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不慢的将這個故事說完,忽然伸手握住了陸錦的手。

陸錦原本聽得有些失神,卻因為手上的傳來的溫熱力道,令她整個人都是一怔,定定的看着傅承宣。

傅承宣抿了抿唇,最後說道:“先前我與九爺閑聊的時候,九爺跟我說了一句話,令我有些印象深刻。他說,當年九娘憑着一手絕活兒,可是許多人喜歡的。他能娶到九娘,是福報。那時候,常有人說九爺若是高中,九娘只怕會比不過那些撲上來的莺莺燕燕,可九娘只是笑笑說,過不下去了她還能賣包子養活自己。所以,那個時候九爺就知道,那雙手,那個絕活兒,是九娘唯一的,僅有的驕傲。他這輩子欠了九娘的不僅僅是一雙手,更欠了她一份驕傲。所以他願意用剩下的時間,來幫九娘維持住這份驕傲,成為她的依靠。”

傅承宣說到最後的時候,陸錦的目光望向了包子鋪的招牌。

最簡單的布片,上面的字跡卻渾厚有勁,應當是九爺自己寫的。

就在這時候,兩籠包子上來了。

九娘笑着端過來,還沒忘記傅承宣搞得花樣:“各位小姐夫人,公子少爺,這是咱們的蝦兵蟹将包……”

蝦兵蟹将包,真是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每兩個包子都是挨一起的。兩個一排,依次擺進去,當真有點蝦兵蟹将的味道。九娘看着傅承宣身邊的陸錦,笑道:“這是蟹黃灌湯和蝦仁的……”

陸錦對着九娘含笑點頭,看着這一屜包子。灌湯的皮兒薄略暗,捏起來的褶子細密精致,微微癟下去一些,而它身邊的蝦仁包卻白胖渾圓,這樣兩只包子放在一起,十分的有趣。

楚嘉笑眯眯的看了傅承宣一眼,感嘆:“啧啧啧,這成了親的人就是不一樣,吃包子還要配對兒!了不得!了不得!”

李元然卻食指大動忍不住了,他興致勃勃的看着楚嘉:“嘉哥!咱們一對兒吧!我吃這個蟹黃的,你吃蝦仁兒的!”

楚嘉一臉不願模樣,飛快夾了一對兒到自己碗裏:“誰跟你一對兒!自己吃自己的!”

李元然有些委屈……

李媛霸一把撈過自己的弟弟:“叽叽歪歪的像個娘們兒!吶,咱們一起一對兒,我吃蟹黃,你吃蝦仁!”

李元然:~~o(>_<)o ~~可是我想吃辣個蟹黃的……

這一邊,傅承宣看着陸錦:“你要吃哪個?咱們一起吃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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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錦盯着那兩個包子,十分爽快的拎了一對兒到自己碗裏,學者楚嘉的語氣:“自己吃自己的。”

傅承宣的期待臉瞬間就凝在那裏……

李元然看到了傅承宣的落寞,沖他揮揮手——宣哥!跟我吃一對兒啊!我吃蟹黃的,你吃蝦仁兒的好不好!撒嬌臉o( =∩ω∩= )o

傅承宣冷冷的看了李元然一眼,無情的扭過臉,自己也拎了一對兒……

不得不說,這家包子鋪絕對不算是白來,陸錦從沒有吃過這樣勁道爽口的面皮,無論是薄薄的包湯還是勁道的白面,一口一口咬下去,好吃到恨不得咬了舌頭!陸錦胃口大開,一連吃了六個包子!

傅承宣看着陸錦吃的津津有味,自己也吃嘛嘛兒香,等到陸錦撐得喝了一碗清粥,舒了一口氣的時候,傅承宣湊過去笑眯眯:“怎麽樣,味道很不錯吧!”

不僅僅是有棒棒的故事,也是有棒棒的實力的對不對!

還沒等陸錦回答,一旁傳來了李媛霸一邊兩腮鼓鼓一邊抱怨的話:“走了這麽久,還不許多吃,吃大糞也香啊!”

“噗——”楚嘉和李元然的粥全都噴出來了,連陸錦都險些嗆到,最終還是緊緊抿着的唇角的笑意,誠懇的看了傅承宣一眼,認認真真道:“這是我吃過的包子裏頭,最好吃的。”

如果是在李媛霸之前聽到這句話,傅承宣現在早已經飄飄欲仙,心滿意足。然而這句話出現在李媛霸那句話之後,就總是……

讓人心塞!_(:зゝ∠)_

傅承宣帶陸錦來這裏,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吃個包子,但是走之前,陸錦特地請九爺夫婦兩個多做了十屜包子,連籠屜一起買了,準備帶回去。陸錦給的錢明顯多了,九爺夫婦不敢多收,可是陸錦十分的堅定,傅承宣又陪同她一起給了錢,九爺夫婦收下錢,越發賣力認真的做那十屜包子。

“九娘,您沒有兒女嗎?”走之前,陸錦忽然問了一句。

九娘笑笑:“有,只有一個兒子。可是他更想走仕途,完成他爹的心願。”

這樣一家人,丈夫為了妻子的驕傲,兒子為了父親的心願。

陸錦眼中有動容之色,卻只是點點頭沒再多說。

傅承宣一直看着陸錦的表情。離開了包子鋪之後,一行人繼續往前走,那裏還有他安排的其他節目。

紅葉鎮是一個十分有特色的小鎮,最為出名的是紅葉香米,而這家香米店不僅字號老,店面大,更有一塊十分寬敞的曬谷場。

香米店的老板也是鎮上十分有名氣的人,許多鎮民和周邊的莊稼戶都和這家店有生意往來,而米店老板有一個最為特別的愛好,便是在每逢大小節日的時候,舉辦許多的小游戲,只是參加之人只能是他的工人,亦或是附近有來往的莊稼戶。而那些小游戲的最終獎品,多半都是他店中的香米,亦或是真金白銀。

就沖着這個,每一次都十分的踴躍。

而這一次,恰好因為中秋,米店老板在曬谷場開了一場蹴鞠賽。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參加的隊伍,赫然有新面孔進來。

見到傅承宣,米店老板仿佛是招待熟客一般,陸錦笑着望向傅承宣,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吃完包子,來看一場蹴鞠賽?”

傅承宣卻看了一眼她的傷口:“還會疼嗎?能不能動?”

陸錦微微蹙眉:“你……總不至于要我來蹴鞠吧?”

傅承宣卻握住她的手:“怎麽,你不敢?”

陸錦看着傅承宣,星眸中第一次帶上了些明朗的笑意,那些沉穩冷靜,好像在這一刻都被她抛開一般,只要全身心的投入到今天這一天,便足夠了。

“這樣的小傷口,算不得什麽。奉陪!”

傅承宣目光一動,仿佛被這樣充滿活力的陸錦給震懾到一般,一個重重的,帶着些強硬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陸錦愣了一下,第一次再這樣明亮的地方,臉紅了……

“是我傅承宣的媳婦兒!”充滿活力的男人緊緊地拽着她的手,昂首擴胸的帶着她大步進了那寬敞的曬谷場。

寬敞的一塊平地兩邊,分別有木架子搭建的球門。可是真正進來了,陸錦才知道,這樣的比賽有多麽的別開生面——不是男人之間較量蹴鞠,而是夫妻一起上。

具體的規則是,男人背着自己的媳婦,兩人用一條緞帶将腰際處捆緊,在女人背後的捆繩處,會別一條絲巾在上頭,兩方隊伍,有兩種不同顏色的絲巾。比賽開始之後,男人要背着自己的媳婦較量腳上功夫,踢蹴鞠,而被背着的女人,一來要護住別再自己身後的絲巾,二來要想辦法将對方那一邊女人的絲巾扯下來。

李媛霸已經饑!渴!難!耐!

她一紮馬步,彎下腰,拍着大腿對着弟弟李元然說:“這個有意思,上來!”

李元然:w(°Д°)w我不要!

最終,在李媛霸的堅持之下,李元然痛苦的伏上了自己阿姐的背:“阿姐……你不要太拼命……”

李媛霸直接無視他。

楚嘉也是個血性男兒,當即抓住銀心想要背背她,阿寶湊了過來:“楚公子啊,你看那邊兒有個姑娘一直對你笑呢!”

楚嘉轉頭一看——哪裏有什麽姑娘,這裏的姑娘都是別人家的媳婦兒好嘛!

在轉過頭,阿寶已經強硬的将自己和銀心捆在一起了……

楚嘉:(╯‵□′)╯︵┻━┻你個心機表!

最後,雙方就位,一聲鑼響,比賽開始!

傅承宣:┗|`O′|┛今兒個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男人的身手!

李元然:~~o(>_<)o ~~阿姐我怕……

阿寶:(╰_╯)我一定要鍛煉身體,長得比她高!

楚嘉:(╯‵□′)╯︵┻━┻都不管我嗎!老子再也不跟你們出來玩了!

☆、第 59 章

? 傅承宣的身手,無疑成為了全場最為厲害的那一個。

他背着陸錦,健步如飛,靈活的足掌勾、帶、踢、攔,技術幾乎出神入化,在他與自己這一隊商量了對策之後,全隊人幾乎都等着他的指揮。陸錦伏在他的背上,單手勾着他的脖子,傅承宣背着她,單手伸到身後将她的腿抱住,因為有緞帶将兩人貼在一起的腰身纏住,讓傅承宣借了一些力,奔跑帶球之間陸錦也完全不會掉下去。

因此,他越發的靈活迅速,猶如獵豹一般。

“扯!”當傅承宣帶球臨門一腳之前,李媛霸哼哧哼哧的要來攔截,因為速度太快,後面的人根本沒來得及放手,傅承宣等的就是這一刻,在李媛霸背着嗷嗷叫的李元然沖過來的那一刻,讓早已經對準方向蓄勢待發的隊員上前撤下了李元然身後的緞帶。

扯下緞帶,隊員下場。

李媛霸身為對方隊伍中難得的主力,就此離場。

李元然:~~o(>_<)o ~~宣哥窩愛泥!

上半場踢完,平日裏一個個結實的男人,多多少少因為背着自己的媳婦兒氣喘籲籲,體力不支,可傅承宣卻像是上足了發條一般,越踢越興奮!哪怕他同樣滿頭大汗,同樣氣喘籲籲,但是伏在他背後的陸錦卻能感覺到,他還有很多的力氣,仿佛源源不絕,支撐着他的,從來不是身體,而是他心中要贏的念頭。

比賽為贏,人不能倒。

至于陸錦,在傅承宣的戰術中,早已經将她護的密不透風。而眼看着傅承宣指揮着這場蹴鞠的陸錦,從男人汗涔涔的側臉上,又看到了不一樣的他。

帶着淡淡香味的袖子為他擦拭汗水,陸錦在他耳邊低語:“累就先将我放下來,大家都在休息。”

可是傅承宣卻執意背着她:“阿錦,信我。”

陸錦沒說什麽,無聲的貼近他。

異常蹴鞠賽,踢得酣暢淋漓。結果,自然是傅承宣大獲全勝。幹慣粗活的的男人們眼看着這群貴公子模樣的年輕男人能這樣輕輕松松與他們打成一片,更是不拿架子,不用身份來給比賽造假,等到比賽結束,竟有不少人看着傅承宣目光都帶上了友善的笑意。

因為傅承宣對陸錦的呵護太過周到,那些漢子們的媳婦兒看在眼裏,也是心生羨慕。

早上到現在,實在是玩的十分的爽快,尤其是一場蹴鞠踢下來,傅承宣渾身就像是被點燃了一般,整個人都神采飛揚。又因為這邊的香米十分的有名,所以他們離開的時候,陸錦專程買了一些香米。

看到陸錦說的數量,傅承宣忽然加了一句:“再多買一些。”

陸錦看了他一眼。雖然她如今尚且沒有開始掌家,但也知道府中并不缺米,不過是因為這米十分的有名,今日又在這裏參加了他們的賽事,所以陸錦才買一些回去嘗一嘗。

仿佛是感覺到了陸錦疑惑的目光,傅承宣笑了笑,在她耳邊低聲道:“天氣冷了,你難道要姑姑一個人出去買米搬米麽,既然這個米十分的有特色,不如幫姑姑也帶回去一些。”

這句話,令陸錦整個人都是一怔。

她從小到大只有姑姑一個親人,多年來更是尊敬有加。可是連日來的忙碌和今日過于暢快的玩耍,竟讓她一時間沒有想到這上頭來。

虞意說的對,成親之後,她自然而然的全身心投入到了綏國公府的生活當中,無論是眼界還是心胸,都變得狹窄起來,好像眼中只看得到這樣一個小家。

陸錦臉上有些赧然,傅承宣看在眼裏,忽然握住她的手:“你姑姑便是我姑姑,我關心姑姑就等于你也關心姑姑。”

男人的手掌原本就十分的溫熱有力,又因為這場賽事,變得越發的火熱,哪怕掌心有汗津津的觸感,卻并不讓陸錦覺得不舒服。她對傅承宣笑了笑,點點頭:“好。”

于是乎,一行人又買了許多的香米,放在了原本的馬車上。

現在問題來了,陸錦看着那寬敞的馬車瞬間變成了貨車,又是包子又是米,頓時腦子有些不夠用:“将這些放在車上?”

他們來的時候便是乘車,即便是要用車将東西運回去,再叫一輛也好,怎麽用上了坐人的馬車?

今日的傅承宣,安排的的确周到,好像每一步都計算的精準無比,一旁的李元然幾個擠眉弄眼的笑了笑,還是李媛霸上前來解惑:“阿錦姐姐!既然馬車坐不了而了,咱們不坐馬車不就好了嗎!”

不坐馬車……

陸錦看了看傅承宣,等着他揭曉。

誠然陸錦猜到傅承宣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可是當她看到停在水中的那艘精致畫舫的時候,還是意外不已:“這個……”

一旁的楚嘉帶着一種“宣哥快表揚我表揚我”的笑臉湊過來:“玩了這麽久,又走了這麽久,大家都累了,嫂子,這船上酒水糕點已經一應俱全!咱們回去呢,就走水路,劃劃船賞賞景,如何?”

何止是如何……

小小的畫舫并不奢華,反而帶着一種別樣的韻味。竹簾撩起,傅承宣扶着陸錦進了畫舫,陸錦才發現這裏面居然還有玩意兒。

正中央是一方矮幾,周圍一圈兒坐墊,而矮幾上,赫然是一只轟天雷。

而另一邊,銀心和阿寶已經準備開始煮茶擺弄糕點,陸錦看着那只轟天雷,有些意外的望向傅承宣。

他……知道了?

傅承宣低頭一笑,他知道陸錦再看她,卻并沒有直接挑明,而是繼續扶着她走過去坐下:“來,小心。”

看到轟天雷的那一刻,楚嘉和李元然爆出了哀嚎之聲——

楚嘉氣急敗壞的指着桌上的東西,一臉“你騙我”的表情:“宣哥!不是說好了推牌九玩色子嗎!為什麽是這個!”

李元然也很憂傷:~~o(>_<)o ~~我不要玩這個!

傅承宣挑眉看他們:“既來之,則安之。”

這句話讓兩個悲痛欲絕的人忽然冷靜下來,對視一眼→_→←_←

對吼!

轟天雷不是一早就被破解了咩!

這個東西已經沒那麽可怕了啊!( ⊙▽⊙)那我們是在怕什麽啊!

警報解除,楚嘉一搖三擺的落座,像個小流氓一般抖腿,看着轟天雷搭在腿上的手指輕輕搖動:“宣哥,怎麽玩這個啊,太沒有挑戰性了!”

陸錦含笑不語,傅承宣則是挑眉一笑:“怎麽,要不我們來玩一把?”

楚嘉和李元然對視一眼,緊接着,一個往左一個往右的扭臉:“切~”

李媛霸沒見過這個,興趣很大,她瞥一眼李元然:“反正你也玩過,讓我玩!”

李元然長這麽大,鮮少能在自己阿姐面前揚眉吐氣一回。此時此刻,對轟天雷空有耳聞卻無緣得見真顏的李媛霸明顯讓李元然有種身高兩米的即視感!他哈哈一笑,一拍大腿:“阿姐,你可悠着點兒!要不要我告訴你破解之法!?其實呢,這個……”

“诶。”就在李元然津津樂道的時候,忽然冷靜下來的楚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這個轟天雷,伸手戳戳李元然:“你……要不要先看一看這個……”

李元然笑眯眯的看了楚嘉一眼,順着楚嘉的眼神望向眼前這個轟天雷,笑容也僵在了那裏……

咦——(。_。)怎麽跟見過的那個不一樣……

楚嘉咽咽口水,不理解的望向陸錦。

李元然覺得,自己攤上大事兒了……

尼瑪這和從前見到的辣一個不一樣!w(°Д°)w

楚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連稱呼都改了:“夫、夫子……這個……是什麽?”

陸錦看了兩人一眼,笑着單手将那只不一樣的轟天雷拿到自己面前,慢慢地向他們展示:“這個,是改良過的轟天雷……”

改良過的……轟天雷……

改良過的!?!?

楚嘉、李元然:_(:зゝ∠)_

這個東西,原本應當是放在庫房的箱子裏,可是居然被傅承宣發現,此番,他什麽都沒說,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着陸錦,眼中帶着笑意。

就在不久之前,傅承宣在玩過陸錦拿出來的轟天雷之後,想出了一個新的改良版。那時候,他興致勃勃的畫了許多的圖紙,奈何空有一顆腦子,卻沒有紮實的手工,拿去給工匠,他又覺得工匠未必能掌握自己的意思,能像陸錦那樣把一個整體拆成無數個零件再給工匠。他只覺得暈……

而後,他想自己畫圖,讓陸錦來動手,她必然能領悟其中精髓。

可是,就在傅承宣自以為自己有所超越,能替代陸錦原來的那個轟天雷,弄出一個新的驚豔全場的時候,他卻在她庫房的箱子裏找到了這個轟天雷。

構思,想法,竟然和他的不謀而合。

不,不對,應當是他想出來的那個改良版,她早就做出來了。那時候在庫房中,傅承宣的心裏有些複雜。可是轉念想一想,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不張揚不顯露,就算看着他嚣張跋扈不可以使得樣子,也從來沒有想過拆穿他,竟然還和她打起賭來。那時候,傅承宣覺得自己十分的可笑,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想要真正的有點什麽本事。

對于陸錦的隐瞞,他并不覺得生氣,也不覺得惱怒。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并沒有這個立場來生氣惱怒。今天,他将這個東西拿出來,就是為了讓陸錦知道,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需要她忍讓包容的少年。也許她是為了鼓勵他,激勵他,但是他更希望的,是她相信他。

傅承宣看着陸錦手中的新版轟天雷,笑道:“是啊,阿錦,我當時瞧見,也覺得十分有趣,和我們之前的那個不大一樣,你跟我們說說吧。”

這樣的語氣,仿佛瞬間就從丈夫變作了學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傅承宣帶了這個頭,下一刻,楚嘉和李元然瞬間正襟危坐,宛如修俊館中的謹慎模樣——卧槽誰知道這個會不會變成新的課題!!現在是開小竈的好時機,絕對不能錯過!

陸錦對傅承宣笑了笑,沒有再隐瞞。

“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上一個轟天雷的解密之處在哪裏,它的死門又在哪裏。因為外面已經做出了記號,标示出了機關的具體位置。反過來也就表示,機關的位置是固定的,是死的。只要了解其中竅門,一遍之後,就再也沒有去研究的意義。所以,新的轟天雷,就是在原有的玩法之上,對機括做出了改善。”

陸錦将木桶展示給他們看:“改良後的轟天雷,一行只有十個小孔,卻是一圓一方兩種為一組,共五組,沒組中,下面的長方孔用以戳入竹劍,圓孔則是彈藥發出的道口。一共十列。換言之,就是将從前的一個機關,變作了五十個獨立的小機關。”

最上方用鑲嵌彈藥的木座,俨然已經變作了一個小孔,陸錦從一旁的錦袋中抓出一把圓溜溜的彈藥,笑道:“新的玩法,可以設置不同數量的彈藥,不同位置的機關,将小彈藥從上面灌進去,通過拿着木桶倒搖,彈藥會進入不同的道口,也就是說,無論是位置還是數量,都可以随機改變。如此,就可以一次一次的重玩。”

嘩啦啦啦,陸錦将彈藥灌進了小洞,下一刻,傅承宣忽然接過了轟天雷,兩只手拿着木桶的一上一下,将木桶橫過來,猶如搖骰子一般輕輕晃了晃。

就聽到咕嚕咕嚕的聲音,仿佛是彈藥上膛,小彈藥們已經進入了自己的軌道……

最後,他将轟天雷放下,對着楚嘉和李元然勾唇一笑:“來一把?”

李元然、楚嘉:~~o(>_<)o ~~不玩可以不可以……

仿佛是看出了楚嘉和李元然的猶豫,陸錦笑了笑,柔聲道:“今日的只是簡單地彈珠,并沒有什麽癢粉,就算中招也不過是疼一下。”說到最後,陸錦看着兩人,笑意盈盈:“莫不是怕疼?”

聽到陸錦這麽說,李媛霸不幹了,她果然發揮了一慣的鄙視風範,斜睨李元然一眼,作勢就要推開他:“你敢我來!完蛋玩意兒!咱們家怎麽靠你發揚光大啊!”

李元然仿佛是被激到了,當場一撸袖子,正正經經的跪坐好,嚴肅道:“嘉哥!宣哥!來叭!”

楚嘉瞥了一眼嚴肅的李元然,又看了一眼眼中帶笑的傅承宣,頓時就一個激靈——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來了來了!

烽煙四起,戰局重現!

這一次,誰都不知道哪個位置有機關!

楚嘉和李元然手中握着小竹劍,目光卻是低低的盯着那一個個小圓孔,好像下一刻,就會有彈藥從裏面彈出來擊敗他們!

然而,明明是“誰都不知道秘密”的公平較量,李元然和楚嘉竟然慘白!

化作了五十多個獨立的小機關的轟天雷,力道絕對比從前那個要更加足,這一彈出來,必須永生難忘,陰影面積滋生!

随着楚嘉和李元然嗷嗷的叫喚聲響起,傅承宣拍着腿大笑:“哈哈哈哈哈……”

一旁,陸錦這群觀戰之人也笑了,李媛霸開始了無間歇數落模式,銀心和阿寶則是趁着一局終了,将瓜果點心和茶水奉上。

楚嘉和李元然是再不會玩了,可是等他們來找陸錦求秘籍的時候,陸錦卻一直笑而不語,并不解釋,只是說:“下一次上課,你們就知道了。”

楚嘉和李元然當場石化,片刻後,又是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這當中,傅承宣一直笑着,沒有摻和李元然和楚嘉的哀嚎打滾兒,也沒有向從前那樣,稍微占着些優勢便誇大的嚣張。

而今,他這樣靜默在側,垂首喝茶的模樣,看起來當真是十分的……好看。

完全不知道已經被兩夫妻練手坑了的李元然和楚嘉再也沒有興趣游玩了,他們陷入了下一次工學課的惶恐之中,不能自已。

來得時候是乘馬車,回去的時候則是悠閑游水。傅承宣當真将時間計算的分毫不差。畫舫上食物和水都極其充沛,這樣走走停停,嬉笑賞景,小船慢悠悠的滑回大梁城,進入城內河道的時候,天色按了下來。

晚間的河道,有兩岸燈火映照,波光粼粼。小船破開水面,帶起層層漣漪。忽然間,外面傳來了驚呼聲。

原本一路回來,大家已經在船裏面呆夠了,這會兒聽到外面的驚呼聲,楚嘉和李元然就像串通好一般,誇張的引導——

“外面好熱鬧!咱們出去看看!?”

傅承宣看了陸錦一眼,伸手去扶住她:“出去看看?”

陸錦笑着點點頭,和傅承宣一起走出去。

然而,就在他們走出去的那一刻,原本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從哪裏飄來了一站又一站的荷花燈。

那小燈精致小巧,一盞接着一盞。

“快看上面!”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陸錦擡起頭,整個人都愣在那裏。

天燈尋尋上升,與那荷花燈一樣,一站接着一站。

整個河道周圍,乃至這一片的上空,都被星星點點的火光包圍,置身其中,有一種莫可名狀的震撼!

陸錦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傅承宣不過随意的看了看天上,便悄悄收回目光去打量陸錦的神色。

這一次,陸錦再沒有以往的敏感,能迅速的捕捉到傅承宣望向她的目光。

她只是仰着頭,目光随着那上升的天燈游走,星眸閃爍,不僅有水光和燈火的映襯,還有……淚光的充盈。

她呆呆的看着天上的天燈,心思卻像是漂浮到很遠很遠……

傅承宣今日做的,其實想一想就能夠明白。

包子鋪中,為九娘撐起驕傲的九爺,為父親圓滿夙願的兒子。

曬谷場上,承受住妻子重量的男人們,和在男人的保護下反成為他們堅持的精神支柱的妻子們。

還有這一路回來,他布置好的轟天雷,他給出的态度,還有……這滿滿的驚喜……

他只是想告訴她,他也可以做她的左右手,可以承受她的一切。

這漫天的星火,是祈願,也是誓言。

船不知什麽時候靠岸了,等到陸錦回過神來的時候,傅承宣手中竟然已經多了一盞天燈。

他率先跨出去,站在岸上伸手遞給陸錦:“來。”

陸錦笑了笑,握住他的手上了岸。

整個大梁城還十分的熱鬧。一行人上了岸,都想要放一只天燈。

不遠處有一座拱橋,拱橋邊有一涼亭,傅承宣牽着陸錦走過去,在這個絕佳的位置欣賞着這夜間的美景。

随行一天,無形中破壞了一天氛圍的人,在這個時候全都不見了。

“阿錦。”傅承宣松開了握着陸錦的手,将早已經汗津津的手掌擦在了衣裳上面,第一次,他的語氣有些緊張。

可是,緊張的又何止是他一個人?

向來萬事處變不驚的陸錦,此刻竟然有些不敢看傅承宣的眼睛,她目光動了動,同樣汗濕的手掌擦在了裙衫上,低低的“嗯”了一聲。

傅承宣咽咽口水,說:“阿錦,我長這麽大,其實并沒有真正的為哪個姑娘做過什麽。我承認,最初娶了你,我心中的确是不樂意。那時候,我也實在是有些混賬。整天胡作非為,毫無建樹。必然是令爹娘……還有你……失望之極。”

陸錦沒有回答,沉默的看着水中的波光。

傅承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可是阿錦。人總會改變,人心……也是這樣。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我總是想看着你,想看看你好不好……高不高興……倘若旁人惹你不開心,我便想親手揉了他,若是我自己做錯事,便吃不下也睡不着……”

陸錦的手微微的顫抖,但是下一刻,又緊握成拳。

傅承宣忽然轉身面向陸錦,雙手鉗住她的肩膀,讓她轉過來面向自己。

他手中的天燈掉在了地上,可是已經沒有人去管。

“阿錦,我……我喜歡你。從前如何,我沒辦法帶着你走回去重來一遍,但是未來如何,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會再讓你失望半點!如今,我最慶幸的,就是當初娶了你。你……你……”

終于将話題扯到了最重要的地方,可是傅承宣因為太緊張,竟然“你你你”了半晌都沒“你”出個一二三來……

在陸錦眼中漸漸濕潤,帶上笑意的時候,傅承宣好像瞬間被注入了一股莫名的勇氣,他又深吸一口氣:“我想要你。想要完完全全的擁有你!你……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兩人這樣對視了不知道多久。

最後,陸錦目光一動,落在了地上的天燈上。

“承宣……”

傅承宣吞了吞口水:“嗯?”

“先陪我放一只天燈,好嗎?”

☆、第 60 章

? 天燈?

傅承宣足足愣了小半刻,直到陸錦移開視線,彎身去将地上的天燈撿起來,對傅承宣淡淡一笑,眼中帶着詢問之意。

傅承宣發誓,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認真的和一個女人表明心跡,可是他怎麽都沒想到,都還沒得到心愛女人的反應,就要開始放天燈!?

不對啊!

難道……難道不是他們兩人都心意想通了,再……再一起放天燈嗎!?可……可是看着陸錦已經開始等着他放天燈。

傅承宣看着陸錦,心裏忽然有一種十分的強烈的感覺——

好像漏掉了最重要的環節……

傅承宣咬咬牙,一把握住陸錦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阿錦,我沒有在和你說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就……就算你對我并無意,你……你也應當告訴我。”

無論喜不喜歡,他都要一個确切的答案。倘若心意相通,自然是最好,他會好好的去愛她。倘若她對他并沒有其他的感覺,除非她心中有無法磨滅的一個人,否則,他會更加努力,令她真真正正的接受自己!

陸錦沉默片刻,目光忽然望向一旁。

原來,這岸上不僅有放天燈的人,還有準備好的筆墨,或是文人雅士在天燈上題詩,或是天真少女在上頭寄托相思,總而言之,很是熱鬧。

陸錦回過頭看着傅承宣,簡單道:“将燈點了。”

說着,人已經走了過去,她在可以随意取筆的攤子前拿起一支筆,轉身走回來。奈何這天燈一個人是難以放起來的,方才自覺隐蔽的阿寶頂着傅承宣的一張黑臉,出來幫忙點燈。

天燈不大不小,可是傅承宣和阿寶一人站一邊提着等,又要騰出手來點火,剛巧為陸錦騰出了一片位置,陸錦右手不便,直接改換了左手題字,傅承宣正滿腔心塞的思考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見陸錦題字,他心中一動,湊着俊臉就要探過來看。

奈何他剛剛一動,陸錦就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傅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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