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的“血狼”蕭虎。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花中雪道:“別放在心上,過一會就好了,咱們走吧!”

“剩下那兩人怎麽辦?”

“起不了作用的,‘血魔三狼’一向都以‘血狼’為頭,‘血狼’已死,‘笑狼’已殘廢,‘鬼狼’一個人就構成不了威脅。”

點點頭,“小帥虎”和花中雪牽過坐騎。他們雙雙上馬就待離去。

“鬼狼”陳寒想追卻明白追上去只有送死。

他不覺凄聲吼道:“小王八蛋,你是誰?你是誰?留下姓名來“小帥虎”回過頭,冷冷道:“我叫楚楚,別人叫我‘小帥虎’,你要報仇随時奉陪,不過下一次可沒這一回這麽便宜了,除非你有了必死的決心,要不最好莫來找我。”

蹄聲漸遠。

這一片密林中依然可聽到“鬼狼”陳寒的凄叫,給黑夜裏憑添了幾許恐怖的氣氛。

沉默了許久。

花中雪扭頭道:“好過一點了沒有?”

笑了笑,“小帥虎”道:“好多了,想不到殺人還真是難受的一件事。這在以前我想都沒想到,反而好羨慕那些江湖大俠,手起刀落間敵人已授首斃命的豪情,和談笑間殺人的潇灑。”

感慨一嘆,花中雪道:“沒有人會喜歡殺人的,然而在這弱肉強食,處處危機的江湖道上,有的時候只有殺人才是自保的唯一活命之路。

只要你這樣想,你不殺別人就要被別人所殺,那麽在良心上、道理上,你就不會再有那種不自在的感覺了。”

“當然——”

頓了一頓,花中雪繼續道:“殺人前我們必須先有一個正确的觀念,那就是這個人該不該被殺,該不該死。

如果不問原因,不明情由,犯我者唯有殺,那就有違上天的好生之德,陷入萬劫不複之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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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點頭,“小帥虎”道:“謝謝你給我這番開導,經你這一剖析,我想我已完全明白殺人真正的意義是什麽了。”

笑了一下,花中雪道:“你很聰明,就如一顆成長的幼苗,如果沒有人時時在旁扶持你,萬一走入邪路,那就不只是你個人的悲哀,而是整個武林的慘事了。”

心中釋去了剛才殺人的陰影。

“小帥虎”恢複了常态,他爽朗道:“瞧你把我說的,我真有那麽可怕嗎?”

語重心長的,花中雪道:“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方才看你揮刀對敵的狠厲勁,江湖中還真沒有幾人可以與你相比。

我有時真懷疑‘天下第一神刀’季前輩怎麽會放心你一個人闖蕩,萬一誤中有心人的設計,你恐怕就會成了江湖大患,人人得而誅之了。”

“喂!幫個忙。”“小帥虎”學着對方常說的問道:“我從小雖然嬉鬧貪玩,處世不恭,但我卻從無害人之心,最多只是調皮搗蛋而已。是非之分我還是有的,你可不要杞人憂天,說得我連自己都怕起自己來了。”

“這就是你可愛的地方,要不然紛亂的武林中再我你這一個小魔頭,那才是蒼生的不幸。”

“看不出來,嗯!真看不出來……“小帥虎”說話說了一半。

花中雪急道:“看不出來什麽?為什麽說話說一半?”

“小帥虎”道:“我是說看不出來你專門‘削場子’的女郎中也會有這種悲天憫人的胸襟和那剛直正義之心。”

花中雪嘆道:“我說過,人都是環境所逼,我雖然在道上混,但我絕對敢摸着良心說,我從不濫殺無辜,更沒有盜取過不義之財。”

“這也是你可愛的地方。”“小帥虎”适時的回了一記。

惹得花中雪笑了出聲。

于是這一男一女在笑聲中,緩緩消失在黑夜裏遠處的官道的盡頭。

江湖傳言一向很快。

“小帥虎”和花中雪一踏入“濟南城”,他們在茶樓酒肆裏已經聽到有人在談論着自己。

談論的事情無非是“小帥虎”如何在“北京”城踹了“如玉賭坊”的窯口,又如何把“鐵算盤”何少卿弄得灰頭土臉。

就連前一晚在密林中殺了“血狼”蕭虎,重創“笑狼”黃飛的事,也被渲染成他如何的神勇,把“血魔三狼”全給做了。

繪聲繪影的就好像事情的經過都有人在旁邊親眼目睹似的。四面荷花三面柳。

一城山色半城湖。

牽着馬,“小帥虎”與“妙手如來”花中雪沿着“大明湖”湖岸緩緩而行。

花中雪輕拂楊柳,嬌極、豔極的道:“聽到沒有?江湖上對你的事跡已經傳了開來。哇噻!你一下子成了家喻戶曉的名人了。”

午後剛過。

“小帥虎”聳聳肩道:“沒想到江湖傳言比風還快,幾天前的事一下子就傳了千百裏。”

逗笑着,花中雪道:“‘人怕出名,豬怕肥。’你慘喽,只怕以後走在那只要被人認了出來,就麻煩不斷也。”

“有什麽麻煩?”

花中雪想了想道:“例如有人為了不服氣,一定會找你比劍較技,女孩子聽說你小子長得俊也會找你簽名,甚至有人會冒你之名在外招搖惹事……”

心裏多少有種成名後的喜悅。

“小帥虎”道:“奇怪的很,才只是兩場拚戰而已嘛,怎麽會被人如此渲染?”

花中雪道:“固然只是兩場拼戰,可是與你拼戰的人卻全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當然,如果你仍像以前那樣,只是街上的混混,與一般潑皮無賴躲在暗角裏械鬥,你就是殺上一百人,也沒人替你去放風傳話的,這就所謂一個階層,一個階層,層次不同。”

這些天來,“小帥虎”從花中雪那裏聽到了不少的江湖他明白提起“鐵算盤”何少卿和“血魔三狼”在武林中的确可算是稱得上道號的角色。

然而他也知道如果要想達到師父“天下第一神刀”季惟民那樣人人羨慕,人人稱道的境界,自己還差得遠。

于是那一點莫名的喜悅已經輕淡。

他若有所思道:“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像師父一樣?”

花中雪笑道:“別急,真正的成名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也像爬樓梯,要一階一階的來,,總有一天會爬到頂的。”

突然非常想念起“天下第一神刀”季惟民來。

“小帥虎”怔怔道:“我發現以前我真的是很荒唐,跟着師父那麽多年,竟然從來沒好好的習過武。”

對“小帥虎”的一切,花中雪已從他口中得知。

她轉頭凝視着他道:“你有這種想法,表示你已成熟了,也足以說明你可以擔負起人師父交給你的重責大任。”

搖搖頭,“小帥虎”道:“明天就是重陽,泰山那麽大,也不知師父會和那‘邪煞’管一峰約在什麽地方?說實在的,我真的很擔心師父的安危。”

“別急,我們等會就奔騎往泰安,只要半天的功夫就可到泰山腳下,明天一早我們就守在泰山人口處,你還怕見不到你師父的面?”

嘆了一聲,“小帥虎”道:“見到了又如何?師父與‘邪煞’管一峰的死約會是不許有第三人在場的。”

花中雪道:“那你來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從方老爺子的府邸出來,我沒什麽地方可去,只有想到師父了。”

想了想,花中雪道:“來都來了,一切見機行事吧。說不定打聽到他們約會之地,我們也可偷偷躲在暗處觀看,只要不被發現即可。”

默然了。

“小帥虎”的一顆心突然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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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歷下亭”。

“歷下亭”在大明湖,為唐代詩人李大白,杜工部在此宴游之處。

亭上有“歷下此亭古,濟南名士多。”的杜甫詩句。

沿着亭外的小道,可達亭後的“臨湖閣”、“名士軒”,其中回廊相接,曲折幽致,極為清雅。

來到這一名勝,“小帥虎”和花中雪把馬拴在樹下,雙雙進到亭內,略做觀賞。

名勝之地游人自是甚多。

“小帥虎”和花中雪這一雙壁人立刻引來了游人的目光。

這時候一個手執折扇,一身儒服,頭戴文士帽的年輕讀書人也進了亭內。

他長得斯文,爾雅中竟帶着些許脂粉味,吟哦着亭內歷代名家所題的詩文慢慢的走近“小帥虎”的身邊。

猛然一眼,“小帥虎”只覺得此人甚為眼熟,不免就盯着人家看了起來。

花中雪推了他一下道:“那有你這樣子看人的?”

笑了笑,“小帥虎”道:“有什麽關系?他又不是大姑娘,怎麽你吃什麽幹醋?”

“死相。”

花中雪嗔笑道:“我吃什麽幹醋?我只是告訴你那是不禮貌的行為,好在人家是斯文人,如果是江湖客,你恐怕就會惹上麻煩了。”

“小帥虎”收回目光笑道:“那有那麽嚴重,你未免大誇大其詞了吧。”

花中雪道:“我才沒誇大呢,很多時候糾紛、沖突都是在無心與無意下造成的,你沒聽說過有人就因為看人一眼,而引起對方的不痛快,就此挨刀喪命嗎?”

舉起雙手,“小帥虎”道:“投降了,和你這種老江湖女混混在一起,我是受教良多,獲益匪淺矣。”

橫了對方一眼,花中雪笑得如花朵般道:“沒個正經。這是你,換做別人要我上課除了‘鐘點費’外,還得看我高不高興哪,真是好心被人當成了驢肝肺。”

他們這裏談笑着,那儒服少年臉上竟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表情。

他又慢慢走了回來。

來到“小帥虎”面前臉現驚容道:“哎呀!兄臺,你可願聽小生數言相贈?”

“小帥虎”怔住了。

他疑惑道:“你說什麽?”

儒服少年道:“小弟自幼随異人習得面相觀色之術,我見兄臺氣色不佳故有數言相贈,還望兄臺莫予見怪,更恕我冒昧之處。”

“小帥虎”不覺笑道:“你不妨直說,我洗耳恭聽就是。”

“那我就說了。”

儒服少年在“小帥虎”身旁左瞧右看一陣後道:“兄臺你雙頰泛紅,眼含春波,唇角不時帶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淺笑,這……這是主桃花之劫,另外你眉峰含煞,已表示你有損友在旁,你得小心了。”

“小帥虎”還茫然着,“花中雪”已柳眉倒置冷聲道:“你還真會‘瞎掰’,什麽桃花之劫,損友在旁,你在說誰?”

儒服少年淺淺一笑道:“這位姑娘,我又沒說你,你怎麽那麽緊張?又何必做出‘不打自招’的态勢來?”

“你說什麽?滿口胡言亂語的,要不是看你是讀書人,姑奶奶我馬上就給你難看。”

“別……別這樣,大家都在看我們哪!”

“小帥虎”橫在了兩人中間,他打着圓場道:“這位兄弟,不論你說得是真是假,我謝了,請回吧!”

儒服少年還真執拗,他瞪眼道:“兄臺,所謂忠言逆耳,良藥苦口,你可要親君子,遠小人啊!”

“小帥虎”連忙又攔住他好言相勸。

“好了、好了,花姐姐,你就別和人家計較了他說他的,我們當成耳邊風就是了。走吧,我們還有要緊事,別理會了。”

“小帥虎”好不容易哄住了花中雪。

然而要命的卻是儒服少年那邊又開了腔。

“兄臺啊,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你可要慎思,慎行哪。”

“小帥虎”頭都大了。

他霍然回首道:“喂,你這個人還真是有夠麻煩,你可不可以閉上尊口,不要再火上加油了?”

冷嗤一聲,儒服少年道:“沒出息。”

為免事态擴大,“小帥虎”硬是沒敢答腔。

他拖着心中猶忿忿不平的花中雪離開了“歷下亭”,兩個人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儒服少年望着他們的背影,臉上陰晴不定的好一會,他也才緩步離開。

泰山。

泰山高一五四五公尺,雄偉峻拔,巍然獨尊,故而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說。

到了泰山山麓的“泰安縣”已是黃昏的時刻,“小帥虎”和花中雪找好了旅店,他們便拉住店小二道:“你可有聽說‘天下第一神刀’與‘邪煞’管一峰每三年重陽在泰山較技比武之事?”

店小二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他望了一眼“小帥虎”道:“你可問對人了。”

面上一喜,“小帥虎”連忙塞了一錠銀子過去,他焦急道:“小二哥,這請你喝酒,關于……”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小二哥立刻換上一付笑臉道:“你說‘天下第一神刀’和‘邪煞’的事情對吧?這是江湖上的大事,鮮有人不知的,而且‘天下第一神刀’每次來也都是住在我們店裏。”

“真的?!他現在住在什麽地方?你快……快帶我去。”“小帥虎”簡直難以相信,他迫不及待的道。

“你是……”

“我是他徒弟,你放心。”

店小二看到“小帥虎”腰畔彎刀,他點頭道:“嗯,我相信你,我認識那把刀。”

“小帥虎”高興得快跳了起來,不過店小二都搖頭道:“不過他現在已離開了。”

“離開了?到什麽地方,你知不知道?”

“當然是去赴‘邪煞’管一峰的約會。”

宛如洩了氣的皮球,“小帥虎”錯怔道:“明天才是重陽啊!”店小二道:“但他們都是習慣在重陽前一天的此刻就開始較技“小帥虎”一聽拉着花中雪就要出門。

店小二卻驚怔道:“客官,你——你該不會要去吧?”店小二慌道:“那是個死約會,更不準任何人去攪擾的,江湖上雖然都知道這三年一次的較技比武,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山觀戰,你這樣去是犯忌諱的。”

“小帥虎”當然明白,然而他卻顧不了那許多。

因為這一次他知道自己師父絕非“邪煞”管一峰的對手。

沒理會店小二詫異與驚怔的眼光。

“小帥虎”與花中雪已出了客棧,他們直奔泰山入山處。

初秋落幕。

殘陽夕照。

沿着登山石梯,“小帥虎”和花中雪兩人健步如飛,當他們爬到半山腰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

而一輪上弦月正清冷的、孤寂的,彎照着大地,更給寂靜的山峰憑添了深深的落寞。

沒有人可以一口氣爬完一千五百九十四級石階。

“小帥虎”和花中雪在山腰中的涼亭裏歇下了腳。

他們心裏雖然急,但兩腿卻不争氣,遙望着漆黑的山頂,“小帥虎”不覺嘆氣道:“真想不透他們為什麽會選在山頂約鬥,這又不是比腳力。”

用汗巾擦着汗水,花中雪道:“這也有好處,可以避開許多不速之客,雙方可以全心全意的不受任何的外界幹擾。”

突然——山頂的方向傳來了陣陣刺耳的狂笑。

狂笑聲愈來愈近,想而見有人正以極快的速度飛奔下山。

“小帥虎”臉色遽變,他眼睛瞪視着登山的石階,沒一會功夫。

他看到一條人影正流星般直墜而下。

這個時候有人從山頂狂笑下來,會是誰?“小帥虎”已開始忍不住身上輕顫,他一個縱步,人已躍出涼亭。攔在山道上。

近了。

月光下,一個長發披散,身上穿了一件怪異的五彩衣衫,看來六十多歲,卻一臉精悍中等身材的老人停在了“小帥虎”面前。

他笑聲倏止,瞪眼望着“小帥虎”,聲音像來自地府,森寒中透着陰冷道:“年輕人,看來你是不知死活了。”

“小帥虎”有些心驚道:“你是‘邪煞’管一峰?”

對面那人面目表情道:“不錯,你答對了。”

“小帥虎”慌了。

他驚聲道:“我師父呢?我師父怎麽樣了?”

“邪煞”管一峰冷漠道:“誰是你師父?”

“‘天下第一神刀’。”

驀然怪笑。

“邪煞”管一峰目現精光,笑道:“如果你趕得及,應該還可以見到他最後一面。”

“小帥虎”膽寒道:“你……你把我師父怎麽了?!”

身形一長,“邪煞”管一峰怪鳥行空掠過了“小帥虎”的頭頂,往山下飛去。

夜空中傳來他桀桀枭笑道:“從今後己沒有‘天下第一神刀’這個人了,江湖道只有我稱尊……”

“小帥虎”驚恐得拔腳狂奔,他喘着大氣,一步也不敢停留的直往山上沖。

泰山之頂“南天門”。

在“南天門”的牌樓下,“小帥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師父……”

凄叫一聲,“小帥虎”已撲了過去。

當他看到神情萎靡,喘咳不已,身上布滿了好幾道怵目心驚的傷口,奄奄一息的“天下第一神刀”季惟民後,他整個人由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季惟民靠坐在牌樓的石柱旁。

他睜開了眼睛,有絲驚異閃過,。喘息道:“是你?!你……你怎麽來了?”

“小帥虎”扶起了對方。

他惶聲道:“我……我不放心你……”

凄苦一笑,季惟民道:“也……也好,我正想告訴你……管一峰的确有野心,他……他不只想稱霸武林,更想稱王……稱帝……”

“您別說了,我背您下山,趕快先替您療傷。”

無力的揮揮手,“天下第一神刀”季惟民道:“不……不用了,我已沒救了……”

不,您別這麽想,你的傷還不嚴重,只要及時止血,絕對可以好起來的。”

“別傻了孩子。”季惟民道:“我五髒……已經移……移了位,就是……就是大羅神仙也……也救不了我……你記着為師交……交待你的事,千萬要争氣莫……莫讓‘邪煞’管一峰荼毒武……武林……”

喘息着,嗆咳着,“天下第一神刀”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小帥虎”虎目中噙着眼淚。

終于季惟民頭一垂,這一代武林名人就倒在他的懷裏,茫然瞪着眼睛與世長辭。

黃土一冢。

心香一束。

“小帥虎”跪在泰山之巅,已好長一段時間。

花中雪悲戚的拍着他的肩頭,忍不住道:“我們走吧!”

“小帥虎”沒有作聲。

花中雪難過道:“人死不能複生,見你如此哀傷,季老前輩泉下有知也不會心安的。”

“小帥虎”怔怔道:“讓我再待一會,師父一生縱橫江湖,為情所苦,死後又孤寂的長眠于此,我一想起就不免悲從中來。”

嘆了一聲,花中雪沒有再說什麽。

她默默的陪在“小帥虎”的身旁,感同身受的亦墜入了哀悼裏。

秋陽豔照。

山風凜冽。

“小帥虎”最後在花中雪的數次勸說下終于站起身,頻頻回首的走向下山的階梯。

好一會後,花中雪幽聲嘆道:“今後你有什麽打算?”

“小帥虎”早有決定,他沉聲道:“闖出名號,單挑‘邪煞’管一峰,替師父報仇。”

點點頭,花中雪道:“這是應該的,但以你目前的實力恐非‘邪煞’管一峰的對手。”

望向遠處氤氲山風,“小帥虎”悠悠道:“‘大幻八式’我已練會,缺的只是臨場實戰的經驗。時間長了,再加上與敵過手拚戰,我必能把這套刀法融會貫通。”

花中雪道:“只憑‘大幻八式’我想你仍無法與管一峰抗衡。據我的觀察,你除了缺少對敵經驗外,最須加強的就是身法、步法。畢竟身法,步法是一張護身符,敵人再厲害,自保則沒問題。”

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小帥虎”嘆氣道:“問題是沒人再能教我了。”

花中雪想了想道:“當今天下身法,步法稱最者當推‘丐幫’的‘千裏丐’鐵成功,只要找到他,求他傳授你他的獨門‘迷蹤連環步’,那麽将來與‘邪煞’管一峰決鬥時,你便可穩保不敗。”

“鐵成功?你在開玩笑了,誰不知道鐵成功那個叫化子頭,連徒弟都不收,又怎會輕易的傳人他那絕活?”

“不一定。”花中雪道:“我聽說鐵成功這個人一向游戲人間,卻是嫉惡如仇,如果‘邪煞’管一峰真的在江湖中興風作浪,圖謀不規,那麽以鐵成功的為人,他絕不會坐視,但他不是管一峰的對手,所以只要你曉之以義,剖析利害,我想說不定他會答應,畢竟這是替武林除害,人人有責啊!”

“小帥虎”道:“問題是‘邪煞’管一峰到目前還沒有行動,也無惡行。”

“遲早的事,你師父不是說過他不但有稱霸江湖,更有稱王稱帝的野心嗎?這種人蟄伏在‘天下第一神刀’的神威下十幾年了,一旦脫困豈甘寂寞?”

“那我們又要到那去找‘千裏丐’鐵成功呢?”

“江南楊州,丐幫總舵。”

“就依你吧!”“小帥虎”瑞心亂如麻,說實的他也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到“泰安縣”的客棧中,“小帥虎”和花中雪發現“天下第一神刀”敗在“邪煞”管一峰手下的消息,已經傳遍了。

店小二随着“小帥虎”進了房中,他一臉驚疑小聲的問:“公子爺,你師父真……真的落敗了?”

“小帥虎”心情惡劣,他瞪眼道:“你們的消息還真靈通吶!”

堆起笑臉,店小二道:“因為守在附近的武林中人只看到‘邪煞’獨自一人下山……

唉,想不到約戰十八年,‘天下第一神刀’

會在這一次敗在管一峰手裏……你師父如何了呢?”

“小帥虎”沒有說話。

只因為他現在一聽到“邪煞”管一峰的名字,一顆心就拼命狂跳,而熱血就沸騰起來,眼中更流露出一種怕人的神采。

店小二吓了一跳。

他什麽也不敢再問了。

因為他閱人多矣,知道自己再不識相趕快離開的話,那麽他很有可能就會被入擡了出去。

收拾好随身的東西,“小帥虎”和花中雪兩人給完帳正欲出門,便在門口遇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正是在“大明湖”畔的儒服少年。

只見那儒服少年神情一怔,笑嘻嘻的一揖到地,然後對“小帥虎”道:“嗨!還真巧呀,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又是你?”

伸手不打笑臉人,“小帥虎”和花中雪心中縱有不快,但見到對方一碰面就擺出了笑臉,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也就不好太過給人難堪了。

儒服少年笑着道:“看來我們真是有緣了,所謂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這位兄臺儀表出衆,敢問可願和小弟做個朋友?”

“不必了。”花中雪心中猶有忿意,她拉着“小帥虎”就要走。

儒服少年折扇一攔,他瞪眼道:“你這姑娘好生無禮,我又不是和你交朋友,你又憑什麽左右別人的行動?”

花中雪冷哼一聲道:“我無禮?你還無趣呢?請讓開,要不然你可是自己替自己找麻煩了!”

儒服少年臉色沉了下來。

他亦冷笑道:“從來沒見過你這樣刁蠻霸道的女人,他和不和我交朋友關你什麽事?要你來替他說話?”

花中雪暴怒。

她素手一揚就要出招。

“小帥虎”連忙拉住她道:“算了,他一個文弱書生那經得起這個。”

回過頭,“小帥虎”對儒服少年道:“閣下,你是讀書人,我是江湖人,道不同不相為謀,誠意心領,方命之處見諒。”

話說到這,儒服少年再是皮厚也應該有自知之明,摸摸鼻子離開才對。

然而他卻沒有這麽做,反而上前笑道:“兄臺,你這就不對了,我雖是讀書人卻自幼好武,更羨慕像你這樣的少年豪傑。更何況人無貴賤職業之分,拿這種理由來拒絕我豈不顯得太牽強了。”

天底下還有這種硬要和人家做朋友的人。

“小帥虎”是服氣了。

為了想擺脫人家,他只有苦笑道:“說得好,我叫楚楚,也有人叫我‘小帥虎’,閣下高姓大名?”

儒服少年笑得好開心。

他又是一揖到地,然後道:“敝姓房,房人玉,來自北京,游學四方、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小帥虎”那裏有心和人家扯淡。

他連忙招手道:“好了,雙方既已通過姓名,房兄如不見怪,我尚有要事得馬上趕着辦,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了。”

房人玉玉面一怔。

他還真沒想到“小帥虎”會來這一套,不覺急道:“楚兄,你我初識怎好……”

好不下去了。

因為“小帥虎”已經和花中雪越過他身旁,急步出了客棧,跨上早已備妥的坐騎,轉眼間已消失在路的盡頭。

房人玉氣得猛跺腳,由這種女人才有的動作裏,這個人脂粉味還真是嚴重。

由濟南至揚州最便捷的路徑就是由北運河坐船南下,經高郵湖到長江。

然後再由長江朔流而上。

“小帥虎”與花中雪當然選擇了這既便捷、又省時間的水路。

行船走馬三分險。

“小帥虎”站在船頭,望着茫茫河水,他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着心事。

這是一條載人載貨兩用的大船,船身雖然平穩,但對第一次坐船的“小帥虎”來說,仍然有種雙腳不踏實的感覺。

“怎麽啦?心事重重的。”

花中雪由船艙中走了出來,好靠近“小帥虎”的身旁關心問着。

“沒什麽,船艙裏太悶,人又多,所以我出來透透氣。”

“別瞞我,有什麽事就說出來,悶在心裏久了會悶出病來的。”

“小帥虎”嘆了一聲道:“你還真了解我……”

笑了笑,花中雪道:“相處久了,有什麽逃得掉我的眼睛,你呀!一向都是嘻嘻哈哈的,一下子沉默下來,當然表示你心中有事喽。”

先在船頭坐了下來,花中雪拍了拍身旁甲板道:“來!坐下來。”“小帥虎”依言坐了下來道:“其實真的沒什麽,我也不知在想什麽,只覺得人生變幻無常,世事如白雲蒼狗,在半年前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有一天我會肩負武林重任,而去做一些作夢也夢不到的事情。”

靜靜的聽着。

花中雪眼裏有着女人才有的溫柔。

“在我以前的世界裏,我只是一個混吃混喝,有着一大票整日嬉鬧胡搞的朋友。曾幾何時,我改變了,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自己,我現在覺得肩膀上的壓力好重、好重,重得我無法适應,也難以喘息。

這些天,我常常在想,為什麽會是我?天下何其大,人口何其多,為什麽就要我來擔起這除魔衛道的責任,為什麽我不能再像以前過那種雖然瞎鬧,卻快樂無比的日子?”

語音一頓,“小帥虎”接着道:“人家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錯。以前我好羨慕那些江湖上的名人俠士,聽到他們的英雄事跡,我就沖動得恨不得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他們一樣闖三江、走四海,傲笑江湖。

然而一旦自己真的走上了這條路,我卻發現這條路不是我想像的那般快活,除了要吃、要喝,有着生活上的壓力外,更重要的是不能凡事再随心所欲,仇家愈結愈多,兇險不知何時會來……這一陣子,你給予我許多幫助,沒有了你,江湖雖大,我知道我是寸步難行。”

花中雪的一顆螓首,不知不覺中已靠在了“小帥虎”的臂彎裏。

她輕聲道:“我比你出道早,而且我們總是共過患難,我當然要幫你。你也知道的,我雖然是在賭場裏混,但我絕不是一個沒人性、沒理性的人。

芸芸衆生,各人有各人的求生方式,我是塊什麽料,我自己清楚。你不同,你是塊璞玉,又涉世未深,如果沒人在旁随時指引你,你會很容易走入歧途而不自知/極其自然的“小帥虎”緊擁了對方一下,他嘆聲道:“你對我真好,說實在的從小失怙,你讓我想起了母親。”

花中雪也不知自己為什麽會掉下眼淚。

她悄然擦掉,笑着道:“臭小子,我就那麽老啊!”

“小帥虎”也笑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嗅着對方那陣陣撲鼻的發香。

“你當然不老,不但不老,而且年輕得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蕾,只不過……”

心中掠過一絲甜蜜,花中雪道:“只不過什麽?你說啊!”

“只不過你好唠叨,所以我才說你使我想起了母親。”

“好啊!原來你嫌我唠叨……”

花中雪不依的偎在“小帥虎”的懷裏,纖手握拳捶着他的胸口嚷嚷道:‘江湖險,人心更險’,我要不唠叨,你這個人就算被別人賣了,恐怕還會傻不啦叽的幫人數着銀子哩!”

哈哈笑着,“小帥虎”道:“你就那麽看扁我?我以前可也是出了名的小滑頭,別人一見我也會頭疼的角色哩!”

搖搖頭,花中雪用手拂順被風吹亂的秀發。

她嬌笑道:“你那只能在一般人面前耍耍小聰明,在江湖中你那一套和真正的行家比起來,簡直是雞腿比大腿,比都不要比了。”

“小帥虎”沒在意對方的讪笑。

他怔怔的凝望着花中雪。

得不到回應,花中雪一擡眼看到“小帥虎”竟然用如此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她不覺心中一跳,羞澀的垂下了頭,連手腳都沒了放處。

“小帥虎”回過神,他由衷贊嘆道:“你真美。”

嬌羞的橫了對方一眼,花中雪道:“少來了,記得在‘如玉賭坊’你還嫌我什麽臉上脂粉擦抹得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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