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

白眉老僧雙目倏張,冷電似的目芒直射在徐文面上,徐文下意識地退了一個大步。

場面突呈無比的緊張。

白眉老僧目芒一斂,自語般地道:“我佛慈悲,弟子面壁三十寒暑,仍然動了嗔念,佛說無相,弟子仍着了相,三十年苦參,竟未能掃除塵埃……”

少林掌門伏跪于地,道:“弟子罪孽深重了!”

掌門人這一下跪,其餘弟子,悉數跟着跪下。

緊張的氣氛,變為無比的肅穆。

徐文目注蔣尉民,道:“世叔,尊意如何?”

此刻蔣尉民已冷靜下來,悠悠地道:“先去辦另一件大事吧。”

“大事?”

“嗯!”

“也好。”

蔣尉民沉聲問白眉老僧道:“禪師乃有道高僧,破關出面,後輩等不能不知進退,以違武林尊卑之旨,但願五日內能有明确答複,後輩二人暫且告退!”

說完,拱拱手,拉着徐文,轉身向寺門走去。

身後,傳來一聲悠長的佛號。

出了山門,徐文忍不住問道:“世叔,那白眉老僧是什麽輩份?”

“上代掌門的大師兄,年已百歲開外,法號‘無相’,一甲子之前,充為少林第一高手,性情十分古怪,嫉惡如仇,武林中無人不欽,曾博得聖僧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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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如何了?”

“五日後再說吧。”

“世叔說有大事要辦?”

“是的,我便是為了這事趕來。你世妹也來了。”

“哦!世妹現在……”

“在山下等候。少林規矩,女子不許入寺。”

“世叔說的大事是什麽?”

“‘衛道會’傾巢而出,進攻‘五方教’……”

徐文心頭一震,道:“何時?”

“我因無意中碰上了‘毒經’這檔事,繞道奔了來。因為我想到‘毒經’與你父有關,可能也牽涉上‘五方教’。‘衛道會’的人馬今晨進後峰山區……”

“那雙方可能已接觸了?”

“可能。事關武林劫運,我也是被害者之一,所以想為此盡點力,想不到……

唉!黃明竟然已遭了不測!”

言下,又是該然欲泣,足見他師徒情分之深。

徐文卻是惶急萬狀,熱血陣陣沸騰。“五方教主”是本門叛逆,決不能讓“衛道會”捷足先登。雖然雙方勝負之數未可預蔔,但父親與母親還在“五方教”手中。上官宏一行與父親是生死仇人,如“衛道會”得手,後果難以想象。

也許,此刻趕往已嫌遲了……

心念之中,恨不能插翅飛去。

蔣尉民突地停了腳步道:“賢侄,也許我們都錯了!”

“錯了,什麽錯了?”

“你不是說黃明在斷氣前向你說:令堂……‘毒經’……少林僧……幾個斷續不全的字眼嗎?”

“是的。”

“我早先要黃明設法投身‘五方教’有三種用意……”

“哪三種用意?”

“第一,查探‘五方教主’的來歷、出身,以解開對方毀我開封府第、追殺我父女之謎。第二,伺機盜取‘佛心’。第三,算是為武林盡一份綿薄。”

“哦?”

“所以,有一個可能,黃明盜取‘佛心’之時,沒有得手,而帶出‘毒經’。

與他同道的四名使者,一是追截黃明,也可能是黃明的‘毒經’露了底,引起争奪,于是四人死在‘毒經’所附劇毒上。此際,恰好碰上少林弟子,乘機劫奪……”

“黃明大哥之死呢?”

“我現在想到了,他是死于四使者之一的手下,因為他們都是用劍的,而少林僧人從無帶劍行走江湖的,劍術也非少林之長,就是說少林僧在奪‘毒經’時,黃明業已傷在劍下,只是沒有斷氣。”

徐文點頭道:“世叔推測的極合情理……”

“還有一個可能。”

“什麽可能?”

“黃明自知難以活命,而把‘毒經’交托那少林僧。可惜,那少林僧死了。”

“是的,也有可能。可是黃明大哥曾先提家母?”

“可能他已碰到令堂,想告訴你有關令堂的訊息,但力不從心,他已說不出來了,而‘毒經’一事,又非交代不可,所以才說出了三個斷句……”

徐文深深一想,道:“如見到家母,這謎底或可揭開。”

蔣尉民颔了颔首。

徐文目光朝遠近的山巒一掃,道:“世叔,可有能通後峰的捷徑?”

“怎麽樣?”

“小侄想先一步趕去。”

“不會會你世妹了麽?”

“小侄……心急如焚,唯恐家父母在雙方火并中受害,是以……”

“這……最好是繞行山腳,前後峰險阻重重,求近反遠了。”

“如此容小侄先走一步?”

“好,你先走吧。哦!慢着……”

“世叔還有話指示?”

“那冊‘毒經’,你以前見過嗎?”

“不曾。不過,小侄幼時所練毒功,與上面所載的路數口訣完全一致,小侄在寺中略略過目……”

“我懷疑一件事……”

“何事?”

“‘五方教’似與令尊有某種關系存在!”

“小侄也有此想,這不久便可證實的。”

“好了,你去吧,我與明珠随後趕來。”

“失禮了!”

說話聲中,身形一起,如電般朝峰下瀉去。

一路之上,他展盡全力飛馳,現在的時間可說是分秒必争。

但,無論如何快,人的體力終是有其極限的。這段山程,少說也有七八十裏,能在兩個時辰之內趕到,便相當難能的了。

他不斷地冥想着可能發生的情況,心內有如火焚。

正行之間,只見一條人影,踉踉跄跄,迎面奔來。

徐文不期然地剎住勢子,只見來的是一個行腳僧人,形象狼狽十分,一時動了好奇心念,脫口喝了一聲:“站住!”

那僧人收步望了徐文一眼,突地“砰”然栽倒,口中吐出白沫,喘息如牛。看來是疾奔之後脫力的樣子。

徐文心想自己沒有工夫管這些閑事了,彈身正待上路……

突地——

數條人影疾奔而至。那少林僧掙起身來,回頭望了一眼,舉步又奔,但只三四步,便又仆倒。

徐文不期然地卸了勁道,停住勢子。

人影如飛而至,是四名勁裝黑衣漢子,其中一人大叫道:“那禿驢在這裏了!”

徐文橫身一欄,冷冰冰地道:“站住!”

四黑衣人齊齊收勢,其中之一惡狠狠地瞪了徐文一眼,道:“小子,你找死麽?”

另一人已撲向那名脫力的和尚。

徐文頭都不轉,一閃身,又回到原處,像是根本不曾移動過。

“哇!”

那名撲向僧人的黑衣人倒地而亡。

這一手,吓得其餘三個黑衣人亡魂皆冒。

徐文喝問道:“報上來路?”

黑衣人之一戰栗地道:“‘五方教’巡山弟子……”

話還沒說完,徐文已出了手,只那麽輕描淡寫地一揮,三名黑衣人慘號着栽了下去,至死還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徐文回身向面無人色的僧人道:“你是少林寺的弟子?”

“是的。”

“你走吧。”

“哦!施主,你……你……可是‘地獄書生’?”

徐文一怔神,道:“不錯。怎麽樣?”

那和尚掙起身來,激動地道:“阿彌陀佛,我佛有靈小僧正要找施主!”

徐文一震道:“什麽?找在下……”

“是的。小僧法號‘了因’。的确是幸會了!”

“找在下何事?”

“數日前,小僧在遂平道上,無意中碰見一場兇殺慘劇……”

徐文心中一動,道:“請說下去?”

“兇殺的是五名‘五方教’錦衣高手……”

“啊!”

“其中一名,重創未死,見小僧路過,托小僧把一件物事交與施主……”

徐文面色大變,栗聲道:“還有呢?”

“了因”驚驚地望了徐文一眼,接着道:“小僧因另外有事,把那物事交與師弟‘了空’先攜返少林……”

徐文又“啊”了一聲,連退三步,面色變得更難看了,那神情,使“了因”和尚大感駭然,話聲也因之止了。

這的确是一個可怕的誤會。

徐文內心悚栗不已,若非“無相禪師”現身,勢必血染少林不可,而結果卻不幸被蔣尉民事後猜中,竟然是一場誤會,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當下激動地又道:“那托物之人還說了什麽?”

“沒有,僅說了無論如何把此物交與‘地獄書生’,同時決不可觸及內中之物,因它塗有劇毒,說完,便……”

“然則大師父何以知道在下便是‘地獄書生’?”

“施主‘毒手’之名,江湖中恐婦孺皆知。”

徐文愧疚萬分,忙道:“請大師父上複貴掌門人,就說在下致十二分歉意,五日之約取消,容在下日後登寺負荊請罪!”

“了因”和尚大惑不解地道:“小僧不明白施主話中之意?”

徐文無暇解說,也不便于解說,含混地道:“大師父回到寺內,便可明白洋情。恕在下不能久留,就此別過!”

說完,雙拳一抱,彈身疾離。

事實證明,少林那名叫“了空”的弟子,受“了因”的再托付,先把“毒經”

攜返少林,路上必是一念好奇,忘了同門的告示,擅自開視“毒經”,以致中毒而亡,恰被蔣尉民瞥見,這誤會便坐實了。

黃明之死,是死于同伴“五方使者”的劍下無疑了。

原因既明,雖因大鬧少林而感歉疚,但內心卻輕松了不小。

半個時辰之後,徐文來到了嵩山後峰,照着不久前黃明的指示,徑奔“五方教”

總壇所在地的密谷。

一路之上,發現不少死屍。

這情況,顯示“衛道會”業已發動了攻擊。

心頭一急,身形更緊了。

越接近密谷,死屍越多。從死者衣著判斷,多半是“五方教“徒衆。

徐文急越外谷,到了山腹通道之前,數條人影現身攔住去路,為首的是一個藍衣中年,他,赫然是“衛道會”總管古今人。

古今人率人守衛,表示“衛道會”攻擊業已得手。

徐文一止步,冷冷地道:“古總管,幸會!”

古今人抱拳哈哈一笑道:“少俠來得好,請進!”

說完,側身讓道。

徐文現在對于“衛道會”既非敵,也非友,他是要來辦自己的事,略略遲疑之後,向古今人抱了抱拳,道:“貴會此行很順利?”

“初步行動是很順利,沒有遭遇重大抵抗。”

“目前情況如何?”

“未可逆料。”

就在此刻,一名黑衣漢子奔了出來。

古今人迫不及待地道:“裏邊情況如何?”

黑衣漢子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地道:“雙方傷亡相等,戰況十分慘烈!”

徐文虛懸的心,落下一半。

黑衣漢子又道:“對方一般的身手都很強,看來我方處于劣勢。”

“好,你休息一會!”說完轉向徐文道:“敝會生曾提及閣下,希望閣下能暫摒恩怨……”

徐文一揚手,道:“在下的行動自己作主,再見了!”

一彈身,向窟道中奔了進去。

沿道屍體累累,血腥刺鼻,看來“衛道會”突破這窟道時,付出不少代價。

穿過長長的黝黑窟道,眼前一亮,到了裏谷,震耳的厮殺聲也同時入耳。

徐方展目一望,這谷天然奇地,四面裏巨峰圍繞,形成一口巨大的井,靠裏的一端,房舍毗連。這時,人影閃晃,遙遙可見刀光劍影。

慘號聲!

暴喝聲!

喊殺聲!

交織成了一首瘋狂而恐怖的樂章。

徐文的目光四下掃掠了一遍之後,彈身朝鬥場奔去。

猩紅的血!

殘缺的屍身!

斷刀,折劍!

繪出了一幅不忍逼視的奇慘畫面。

兇惡的拚殺,如火如荼,誰也不曾注意到這位煞星的來臨。

徐文直朝鬥場欺去,只見上官宏夫婦雙戰“五方教主”。滿場中,數這一對最酷烈。其餘“轎中人”杜如蘭、“喪天翁”、“痛禪和尚”、“崔無毒”……一幹高手,或一對一,或一對二,迎戰一批錦袍錦衣人。

剩下的二三流弟子,形成混戰。

差不多的人,都是雙目赤紅,渾身浴血。

徐文特別注目的,除了“五方教主”之外,便是大母“空谷蘭蘇媛”與“橫天一劍”魏漢文一對,兩人備迎戰了一名“五方使者”。“橫天一劍”,劍勢如虹,迫得對手險象環生,而“空谷蘭蘇媛”卻被對手打得手忙腳亂,招式不成章法。徐文心念疾轉,看情況這拚鬥,“衛道會”方面稍處下風,但一時還不致有多大變化,自己最緊要的是先救出父母。

心念之中,穿越戰圈,向那片房屋射擊。

當身形穿過“空谷蘭蘇媛”身側之際,順手向她的對手攻出一掌。

“哇”的一聲慘號,那名錦衣少年棄劃而倒。

“空谷蘭蘇媛”被這猝然的情況驚得一呆,徐文已穿人群而過,她沒有看清是誰助了她一着。

徐文一路穿行,凡順手的,就賞他一指,穿過鬥場,死在“毒手”之下的,在十餘人之譜。

他一心懸念父母的安危,直闖入屋。

他搜完了一間又一間,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看來教徒已全部參戰了。

突地,他發覺自己的行為近乎愚蠢,“五方教主”經營這地方,必然有秘室之類的建築,父母親被他劫持,定然囚禁在極隐秘的處所,似自己這般搜尋,等于白費氣力,還是先解決“五方教主”為上。

心念之中,他掉頭奔了出去。

只這片刻工夫,場中情況又起了變化,“五方教徒”個個骁勇耐戰,“衛道會”

已居于劣勢。

一聲暴喝夾慘號俱起,“痛禪和尚”劈了對手。

接着,“喪天翁”也告得手。

兩名拔尖高手突入人群,劣勢又告扳轉。

徐文冷陰陰地欺到了“五方教主”這一組圈子邊。

“‘地獄書生’!”

“‘地獄書生’!”

一人呼,數人應,殺氣蒸騰的現場,加上了一層恐怖的色彩。

“五方教主”如非練成了“佛心’所載玄功,他決無法在上官宏與“雲中仙子”

這對夫妻手下,颉颃如此之久。

在驚呼“地獄書生”的聲音中,“五方教主”目光朝徐文掃了過來。

高手過招,絲毫不能分神,這一來,等于給對手以可乘之機。

“砰!砰!砰!”

挾以一聲愁哼,“五方教主”連中三掌,身形踉跄之下,一股血箭射了出來。

上官宏與“雲中仙子”一左一右,殺着跟蹤出手……

“五方教主”身形玄奇至極地一旋,竟然脫出上官宏夫婦的威力圈外,一個倒射,疾逾星火地向總壇房舍方向瀉去。

同一時間,一條人影淩空射起,弧形劃落,一道狂飓從空卷壓而下。

“嗯!”

悶哼聲中,“五方教主”被迫回地面。

人影疾瀉而降,他,正是“地獄書生”徐文。

兩人面面相對,“五方教主”驚悸地步步後退。

徐文滿懷怨毒,目爆殺光,亦步亦趨地親迫着毫不放松。

“雲中仙子”嬌軀一挪,玉掌從後切向“五方教主”的後心……

“住手!”

“雲中仙子”不期然地收手後退,困惑地掃了徐文一眼。

“五方教主”停止了後退之勢,眼中盡是驚怖之色。

徐文咬了咬牙,厲聲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該認命了!”

“五方教主”嘿地一聲怪笑道:“徐文,如果你要父母的命,現在履行諾言還來得及……”

徐文目眦欲裂,暴喝道:“住口,你在做夢!”

“你以為本教主敗了麽?你以為‘五方教’就此冰消瓦解麽?告訴你,小子,如果你這樣想便錯了!”

“家父母究竟被你囚禁何處?”

“你想和他們見面麽?容易得很,立即踐約!”

徐文恨不能把他生撕活裂,目前“毒經”業已從少林寺中得回,剩下的便是救出父母,然後按門規執法了。

場中拚搏仍然繼續。

上官宏夫婦緊盯住徐文與“五方教主”這一對。

“橋中人”老尼杜如蘭,這時解決了對方,欺了過來,冷厲地道:“‘五方教主’,你該交出‘佛心’了?”

“五方教主”狡黠殘狠的目光一瞟杜如蘭,道:“當然,如你有本領,便可取回去!”

杜如蘭一揚掌,向“五方教主”劈了過去……

徐文橫身一攔,道:“誰也不許出手!”

杜如蘭收回了手掌,憤然道:“徐文,你這是什麽意思?”

徐文眼都不轉地道:“他應該由在下處置!”

“為什麽?”

“這一點尊駕可以不必問!”

“衛道會主”接口道:“徐文,你當知他對整個武林的威脅?”

“這點在下明白!”

“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徐文當然不能洩露本門秘密,心念一轉,道:“上官會主,在不認為閣下等該先行結束拚戰,再及其他,方為上策?”

“衛道會主”遲疑地道:“本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在下亦然!”

“你能篤守武林公義麽?”

“人格擔保!”

“好,暫時交給你!”

說完,一揮手,與“雲中仙子”、“轎中人”齊齊向場中央欺去。

“五方教主”陰森森地道:“徐文,你竟然與仇家伉瀣一氣,置血仇于不顧……”

徐文不屑地一哼道:“那不關你的事!”

“你可否想到他們在利用你毀了本教之後,将如何對付你?”

“這是我個人的事!”

“你情願犧牲父母之命麽?”

“你講什麽都是空的,今天你必須在門規之下伏法!”

“五方教主”倏地後退一步,栗聲道:“你開口門規,閉口門規,怎麽回事?”

徐文回顧無人,抑低了聲音道:“叛徒,本人已受命為‘萬毒門’第十五代掌門弟子,明白了吧?”

“五方教主”雙目圓睜,激越地道:“你……受伍尚之命入門?”

“你錯了,本人受師太祖之命清理門戶!”

“你……奉師……太祖之命……”

“現在先說出我父母囚禁之處?”

“還是不說為妙……”

“為什麽?”

“上官宏夫婦、橫天一劍’、‘空谷蘭蘇媛’,這些人會放過他倆麽?”

徐文為之一窒,這确是實話,母親倒無所謂,父親只要一現身,這些仇家與之不共戴天,後果實在堪虞,但,難道讓父母仍陷于不明的情況中麽?在沒有露面之前,誰能保證他們是否真的安全呢?

心念之中,一咬牙道:“別人尋仇,是另一回事,現在你先說出囚禁處所!”

“那處所十分隐秘,除了本座之外,無人知曉……”

“要你說?”

“說出來你也找不到,除非本座帶路。”

“事到如今,你還想弄玄虛麽?”

“信不信由你。”

徐文窒了片刻,道:“現在報出你真實姓名來歷?”

“辦不到!”

徐文七竊冒出了煙,切齒道:“你當真至死不悟麽?”

“五方教主”陰恻恻地道:“誰說本座會死?本座如死,在場的将全部殉葬!”

這話聽來令人不寒而栗。

徐文厲聲道:“今天如果再讓你逃出手去,我自決當場!”

“那你準備自決好了。”

“你……還有人性嗎?”

“哈哈哈哈,小子,人性獸性,其間又相去幾何?”

徐文按住将要進爆的殺機,狠聲道:“我們先算算私帳也好,你以不同形貌,數次暗算本人……”

“不死是你命大!”

“你奸污‘天臺魔姬’使她羞憤自殺……”

“不能做本座夫人,是她福薄!”

徐文狂叫一聲,一掌劈了出去。

“五方教主”雙掌一圈,竟把徐文雷霆萬鈞的一擊,消解于無形。徐文心頭大駭,看樣子在這不長的時間裏,他似已恢複了全部功力,這使徐文警惕大生,心一橫,施出了“毒手三式”。

徐文明白,只有這“毒手三式”還可制得住對方,一二兩式根本莫奈其何。

這一擊,他用上了十二成真力,勁勢之強,招式之辣,世無其匹。

“嗯!”

悶哼聲中,“五方教主”身形一個踉跄,退了三四步,陡地倒射而起……

“哪裏走!”

巨喝如雷聲中,數道如山掌力,把“五方教主”震回原地。

出手的,赫然是上官宏夫婦等七八名頂尖高手。

徐文這才發現拚鬥業已結束,遍地非死即傷,“衛道會”的高手們,業已圍了過來,在三丈外各占一個方位,把自己與“五方教主”圈在中心。

“五方教主”目光環掃四周,驚怖之中不失殘狠。

徐文心知對方太過兇狡,如不制住,難免再生變故。那父母的下落與師門嚴命可能又将落空了。

“躺下!”

暴喝聲中,他再次攻出了“毒手三式”。

“哇!”

慘號夾着悶哼同時傳出,在場的無不悚然變色,只見“五萬教主”連退四五步之後,“砰”地坐了下去,口血汩汩而冒,濡濕了整幅衣襟。徐文在對方拚命反擊之下,悶哼出聲,倒撞了兩三步才穩住身形。

“喪天翁”怒哼一聲,口裏道:“好歹無廢了他的功力再說!”

徐文大喝一聲道:“不許動他!”

“喪天翁”橫眉豎目地道:“什麽意思?”

徐文咬緊牙關道:“你們誰也沒有資格動他!”

“小子,你未免太目中無人了……”

“閣下不信就出手試試看?”

“老夫不信這個邪……”

“衛道會主”沉聲道:“護法且請退下。”

“喪天翁”究其實真不敢與徐文硬碰,藉此收蓬,氣呼呼地收回腳步。

“五方教主”喘息了片刻,一抹口進血漬,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徐文向前一欺,“五方教主”驚悸地向後一退。

場中的空氣仍然緊張得令人窒息。

“五方教主”栗聲道:“我們的事不能當衆解決!”

徐文沉重地一點頭道:“這我知道!”

一直不曾開口的“痛禪和尚”凝重十分地道:“徐少俠,你們不能私相授受,必須對武林同道有合理的交代?”

徐文心中大感為難,論理,“五方教主”肆虐武林,同道受害不計其數,是該有所交代,但清理門戶是派內私事,不能公開……

心念數轉之後,毅然道:“對武林會有明确交代的!”

“如何交代?”

“此刻言之過早!”

“這話什麽意思?”

“在下不拟解釋,但保證必有交代。”

“五方教主”殘狠的目光一掃“痛禪和尚”,厲聲道:“周大年,背主叛門之徒,還逞什麽口舌?”

“痛禪和尚”驚怔地退了數??,他想不透“五方教主”何以也知道他的底細?

他的目光瞟向了“衛道會主”上官宏。

上官宏開了口:

“閣下知道的事不少?”

“五方教主”恨聲道:“上官宏,本教主知道的比你想象的還多。”

“閣下指的是他當初沒有執行徐英風的命令?”

“當然,你最清楚這一點。”

“閣下可知‘大義’兩字何解?”

“知與不知沒什麽分別!”

“對了,這便是正邪的分野……”

“上官宏,你現在得意還嫌過早,你以為勝敗已成定局了麽?哈哈哈哈……”

笑聲有如荒山狼嗥,使人聽了心裏有說不出的感受。

“喪天翁”聲如沉雷地道:“會主,請當機立斷,勿贻後患!”

這話引起了全場共鳴,齊把目光射向“衛道會主”上官宏。只有徐文例外,一張俊面,其寒如冰,栗聲道:“在下鄭重聲明,誰也不許動他。”

場中傳出一片怒哼之聲,徐文的話引起了極大的反感。“五方教主”為武林公敵,受害者不計其數,“衛道會”付出如此高的代價,而徐文未表明立場,一味獨斷獨行,自然令人不服。

“衛道會主”上官宏力排衆議,道:“徐文,本座相信你會有交代,不過,對方必須先說明兩件事。”

“哪兩件事?”

“第一,他的姓名、來歷,務必先行交代!”

這并非苛求,徐文又何嘗不極想知道這一點。當下,接口轉向“五方教主”道:“你閣下想來已聽清楚了,答複吧!”

“五方教主”陰陰地道:“本座不拟答複!”

所有在場的聞言之下,無不勃然震怒。

徐文也怒不可遏地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五方教主”不愧一代枭魔,蠻無所謂地道:“徐文,這對你并無好處!”

這話使徐文莫測高深,猜不透言中之意,無奈之下,轉向“衛道會主”道:“會主且先說出第二件事?”

“衛道會主”窒了一窒,才沉緩地道:“再交出‘七星堡主’徐英風!”

徐文俊面一變;尚未答腔:“五方教主”已呵呵怪笑道:“徐英風如果現身,怕不被爾等撕為碎片?”

話雖實情,但極富挑撥性。徐英風與徐文是父子關系,一旦上官宏等展開索仇,他自不能袖手。如果情況。演變至此的話,後果極難逆料,因為“衛道會”雖人多勢衆,但對徐文的身手是存有顧忌的,而徐文也不願在一未解決門戶私事之前,掀起另一争端。

其中仍然顧忌的是“五方教”除了現場死傷的人外是否另密狀有高手,殊難逆料;如果徐文與上官定等動上了手,無疑的給“五萬教”以反噬之機。

在場的,差不多都是老江湖,這些利害關系,是知道衡量衡量的,所以“五方教主”話落之後,沒有人随便開口。

場面顯得詭谲而沉悶。

久久之後,徐文才開口道:“在下先與他易地解決另一問題,會主所提出的兩個問題,在下會有答複!”

“橫天一劍”魏漢文與“空谷蘭蘇媛”并肩而立,面色鐵青,幾番欲言又止。

徐文故意不把目光轉向這一對,因為那使他心痛,他受不了父親當年的令人發指的行為。

就在此刻——

兩條人影突然到了場中,一個是江湖郎中裝束的怪人,一個是仙露明珠般的少女。

來的,正是“妙手先生”蔣尉民父女。

蔣尉民的身分,除了徐文與“空谷蘭蘇媛”之外,無人知道。

“五方教主”突地縱聲狂笑道:“好哇?當真的群賢畢至,少長威集了。該來的,都來了!”

照情況,“五方教主”已成了甕中之鼈,而他竟能笑得出來,這使在場的每一個人心裏系上一個老大的疙瘩。

蔣尉民凝望了“五方教主”半晌,突地驚呼一聲道:“你……”

你什麽,他沒有接下去,但這聲驚呼,業已引起全場注意,包括徐文在內。

“五方教主”雙目射出兇光,厲聲道:“本座怎麽樣?”

蔣尉民先瞟了徐文一眼,心思沉重地道:“的确想不到……”

“想不到什麽?”

“易容之術,雖無門戶之別,但有精粗之分;教主雖改變了聲音,但區區仍能從易容術方面,判斷得出教主的來歷!”

這等于是告訴衆人,當前的“五方教主”并非本來面目,而是易容改聲的。

徐文脫口大叫道:“他是誰?”

“五方教主”冷森森地道:“小子,我們換個地方解決彼此間的過節……”

蔣尉民接過話道:“徐文,我贊成對方的提議。”

徐文困惑地看了蔣尉民一眼,知道這話大有文章,但又不便當衆問出口,因為蔣尉民的秘密與自己的身分都不能洩露。當下向“五萬教主”道:“何地解決?”

“可以随本座來……”

蔣尉民一擡手道:“區區毛遂自薦,願作見證人!”

“五萬教主”立即應道:“使得!”

徐文歉然瞥了蔣尉民一眼,道:“此事毋須見證,也不便第三者介入。”

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的餘地。

蔣尉民一攤手,沒有再開口。

徐文一揮手,道:“請吧!”

“五方教主”挪步向圈外走去,徐文緊緊相随。站在這方位的,是“喪天翁”

與“橋中人”。兩人怒目而視,沒有讓路的跡象。

徐文目中碧芒一閃,沉聲道:“請讓道!”

“喪天翁”與“轎中人”似被徐文的無形殺氣所懾,不期然地向兩側各挪了兩步,“五方教主”與徐文先後穿出圈子,向當中的巨屋走去。

“衛道會主”目送兩人消失在巨宅門內,然後下令道:“請各位護法及堂主密切監視總壇房舍,其餘各堂屬弟子清理現場。”

一聲令下,各堂主以上高手,齊齊朝巨屋采取了包圍之勢,其餘不足二十的弟子,動手救死扶傷……

蔣明珠焦灼地向蔣尉民道:“爹,他有危險嗎?”

蔣尉民答非所問地道:“唉!實在想不到,劇變将要發生了!”

“什麽劇變?”

“稍停便知。”

“他……有危險嗎?”

“不會。”

“爹如此肯定麽?”

“嗯!”

“女兒看‘五方教主’眼神不善……”

“不至于。”

“爹知道他的真面目?”

“孩子,別多問,靜待下文吧。”

夜幕漸垂,谷中一片晦冥。所有的目光,都注視着總壇房舍中最高的那座令廳,格于江湖規矩,沒有人欺近去妄圖窺探。

許久,不聞任何動靜。

且說,徐文跟在“五方教主”身後,進入令廳。徐文心存警惕,冷喝一聲道:“站住,此地最好!”

“五方教主”回過身來,兩人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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