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他。就算他能說出來,亦擺脫不了舞弊的這一說法。如今口口聲聲邀上虞世子,臣以為,不過是傅承宣拖延時間,混淆視聽罷了!還是請陸博士告訴大家,到底事實是如何。”

禮部尚書說完,戶部侍郎也相繼道:“皇上,尚書大人說的沒錯。傅承宣與陸博士的關系擺在這裏,無論傅承宣怎樣解釋都極有可能是陸博士私下告知。即便說出來,只怕也難以服衆。”

而就在兩人說出這番話之後,傅承宣竟然笑了出來。不僅是傅承宣,連陸錦都微微翹了唇角。

“皇上,如今您知道為何陸博士緘默不言的原因了麽?正是因為有些小人之心,一顆心已經打定主意往一個方向想,而後再怎麽解釋,也無法将他心中的想法給拐過來,既然如此,太多的解釋也只是枉然,浪費口舌罷了!倘若大家是真的想要知道這當中的因由,就請不要帶着先入而主的觀念将這件事情早早下了結論,如此,才有解釋的意義。否則,一切就如你們所說就好了,我們又還要辯解些什麽?而這些,不是欲加之罪,又是什麽?”

傅承宣原本就生得俊朗不凡,而今他褪去身上的浮躁神情,嚴肅地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竟讓人能從他身上看到傅時旋的幾分身影

隆嘉帝沉吟片刻,淡淡道:“傅承宣說的不無道理,倘若大家真的對這件事情抱有懷疑,不妨聽他要如何解釋?朕也不希望再聽到那些毫無根據的揣測。”

有了隆嘉帝這番話,即便旁人再怎麽不服氣也不敢随意再發言。

“那就請堂兄與傅承宣一起将自己如何參破轟天雷的道理,分別寫出來讓大家看一看。”隆嘉帝接過大太監奉上的一杯茶,丢出話來。

虞意看了一眼信心滿滿的傅承宣,沉聲道:“是。”

大太監飛快的令人準備了文房四寶。傅承宣和虞意分別落座,開始動筆将自己如何參透轟天雷的道理一一寫了下來。

整個博士廳安靜的針落可聞。

大家分別盯着兩個人,仿佛是要看他們到底寫了些什麽,更加好奇這件事情,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其實倘若兩人所參透的道理是一樣,速度也應當是一樣,可是傅承宣三兩筆便完成了自己的那一份,一旁得虞意反倒落在了後面。兩人之間隔着一些距離,傅承宣寫完之後轉頭看了一眼還在奮筆疾書的虞意,唇角微微翹起一個玩味的弧度,仿佛有什麽事情是已經确定了。

他起身将自己的那一份交給了身邊的太監,淡淡道:“啓禀皇上,承宣已經完成了自己的這一份。”

而就在這時,一直奮筆疾書的虞意眉頭微微一蹙,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在傅承宣的這一份交上去的時候,虞意也飛快地完成了自己的那一份,一同交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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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嘉帝接過兩份不同的答案,先看了看傅承宣的那一份。

可僅僅是一眼,隆嘉帝蹙了蹙眉頭,擡眼看向傅承宣,又很快收回目光,轉而望向虞意的那一份。

看虞意的這份答案的時候,隆嘉帝明顯的目光一變。傅承宣的那份答案尚且還拿在手裏,隆嘉帝卻順手将傅承宣那張紙放在虞意的答案下面,看着虞意的答案,低笑一聲。

“看來,安宴與陸博士,才是真正的相交匪淺啊。”

隆嘉帝這番話一出來,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現在不是在解決陸夫子和傅承宣是否徇私舞弊的問題嗎?怎麽扯到陸夫子和虞世子的關系上了!?

衆人自然是疑惑不解,隆嘉帝将虞意的答卷公布——

虞意根本一早就知道整個轟天雷二十五個機關的部署位置!

轟天雷為木質,所以也有接合的痕跡,他可以以接合的痕跡将轟天雷分為五個不同的部分,而每個部分哪裏分布機關,都是一目了然。

尼瑪這才是作弊吧!

方才質疑傅承宣和陸錦的人,這會兒其實也挺想質疑一下虞世子,奈何吳王就在一旁,其于皇帝來說,又是十分重要的一個人,就算大家想要說點什麽,這時候也只能閉嘴。

虞意看了看沉默不語的陸錦,忽然上前道:“皇上,虞意的确自小與陸博士相識,但之所以明白轟天雷的機關所在,并非陸博士私下告知,而是虞意從前便見識過這轟天雷,因為當時被陸博士敗得一塌糊塗,陸博士不忍見安宴執著于此,這才将位置告知……當日見到陸博士拿出此物,讓安宴想起了小時候與陸博士玩耍的場景,便自告奮勇與陸博士對坐,卻沒想到,玩意兒依舊是小時候的玩意兒,才得以僥幸過關。”

哦——

六堂學生頓時恍然……

但是于此同時,心中的那個偶像形象,也轟然崩塌——

什麽嘛!(╯‵□′)╯︵┻━┻

還真是原來的配方,原來的味道呢!根本早就知道位置!你這是作弊啊喂!

對學生來說,多半想到的是虞意的結果其實也是作假,但是對随行的大臣們來說,不免又引發了新的思考——

虞世子,怎麽會和陸博士這樣的女子從小深交?

吳王貴為王爺,放在當年,陸錦和陸姑姑根本是籍籍無名……加之吳王多年來府中無王妃,對皇上和太後的配婚更是拒絕的爽快,難道這陸氏姑侄……和吳王……有什麽關系?

倘若是平常的母女,那又另當別論,偏偏又是有如此絕活的一對姑侄……

奇怪……實在是奇怪……

“啓禀聖上,九年前,臣婦與姑姑初到大梁,卻因姑姑身患重疾,無銀錢看病,只能在王府招收婢女的時候,前去應征。而後因為會做一些小東西,受到世子照顧,因姑姑不願臣婦受苦,王爺和世子亦宅心仁厚,還了臣婦良籍,更是對臣婦姑侄二人照顧有加。淵源由此而來。”在大家為陸虞兩家的交集感到疑惑的時候,陸錦忽然發話,言簡意赅的将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

“其實多年前,我的确告訴過世子轟天雷的機關位置,只是不希望世子再執拗的弄得自己一腦袋傷,但是過了這麽多年,世子依舊能将位置記得清清楚楚,只能說世子記憶過人,這何嘗又不是一種本領呢?”陸錦語氣淡淡,陳述出來的事實讓人聽着覺得仿佛是有那麽幾分道理的。

虞意朝陸錦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晦暗不明。

好了,虞意這邊可以暫且放一放,那傅承宣這邊又要如何解釋?

隆嘉帝将傅承宣的答卷抽了出來,揚唇一笑,亮在衆人面前,目光卻是看着傅承宣的:“這份答卷,朕有些看不懂,承宣,還是你來解釋解釋吧。”

傅承宣的答卷,只有一個小小的标記圖畫。

像葉子,又像翅膀。

随着隆嘉帝亮出傅承宣的答案,不少人都悄眯眯的伸長脖子去研究,頓時覺得,這個小标記好眼熟的說……

傅承宣輕笑一聲,躬身一拜:“是。”

陸錦看着身邊的男人挺直腰板,上前拿過了自己的答卷,不急不緩的走到了學生人群中,朗聲道:“不知各位

對這個東西,眼熟不眼熟?”

李元然瞪大眼睛看着那個小标記,忽然記憶之神附體,大聲回答:“我記得!這個……這個我好像在轟天雷的底座上看到過!”

李元然一番話,把大家的記憶喚醒了——

對對對!轟天雷的底座一圈兒,好像的确雕刻了這樣的小翅膀一樣的花紋。只是當時大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一個個小洞洞吸引了,滿心滿腦的都在猜測到底戳哪一個才不會中招,誰會去看什麽花紋呢!?

傅承宣勾唇一笑,望向陸錦:“夫子,能不能取一個轟天雷來看看?”

陸錦眼中帶着微不可查的笑意,夫妻二人這一唱一和,對的很是和諧:“自然可以。”

很快,為陸錦打雜的劉助教取來了一只新的轟天雷,交給了傅承宣。

傅承宣不慌不忙的接過,和自己的畫紙放在一起,再一次比對:“大家仔細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區別?”

一張圖稿,一份實物,放在一起,就很鮮明了。

捧場王李元然争着回答:“我看出來了!轟天雷上的這個小翅膀,後面還帶着幾個小撇,但是宣……傅生畫的小翅膀,後面沒有小撇。”

傅承宣給了李元然一個贊許的眼神,轉身面向其他人,繼續道:“其實第一天,因為時間關系,我也沒能仔細看清楚這個轟天雷,但是第二天,當我終于有機會看清楚這個東西的時候,才發現了蹊跷。”

“大家有所不知,陸博士……呵,也就是我的夫人,她有一個小小的習慣,這個習慣便是,當她畫成一副畫稿,亦或是燒出一只碗的時候,都會在角落處,畫上一個小小的像翅膀又像是葉子一樣的标記,繼而落款,以證己出之用。而那一日,我接夫人回家的時候,去發現她還要繼續去監督幾個工匠是否有趕制出新的轟天雷。”

傅承宣放下手中的東西,說話間還不忘記對陸錦淡淡一笑,當真是……修得一手好恩愛!

“而第二天,就是昨天,我們便拿到了新趕制出來的轟天雷,由此,大家可以看出,這個時間有多麽的緊張。但是就在這麽緊張的時刻,我卻發現新趕制出來的轟天雷,居然也被雕上了這樣的小花紋,大家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虞意的眼神暗了幾分,不知道在想什麽,隆嘉帝卻有些等不急:“別賣關子了,趕緊說!”

傅承宣勾唇一笑:“是。”他面向衆人:“方才我已經說過,這是我夫人做出東西來之後的習慣,證明這是自己做出來的。可是那些新的轟天雷,根本是她原本那一個的仿制品,真正動手的是工匠,那雕上這個花紋,有什麽意義?再者,我夫人平日裏根本不喜歡打扮,這一點許多人都可以作證,若說是她少女心思萌動,覺得這樣雕花是為了裝飾好看,也很勉強,再者,我已經強調過,時間緊迫,大家都趕着上課用這個東西,就算我夫人真的想要雕出這樣的花紋,那也不必急于一時!所以當我看到這個的時候,憑借種種可疑之處,不免要猜測——會不會是因為,這個東西非得要不可!”

仿佛離答案很近了,衆學子都有了一種,好像要明白了,但是還差一點點、一點點的感覺!(⊙ω⊙)

傅承宣輕笑一聲:“結果,當真被我發現了這花紋的端倪!”

“當日,前面六位同窗因為運氣好,兩輪下來都沒有中招,這才讓我發現了,那個花紋後面的小撇,根本就是用來指示機關的位置之用!”

坐标!那東西是坐标!?

隆嘉帝看了身邊的大太監一眼,大太監會意,立馬取了轟天雷呈給隆嘉帝。

也許是轟天雷的名聲在外,隆嘉帝瞪了大太監一眼,大太監一怔,趕緊自給兒捧着轟天雷展示給皇帝看。

果然,在轟天雷下面一圈兒圓木底座上,的确有裏外兩圈由那種小标記圍城的圖案,稍微細心一些,還能發現那些小翅膀後頭帶着的小尾巴的數量各不相同,有的是三個,有的是五個。但是相同的是,每一列小翅膀,都和上面的一列小洞整齊對應。

傅承宣的聲音繼續響起:“裏面一圈小翅膀後面帶着的小尾巴數量,代表從上往下數的第幾個小孔,同理,外面的一圈小翅膀後面帶着的小尾巴數量,代表從下往上數的第幾個位置,是機關位置!如此一來,即便有六百多個小孔,那二十五個機關位置到底在哪裏,一目了然!”

傅承宣朗聲将最後的答案揭曉,令六堂弟子一片嘩然——

~~o(>_<)o ~~天惹!答案特麽的就在外面啊!為毛我不知道為毛我不知道啊啊啊!被彈彈彈彈了一腦袋的“愚蠢紋”!

這個答案,顯然連虞意都不知道,他意外的看着傅承宣,而傅承宣也很快的感覺到了虞意的目光,回望過去的時候,仿佛在看一個失敗者!

闡述的已經足夠清楚了,轟天雷也不再是一個迷了,可是并不代表有些人就沒話說了。

蔡澤一直立身在側,将所有的事情都聽得清清楚楚,此刻,當衆人都沉浸在傅承宣解開謎題的恍然大悟中時,蔡澤冷清卻又溫潤的聲音傳來:“可是,臣也聽說昨日下學之後,有人瞧見綏國公府又派了人來取轟天雷。傅生說的的确有條有理,有自己的想法,但已是下學時刻,綏國公府來取轟天雷,又是所為何事?”

蔡澤話音剛落,左都禦史路隽上前一步,開口啓奏:“皇上,臣也以為,縱然傅生所言為實,但也不可避免他之所以能完成課業,也是因為與陸博士的夫妻關系才有此靈感。這對其他學生,未免有些不公平,加之蔡祭酒所說,傅生與陸博士,依舊有可疑之處。臣以為,未免此等事情再次發生,傅生與陸博士,還是要避嫌。”

原本被傅承宣扳回來的局勢,又被扳了回去。看來不解釋清楚為什麽他們下學之後還要回來取轟天雷,就沒辦法把這件事情捋清楚似的。

原本理直氣壯的傅承宣,這個時候忽然沉默下來,但是并非心虛慌張,像是再等什麽似的。

“皇上。”一直沉默的任由傅承宣說話的陸錦忽然開口,又把話題導向了自己最開始的問題:“方才臣婦要解釋,祭酒卻覺得應當将撇開個人,就事論事。然如今傅生已經将自己如何悟出此道理說清楚,蔡祭酒卻又繞了回去,以所謂的人證搬出疑惑,臣婦還是很好奇,蔡祭酒究竟是聽誰說,綏國公府在下學後又派人來取了轟天雷”

隆嘉帝聞言,對蔡澤道:“其實,朕也覺得傅生說的有條有理,答案已經在外頭,傅生與陸錦是夫妻,能率先發現這一點,也不是沒有可能。至于蔡卿所言的目擊者,到底是何人?”

蔡澤恭敬一笑:“臣也是大致的了解了一番,應當是女舍的一個學生瞧見的。”

隆嘉帝點點頭:“傳。”

大太監趕緊唱和一聲,沒過多久,婉蓮就被帶了過來。

仿佛是經過上次發簪一事,婉蓮這一次,竟然鎮定的很。看到婉蓮進來,傅時旋的臉色一沉,連傅承宣都皺起了眉頭,陸錦冷眼相視,唇角的笑意漸漸地消散。

這還真是一圈兒熟人。

就連婉蓮在皇帝面前都不是生面孔。

隆嘉帝虞衡記憶力不錯:“這不是傅家的表小姐麽。”

婉蓮趕緊跪下行禮。

隆嘉帝詢問了婉蓮,婉蓮自然是如實道來:“回皇上,自從婉蓮進了國子監,一直都有認真讀書,可是婉蓮能進國子監,多虧了姨母與表嫂,所以心中十分牽挂,可是表嫂為了激勵婉蓮,連假期都是表嫂說了算,所以那一日,婉蓮聽說表嫂向來走的很晚,這才想去修俊館求表嫂允一個假期。可……可沒想到,去的時候,表嫂已經走了,卻見到表嫂的丫鬟銀心姐姐回來,取走了轟天雷……說是……說是有用處……”

婉蓮是綏國公府的人,現在連他們自己人都這樣說,難免熱的一片嘩然。

傅承宣看着婉蓮的眼神恨不得剁了她,婉蓮似乎是感覺到了傅承宣的怒意,幹脆別過頭不看他。

然而婉蓮都已經這般指認,陸錦卻語出驚人:“可是,我根本沒有拿什麽轟天雷,又何來可疑一說?”

衆人:(°o°;)???

蔡澤眼神一變,開始認真的打量起陸錦的神色。

隆嘉帝也意外不已:“你說什麽?”

陸錦笑了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臣婦一直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什麽讓旁人這般篤定自己所懷疑的事情,卻原來根本是一個誤會。”

傅承宣看了陸錦一眼,低低的笑了笑。

陸錦也不賣關子了,直白道:“修俊館給出轟天雷的功課,卻因為數量不夠,難免耽誤學生學習進度,是以臣婦特特命了幾位手工一流的工匠趕制新的轟天雷。但新的轟天雷有了,沒有竹劍依舊是枉然。恰好因這竹劍易折斷易丢失,臣婦從前玩耍的時候儲存了許多的小竹劍,嫁人之後,也帶到了綏國公府。這才特地命工匠趕制了新的木盒子來裝竹劍。”

陸錦的神色簡直不能更坦然:“回府之後,臣婦将将找出那些多的小竹劍,卻發現忘記将盒子帶回來。須知那盒子是為裝載小竹劍量身定制,是以臣婦才命婢女回到國子監,把盒子取了回來。若是皇上不信,大可詢問掌管修俊館備用鑰匙的劉助教,甚至還可以問一問送銀心來回的駕車小哥。問清楚,臣婦取得到底是盒子,還是轟天雷。”

衆人:w(°Д°)w我就知道!

陸錦這一招,足以讓蔡澤所謂的疑惑站不住腳了。而後傳來的銀心和劉助教,甚至是陪同銀心取了盒子的駕車小哥,都能為之作證。

既然根本沒有取過轟天雷回去,而是抱了個空盒子,又何來,又何來可疑之處?

左都禦史見狀,正欲開口,傅承宣卻忽然搶白:“皇上,阿錦從接旨那一日便已經表态,在國子監中,我們是師生關系,可到了家中,便是夫妻關系。方才左都禦史所言,要我與阿錦避嫌,這話實在是可笑之極!”

左都禦史:“你……”

隆嘉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傅承宣:“哦?如何可笑了?你與陸博士關系親近,哪怕陸博士并未徇私幫助過你,對于其他學生來說,你總歸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豈非耍賴?”

傅承宣竟然笑了,年輕的少年目光明亮而堅定:“若是皇上真這麽說,就不理解為何陸博士要将答案刻在轟天雷上的道理了!”

大太監臉色一沉:“大膽傅承宣!你……”

隆嘉帝擡手,制止住了大太監:“陸博士有何用意?”

傅承宣看了一眼身邊的沉默嬌妻,勾唇一笑:“兵法中亦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皇上開設工學一科,就是希望衆學子能學會更多的本領去應對敵人!如今梁國大肆啓用武器與暗器,為了戰勝,勞民傷財不惜成本。但無論是武器還是暗器,都是出自敵人之手,敵人也有自己的弱點,唯有知己知彼,就算她有再厲害的武器,我們也能發現破綻!”

“陸博士之所以将轟天雷的答案刻在明處,就是希望我們能學會‘知己知彼’,好比承宣正是因為了解了夫人的習性,才會想到這個破綻。往後上了戰場,面對敵人,只要我們知道他們的習性,也能找出破綻!轟天雷所謂的訣竅,一經公布,就像是被拆穿的戲法,根本沒有再去嘗試的意義。所以,陸博士真正的用意,旨在讓衆學子學會寧心靜氣,用心觀察,會動腦子!”

左都禦史:“可是……”

傅承宣又道:“禦使說我近水樓臺,更提出什麽避嫌只說,實在是可笑。不怕大家笑話,承宣新婚燕爾,別說一日,半日都不能瞧不見阿錦。若禦史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我,我也無話可說!”

這話說得,就有有些任性的味道了,傅時旋輕咳一聲:“承宣!不要胡鬧!”

傅承宣哪裏管這些,他直接走到陸錦身邊,一把握住陸錦的手:“皇上,承宣倒是有一個更好的法子!從今日起,綏國公府每日都會準備廂房,但凡有那位同僚不服,想要一同體驗一番‘近水樓臺’的樂趣,大可住進綏國公府,可若要我與阿錦可笑的避什麽嫌,請恕承宣做不到!”

硬氣少年,有時候總是讓人無法動怒,反倒會心一笑。傅承宣護妻愛妻之意已經再明顯不過,再看看那身邊的陸博士,在課堂上是何其的冷淡兇殘,如今,又是何等的幸福羞怯!

就在這時候,誠心堂傳出了些聲音。

楚嘉:“啓禀皇上,陸博士與傅生在國子監中恪守禮儀,陸博士更是毫無私心,有功則賞,有過責罰,大家都看在眼裏的,他們并未越矩,卻要無端避嫌,學生認為實在是沒有必要。”

李元然也湊了出來:“是啊皇上,陸博士公私分明,我們也不信她會徇私舞弊。”

李元然這麽一說,大家都跟着點點頭。陳勳趙德等人沉着臉,沒有落井下石,但也沒有幫忙說話。

隆嘉帝并未因為學子貿然開口而動怒,到了現在,他話鋒一轉,把問題丢回給了陸錦:“陸博士,你如何看?”

陸錦垂首:“臣婦只是小小女子,說話做不得數,一切自然是皇上說了算。”

隆嘉帝卻搖頭:“陸博士此言差矣,朕開設修俊館,又欽點了你,便是信任陸博士。朕現在只想聽陸博士的意思。”

陸錦目光動了動,這才微微一幅身,仰起頭來:“臣婦以為,若是真的按照左都禦史所言,要避嫌。那往後,傅生有所成,是自然,可一旦有絲毫偏差,亦或是成績一般,今日徇私舞弊的罪名,只怕還要往他頭上蓋。這豈不是成了無形的壓力?臣婦以為,夫君說的極是,誰不服氣,綏國公府自然大開方便之門,但若是還要為此嚼舌根,臣婦……只好請辭。”

請辭!?

隆嘉帝神色一變,連一旁的蔡澤都微微蹙起眉頭。

事情到了現在,還要拿徇私舞弊一說來咄咄逼人,未免有些強詞奪理了,該解釋的人家都解釋了,再咄咄逼人人家就要走了……

最終,隆嘉帝給出了明确的意思——往後,再有此類的質疑,若是無憑無據無風起浪,形同污蔑師長,輕則按照校規責罰,重則逐出國子監!?

☆、第 41 章

? 典籍廳是國子監用以儲藏珍貴典籍之處,自從蔡澤上任之後,近幾年來都奉命四下尋找珍貴孤本,而今的國子監,已經有了十分豐厚的藏書量,更有許多是世間僅有。

為了保存好這些書籍,工作都是十分的繁瑣,更要防止書蟲破壞,所以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松。

新尋回的孤本被放置在特質的書盒中,周圍還放置了防潮防蟲的藥草,蔡澤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牙色直裰,以赤色滾邊,廣袖潔淨,連一絲褶痕都沒有。墨玉垂墜腰間,一如其人。

典籍廳中,原本是不許外人随意進出,更遑論飲食吃酒。只是此刻,在偏廳以供閱讀書籍的席子上,一身明黃龍袍的男人已經盤膝坐下,對着面前的矮幾煮着一壺香茶。

“大人,所有的新增孤本已經錄入了書錄中,亦編上标示,請大人檢閱。”助教将所有的事情收拾完,前來禀報。

蔡澤點點頭:“下去吧。”

助教應了一聲,離開典籍廳。

蔡澤轉身來到虞衡身邊,于矮幾另一邊坐下,主動地将剛剛燒好的水泡了茶,率先遞給面前的年輕帝王。

“還是沒找到?”虞衡并沒有急着喝茶,而是直入主題。

蔡澤沉默片刻,低聲道:“毫無線索。”

虞衡沒有說話,可是氣氛明顯的陰冷下來。蔡澤幾乎是立刻起身,跪在虞衡面前:“皇上,微臣有罪,還請皇上治罪!”

虞衡擡眼看了看蔡澤,忽而笑了。

“愛卿何罪之有?不是……已經在甘州,發現了些什麽麽……”

蔡澤臉色一變,整個人俯首在地:“皇上……”

虞衡轉眼看着蔡澤:“朕很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朕以為,你必然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才沒有對朕坦白。朕說的對不對?”

蔡澤沒有辯解,依舊跪伏于地。

安靜的典籍廳中,有茶杯放在桌上的聲音,旋即而來的,是虞衡的聲音:“好了,起來吧。”

蔡澤遲疑片刻,方才起身,跪坐在矮幾邊。

虞衡看着蔡澤,淡淡道:“罷了。朕今日來,就是等不及看一看你尋到了些什麽。順便處理一些事情。如今你已經回到國子監,這裏的諸多事務,你尚且還是要費幾分心思。”

似乎是因為虞衡提到了國子監,蔡澤目光一動:“臣離開多日,但也在皇城中呆過不少日子,可是從未聽說過有陸氏姑侄這樣兩個人,而今小陸氏竟然還成為了國子監的博士。臣鬥膽問一句,皇上所謂的費心思,可是針對這個小陸氏?”

虞衡目光深沉,直接起身,似乎是要離開:“朕出來已經有些時候了,該回宮了。雖然傅将軍打了勝仗,但近些時候,陳國亦有旱澇災害,國子監和修俊館的事情,朕沒有那麽多的功夫一次次的親自處理,你身為國子監的祭酒,自然是要對所有事情費心思,否則朕養你們做什麽?”

蔡澤躬身:“臣……明白了。”

一直到聖駕離開,整個國子監才徹底的松懈下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一個陸氏就惹得皇帝帶着百官圍觀事件兩次,一時間,整個國子監都開始談論陸錦,這當中自然而然的又說起了上一次的事情,更是說到了那難得的萬年紅。陸錦俨然已經是國子監無人不曉的人物。

國子監靠南邊,有一片蔥郁的後山,偶爾供學生學習琴藝,更有人工修建的水池。

彼時,傅承宣正躺在一塊長長的大石上,長腿十分潇灑的翹着,單手枕在腦後,另一只手捏着一顆蘋果,嗷嗚一口,啃的很是歡快。

“陸博士沒有事情忙嗎?來這裏游山玩水?”懶洋洋的聲音傳過來,陸錦的步子一頓,就站在幾步之外。

仿佛沒有再聽到身後的聲音,傅承宣頓了一下,啃了幾口蘋果丢到一邊,坐起身來望向後方。

陸錦還站在原地,笑看着他。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看着她,傅承宣心裏莫名的就安定下來,他将衣裳理了理,嘀咕了一句:“無聲無息的。”

見陸錦還那麽站着,傅承宣又看了她一眼,扭着身子讓出位置來,拍拍身邊的石面:“過來啊。”

陸錦這才走過去,可是那石頭有些高大,已經到了她的腰際,傅承宣瞅了一眼陸錦的身子,忽然伸出手攬住她的腰身,輕輕松松的将她往上一提!

陸錦感覺到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撈上了石頭坐好,耳邊還有低低的聲音:“長的這麽矮……”

陸錦含笑轉過頭,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

這不看還好,一看,傅承宣就沒辦法淡定了!

(*°_°*)老看着我幹什麽……

傅承宣覺得,兩個人這樣挨着坐在一起的姿勢有些親密,這不剛剛才跟人家放話,說在國子監必然恪守禮儀,現在便做出這樣的親密姿态,似乎有些不妥……

“有些人不是說,半刻見不着我也辦不到麽,我來給你瞧瞧。”陸錦語調輕快,竟然還帶着幾分調侃之意。傅承宣一愣,一臉驚奇的看着她。

“什麽半刻!我說的是半日!”文字意義不能篡改!

陸錦笑着收回目光,不再調侃他。倒是傅承宣,想着這種氛圍,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他的腦子飛快一轉,忽然哀嘆一聲,兩手向後撐着身子:“有些人也說自己毫無辦法,可原來還是留了一手,也是讓人……很~意~外~啊~”

陸錦也學着傅承宣的動作,身子微微後傾,雙手後撐,她舒了一口氣,看着眼前一片山水,溫聲道:“我并沒有做什麽,這一次,多虧了你。好在事情平安解決,往後在國子監,你可要努力些了。”

所以這是來鼓勵還是來安慰?傅承宣望向一邊,還是那個懶洋洋的調子:“知道了。”

小夫妻兩個坐在大石之上,一時半會都沒再說話,但也沒有人要離開。傅承宣感覺着身邊女人的氣息,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舒服起來,那種感覺,比這山水還要怡人!

只不過,有人讓他覺得舒心,有些人就該讓他覺得心塞了。

“這次差點被婉蓮害了事!怎麽偏偏就被她看到了!”傅承宣嘀咕着,轉頭望向陸錦:“你當初怎麽就想着讓她來念書呢?”

陸錦微微側過頭:“這樣不好嗎?女孩子多讀些書,才知道什麽是應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去做的。”

傅承宣蹭的一下坐正,竟正經八百的分析起來:“這你就錯了!你可知道,這世上真的就有人天生讀不了書!婉蓮這個人,我多少還是知道幾分的,你讓她去跟被人家的姑娘搶槍紅頭繩什麽的還算是靠譜。可是讓她來這麽個地方讀書,不是要了她的命麽!”

陸錦這才正眼看了他,別有深意的笑了笑:“你倒是了解她。”

傅承宣隐隐約約感覺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陸錦身上散發出的氣場,好像……沒有剛才那麽讓人舒心了。他有點莫名其妙,但是本能的覺得要說清楚,趕緊道:“這算什麽了解?從小但凡我休息的時候,我娘便帶我回一趟老家,我在那裏也玩過許久,每回去了,一大群人滿山跑,裏面也有婉蓮。”看了一眼陸錦,又加了一句:“就、就和你的安宴哥哥一樣啊!”

提到虞意的那一刻,陸錦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晦暗了幾分,但是很快又恢複如常,她翹着唇角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轉向一邊的關系,連聲音都變得有些缥缈。

“這不一樣……”

傅承宣沒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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