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陸錦又是一副維護銀心的樣子,撕破臉皮不是上策。他只能把銀心先支開,讓阿寶看守。

阿錦是不是有什麽秘密?

從前,他跳脫頑劣,對她态度更是不好。她不願意對他敞開心扉,将他當做自己的靠山,他可以理解。但是如今他已經努力的改變自己,努力的讓自己不随便發脾氣,不随便做幼稚的事情,凡世多為她想一想,就連看到虞意湊上來,他也按捺住了心中的不悅,因為他相信她。

可是,她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哪怕他察覺到她的異常。

“呀!這個碗太胖了!”傅夫人哈哈一笑。她手指把下面按得太窄,滑上來的力道又不夠導致手中的這只碗就跟一大錐子似的!

陸錦也跟着一笑:“沒事,我來。”

話畢,她摳了些瓷泥,填補在了下面,手上的力道控制的游刃有餘,少頃,一只形狀标準的碗就呈現在眼前了。

“這個好!這個模樣的好!”傅夫人一擊掌,手裏的泥漿子頓時四處飛濺,妝容精致的臉上立馬沾了些泥點子。傅承宣看在眼裏,望向一邊笑了。

“阿錦!”傅夫人忽然目光一亮:“這個碗的形狀好看!可是你公爹一頓飯可能吃呢!咱們給他做一個大碗,省得他老實要添飯。”

傅夫人說着,用手比了個碗口大小:“做這麽大!”

傅承宣撲哧一笑:“那是盆吧!娘你喂畜生吶!”

此話一出,一旁的秦嫂也跟着笑了。傅夫人橫了兒子一眼:“你以為你這個小畜生吃得少嗎!”

這話,輪到陸錦來笑了。

的确,傅承宣的飯量也是很大的,不然長不了這麽壯。

傅承宣嗤笑:“能吃是福!您兒子可是個有福氣的!”

陸錦低着頭,語氣溫柔的補刀:“豬也能吃,你跟豬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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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宣“嘿”了一聲,摸着下巴色眯眯的看着陸錦。

陸錦看她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趕緊正色道:“我也給你做一個,就……按照你的飯量。”

傅夫人十分贊同,她甚至覺得完全可以按照全府上下的食量私人定制啊!

~(≧▽≦)/~好激動好激動!感覺人生都有意義了呢!

很久以後,當人們知道一個叫傅承宣的鐵血将軍的時候,都拿傅将軍家裏的制度說事兒——

“這個傅将軍可厲害着呢!管家裏的下人就跟管兵似的!吃飯都限量!都不能吃比自己的碗要多的飯!最可怕的是每個人的碗大小還不一樣!那拿最小的可不得餓死麽!”

于是,“多勞多得,少勞少得,拒絕大鍋飯”的家奴管理守則首先從綏國公府傳了出來,大家争相借鑒……

這麽一來,接下來的時間,傅夫人全力投入戰鬥,她賭上了自己幾十年來對丈夫的了解,做了一個絕對符合丈夫“一碗就管飽”的尺寸。

之後,陸錦也給傅承宣私人訂制。

傅承宣時不時的用手沾點兒瓷泥,一會兒在陸錦的臉上畫上一道,一會兒又假惺惺的幫她擦掉,然後再吧唧一口,豆腐吃的很是風生水起。傅夫人看不下去了,把做好的按照陸錦的指導将坯器晾着,回去小憩了。

傅承宣從後面擁着她,道:“怎麽今天想起來做這個了?回來都不和我說一聲。”

陸錦垂着眼,感受着男人的懷抱,笑道:“下午的時候有些累,就想回來休息休息,沒有來得及和你說一聲。”

傅承宣立馬緊張起來,從後面探過頭來:“不舒服?要不要緊?”

陸錦也轉過頭,破天荒的迎着他的唇輕輕一吻:“沒有大礙,回來休息了片刻就好了。”

傅承宣愣了一下,下一刻,他飛快的捏着陸錦的下巴,将她轉了回來,又是一個濃情蜜意的長吻。

傅夫人的特大號飯碗做好了,然而工序遠遠不止這麽簡單。

傅夫人做出來的只是一個初步的型號,之後要加工。碗下面通常會有一個小凹槽,要将整個泥形翻過來,用手指旋轉出來,此外,為了要保證燒出來的成品周正,泥形要用利刀刮削。

這一點極其考驗功力,首要一個就是刀必須握得很穩,一次成功。接着,還有為了做出些小情趣,寫寫字,畫點畫兒,這中間必須保持濕潤,最後還要上釉,釉水自然也是她親自調配的。可以說工序極其複雜!

但是這對于“認為自己俨然已經完成了所有工序”的傅夫人來說,都不是她要擔心的事情了。

傅承宣看着陸錦認認真真的做着善後工作的時候,心裏忽然湧起一種十分複雜的情緒。

一件事情中,她會将最輕松最愉快的一面呈現在別人面前,可是轉身之後,那些最為複雜,最為辛苦,最有考驗的困難,則是她一個人默默地完成。也許到了最後,他們只會覺得,其實這件事情很有趣,很簡單,那是因為已經有人承擔了最困難的那一部分。

在仔細的盯着陸錦的手看了一會兒之後,傅承宣忽然想起在陸宅看到的那個陸錦親自燒出來的碗。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他們倆的關系還不好,他更是一個不慎将碗打碎了。那時候他還笑話她,覺得她做簪子固然做的不錯,很有特色,可是燒出來的碗怎麽這般普通,與市面上的碗根本沒什麽區別。

但是現在,傅承宣在懊悔那摔碎的碗至今未能修複的同時,也覺得其實她燒出來的碗,是世上最獨一無二的碗。

他要用阿錦為他燒出來的碗,吃一輩子的飯!

“承宣。”陸錦将大部分工序做完,忽然叫了他。

傅承宣回過神來,湊了過去:“怎麽要我幫你嗎?”

陸錦笑了笑,把傅夫人的那只大碗遞給他看。

傅承宣看了一眼,差點笑出聲來!

飯碗上,一個威嚴的男人頭像正長着血盆大口,拼命的吃飯,他身後,是一個夫人模樣人,雙手環胸,仿佛是在監督男人吃飯一般。

畫筆十分的簡略,卻生動至極!

“這……這……哈哈哈哈哈哈……我娘肯定喜歡!”傅承宣忍不住捧腹,繼而又好奇:“我的呢!你給我的畫了個什麽?”

陸錦目光狡黠的看了他一眼。将他的那個給他看。

傅承宣一看就不樂意了!

為什麽他的圖案是一個男人躺在地上,原本的肚子部分變成了一只大碗!

“你……你醜化我!”傅承宣絕對不承認帥到爆炸的自己形象這麽的不堪!

陸錦笑着看他:“那你要不要?你要是不要,我就給……”

傅承宣頓時一瞪眼:“你要給誰!你想都別想!這上頭畫着本少爺的臉呢!誰都用不了!”

他原本想到了虞意,卻聽到陸錦遺憾的說:“行,我給巴豆重新做一個。”

傅承宣:卒……

天色已經晚了,似乎是因為氣氛不好,傅時旋這兩天都出了門,很晚才回來,還帶着微微的酒氣。

陸錦将前提工作都做好,對傅承宣說:“陪我回去一趟吧。”

她說的回去,是陸宅。陸宅設施更齊全,甚至有火窯可以直接燒制!

傅承宣覺得很奇怪:“你很着急嗎?天色已經晚了,咱們明天再燒也不遲啊。”

陸錦卻是笑了笑:“你就沒覺得,爹娘有奇怪?”

傅承宣沉默片刻,是有點奇怪。

陸錦揣着東西和傅承宣回了陸宅,當場架火開始燒制:“這樣的大碗,需要燒制十二個時辰,所以明天晚上就能拿到了。既然爹娘有些奇怪,咱們幫幫他們不就好了。”

傅承宣又是一愣:“幫?”怎、怎麽幫?

陸錦笑而不語,讓他明天和自己一起回來取。

可是,當傅承宣真的領教了陸錦的腹黑之後,忽然覺得自己這輩子需要好好的愛媳婦!

第二天晚上,傅時旋沉重的回到家中,他沒在家中用飯,不算醉醺醺,卻也有些微醺。

他進了正廳,坐下來休息。很快,宋叔送了茶過來。傅時旋揮揮手,讓大家都下去。

傅時旋伸手捏了捏鼻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冷戰好幾天了。今日也該是講和了。這麽多年都是這樣。傅時旋苦笑一下,覺得自己是被這個女人吃定了。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發現一旁放了一只錦盒。

傅時旋微微蹙眉,伸手去拿這只錦盒。

可是他在微醺狀态下,頭有一點點的暈,他明明是好好的伸手去拿盒子,可剛剛一碰到盒子,那盒子猛地一滑,居然直接掉到了地上!

啪!

一只超大號的碗,碎了。

傅時旋難得的愣住了……

就在這時候,傅承宣扶着陸錦進來了。一見到這個陣仗,傅承宣崩潰的抱頭大喊:“天哪!爹!這是娘一天沒吃飯,辛辛苦苦……飽含深情……親手做出來送您的禮物啊!她……她……”

傅時旋的酒醒了一半。

征戰沙場的大将軍,第一次有些錯愕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和媳婦兒,輕咳一聲:(*°_°)ノ那什麽……這件事情是可以解釋的……

☆、第 70 章

? 超大號私人訂制碗碎了一地,傅承宣誇張的抱頭,哭喪着個臉圍着碎片轉圈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動靜太大,巴豆也嗚嗚嗚的圍了過來,猶如哀悼……

傅時旋盯着地上碎了的碗,有點懵逼。

他完全無視傅承宣,而是望向兒媳婦兒陸錦:“阿錦,這、這是什麽情況……”

陸錦沒有傅承宣那麽演技浮誇,她只是同情的看着傅時旋,輕嘆一聲:“爹。這個……是娘要送您的。她說您最近身子不好,身上有舊傷,應當少喝酒,且多吃些多補一些。所以親自做了這個碗要送你。只希望爹健健康康。只是沒想到,這剛剛出窯的碗……”連眼神都黯然了……

傅時旋:(°_°*)這、這個……

傅承宣似乎覺得效果還沒到,浮誇的演技更上一層樓:“糟了!阿錦,娘不吃不喝的,就急着想看看這碗做的怎麽樣了,咱們現在拿回來,娘一定知道了!娘馬上就該來了!怎麽辦怎麽辦!”

陸錦也不看傅時旋,望着傅承宣道:“相公,你先去娘那邊,将娘攔着。能怎麽搪塞就怎麽搪塞着,我瞧瞧這個能不能補救……”說着,上前彎腰就要撿起地上的碎片。

傅時旋的腦子總算是緩過來了。他看了看兒媳,又看了看兒媳婦,忽然伸手一把拉住陸錦:“阿錦!你且等一……”

傅時旋話還沒說完,從廳外傳來了腳步聲和興沖沖的激動之聲:“宣兒,阿錦,你們回來了嗎?”

傅時旋→_→←_←傅承宣、陸錦:來了!怎麽辦!?

說時遲,那時快。傅時旋到底是習武之人,動作的速度和靈敏度都尚且還在,他飛快的彎腰,搶在陸錦前面把地上的碎片全都撿起來攏在了袖子裏,俊朗的容顏上微微浮起的紅暈,不曉得是因為醉酒微醺,還是因為太過緊張。

下一刻,傅夫人就進來了。

她興致極高,對着的作品更是充滿了期待,可是當她進了廳內,卻發現兒子媳婦站在一起,自己的丈夫則是籠着袖子站在另外一邊,不免一愣。

且不說格局豈不奇怪,就說這氛圍就足夠不正常了。

雖說傅夫人是帶着滿滿的愛意做出了這個私人訂制特大號飯碗,但實際上她還在和傅時旋冷戰呢!這個男人多年來都只知道江山社稷國家大事,連自己的家都能拿出去做賭注,回到家中還有意無意是談這個試探那個,她讨厭死這個樣子的傅時旋了!

所以,當她看到傅時旋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也倏地一下收了起來。

傅時旋呢?

當多年相伴的妻子收起笑容冷起臉的時候,他心裏不禁一緊。

揣在袖子裏的碎片就像是炸彈一般,他連呼吸都不敢放開,深怕一個大動作,會發出一些細微的響聲暴露自己!

私人訂制是一個秘密,是一個驚喜。傅夫人板着臉,心裏卻也着急——怎麽今兒個就這個時候回來了!?前兩日他回來,專挑她睡着的時候!

可真是氣死人!

她知道這段時間為了阿錦的事情,兩人有些争執。他晚歸,只是不想再就這個話題吵下去。有時候,他只能沉默着來謙讓她,可是對女人來說,沉默未必就是最好的溫柔,有時候還是一種無聲的兇器。然而,終究還是多年夫妻,傅夫人不想繼續冷戰,才特意做了這個禮物,就等着他晚上回來瞧見,第二日,或是他主動說一句“幫我挑一下衣裳”,或是她主動為他梳個頭發,不需要多的語言,這一頁就能揭過去,冷戰就此告捷。

可、可怎麽她還沒睡着他就回來了呢!

傅夫人覺得,當務之急是要趕緊将私人訂制藏起來!她可不想紅着一張老臉讓丈夫鑒賞自己的作品!

太丢人了!太羞恥了!

這種事必須是她先睡着,他默默地鑒賞,也許會在她睡着之後在她的額頭上落上一個吻呢!

傅夫人頓時也緊張起來,她完全無視傅時旋,進來就沖着陸錦過去,拉着兒媳婦兒的手,用一種“你們懂得”的眼神沖陸錦使眼色:“怎麽這麽晚回來,我可擔心死了!去看過陸夫人了嗎?身子好些了嗎?”

陸姑姑身體不适,傅承宣一早就跟傅夫人說了,否則,他一個大男人,哪能面面俱到的給孤寡婦人準備好各種适合的日用品呢?所以陸錦和傅承宣一同回了陸宅去取成品,她情急之下只能用這個借口。

傅承宣努力的憋笑,他好像發現了一種微妙的格局——自家老頭正籠着一堆碎片努力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老娘正東拉西扯的努力引開注意力……

原來逗爹娘比鬥爹娘有意思多了!哈哈哈哈哈哈……他覺得好有成就感!握拳!

仿佛是感覺到了傅承宣的情緒有點兒控制不住。兩個到了中年,又自持穩重的人同時瞪向自己的兒子,用心靈的窗戶傳達着內心深處最真切的聲音——

傅時旋:蠢貨!敢讓你娘發現什麽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傅夫人:畜生!敢讓你爹看出什麽老娘就拆了你,再把你塞回肚子重新生一遍!

“娘。”陸錦上前攙扶着傅夫人,直接遮住了傅夫人和傅時旋之間的視線,笑道:“回來的時候,姑姑讓我們帶了些禮物,我已經讓人放到庫房了,不過姑姑說有些東西是要親自交到娘您的手上的,娘有沒有時間,去我房中一趟?”

傅夫人一愣,眼中頓時出現激動之色,心中的小人更是已經将面前的兒媳婦緊緊抱住吧唧了好幾口!

麽麽噠!阿錦你真是娘的貼心小棉襖!還好你聰明沒将東西直接放在外頭!走走走!咱們不要在這邊逗留!

于是乎,傅夫人繼續無視傅時旋,帶着陸錦就朝着他的房間走去。以至于沒有看到,兩人身後的傅時旋對陸錦也流露出了贊許的神色!

傅時旋:阿錦!幹得好!抹汗……

傅承宣看了看遠走的媳婦兒和親娘,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丢下自己的老爹,屁颠颠的跟了上去——開玩笑,有如花似玉的夫人,誰喜歡跟一身酒臭,死氣沉沉的老爹在一起呢!嘻嘻……

緊張氣氛瞬間解除!

傅時旋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僵硬了!他将碎片探了出來,忍不住嘆氣:好險……

這一頭,跟着陸錦出來的傅夫人同時嘆氣:“唉呀媽呀,好險!”然後瞬間想到自己的作品,扯着陸錦的手連連問道:“拿回來沒有?我都忍不住想看看是什麽樣子了!”

陸錦不慌不忙笑了笑,道:“娘,可能要讓您失望了。”

果不其然,傅夫人心裏一揪:“怎、怎麽了?不是出什麽意外了吧?”

陸錦安慰了一句,解釋道:“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昨日上的那一層釉料有些問題,燒出來不大好看,還出現了裂紋。”

裂、裂紋?

傅夫人是個徹徹底底的門外漢,自然只能兒媳婦說什麽就信什麽,也沒辦法質疑是真的假的。陸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啊,這燒制器皿并沒有那麽簡單,水分足不足,用料夠不夠,火候準不準,都不好說。為什麽會出現裂紋,我也一時間沒有弄清楚。娘也不希望爹拿到手的是一個有瑕疵的次品吧?”

傅夫人失望極了。她點點頭:“是這個道理……只不過……”只不過昨日做的那麽開心,滿以為今日就能收到成品,明日一早他們就和好了……

現在看來……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傅承宣看着自己娘的表情有些過于低落,不僅好奇道:“娘,你是不是和爹吵架了?”

這話明明是傅承宣問的,可是傅夫人卻下意識的看了陸錦一眼。傅承宣目光一厲,不動聲色的微微挑起眉頭。陸錦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敏感的望着傅夫人:“娘,是不是有什麽難題?不如你告訴我們,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傅夫人自然打死也不能說他們是為了陸錦吵架。否則,他們老兩口的氛圍弄壞了也就罷了,讓兒子媳婦之間也生了隔閡,那就真是不值當了!

傅夫人幾乎毫不猶豫的搖頭:“沒、沒什麽大事!我和你爹一輩子夫妻,總歸還有個拌嘴的時候。你們別瞎操心。”說到這裏,傅夫人嘆了一口氣,帶着些無奈又認命的味道。明明有這麽能幹的媳婦兒幫忙,東西還是壞了,難道是天意?是老天爺不讓他們将這一頁輕輕松松的揭過?

傅承宣無聲的打量着自己的母親。陸錦卻擺出了閑話家常的姿态,笑着對傅夫人道:“娘,雖說夫妻間難免有些小摩擦,但阿錦卻覺得,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說清楚地。恰恰有許多事情,往往到了最後不過是一個誤會。所以,還是趁問題不大的時候,說清楚最好。”想了想,又道:“再者,今日送不了,我争取明日修補好了給娘您送來,爹還是能收到娘的心意,只是晚一天,好嗎?”

傅夫人沖陸錦笑了笑,點點頭。

得知東西出了岔子,傅夫人回到房中,忽然就覺得其實這個岔子出的很是時候啊!她原本就想着等自己睡着了,再讓傅時旋發現禮物的!可是今天他回來的這麽早,縱然東西拿回來了,她也未必拉的下臉去送!

這樣想着,傅夫人又覺得舒坦了不少,心中更是覺得陸錦是個十分暖心的孩子。

忽然間,傅夫人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麽。

說白了,她和傅時旋吵架,就是因為陸錦的身份,傅時旋雖然有心試探陸錦,但是有一點他說的不無道理——倘若真的為阿錦鳴不平,為何不把能為她證明的證據拿出來,丢在那個多疑的皇帝面前,讓他閉嘴呢!?

起先她是不願意查阿錦的,但是現在,她覺得越是心疼喜歡阿錦,就越是不能容忍有誰懷疑她。可她一個婦道人家,要怎麽幫自己的兒媳婦恒明清白呢?

這一頭,将傅夫人送回去了,傅時旋就找上門來了。

私人訂制碎了,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傅時旋想要補救補救。

“其實說難也不難。娘親自給爹您做了一個,爹您也給娘做一個,同樣也是一份心意。”陸錦耐心的引導着,給出了一個十分良心的建議。

傅時旋這一輩子,從小就是嚴格教育,文武兼修,唯獨沒有玩過泥巴!現在陡然要讓他用那雙殺過敵人握過刀槍的粗粝大手來玩泥巴,他有點沒信心……

“這……”傅時旋想了想,問道:“既然要做,能不能做一個一模一樣的?”

陸錦幾乎是完全不給餘地的扼殺了這個想法:“爹,您在說笑麽,拿東西都是娘一點一點自己捏出來的,一整日連飯都顧不上吃,就在搗弄這個,縱然是我,也沒辦法做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這做出來,蒙混過關了,爹您真的就能安心了麽?若是沒有蒙混過關,豈不是更加嚴重?”

傅時旋看着陸錦,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一旁,傅承宣卻心裏一緊。

再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了好嗎!後期制作都是陸錦一手操刀!傅承宣完全不懷疑陸錦就是閉着眼睛都能轉出一個一模一樣的!

他悄眯眯的偷看了一眼媳婦兒,選擇沉默。

于是,在這個夜黑風高夜,向來冷清安靜的陸宅,迎來了前所未有的一次熱鬧!

陸姑姑面帶錯愕的找出了許多的油燈和燈籠,總之能用來照明的她全都找來了!陸宅從前的工房中,傅承宣有生以來第一次成為自己老爹面前的指導老師,背靠着牆壁坐在坐墊上,抄着個手,一番指導做的很是威風!

“天哪!爹!您以為你是在掐敵人的脖子嗎!現在是要你掐一個底座出來!您見過像錐子似的碗嗎!?”

“食指!用食指抵在那裏!對!它自己會轉!”

“蘸水啊蘸水!天哪爹你這是碗嗎?你這是喝茶用的杯子吧!?都說了容量要套在那個圓盔上頭!要一層一層的添土!爹我真不懷疑您是壘豬圈出生的!您是怕豬跑了嗎壘這麽厚!您見過這麽厚的碗壁嗎!”

傅時旋的腦袋上已經一腦門兒汗,他暗暗地深吸一口氣:畜生!老子忍你!

就這樣,要把初步的形狀給轉出來,傅承宣指導就夠了。傅承宣也十分的清楚,後面的工序太過複雜,陸錦必然會親自動手,爹其實也做不了什麽,跟娘似的,最好玩的都被他們玩去了。

可是,就只是這樣最有趣的一部分,依舊讓傅時旋忙出了一腦袋的汗。

眼看着一個碗壁還凹凸不平,碗口都是斜着的形狀立在陶車上,傅承宣幾乎是用生命在嘲笑自己的父親:“哈哈哈哈哈哈哈……爹您難道不知道東大街的乞丐用的碗都比您給娘做的這個氣派麽……哈哈哈哈哈……”

傅時旋火了這麽久,第一次被兒子說的無言以對……

抹眼淚……

“怎麽樣,好了麽?”陸錦已經将畫樣和顏料以及刻刀毛筆都準備配好了,方才傅承宣信心滿滿的要來指導,陸錦索性由了他,去陪伴陸姑姑,這會兒時間差不多了,她來查看這邊的進度。

傅時旋……有點不好意思。他輕咳一聲,半遮不掩的把自己的“作品”籠着,低聲道:“還是不行,我做不好這個……”

傅承宣笑得快岔氣兒了:“爹您這一說出去,連玩泥巴都玩不過我娘……哈哈哈哈哈……嗷嗚!”

陸錦面帶笑容,溫柔恬靜,套着雪白襪子的小腳卻飛快的在傅承宣的小腿上碾了一腳……

傅承宣的笑容瞬間收住,變成了一只蜷縮在地上的小狼狗……嗷嗚嗷嗚的好委屈。

不得不說,陸錦這一腳碾完,傅時旋覺得心裏好受多了……

“差不多,就這個樣子了。”陸錦居然什麽也不說,照單全收。

傅時旋就算是再業餘,也看的出自己這個全然不像個樣子,連碗口都不圓,他攔住陸錦,有些尴尬道:“不了,這個做的确實不好,阿錦,你們也別跟我在這裏耽誤着了,我再琢磨琢磨,你和承宣先去休息,這裏我自己來。”

傅時旋這麽一提,傅承宣也想起來陸錦明日還有課,現在已經晚了,她都不夠睡了!

在傅承宣開口之前,陸錦已然笑道:“爹是不相信我嗎?”

不知道為什麽,陸錦這個文句明明在普通不過,可是真的問出口的時候,竟然讓傅時旋愣了一下,倒像是陸錦有意一語雙關似的。

傅承宣原本嗷嗷的聲音也漸漸消去了。

傅時旋笑了笑:“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只是我這個,做的實在有些……”登不得大雅之堂。

陸錦卻笑了:“如果爹相信我,就不必在意這些,我想,娘也更加在意爹的心意。至于外貌如何……外頭有那麽多好看的杯碟碗盤,但若是之前的那一個沒有碎掉,爹您更願意用哪一個吃飯?”

禮輕情意重嘛。

傅時旋終于不再堅持了,只是小小的懷疑了一下:“這樣……真的可以?”

陸錦回答的不能更流暢:“可以。”

于是乎,傅時旋狠狠地松了一口氣,起身出去喘口氣。

工坊之中,只剩下陸錦和傅承宣。毫無疑問的,陸錦要做加工。傅承宣被碾了一腳,也不生氣,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歪在地上看着認真忙碌的陸錦,真的像一只可憐的小狗。

陸錦忙起來,注意力總是十分集中,以至于并沒有注意到傅承宣。

傅時旋的這個碗,的确做得很沒有水準,可是陸錦看了一會兒之後,竟然直接轉起陶車。她先是确定了各部分的水分和瓷土的比例,繼而用一把刀刃是波浪狀的刀在碗壁上從下往上刮了一圈兒,最後,竟然連碗口的線條都變成了波浪狀!

“咦——”傅承宣嗖的一下拱起來,湊到陸錦邊上:“這……這像……貝殼!”她居然能把爹那種寒顫的東西變成了貝殼碗!

這個可比娘做出來的好看多了!不對!這比那些規規矩矩圓圓的碗都好看!

“這個好看!”傅承宣做了起來,用一種近乎膜拜的眼神看着陸錦,忍不住抱着他親了一口:“真能幹!”可是很快,傅承宣又很好奇:“真的能燒出像貝殼兒一樣的碗嗎?這要怎麽燒?要不要放在一個模子裏?”

陸錦被偷襲,也不生氣,笑着耐心解釋:“模子暫且不必了,其實火候的把握有時候是能控制形狀的,你看,這裏面瓷土的厚薄不一樣,不同的部分水分的多少也不一樣,所以在燒制的時候,膨脹亦或是收縮都會不一樣,只要完好的把握用量,形狀基本上也不會走樣。再者,這個形狀即便是有走樣,也有幾分天然去雕飾的味道在裏頭,你覺得呢?”

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陸錦笑着側過頭,腦袋微微的歪着。

滿屋子的燈火仿佛都不及她眼中的光亮來得更加吸引人,傅承宣一時間有些看呆了。他忽然抱着她,在她唇上印了一吻,低低的笑着,不能更溫柔:“我覺得……你最天然去雕飾!”

陸錦拿他無法,飛快的做完了全部的準備工作,真正開始燒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三人回到綏國公府時,傅夫人已經睡着了,傅時旋讓兩人早些回去休息,自己也跟着去休息了。

傅承宣和陸錦回房,他還想着明天的事情,不禁問道:“阿錦,我原本以為你要讓爹理虧,讓他不好再和娘冷戰,可現在是怎麽回事?”

陸錦洗了一把臉,笑着說道:“讓爹理虧,這算是什麽好方法?固然娘對爹是真心真意,可是爹也并非虛情假意,你讓爹理虧,憑借着一時的忍讓和哄逗來化解矛盾的蠢方法,以後還是少用的好。”

蠢……方法……

傅承宣覺得自己收到了一萬點傷害……

好啊,他倒是要看看,她有什麽好法子!

☆、第 71 章

? 關于陸錦會怎麽樣讓爹娘和好,傅承宣表示十分的期待,可是縱然他再期待,還是要先去上學。只是陸錦大半個晚上都在忙着這些,短短一兩個時辰根本不夠睡,傅承宣也第一次見識到了陸錦沒睡醒的樣子。

眼睛半睜半合,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最讓傅承宣驚喜又忍俊不禁的,是她竟然在穿衣服的時候系錯了帶子,等到她回過神來,整個人都是一愣,旋即微微蹙眉,似是懊惱,趕緊又給拆開,全然不複以往的幹練利落,倒像是一只貓咪一般,讓人忍不住抓到懷裏揉上一揉。

于是,傅承宣就這麽做了。他看着陸錦重新系衣裳的帶子,一把将她拉到了懷中,又是親又是摸,陸錦被傅承宣一大早就茂盛的不得了的男人氣息給驚醒了,她一個激靈,望着自己身側的男人:“你……”

再耽誤上學就該遲到了,傅承宣也不是真的胡來,他笑着把陸錦的手撥開,牽住了她的衣裳帶子:“我來。”

其實他也困,可是縱然再困,也被陸錦這從未有過的萌态給激的清醒了。他當真認真的開始幫陸錦系帶子,裏衣,外衫,一樣一樣系的很是認真。最後,他忽然将陸錦打橫抱起來,在陸錦的呆愣中,将她放在了梳妝臺前。

在傅承宣去拿梳子之前,陸錦率先一把按住梳子,誠懇道:“傅承宣,你冷靜些……”

這個陣仗,就算是再瞌睡,陸錦也看的出來傅承宣是要屁颠颠的幫她梳頭了,可是這別的還好,梳頭可是不那麽容易的。傅承宣從小到大的自己的頭都沒梳過一回,身為一個男人,他又力大無窮五大三粗的。兩情相悅是一回事,不想給他梳頭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現在有些清醒了,我自己來。”陸錦用一種嫉妒不信任的眼光看了傅承宣一眼,兀自拿起梳子梳頭。依舊是最簡單的發飾,只是發飾上再也沒有了那把金簪。

傅承宣說不受傷是假的,這些日子他找秦嫂學習過好嘛!秦嫂都說他的手法很不錯好嘛!為什麽阿錦還要露出這樣嫌棄而又謹慎的樣子,仿佛他伸手就能扯爛她的頭皮似的……

傅承宣的心……塞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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