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我綏國公府,也随之确定到我身上,是嗎?”
乞兒想也不想:“是!”
陸錦點點頭,又問:“事情發生之後,珍寶軒的老板找到你,是什麽時候。”
乞兒愣了一下,回答:“大……大約就是幾天前……很快就找到了,因為……因為草民一家老小都流浪在此……所以不會離開。”
珍寶軒老板一聽,立馬補充:“聖上明鑒,草民之所以找到這乞兒,乃是從夥計那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和證據,這才發現事情不對,找到了乞兒!”
陸錦笑了笑:“掌櫃的別急,我也沒說掌櫃的找到小乞兒便是別有用心,更沒有懷疑這乞兒的真假。另外,我還沒有問完,還請掌櫃的給我一些時間。”
掌櫃的有些不懂陸錦作的什麽妖,只能安靜下來。
陸錦看着小乞兒,繼續問:“賣出的簪子,賣了多少錢?”
乞兒:“六十八兩!”
陸錦:“沒有記錯?”
乞兒:“是!”
陸錦:“圖紙多少兩?”
乞兒神色一亂,想了想道:“五……五十兩。”
素娥軒的老板看了乞兒一眼。
陸錦點點頭:“方才的證詞,兩位老板指證我貪得無厭,一樣東西賣兩樣錢,動機便是一個貪字,那我再問你,賣到的錢又去了哪裏?”
那乞兒眼神意味深長的看了陸錦一眼:“少夫人何必多此一問,多的錢,小人已經給了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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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兒一聽就急了,的确,那天……那天賣到珍寶軒……一共賣了六十八兩。而她那天貪心了……給了乞兒八兩,自己拿了十兩……交給小姐五十兩……
小姐說用來日後打點下人籠絡人心,也算是借花獻佛。
于是乞兒答:“夫人給了小人八兩,自己拿六十兩!”
沁兒已經後悔死了,卻又不能否認……
陸錦卻不慌不忙:“八兩?你确定?六十八兩,我只給了你八兩?我竟然連十兩都不給你?”
乞兒不懂陸錦到底在賣什麽關子,幹脆心一橫:“夫人……夫人不是手頭緊麽!”
此話一出,衆人的神色都變得十分的微妙。連傅承宣一家都在聽到這句話後,有些哭笑不得。
陸錦身姿端正:“後面呢,圖紙的錢又是怎麽分的?”
乞兒這次會說了:“夫人這是什麽話,小人已經得了八兩……哪裏還能要更多……自然是……都給夫人了!”
傅承宣忽然爆出一句:“你放屁!”
傅時旋瞪了他一眼:“宣兒,大殿之上喧嘩至此,像什麽樣子!”
至此,陸錦要問的話都問完了。她向皇帝一拜:“皇上,臣婦也想請三人上殿。”
三人?
隆嘉帝:“哪三人?”
陸錦道:“李副将之女李媛霸;大公主府唐令唐亦清,以及吾王世子三人。”
今日,吳王并未來此。隆嘉帝微微皺眉,似乎是想不到這三人有什麽聯系,但是他卻當真是越來越有興趣,便允了。
少頃,這三人上殿觐見。
等到人來齊了,陸錦笑道:“此次麻煩安宴哥哥,實在過意不去,還請安宴哥哥将所查事實禀明。”
虞意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疊好的紙呈上,大太監趕緊命人拿過來給皇上查閱,而虞意開口道:“啓禀聖上,據傅少夫人所說,整個大梁城加上城外有人跡範圍內,的所有衣食住行的大大小小店鋪攤位,一共兩百三十二個。賭坊、青樓數量亦名列其中。”
“經過臣派出百人徹夜追查,六月十四開始,該乞兒一家的溫飽得到解決,于添置了一些衣物。但花銷并不大。但就在五日前,這乞兒一家竟然住進了悅來客棧,并一次付清了一個月的房錢。而後,該乞兒出現在八方賭坊之中,輸掉紋銀九十六兩,乃是以銀票付賬,客棧掌櫃乃至賭坊中人皆可作證!銀票臣已經拿來,是出自大梁城的寶通錢莊!因為是乞兒,所以賣家皆格外有印象,并标明這乞兒十分嚣張,全然沒有乞兒的模樣,粗略計算,不到半月,乞兒的花銷已達數百兩!”
虞意的話音剛落。乞兒已經是倒抽一口冷氣!
這些日子,吃,他們吃的是地攤小吃,住,住的是偏僻客棧,就連衣裳都是在無名小店剪裁的布料。賭坊……更是地下賭坊……不可能被找到的!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就連這些細枝末節,竟然也能被查到!
陸錦不緊不慢上前:“你是不是又要說,這是我在事情暴露後拿錢買通了你?”
乞兒還未回答,陸錦直接将他打斷:“一把六十八兩的發簪,五十兩的圖紙,加起來一百多兩,你卻說我只給了你八兩。‘手頭這般緊’的我,竟然會用數百兩來買通你?我出嫁被賜之物皆是價值連城,你卻說手頭緊,究竟是你胡言亂語,還是你連聖上所賜的嫁妝都不屑一顧,認為一錢不值!所以我才‘手頭緊’?”
那乞兒臉色都白了,珍寶軒的老板見狀,知道這個事情不對,立馬道:“你……你自然是這件事情鬧到聖上面前……會鬧大……”
“有那個功夫給一個兩面三刀,知恩不圖報反咬一口的乞丐送錢買通,我何不直接找人殺了他!?若非根本是有人希望他的話說到聖上面前來,他真的有命活到現在嗎?”
從來都溫順無比的陸錦忽然揚聲打斷,氣場全開!那股氣勢淩人,竟然有幾分大公主的姿态!不過一個淩厲的眼神,就讓珍寶軒的老板一句話如鲠在喉,不知如何接下去……
衆人仿佛也被那清晰冷冽的聲調清明了腦袋……
是啊……這官家做事,大家心裏都明白的,正是因為這件事情鬧的大,要是真的這麽做過,這小乞丐早就一命嗚呼,哪有這好命享受那麽久!除非……就是有人想讓他來當證人……
傅承宣乃至傅家一家,全都愣住了。
這個模樣的陸錦,與他們所見的那個溫順媳婦……簡直判若兩人!
陸錦不緊不慢的理了理衣袖,繼續道:“衆所周知,自多年前起,陳國之中,但凡事官宦人家,所屬紋銀皆有府內獨有印記。而普通人家,但凡超過十兩,亦可前往錢莊打成銀錠。而此刻的銀錠,打上的記號便是錢莊的印記,表示該銀錠出自改錢莊。所以,但凡大戶人家出手,銀錠一眼便可認出來,可若是出銀票,除開追查到出自哪個錢莊,便再難追查下去。”
陸錦看着已經呈上去的銀票,淡淡道:“臣婦雖無什麽高尚德行,卻有一個小習慣,便是記賬。上至出嫁所有財産賬本,下至多年來臣婦自己的積蓄,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臣婦的确是有一些銀子,但是很遺憾,臣婦的財産,除開綏國公府那一部分,其他的,都取自保財錢莊,而非大通錢莊!若是不信,大家大可将大通錢莊的人傳過來查一查,這張銀票,究竟是不是出自我之手!”
偏政殿中再一次起了些細語,但是這一次,連大太監都忘記讓大家保持安靜。
陸錦看一眼額頭冒汗的珍寶軒掌櫃,淡淡一笑:“人證,且先告一段落。現在再來說這物證。”
陸錦不緊不慢的上前,把物證——簪子和圖紙拿在手裏,向所有人展示了一番:“勞煩大家看一看,這圖紙上的東西,和這實物是不是一樣?”
皇帝經過方才的微怔,此刻已經眼中帶笑:“衆愛卿,幫着傅少夫人一起瞧一瞧吧。”
此話一出,大家都幫着瞧,然後非常肯定,圖上畫的,和實物是一模一樣。
傅承宣看着陸錦,心裏一陣心虛。
陸錦笑了笑,忽然道:“可是這幅圖,卻是假的。我從未見過這張圖,更未畫過這張圖。”
素娥軒的老板不幹了:“你……你分明是狡辯!”
陸錦看了素娥軒的老板一眼,繼續道:“啓禀皇上,唐令唐亦清,在大梁城中一度是詩書畫三絕的大才子。在筆畫與選材的造詣上更是精深。臣婦今日帶上了出自自己之手的畫紙,在此懇請唐令鑒別一番,看看素娥軒老板這張畫紙,究竟是否出自我之手!”
唐亦清。的确是十分有名,可就是因為太有名了……他科舉作弊一事,才會鬧得滿城皆知,今生都無緣官場……
吏部尚書想了想,他覺得,一個考試中作弊,品行敗壞的人說出的言辭,可能有些讓人難以信服,然而他剛剛開口,就聽到有小太監唱到:“大公主到——”
隆嘉帝眼中浮起一絲莫名的笑意:“看來這次的事情當真是有意思,連皇姐都驚動到了,快快賜座!”
一身錦衣華服的大公主步入殿中,殿下一幹人等齊齊跪拜。
大公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陸錦,臉色冷冽的的越過衆人,直接去到了皇帝身邊:“今日進宮陪伴母後,卻聽聞綏國公府傅少夫人的事情鬧得有些大。這傅少夫人總歸算是半個公主府的人,而今又牽扯到唐令,本宮便來看一看,弟弟不介意吧。”
皇帝自然是不介意:“姐姐請!”
大公主施施然坐下:“方才在外面似乎聽到要讓唐令幫忙做個什麽。不過唐令乃是本宮府中一個小小官員,不曉得衆位介不介意讓唐令來幫這個忙呢?”
吏部尚書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往後退了一些。剛才那番想要說的話,也咽下了肚子。
唐亦清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長衫,身姿挺拔,清俊非凡。他拜了一拜,将陸錦曾經的圖紙拿出來,又對比了素娥軒老板手上的圖紙。經過觀察筆韻,摩挲紙張,光照對比,嗅聞墨跡,甚至是陸錦習慣在自己所有的作品上做上一個像葉子又像翅膀的記號等方面的各種辨別,唐亦清淡淡道:“回禀皇上,公主。經過草民對比,這張出自素娥軒老板的圖紙,絕非傅少夫人執筆所畫。乃是另一個人,臨摹所致。且筆畫急促,看的出來是在倉促間完成的。”
唐亦清給出了權威的答案,素娥軒的老板急了:“荒謬!即便……即便這并非陸氏所畫……那也是陸氏心虛,害怕被追查出來!刻意……刻意找旁人代筆的!”
陸錦對唐亦清說了聲“有勞”,望向素娥軒老板的時候,卻笑了:“掌櫃的,您大概沒聽清楚小乞兒書哦過什麽吧。”
素娥軒的老板五內如焚,他現在只想保全自己!
陸錦一字一句:“方才小乞兒已經說了,他一家都是留在大梁城,不會随意離開。所以他在大梁城中,根本就算個熟面孔!而珍寶軒的老板聽到風聲,找到他不過是‘短短時間’!由此可見,找到這樣一個小乞丐,實在是不明智,好像深怕自己不會被抓到一般。而素娥軒的老板卻說我這般婉轉複雜的讓另一個人做出一幅圖給他,乃是怕被查出來!兩相對比,若我真的這麽做了,簡直是矛盾的可笑!掌櫃的,我最後能問你一次,你的圖,到底是怎麽來的?不過我要提醒你,那小乞兒已經是欺君之罪前後矛盾,你要再說什麽,可得慎言!”
素娥軒的掌櫃渾身發抖,他顫巍巍的轉過頭望向龍椅之上的男人,忽然大叫一聲,連連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小人說實話!小人說實話!其實……其實那張圖真的是小人撿的!是撿的!”
撿的?
隆嘉帝冷笑一下,并不發話。
素娥軒的掌櫃招了:“回皇上,其實……其實六月十四那晚,小的打烊,剛巧就看到那個乞丐站在門口,手裏還拿着什麽。小人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個樣式十分精致的首飾圖紙!小人問乞丐是怎麽得來的,乞丐說是一個男人路過這裏掉在地上的!小人……小人最近被搶了許多生意,見那首飾精致,就想拿來制出當作新貨!卻……卻沒料到那珍寶軒竟然有一模一樣的東西!”
陸錦眉眼一挑:“哦?小乞丐,你可看清了,是什麽樣的男人,丢了那張圖紙?”
小乞丐已經被這件事情弄得懵逼了。他茫然的想了想,努力的回應:“那……那天天色晚了,因為素娥軒門口還亮着燈,我揣着錢買了好些東西,所以想借着燈色數數錢。那個男人……我沒看清楚。但是……但是我記得他的衣服上有一個繡字!”
繡字?
陸錦笑了笑:“你認得是什麽字麽?”
小乞丐的眼神晃了晃,忽然落在珍寶軒掌櫃的身後的那個小夥計身上,眼睛頓時一亮:“就像那個衣服上的字一樣!”
大家望過去,只見珍寶軒掌櫃身後的小夥計穿的衣裳上,赫然繡着一個“珍”字寶號。
這見怪不怪了,如今這一行競争多,夥計們也是嚴格挑選的,且上工的時候,都是穿着店裏特質的衣裳,不僅有标志,而且一個口袋都沒有,袖口都紮的緊緊地,就是防止夥計夾帶!所以很有特色,一定認得出來!
正如傅承宣方才跟陸錦說的,是他讓人穿上了珍寶軒夥計的衣裳,将東西掉在素娥軒門口的……
大家今天算是看足了熱鬧,這場面簡直就被這個陸氏瞬間翻轉過來!
就在素娥軒老板驚慌之時,陸錦再次發難:“人證,物證都已經說完了,現在,臣婦想要說一說這個消息的起源,兩位老板,從一開始,你們便各執一詞,說這是你們自己的東西,相比局算你們不承認,府尹大人那裏,也有最原先的證詞,對比一番就曉得了。
可是這之後,卻忽然流言四起,你們更是一口篤定這件事情是我兩面獲利。我現在問你們,你們到底是聽誰說的?”
陸錦此刻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仿佛她才是那高高在上的審案之人,兩個老板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珍寶軒的老板叫來了自己随身的夥計四九。
其實,四九傳達出來的意思,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東西是陸錦所致。
當四九瑟瑟發抖的跪下時,呼天搶地的磕頭,不斷地解釋:“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其……其實小人也只是聽那些官家的丫鬟姐姐說的!丫鬟姐姐說的話大多都是真的……小忍一時糊塗……就告訴了掌櫃的……小人……”
“哪個丫鬟姐姐?”陸錦一針見血。
先是小乞兒,再是兩個老板。說謊越多,破綻越多。四九發着抖:“是……是肅國公府……張夫人身邊的素菊……”
肅國公府!?
傅夫人的臉色變了變,仿佛猜到了什麽。
陸錦勾了勾唇:“請皇上傳肅國公府素菊。”
好了……一件案子,牽涉的人越來越多,可扯到一個小小的丫鬟,肅國公和夫人竟然都來了!張夫人面色不善的看着陸錦,踹了一腳素菊:“你這個死丫頭,到底胡說八道些什麽了?”
素菊根本沒想到,自己也會被牽扯進來,她哭着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素菊真的什麽都沒做……素菊……素菊是聽……聽戶部尚書府的雅兒說的!”
戶部尚書府!?
張夫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尚書府和肅國公府因為一個镯子而結怨,婦道人家心裏都是清楚地,瞬間,尚書府的夫人和雅兒帶到,尚書夫人恨不得撕了雅兒的皮。
其實,下人之間,也是有一個自己的圈子的。有時候主子的恩怨,不一定就代表下人間也有恩怨,在他們的小世界裏,也需要自己的人脈。偏偏這雅兒和素菊,頂着兩個結怨的主子,本身卻相處的還不錯。
尚書夫人當即就跪了皇帝:“皇上明鑒!這一定是有人刻意陷害!禍水東引!自己放出了謠言,卻要嫁禍他人!”
尚書夫人這話是直指張夫人了。張夫人又怎麽可能坐以待斃!?現在是說她放出留言來刻意誣陷抹黑綏國公府!?
張夫人冷笑一聲,也是這個時候,張貴妃來了。
事情牽扯的越來越廣,隆嘉帝看着自己的寵妃驚慌失措的趕過來,心中不免冷笑。
陸錦卻在這時候将歪掉的樓又正了回來:“雅兒,素菊說,有關于我私下販賣首飾的事情,是你萬分篤定的告訴她的,如今大家都在,你可想好了,你一句話,可是讓珍寶軒的老板為你擔責任呢!”
雅兒傻了!
天地良心,這丫鬟私下裏以訛傳訛說三道四,簡直是在正常不過了!雅兒知道很多夫人都是看不上綏國公府的那位夫人的!所以……所以她收到這個消息,立馬就和自己的小姐妹喜滋滋的分享了!
她根本沒想過什麽傳播謠言,卻知道帶着種這消息,在伺候主子的時候權當個玩笑說一說,指不定還能讨得主子的好!所以她才這麽說的。現在鬧成這樣,一定是因為素菊告訴了張夫人,而張夫人歷來針對那傅夫人!
現在正主逼問,雅兒心驚膽顫,輸出了一句讓人好笑的話——
“皇上明鑒……奴婢……奴婢是買菜的時候……聽到身邊的一個丫鬟姐姐說的……奴婢只是随便一聽,連人都沒見着……”
轟——
整個大殿徹底的不淡定了!
尼瑪你這是貨真價實的道聽途說啊!
雅兒怕了,但是她還知道一個秘密:“可是皇上,雅兒只是信口一說……誰……誰還不會随便說幾句閑話呢!雅兒敢指天誓日,絕對沒有再向旁人多說半句……并且……并且……”雅兒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姐妹和四九,狠下心來:“而且咱們每次去珍寶軒添置東西,那個四九就愛圍着素菊轉悠!就算四九真的聽說什麽,那也是素菊說的!奴婢當時就跟素菊說過,奴婢只跟她一個人說,讓他千萬別告訴旁人!奴婢冤枉啊……”
素菊也不傻,小姐妹出賣了自己,她怎麽會任由自己被拖下水:“你胡說!你自己才是水性楊花!你親口跟我說尚書大人要了你,卻被夫人處處打壓,你必然是為了讨好夫人,所以才散播謠言,你知道尚書夫人速來愛針對傅夫人,所以才散播這些讨尚書夫人開心!讓尚書夫人允了尚書大人納了你!”
雅兒怔住了,那一刻,她幾乎忘了這事多麽莊嚴肅穆的地方,紅着眼睛沖了過去:“我撕了你這個賤人的嘴!”
笑話!大笑話!
隆嘉帝都笑了,大殿上,傅時旋和傅夫人更是哭笑不得。
這件事情,俨然已經歪樓歪倒不知道什麽地步了。
而就在這時候,陸錦忽然朝着隆嘉帝直直跪下。原本不淡定的大殿又同時集中了注意力——尼瑪還沒完!?還有什麽爆料!?
陸錦背脊挺直的跪着,朗聲道:“皇上,事已至此,究竟如何,臣婦已經不想再多說。臣婦的表妹因為一時好心用首飾接濟了小乞丐,卻意外惹來這樣的禍事,實在是可笑。皇上聽了兩位掌櫃的訴狀,不知現在,可否聽一聽臣婦的訴狀!”
你還要告別人!?
這是要做結案陳詞了……
看熱鬧的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認真傾聽。大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陸錦,眼神幽深。
隆嘉帝點點頭:“好,你說。”
陸錦微微垂眼,道:“一告,小乞兒知恩不報,反咬一口,聯合歹人誣陷民婦,抹黑綏國公府!二告,素娥軒老板買通小乞丐,撺掇珍寶軒老板給出假供詞!是為主謀!”
皇帝一愣。
陸錦的這個意思,是要把主要責任推在素娥軒老板的身上了?
所謂順杆往上爬,大概就是珍寶軒老板這個樣子,他撲通一跪:“皇上饒命……其實……其實的确是草民聽信了謠言,原本是不确定的,但是與素娥軒的掌櫃打了幾日官司未果,他忽然找上門來,萬分确鑿的說,那圖紙也是傅少夫人賣給他的!其實咱們都被耍了!小人當時萬分氣憤,這才指證了傅少夫人!加上小人的夥計也說消息來源确鑿……這……這才做了蠢事!可是小人敢指天誓日的發毒誓,收買小乞丐的是素娥軒的掌櫃!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素娥軒的掌櫃瞬間癱軟在地上:“你……你……”
想不到一件事情,居然會牽扯這麽多人,翻轉成這個樣子。一旁的寵妃看着自家的丫鬟讓整個肅國公府都出了醜,原本想說兩句,卻被皇帝冷冷的推開。
隆嘉帝看着陸錦,眼中竟然帶上了些不一樣的感覺,他淡淡一笑:“好……這件事情,朕……”
“皇上,臣婦,還有一告!”陸錦這一句,說的格外的低沉。
還……還有一告!?
陸錦舒出一口氣,朗聲讓整個大殿的人都聽得清楚:“一直以來,臣婦都為大公主負責首飾的制作。然而臣婦一直有一個習慣,便是從最原始的材料選取,到最終的成品出世,每一步都力求自己親力親為。但就在兩個月前,臣婦去到甘州平陽縣之時,得知了一件慘事。”
慘事!?
隆嘉帝眉頭一皺:“什麽慘事?”
在場的人都知道,甘州在大公主的封地之內,而甘州簡直是一塊寶地,就平陽縣周圍的山來說,簡直就是玉石開采的聖地!其中曾近開采出一塊十分珍貴的玉石,最後雕刻成了玉枕,如今那玉枕,就在先王陵寝中。
所以,這甘州在大公主封地範圍,足以見得大公主的受寵。
陸錦繼續道:“玉石開采,不僅僅需要大量的人工,更需要小心翼翼。兩個月前,原本已經被開采一大半的知語山中竟然又被發現一塊資源富足之地,有玉石因為地勢震蕩裸露出來,而就在這時候,一群人去到了知語山,而後,那群人雇傭了更多的人,簽訂了契約,命他們最快時間開采所有的玉石。”
陸錦說道這裏的時候,珍寶軒的老板臉色已經白了……
陸錦繼續道:“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開采的功夫快要結束的時候,山勢再次動蕩,一百多人,存活的不到十人。臣婦三告,珍寶軒掌櫃李珍寧,草菅人命,與當地官商勾結,隐瞞開采事故事實,更是将玉石帶回到梁城中!人證,便是世子外出多日查詢到的各種結果,包括在公主封地之內,唐令收到的一切消息,而物證,就在臣婦的婆婆,傅秦氏的身上!”
傅夫人一愣,望向傅時旋,傅時旋則是第一眼望向傅夫人頭上那根發釵……
金飾枝葉纏繞着的碎玉石……
如果說剛才那一陣爆料出來是喧鬧,那麽此刻,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這種事情,不能按照看熱鬧的心……必須沉痛!沉默!
隆嘉帝果然冷下了臉。
而此刻,剛才被推了一身罪的素娥軒老板笑了,他猛地掙脫了所有人:“皇上!小人……小人也有證據!其實……其實小人也知道這件事情!可是等小人感到的時候,李珍寧已經撤走了!東西也挖的差不多了!但是小人還是有證據指證他!”
哼……你不是要把罪責都推到我身上嗎!?現在,咱們看看誰的罪過更大!!!
虞意外出這些時候,就是到了甘州平陽縣,将那些存活的人保護起來。而另一便,唐亦清也對封底中的事情了若指掌,一直也有與陸錦相互溝通,畢竟,這件事情還是陸錦先告訴他的。
最後,陸錦笑了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大梁城中的老字號,比起一般的店鋪,不僅僅是因為年號久,有自己的老師傅,更甚者,他們也是從材料地親自選取材料,節省成本。但正因為他們做的太大,幾乎在行業間只手遮天!不僅僅是一般的小店鋪被搶了生意,就算是小戶客人,也被各種擠兌。若是皇上不信,臣婦這裏,還有一個證人。”
陸錦請的,正是李副将之女,李媛霸。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兩個百年老字號已經是滿身髒水。李媛霸憋了一肚子的氣,又到了一個臨界點!
她只是一個副将的女兒,認識更多的都是小兵小将家的兒女,往往大家想去買什麽好東西的時候,都因為這些寶號店大欺客!
他們的确是不敢得罪真正與權力的人,但是那些小生意,他們沒必要還要浪費氣力去賠笑臉。
且開采山石一事,牽涉深廣,還關系到平陽縣的官員。
隆嘉帝,必然是要好好徹查一番了。
今日的陽光,格外的靓麗。等到這一陣暴風驟雨過後,衆人醒悟過來的時候,整個偏政殿都亮堂起來。但是整個偏政殿,也安靜得很。
陸錦的三宗罪敘述完畢,卻又道:“皇上,臣婦還有一言。”
衆人:傅少夫人,您說的夠多了,千萬別牽扯到我們家,我們木有惹過你!求放過!~~o(>_<)o ~~
年輕的帝王忽然起身,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衆臣趕緊低下頭,不敢藐視龍顏。
虞衡看着陸錦:“站起來說。”
陸錦挺直了背脊,在銀心的攙扶下起身。
“臣婦不敢自诩第一,但也并非對自己所出之物毫無信心。且經此一事,讓臣婦不得不長個心眼,也唐突的有一個請求。臣婦喜愛手工,卻不願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今鬥膽,請皇上賜予臣婦一個證明,讓臣婦能證明哪些東西是自己的,哪些東西,不是出自自己之手。”
虞衡看着陸錦,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候,一直安靜的大公主忽然懶懶的開口:“本宮到有一個主意,不知道皇上願不願意聽一聽?”
皇上笑了笑:“願聞皇姐之詳。”
大公主起身,一雙漂亮的素手随意的撈起了皇上專門用以批閱奏折的朱砂。
“此朱砂喚作萬年紅,乃是貢品,亦是禁品。請皇上賜下萬年紅,往後,但凡是陸氏所出,皆有萬年紅書寫的文書作為證明。但凡所出之物沒有相應文書作證明,便是假的。皇上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禮部尚書惶恐出列:“皇上,不可!萬年紅乃是用意批閱國家大事的奏章一用,如今……”如今做個破首飾用批奏折的架勢寫證明是尼瑪怎麽回事!?
“禮部尚書這是什麽話?”大公主冷笑着走了過來:“皇帝執掌江山,批閱奏折,朱砂見證了皇帝對大陳江山的衷心。陸氏做的東西,有朱砂證明真僞,方才顯得貴氣,讨得母後歡心,這,又體現了一個孝心。這樣一份朱砂,再珍貴也是用來寫字的,而今寫得出江山萬裏的命運,也書得了讨太後歡心的證明,根本就是物盡其用,忠孝兩全。如何不妥?”
虞衡倏地笑了,不再理會禮部尚書:“皇姐所言甚是,陸氏的東西能讨母後開心,一份萬年紅的證明,也算是有了價值。來人,賜陸氏萬年紅!此外,将一幹人等收押監禁!安宴,平陽縣一事,有你繼續與唐亦清合作,徹查清楚!”
虞意和唐亦清對視一眼,拱手一拜:“是。”
樹上的鳥兒吱吱喳喳,卻不及任何人的撕逼啃咬。
肅國公府和尚書府的主母在撕逼。
小丫鬟雅兒和素菊在撕逼。
同時,被送往打牢的兩位掌櫃,依舊在撕逼。
傅承宣仿佛經歷了一場瘋狂地洗禮,當陸錦重新溫柔一笑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早上的時候——
那時候,陸錦說“于情,我不覺得你做的哪裏不對——”
現在,傅承宣覺得她說掉了一句——
“于理,我覺得你做的還不夠徹底。”
☆、第 26 章
? 從宮中出來,每個人的心裏都是不平靜的。無論這件事情和他們是否有關系,因為有些事情,他們隐隐已經猜到。
但是情緒波動最為複雜的,還是傅家。
除開一直都在小聲啜泣的婉蓮和沁兒,其他人全都時不時的看一眼從容的陸錦。傅承宣的目光尤其複雜,好幾次陸錦望向他,他就嗖的一下把在偷看的小眼神扭回去。
皇帝已經将這件事情做了宣判,因為鬧得太大,程度太深,以至于在皇帝宣判這件事情之後,若是還有人私下裏嚼舌根子被揪出來,後果就比較有趣了。傅時旋是一家之主,在外面什麽也沒說,只是說了句“先回吧”。
而這時候,陸錦卻提出要去大公主府一趟。
傅時旋看了陸錦一眼,點頭默許了,一旁的傅承宣忽然道:“我陪你!”
于是,傅時旋直接允了他們夫妻兩個來到了這大公主府。等到陸錦被傳進去說話,傅承宣就一言不發的在外面等她。
萬年紅,批閱奏章指定朱砂。色澤鮮豔,永不退色,遇水不化,珍貴程度不言而喻。
精雕細琢的紅木貴妃椅上,大公主斜斜的靠在軟墊中,素白修長的手指捏着一只錦盒,目光慵懶的看着這當中包裝好的萬年紅。
“說起來,這當真是極大的殊榮。放眼陳國上下,多少達官貴族,卻誰都沒資格用上這種朱砂,連我瞧着都覺得這個顏色實在是正,喜歡的很。”大公主将手中的朱砂遞給銀鈴,而站在陸錦身後的銀心也趕緊上前接過。
陸錦微微垂首:“聖上欽賜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
大公主輕笑一聲,慢悠悠的說:“東西再好,也沒有你的局好,你說,是也不是?”
陸錦垂着眼:“公主……”
大公主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究竟是你真的以為自己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