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絕頂,還是本宮平日裏給你的膽子太多了?你連我都敢利用?”

陸錦神色不亂:“公主,阿錦……不明白。”

“少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陸錦,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你要動誰,要整誰,都跟本宮沒關系,若是本宮有閑情,倒也願意陪着你玩兩把!可你若再随随便便的去動唐亦清!你就給我好好的等着你的下場!”大公主忽然揚聲,周身的氣勢都冷冽下來。

這才是她的的逆鱗。

從流言開始,到進宮面聖,大公主仿佛不知道這件事情一般,從未說過半句話。這與外面的人說的一樣,大公主再寵愛誰,卻也不會随随便便的誰的髒水都幫着擦。一切,不過是憑她的心情罷了。

但是陸錦放着陳國那麽多的才子不請,偏偏清了唐亦清這個才子,而大公主什麽時候都沒來,偏偏是唐亦清站出來,眼看着興許就會被衆臣舊事重提而質疑的時候來了。這個時候,對更多人來說,只會覺得大公主是來給陸錦鎮場子的,哪怕他們對唐亦清的為人并不敢保證,卻也不好多說什麽。更是不敢随便的發表言論傾向。

整個大殿中的氛圍,頓時冷冽了好幾分,陸錦二話不說,人已經直直的跪下:“公主誤會了,阿錦的的确确是信賴唐令的才華,才鬥膽請了唐令。若是公主不喜歡,往後阿錦不會了。”

大公主伸出手,銀鈴立馬上前将她扶起來。穿戴于身的飾品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大公主沿着貴妃榻前的三層階梯走下來,目光如同刀子一般銳利,緩緩走向陸錦。

“那個鬧得滿城風雨的流言,也是你傳出去的吧。”大公主不疾不徐的走近,聲音低沉冷清。

“坊間流言這種東西,是真正的衆口難束。但卻并不代表完全沒有解決的辦法。本宮想,就算是散播流言,也沒有你這麽聰明的,一個說法一個說法的散播,仿佛真的是有人在抽絲撥繭的查詢真相,讓人誤以為真。而這件事情,也只有真正的鬧大,大到讓一個足夠權威的人作出判決,才能構成足夠的壓力,本宮說的對不對?”

如果只是自己站出來澄清,亦或是強行将那些長舌之人鎮壓,不僅費時費力,還是一個十分愚笨的辦法。

但若是真龍天子将這件事情做出一個判決,誰再嚼舌根子,那便不是對綏國公府的抹黑,而是對天子的蔑視。興許到時候陸錦只用向府尹大人打個招呼,府尹大人就能腳下生風的去将那些嚼舌根子的人抓回來!

這就正如最初的時候,她身為天子賜婚之人,做出的一切不得體的事情,抹黑的不是綏國公府,而是天子的面子的道理,是一樣的。

“私下徹查,暗中部署,搜集證據,心思缜密。你下起手來,當真是一點都不含糊。”

大公主走到陸錦身邊,與她擦肩而過,繞着她走了一圈,眼中的笑意沒有半點暖意:“本宮只是仔細的想一想這個結果,便覺得毛骨悚然。那兩個掌櫃,也許從一開始你的目的就是将這件事情揭發出來,将皇城中那些陰暗的一面揭露出來,而最後,你的目的達到了,他們下了大牢;那個似乎對傅承宣別有用心的表妹,只怕也無容身之地;那些對你的婆婆傅秦氏不敬的人,如今自己都是笑話;而你呢?向皇上讨一份證明,往後便是身價倍漲,自你手中所出之物,只怕也是千金難求。”

大公主的臉上露出了唏噓之色:“這般睚眦必報,這樣長遠的一場局,該是部署了多久,沉心靜氣的等待了多久,暗中默默地策劃了多少事情,才換來的一個結果?一石多鳥,簡直讓本宮佩服!而今你卻說往後不會了,本宮……當真是不敢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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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錦,本宮從未害過你,倒是十分的喜歡你,不如你現在跟本宮說說,你還有什麽局沒有布完?還有什麽計謀沒有使完?”大公主的神色莫名其妙的和氣起來,甚至親昵的将她的手輕輕握住:“現在告訴我,我必不為難你。”

陸錦的睫毛顫了一顫,似乎是看了看大公主,但是很快,她就沉聲道:“公主恕罪。阿錦初為人婦,無奈總是遇到些麻煩,加之數月前的案子,亦是實實在在的慘案。阿錦從未想過要刻意對付誰,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阿錦并沒有想着還要謀劃什麽,請公主明鑒。”

大公主微微挑眉:“承認了?”

承認,你的确是将這些事情串在一起,煮了一鍋雜燴?

陸錦忽然擡眼,淡然道:“是。”

大公主翹了唇角:“也承認,的确是有心利用本宮為你震懾旁人?所以刻意請了唐亦清?”

陸錦沉默片刻:“是。”

周圍的大丫鬟一個個都大氣不敢出,就連銀心這個公主府出來的人,都忍不住汗流浃背。

怎麽能承認呢!?打死不承認,就算是心知肚明,至少面上一層還能維持着,現在承認了,莫非是要撕破臉皮!?

一陣煎熬的沉默之後,大公主忽然笑了起來。

這就像是從寒冬臘月瞬間轉為了三伏天,大公主笑得十分開心,甚至伸手擰了擰陸錦的臉,完全沒有方才的怒意,甚至連态度都親和起來。

“方才在大殿上不是挺機靈的麽,現在不過逗逗你,你反倒認真起來了?”大公主拉着陸錦坐到榻邊,拍拍她的手:“本宮一直将你當做了大公主府出去的人,誰欺負你,欺負你着緊的人,你就要加倍奉還,說起來,你倒是與本宮很像。”

陸錦微微一笑:“不敢。”

意外活躍起來的氣氛,讓銀心覺得剛才那種窒息的氣氛好像是一場夢。

而後,兩人說了些不着邊的話題,大公主更是提到若是有新的首飾,必然要拿過來給她瞧一瞧,別因着身價倍漲,反倒看不起這個“娘家”了。陸錦含笑稱是,倒也沒什麽不妥的表現。

只是在最後,陸錦起身告辭的時候,被大公主拉住。

“這一次的事情,算你欠本宮和唐令一個人情,如何?”

陸錦看了大公主一眼,垂下眼恭敬道:“自然。”

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麽爽快,大公主終于放走了陸錦:“罷了,鬧了這麽久,你也該乏了,還有你那位相公,怕是也等的不耐煩了,回吧。”

這一點,大公主倒是沒說錯,陸錦才剛剛出來,早就坐不住的傅承宣湊了過來:“說了什麽?這麽久……”

陸錦回頭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往出府的方向走:“沒什麽,在我這裏取了一件東西罷了。”

看着陸錦已經走出了好幾步,傅承宣這才反應過來,大長腿幾步追了上去,欲言又止的樣子。

兩人的馬車還停在外面,傅承宣先跳上去,愣了一下,回頭看一眼自己上馬車的陸錦,忽然向她伸出手。

陸錦也愣了一下,看着面前這只骨節分明的手,竟然沒有動作。

“我……我扶你。”傅承宣一慣張牙舞爪的形象忽然轉變成一個局促的小磕巴,陸錦看了他一眼,忽然笑出來,同時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接着他的力道上了馬車。

傅承宣是很認真的拉陸錦,可他都蓄足了力氣,結果輕輕一拉就拉上來了。

那一瞬間,他腦子裏甚至出現一個神奇的想法——這……就是女人的重量嗎?

這真的算是重量嗎!?

這麽……這麽嬌小輕盈的女人……卻在大殿上……讓人覺得……覺得很高大……

馬車奔向綏國公府,馬車裏的兩個人都各自沉默。一直到路程行了一半,傅承宣忽然道:“我……”

陸錦望向他,神情很是有耐心:“嗯?”

傅承宣暗暗地舒了一口氣:“如果那天,我沒有送東西給婉蓮……你要怎麽辦?”

陸錦愣了一下,聲調明顯上揚:“嗯?”

傅承宣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也暗中策劃了?”所以才氣定神閑,不慌不忙。

陸錦恢複了以往的和煦和溫柔,她略微歪着頭,好像在思考,然後,回答了第一個問題:“這還不簡單,你不送,我送就是了。”事實上,她也确實準備好了,只是沒想到,那時候傅承宣竟然和她想到了一塊兒,她索性讓他自由發揮。

傅承宣緊接着問:“那若是她……若是她根本沒有去賣掉那些東西呢?”

這一次,陸錦回答的無比的肯定:“會的。”

傅承宣蹙起眉頭。

陸錦笑了,聲音輕柔,好像小時候睡覺的時候,耳邊講故事的那個溫柔聲音:“她那麽喜歡你,又那麽不喜歡我。”

傅承宣一怔,忽然有些不自在:“好好的說這個幹什麽?還有!不要胡說八道!”

陸錦笑而不語,眼神很是有深意。

到底喜不喜歡,情商喂狗的傅少爺自己是難以察覺的,但是經過人稍微點播,也不是完全不通。

他忽然就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你……你不要胡思亂想!既然成了親!我才不會要什麽小妾!我……”傅承宣的目光不期然的就對上陸錦的。

她笑看着他,居然都不臉紅,一副等你說一些羞羞的話的樣子。

傅承宣只覺得心裏一跳,那句“我娶了你就夠了了”,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馬丹,為什麽不敢說!?女人多了本來就很麻煩啊!這就是個單純的意思啊!為什麽不敢說!?

對,只是個簡單的陳述句嘛!還有!她身為他的妻子,怎麽一副完全不在乎誰喜歡他的樣子!?笑!?還笑得出來!

“其實我的意思是……”傅承宣放在兩邊的手不自覺得抓着衣裳。

“少爺,到啦!”外面傳來了阿寶歡快的聲音。今日反敗為勝,怎麽會不歡快捏!

陸錦笑了笑:“回府吧。”

說着,人已經出去了。

傅承宣回過神來,正準備率先跳下車再去扶她,卻見阿寶哼哧哼哧把自己的袖子在身上蹭了幾下,狗腿的湊到陸錦面前:“少夫人,阿寶扶您!”

陸錦笑了笑,伸手出去。

你怎麽什麽人都伸手啊喂!現在是個叫花子扶你你也伸手嗎!?傅承宣瞪直了眼睛在後面瞅着。

眼看着自己的小跟班倒了風向,自己的妻子頭也不回的就下了車,他只能孤零零的跳下車,默默地,狠狠地,瞪了阿寶一眼!

☆、第 27 章

? 傅承宣心裏有一絲絲的不安。他跟着陸錦回府,觀察着家中兩位長輩的态度。

可沒料到的是,陸錦才剛剛踏進正廳,正在和傅時旋喝茶低語的傅夫人忽然眼眸一亮:“呀!回來啦!”

傅承宣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就看到傅夫人沖着陸錦招招手,把陸錦拉到身邊,語氣十分之歡快:“飯菜早就準備好了,就等着你們回來呢!是不是累了?不然先回房休息一會兒再吃?”

傅時旋竟然……露出了一抹微笑,看着這宛若母子的兩人。

這個世界玄幻了……

傅承宣的腦子有點蒙。他怎麽覺得……這不像是帶着媳婦兒回家,反倒是像帶着媳婦回娘家見岳父岳母似的……

下一刻,傅時旋的目光一掃,盯住了傅承宣。傅承宣背脊一僵,很快就從傅時旋的眼光中看到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審視。他趕緊低着頭上前,心裏面門兒清。

這件事情,該算的還是要算清楚的。

畢竟,畫紙是他畫的……也算是攪了一棍子混水。

可是傅承宣意料之外的是,傅時旋只是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還站在那裏幹什麽?要人請你才肯吃飯?”

傅承宣一愣,就看到傅夫人已經拉着陸錦往飯廳走。這個樣子,莫非他們是在等他們回來吃飯?

陸錦将萬年紅交給了銀心,傅夫人和傅時旋好像也并沒有多在意那萬年紅。不對,确切的來說,從他們進門開始到一頓飯吃完,兩人根本只字不提今日的這件事情。

唯一能看出來的,是兩人的開心都是真心的開心,而對陸錦,亦是頭一次真正無微不至的噓寒問暖。

“我今兒個閑來無事,才發現你帶來的東西挺多的。可總那麽對着,好東西也給捂臭了。我讓丫鬟在你們的院子收拾了新的房間,看看你要怎麽布置,你跟娘說,娘幫着你一塊布置。”傅夫人忽然冒出這麽一句,陸錦不免愣了一下。

傅夫人仿佛看出她的意外,笑着給她加了菜:“你這個孩子,有時候做事怪機靈的,有時候做事卻有些傻氣。那些東西既然帶來了就好好的安置着,那麽成箱成箱的捂在一塊,是方便帶走還是怎麽的。又不是像婉蓮那般只是來玩一陣子,如今這裏便是你的家,你從前在家裏如何,在這個家同樣如何就對了。”

傅夫人話音剛落,傅時旋也道:“阿錦,無論旁人家中是如何,在我府中,有什麽不能做的,那便是絕對不能去做。可若是允許做的,你只管放心大膽的做,那并不是在和你講什麽客氣。只怕往後,你要忙的事情還多。我和你娘商量,你在府中應當過得自在些,不要覺得拘束。”

陸錦的眼神一動,微微垂首似乎是把一個忍不住溢出來的笑容給抿了進去,再擡起頭來得時候,神色如常,唯有眼角眉梢上,有掩藏不住的欣喜:“阿錦多謝爹娘。”

傅時旋和傅夫人點點頭,又談到了別處。陸錦掃了一眼飯桌,并未看到婉蓮和沁兒,卻聽到傅夫人又說:“婉蓮和沁兒有些不舒服,我已經叫人送了飯菜到她們房裏。”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陸錦和傅承宣對視一眼,笑着點點頭算作明白了。

吃完飯後,陸錦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道:“其實……這件事情,安……吳王世子出了許多的力,阿錦想要準備些禮品送給世子,爹娘意下如何?”

若是換在以前,自己想送也就送了。可是如今嫁了人,禮尚往來間,再怎麽單純的個人間的情誼,也會被有心人看成兩種勢力的往來。所以,這個禮便不能随意的送。

陸錦這樣一問,乃是一個十分妥帖的問。

傅時旋笑了笑:“自然是要送的……你做決定便是。”

現在想到虞意和吳王忽然造訪的那一日,只怕陸錦就和虞意通了氣兒,從另外一層來看,陸錦和王府的關系,也當真是十分的不一樣,傅時旋全權交由她決定,已經是一種信任。

飯後,傅夫人讓銀心伺候好陸錦,讓她早些休息。傅承宣心事重重地準備跟着陸錦回房間,卻被傅夫人一記大力金剛指擰住了耳朵,拖到了傅時旋的書房,雙堂會審!

“你個壞東西!壞東西壞東西!”剛一把傅承宣踹到地上,傅夫人就啪啪啪啪的對着傅承宣的肩膀一陣好打!

“娘娘娘娘娘——”傅承宣拼命的左閃右躲,又慌亂的望向書桌後沉默不語的傅時旋,實在受不了的時候,他一個滾兒打過去,避開了傅夫人,在下一波攻擊襲來之前大聲道:“要打也說清楚了再打啊!娘!”

傅夫人果然停下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還無辜了?你還跟我無辜?好啊,你不是要明白嗎,我就跟你說個明白!你說,你和阿錦是不是根本就……就還沒……沒當夫妻!?”

傅承宣一愣,不說話了。

這個意思就是默認了,傅夫人又是當頭一巴掌!

“這也怪我……從前總是慣着你,跟着你胡鬧!這一次,我也不幫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娶了人家姑娘卻不要人家,這……這是多混賬的事情!這對一個姑娘來說,是多難堪的事情!?”

傅承宣只覺得腦門上那一“啪”,整個人都暈暈乎乎了……

怎麽就難堪了……陸錦明明也是願意的好嘛!

“阿……阿錦也沒說什麽啊……我……我都沒想到忽然就多了個娘子,這不……這不沒準備好麽……”

聽到這番話,傅時旋捏着杯子的手差點失手把杯子砸出來。傅夫人恨鐵不成鋼:“你還狡辯!什麽叫沒準備好?是不是還給你請個師父學兩堂課?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沒用的兒子!還有阿錦,這姑娘家為這種事情難堪,還能跟你說嗎?再說了,她這姑娘心思沉,你個小鳥腦袋……懂個屁!”

多年的本性,無論如何都是壓不住的,傅夫人氣到點子上,也顧不得什麽風範了,怎麽爽快怎麽罵。

“阿雲。”這時候,傅時旋低低的喊了一聲。傅夫人收斂了怒氣,望向一邊,喝了一口茶水。

傅時旋起身,慢慢走到傅承宣面前,他本就常年征戰沙場,生的高大魁梧,即便剛過不惑之年,也絕對算的上是剛毅俊朗,與年輕的傅承宣站在一起,傅承宣都顯得氣弱幾分。

“為你安排這門婚事,并非只是你個人利益得失。但如今,你當真是讓人失望!比起阿錦,你簡直不知所謂!阿宣,爹不妨直言告訴你,自從阿錦進門之後,我不止一次的覺得,阿錦能令你變得更好,可如今,你越發的不像話,到讓爹覺得,你至今未能與阿錦圓房,其實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傅時旋不能讓你活生生的糟蹋一個好好的姑娘!”

傅時旋這番話,說的有些重。

可是傅承宣卻背脊一僵,腦子一翁。那種沉鈍之感,簡直比傅夫人方才那一掌還要來的厲害!

這麽多年,他做錯了很多事情,挨了很多打。以至于看到傅夫人和傅時旋,心中便有戚戚焉。可是今日,傅時旋不打不罵,而是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他覺得喉嚨有些幹澀,好像所有的辯解和話語都被堵在喉嚨口,說不出來。

“我與你娘,從未想過要逼着你做出一番事業。可卻也沒想過,你會長成如今這番讓人失望的模樣!身為父親,我不求你有赫赫戰功,斐然文采,但也絕不能是一個徒有一些小聰明,一些小拳腳,便得意忘形自作聰明的蠢鈍之人!”

傅承宣正要開口,再一次被傅時旋打斷:“今日,我索性将話說到這裏。無論你是沒有準備好多了一個妻子也好,是別有他想也罷,既然你們還不是夫妻。那邊想清楚,一個男人,要有怎樣的擔當,才配擁有一個事事為你,為你的家人着想的妻子!如今你這個樣子,即便是有後,他們也會為有你這樣一個爹而感到羞恥!”

傅承宣垂在身側的手漸漸地緊握成拳,他咬着牙,垂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再有。

傅夫人方才的确是教訓的很爽快,可是傅時旋的話明顯說的更重,她又難免心疼起兒子,可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她咬咬牙,把心疼壓下去了。

傅承宣是一路沉默回到自己的屋子的。

他的腦子裏,還回想着傅時旋最後的一番話——

“這一次的事情,孰是孰非,已經沒有再去分析辯白的必要。但是阿宣,有一點,為父希望你牢記在心中。如今,阿錦必然已經得罪了許多人,更是會被許多人記在心裏。倘若你現在不想要這個妻子了,為父便是拼了這些年的功勳,也會為阿錦尋得一個新的良緣。但若是你心中哪怕還有一絲将她當做你的妻子,她負上的擔子,就是你的擔子!”

房間中有響動聲,應當是陸錦和銀心。

傅承宣低着頭走進去,就聽到陸錦的聲音:“回來了。”

傅承宣“嗯”了一聲,進了房間。

銀心很快奉了茶,在一旁伺候着。相對而坐的兩個人一時間竟然都沒了話語,陸錦知道傅承宣是被叫去問話,她正要開口,卻聽到傅承宣道:“阿錦,我……對了……我自成親以來,耽誤了許多的課業,後日我就該去國子監,這個時候總是有些忙的……我……我想先去書房睡一陣子,等忙完了這一陣……”

後面他不知道怎麽說了,索性直接跳過,放柔了語氣問道:“可以嗎?”

陸錦直直的看着他,傅承宣暗中舒了一口氣,坦然的對向她的眼神,如果真的像娘說的那樣,娶了一個女子卻又不要她會讓她覺得難堪,那麽他并不希望她會胡思亂想些別的。他的确落下了許多的課業,這段時間,也的确會很忙,當然,這當中重要的是,他要想清楚……

陸錦連一句多餘的問話都沒有,只是笑了笑:“你要努力上進,我自然不會拖你的後腿,只是近幾日蚊蟲有些多,記得給書房撒些藥粉。”

她直接說到了書房的布置,倒也顯得從容。

傅承宣看在眼裏,不免小小的冒出一個疑問——好像……不怎麽難堪的樣子啊……

打好了報告,傅承宣就着手準備上學的事情了。可是就在這時候,婉蓮住在縣城的母親,也是傅夫人的姊妹秦氏忽然來到了綏國公府。

剛剛消停下去的綏國公府,立馬就雞飛狗跳起來。

秦氏直接扯了婉蓮的頭發讓她跪在了陸錦和傅承宣的房間門外面,哭着一邊打婉蓮,一邊讓她認錯!

少頃,整個綏國公府都驚動了,連傅時旋和傅夫人都趕過來了,一見到那場景,一聽到那些哈,兩人的臉色就沉下來了。

秦氏是連夜趕過來的,從婉蓮賣掉了那些首飾,還沒來得及放出流言,外面就已經流言四起開始,她就已經寫信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母親。秦氏身上還背着包袱,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她打着婉蓮的身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不争氣的東西!你姨母心疼你,讓你來這邊做個伴,你卻做出了這種事情!你是哪根賤骨頭癢了,缺了那些錢麽!我們家的臉都被你丢光了!”

婉蓮被打的連連尖叫,放聲痛哭。

傅時旋輕咳了一聲:“夠了。”

傅夫人更是難堪。這些,都是她的親戚。她見傅時旋不悅,趕緊上前讓下人攙扶住了秦氏,也拉起了婉蓮,什麽都沒說,只有簡單的一句:“事情都過去了。婉蓮只是無心之失。”

一旁的沁兒哭的更慘,連聲解釋:“是啊太太,小姐真的只是為了接濟那個乞兒,真的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小姐是無辜的!”

秦氏狠狠地瞪了沁兒一眼:“你個小賤丫頭給我閉嘴!”說着,又要去厮打婉蓮,一口一個丢臉,一口一個臭丫頭。

鬧,是在小夫妻的房門外鬧,可是陸錦和傅承宣都在書房,只是遠遠地聽到了聲響。

傅承宣眉頭一皺:“這是在幹什麽?”

外面,永遠比旁人機靈一分的銀心已經将事情理清楚,回來打報告了。

銀心看了傅承宣一眼,沒有說話。傅承宣如何看不懂,他輕咳一聲:“銀心,有什麽便說吧。”

銀心這才抿了抿唇,對兩人道:“這秦氏也真是怪,人突然就來了,來了也罷了,直接越過了老爺和夫人,就這麽直直的跑到少夫人這邊來請罪,這也太不合規矩了。”

傅承宣皺着眉頭,一副疑惑的模樣。

陸錦默了一默,不緊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書,淡淡一笑:“無妨,去把他們請過來吧,別叫大家看了笑話。”

阿寶也在幫忙整理,他偷偷地打量陸錦的神情,好像并沒有什麽不妥。

傅承宣卻是沒有那個耐心的:“你把他們叫過來幹什麽?我娘年的親戚,最是糟心!”

陸錦轉身放置好一本書:“再糟心,也是親戚。我先招待着,你繼續整理吧。”

傅承宣一愣,忽然放下手中的一切:“我與你一起。”

陸錦看了他一眼,笑着點點頭。

這邊,秦氏真的帶着婉蓮來請罪了。後面跟着傅時旋和傅夫人這兩個坐鎮的,竟然都沒能攔住。

也是,親戚啊,哪能真的動刀動槍的攔……

見到陸錦和傅承宣并肩而出,秦氏淚流不已:“侄媳婦,我帶着這個臭丫頭來給你請罪了!”

陸錦看了一眼哭的不成人樣的婉蓮,上前走到兩人面前,彎腰扶起婉蓮:“這位是……”

秦氏一抹眼淚:“侄媳婦,你還不認得我,我是婉蓮的母親,也是你婆婆的姊妹……原本你應當叫我一聲姨娘……可……可如今我當真是沒這個臉……”

陸錦目光一動,淡淡笑道:“既然是姨娘來了,怎的這麽匆忙。”她看一眼婉蓮,轉過頭對銀心道:“叫人準備熱水,姨娘遠道而來,還是好生梳洗一番,有什麽事情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銀心還沒有應下,秦氏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重新扯着婉蓮跪下:“侄媳婦……我是個鄉下人,教不好自己的女兒,這才讓她做了蠢事連累了你們,我今兒個來是來請罪的……”

陸錦一聽這話,原本要再次去攙扶的手微微一頓,緩緩地直起了身子。

就是這麽片刻的功夫,秦氏感覺到陸錦是在給她機會說話,她立馬包了一筐眼淚,乞求道:“侄媳婦,這一次是我的女兒做了蠢事,給你們惹了麻煩。這樣的大罪,我們就是跪死在這裏,也是死不足惜!”

來來回回都是這一句,陸錦的唇角不着痕跡的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傅夫人和傅時旋都走了過來,傅承宣跟着,眉頭皺的緊緊地。

陸錦想了想:“姨娘嚴重了,這并不是什麽大事,如今已經解決了。銀心,扶姨娘和表小姐起來。”

銀心諾了一聲,上前攙扶。可是秦氏避之唯恐不及,仿佛要将自己和婉蓮釘死在地上一般,傅時旋和傅夫人看的十分為難,陸錦見她不從,又道:“姨娘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秦氏目光一動,看了一眼身邊頭低的低低的女兒,又摸了一把眼淚,露出了難為情的神色:“侄媳婦,姨娘看得出來你是個識大體的姑娘,這次的事情,就算你們原諒我的女兒,她回去了,也是個丢人的!姨娘不求別的,只求她能有個人樣兒!可是我們小門小戶的,又能有個什麽出息呢!侄媳婦,今兒個姨娘就是把這個不争氣的東西帶過來,交給你發落!從今天起,你就是她的姐姐,她就是來伺候你的!姨娘不求別的,只求她能在你身上學到萬分之一的得體!”

秦氏的一番話說出來,傅夫人當場臉色就變了。

傅時旋清了清喉嚨,望向兒媳婦。

別說這群主子,就連阿寶和銀心都覺得搞笑了。

這個秦氏還真是……

這明明是表嫂,卻硬要喊姐姐!?

這姐姐、姐姐的喊着,先是改了對表嫂的稱呼,讓她以學習改錯為名跟着陸錦前前後後進出,難道不是進一步接近了傅承宣麽?這只怕讓表哥這個稱呼跟着改一改的日子,也就近了!

傅時旋、傅夫人:斜眼看兒媳。

阿寶:斜眼看少爺。

傅承宣:好吵好煩都說了他們很煩!

銀心:讓你跟進跟出姐姐我算什麽啊摔!

陸錦垂眼看着死都不肯起來的母女,眼角滑過一絲笑意,伸出手來:“我當是什麽大事,姨母先起來。這件事情,阿錦應了便是。”

此話一出,傅時旋和傅夫人都皺緊了眉頭——

兒媳婦寬宏大量到這個地步?

他們甚至開始懷疑兩人沒同房……真正不想的那個到底是誰……

傅承宣心裏一跳:你們什麽時候感情這麽好了?

作為下人中的佼佼者,銀心和阿寶敏銳的察覺到主子身上散發出來的不一樣的氣息——

對面那兩個,你們真的不知道我們主子越好說話的時候……你會哭的越傷心嗎!W(°Д°)W

☆、第 28 章

? 秦氏的确是有備而來。

原先她也以為女兒這次去傅府,是要做少夫人的路子,可沒過多久,她就收到信說,這傅承宣竟然已經成親了,姨母什麽都沒說,也什麽許諾都沒有給,她這才坐不住了。

這麽多年,傅時旋對他們這些親戚算是不薄,但是一是因為他多半時候都是南征北戰,二是因為他為人太過耿直,從未想過要安排安排他們這邊的人進官場做一個助力。所以,他們至今都還是……窮親戚。

所以這次,秦氏是認準了要讓自己的女兒當上少夫人。

首飾一案,她聽說了,在一番着急之後,人也冷靜下來了。傅承宣娶的媳婦兒的确是個不簡單的角色,可姜還是老的辣,秦氏立馬就拉着婉蓮演了一場苦肉戲。

她太清楚這傅家的性格,也更清楚這個時候,狡辯只會惹來厭煩。

果不其然,這一場戲演下來,傅家人都不好多說一句,那個新媳婦兒,不也容下了自己的女兒麽!

秦氏喝了一口涼茶,得意的笑出聲來。一旁,婉蓮揉着身上的傷,抱怨道:“娘!你下手也太重了!疼死我了!要是落個什麽傷……以後……以後可怎麽辦啊!”

秦氏笑着,說話也有些不過腦子:“你個死丫頭,那事兒吹了燈誰還看你!你可起勁兒伺候着就夠了!再說了,你娘這麽多年,這手上的力道難道還那別不準麽!”

沁兒小心的幫婉蓮揉身子,一個力道沒把握好,婉蓮伸手就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瞎了啊!看着點揉!”

沁兒含着眼淚小心翼翼的伺候,婉蓮瞪了她一眼:“一點用都沒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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