿出了卷宗,開始宣讀。

案子的進展已經十分的清楚,現在珍寶軒和素娥軒,一人執物,一人執圖,從之前争執不休說這是自己的東西,到現在異口同聲都說這是陸錦這個綏國公府的新婦私下賣給他們的,且一個賣了實物,一個賣了圖紙。時間是六月十四,也就是傅承宣和婉蓮出游那一日,動機則是這新婦貪得無厭。

府尹大人将卷宗宣讀完,下面隐隐出現了議論之聲。隆嘉帝身邊的大太監呵斥了一聲,場面又瞬間被控制住。

而此刻,珍寶軒和素娥軒的老板對視一眼,由珍寶軒的老板上前跪拜:“啓禀聖上,草民有人證,證明這東西的确是綏國公府的人派人拿到草民的店中售賣的!”

隆嘉帝挑眉一笑:“哦,竟然還有人證?傳!”

大太監一掃拂塵:“傳人證——”

少頃,一個打扮邋遢,相貌平庸還在這大熱天散發着臭烘烘味道的乞丐一臉驚恐的走了進來。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那小乞丐驚恐的磕頭行禮,好像被吓得不輕。

隆嘉帝也是不習慣這個乞丐出現在這裏的,沒叫他起來,只叫他把事情說清楚。

那乞丐眼神慌張驚恐,滿滿的掃視了一圈,就在他的目光落在婉蓮和沁兒的身上時,瞬間就變得十分堅定:“是……是她,回皇上,六月十四那天,就是那個姑娘拿着首飾來給草民,讓草民拿去珍寶軒賣掉……而……而後草民把銀子給了這姑娘,這……這姑娘分了些銀子給草民……”

他指的,便是沁兒。

沁兒臉色都白了。她當即跪下,連連磕頭:“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陸錦看着那小乞兒,忽然道:“卻不知,素娥軒老板手中的圖紙又是因何而來?”

素娥軒的老板上前道:“回聖上,也是六月十四。不過卻是六月十四的晚上,草民都要打烊回家,這乞兒找到草民,将圖紙賣給了草民!”

素娥軒老板說這話的時候,傅承宣一挑眉,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那乞兒連連點頭:“是是是……是這樣……那天素娥軒的老板拿走了圖紙,還給了草民一些錢,草民的幾個同行也看到了,他們可以作證的!”

珍寶軒的老板又是一拜:“皇上,這東西出自綏國公府的新夫人之手,乃是千真萬确。夫人鬼斧神工,所出之物獨特亦新鮮,草民……草民原先也不知,可是經人提醒,方才知道那的确是新夫人的風格。若是夫人否認,草民也是有證人可以證明此物确實是出自婦人之手的!若不是看在那首飾別致無雙,也……也不會被夫人這般耍弄,還請皇上明鑒!”

素娥軒老板也趕緊下跪:“皇上,傅少夫人出閣之前,就常常會去城中一家珍工館中做活,草民更是聽聞少夫人曾經就将一把原本要獻給大公主的簪子拿去給了珍寶軒的老板售賣!害的珍寶軒老板被傅将軍手下副将之女報複了一番!更是殃及了我們。這件事情人證物證俱在!皇上大可明察!”

傅承宣恍然。他怎麽都沒想到,這幾個老不死的居然把上一次的事情一起扯了進來!看來他們今日真的是要玩一把狠的!諸多罪名加在一起!前面是府中兒媳品行敗壞,現在便是縱下行兇!這個罪名……并沒有那麽簡單!

果不其然,素娥軒老板一席話,連隆嘉帝的臉色的都變了。

這番話,直中要害的說明了兩點。第一,陸錦的确是膽大包天,貪得無厭。将呈給大公主的東西轉而又給了珍寶軒,簡直就和今日物圖兩賣的行徑如出一轍,第二,便是傅将軍縱下行兇……

隆嘉帝笑不出來了。

他神情淡漠的看了陸錦一眼,道:“傅少夫人,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陸錦正要上前,傅承宣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低聲說了句什麽。陸錦對着傅承宣笑了笑:“我知道。”

傅承宣一愣,陸錦卻趁機抽回了手,從容上前。

陸錦:“卻不知兩位是否已經将所有能說的都說完了?”

珍寶軒的老板笑了笑:“莫非夫人覺得小的說的還不夠?”

陸錦微微垂眼:“夠了,足夠了。”

看着殿下的婦人從容淡定,隆嘉帝清了清喉嚨:“陸氏,你且來解釋解釋。”

陸錦福了福身:“聖上,這件事情乍聽之下,總覺得有些錯綜複雜,還請聖上給臣婦一些時間,讓臣婦一樣一樣解決。”

隆嘉帝來了興趣,好像是想知道她要如何解決。

陸錦理了理衣裳,走到小乞丐面前,淡淡一笑:“既然事情由人證而起,就先說一說這人證。”

陸錦走到沁兒身邊,将沁兒拉着回到小乞兒身邊,看着地上的乞兒:“我問你,當日當真是她拿了東西讓你去賣?”

乞兒眼神堅定:“是!”

陸錦點點頭:“所以,珍寶軒的掌櫃是通過你,确定了賣出東西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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