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鬼宅

語畢安昙翩然轉身折返,赤翎乖巧地停在她伸出的手臂上。銀發随風揚起,女子一雙紫眸盈盈一蕩,原本的情緒便悉數散去,唯留下些似笑非笑的顏色。

鸠身邊站着的陸生倒安安靜靜地沒了反應,倒是一旁的鴉天狗和鸠都是一副吃驚的樣子。

鸠曾經聽自家老頭拿出來當年的畫像時說過,當初在成立奴良組的時候,那麽一位可以和總大将并肩騎行的大人,正是這般銀發的模樣,連着肩胛處的紋章樣式也是絲毫不差的,只是顏色似乎有些不同。

走到他們面前的女子微笑着輕輕颔首,十分有禮的模樣:“多謝,我問完了,接下來還請自便。”

纖長的手指曲起,吧嗒打了個響指,封住蛇頭的冰便瞬息不見了。

下一秒鐘誰的黑色和服的衣擺揚起,白發青年和銀發女子擦肩而過,女子側了臉,唇邊笑意漸深。

“你,應該不用人幫吧?”

青年背對着她,看不到表情,依稀能聽得出隐約笑意:“老實點看着。”

“我想也是。”安昙聳聳肩,尾音上揚。

倒是一旁的鸠對着莫名冒出來的青年皺了眉道:“你,誰?”

“陸生大人……安昙小姐……”

看着兩個與人類之時截然相反的未來領袖,鴉天狗突然覺得今天自己一顆飽經滄桑的心差點激動得停跳。

“陸生?!還有總大将說的那個遠野的丫頭?”

“喲,鸠。”這是不慌不忙抽刀斷水的潇灑少主。

“初次見面呢,小少主的義兄。”此乃袖手旁觀好整以暇的悠閑女子。

在陸生料理完一切之後,安昙從一旁的包裏面拎出一大塊石頭,放在面目全非變成兩半的蛇大夫身邊,算是給兩個人合了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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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陸生不知從哪裏翻出來一瓶酒,向着安昙晃了晃,問:“喝嗎?”

眼底映着跳躍的青色火焰,她想起自己還有些東西沒整理,于是撚滅了香上的最後一點火光站起身,笑着搖頭拒絕:“你們兄弟敘話,我一個女人就不來打擾了。”

那廂也并沒有強留,只背過去沖她揮了揮手:“慢走不送。”

喚過一旁的赤翎,安昙舒展開羽翼,足尖輕點越上長空。

月夜的風習習吹過,帶上絲絲沁人的涼意。

安昙眼前浮現出許久不見了的青年的身影。

那小子,畏倒是一點不算弱。

但是……

羽翼上一時間光芒大熾,速度在瞬間提升了去,随着勁風靛青色的衣擺飛揚,安昙略蹙起了眉頭。

——真正鬼持鞭之刻,何時才會到來?

為了不讓他人看見,安昙以極快的速度飛回了奴良組的宅邸,落到院子裏她略感脫力地變回了人類的模樣。

在赤翎的指引下順利地整理好明天要帶的東西,随便在廚房裏找了些點心果腹,之後她直接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也就這麽睡了過去。

赤翎看着自己的主人,只能無奈地撲騰過去幫她提好了

被子以防着涼。

第二天早晨醒來得早,安昙也就抱了校服去趁着現在沒人的的澡堂去清理一下身上的污漬。

時鐘的指針指向整點,她神清氣爽地綁起一個單馬尾,略不習慣地往下拉了拉校服頗短的裙擺,招過赤翎就一個人去上學了。

至于為什麽沒和陸生他們一起去呢,一是小少主昨晚上稍有些胡來導致現在還睡着,二來她也給這邊添了不少麻煩,所以能夠靠自己的事情還是盡量獨立些來得好。

“從京都轉學而來,我叫花開院柚羅,還請諸君多多指教。”

看了看身邊黑色短發的陰陽師少女,安昙也依葫蘆畫瓢,擺出最友好的微笑,欠了欠身:“我是羽淵安昙,突然插班而來,若有不足之處今後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然後兩個少女就在下面一陣“好可愛”“好漂亮”的騷動中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過在這之前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都多看了對方一眼,各懷心事。

正過午休,教室裏的人基本都出去散步聊天去了,剩下在教室裏的就安昙、花開院柚羅、陸生和他的幾個妖怪熱愛份子的同學。

灰黑色頭發的男生拿了個筆記本電腦一臉興奮地給對面的三個人看:“于是接下來——”

“妖怪猜謎:以下那個是鳥身,渾身包裹怪炎的妖怪?”

迫不及待的聲音,答案顯然錯誤:“C,姥火!”

等他念完了三個選項,安昙的腦海中也相繼映出了三個妖怪在遠野的模樣,鳥身啊……

“答案是B,你還差得很遠呢,島同學。”

“據說有三分之一的妖怪都是火妖,而它們的目的就是——”

“令人生畏。”

之後就是來自陰陽師的科普:“順便一提,妖怪之中……”

然後那個妖怪狂熱的愛好者一臉的感慨說出“太精彩了我一直在尋找你這樣的女孩”等等令人深思的話。

柚羅對自己的聽力有自信,而且剛才很明顯有兩個聲音回答了問題,所以她伸手指了指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的黑發少女:“那個……其實剛才她也說了那句話……”

——竟然被聽到了!?

聞言安昙舉着書翹着椅子的動作頓了下,有些心虛地向着那個方向轉了頭,讪讪笑着:“哎呀抱歉呢,打擾到你們了?”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裙子,伸出手指晃了晃:“不介意我稍微補充一句吧?妖怪它們多少都是崇尚武力的,一般遵守弱肉強食的原則,而且為了達到目的獸類的一般都不擇手段,所以還是小心為好呢。”

然後安昙的手就猛然被人握住,拉了過去。

她沒打算傷人,所以也沒反抗。

“羽淵同學你也知道的很詳細!請務必入我清十字怪奇偵探團!!”

“……哈?”

——這是什麽不着調的破名字!該說果然是滿腦子妖怪傳說的青少年嘛?

“舉行結團儀式的地方……就在奴良同學家吧!那可是街坊四鄰裏有所耳聞的鬼宅。”

根本不留給安昙拒絕的餘地,清繼就轉過去開始頗為先斬後奏地進行在奴良組宅邸的結團通知,引得陸生和另外一個女孩子驚愕連連。

安昙也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被卷進了什麽不得了的人類的麻煩裏面,感覺到背後有人在看,她迅速地回頭,發現後門被拉開了一道縫,門後是一高一低兩雙眼睛。

——啊,人類模樣的雪女和青田坊嗎?

聽見走廊上悉悉索索人類孩子的疑問,門後兩個妖怪若有所思地議論着什麽絲毫沒有覺察到,安昙默默換了個角度,她可以想象在走廊裏的人們看來這算是怎麽一幕景象,然後便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放學之後安昙還是和陸生他們一起回去的。

看着旁邊男孩子愁眉苦臉的樣子,安昙有些不解:“诶……一個結團儀式你為啥就困擾成這樣,因為家裏的那些家夥?不是你那個青梅竹馬的少女也在麽?難道不該開心點嘛。”

原本垂頭喪氣的少年擡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順帶回答了問題:“哎?青梅……你說的是加奈?”

“啊……好像是這個名字吧,那個棕色頭發的孩子。”察覺到對方投來疑惑的目光,安昙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學着淡島的樣子咂咂嘴,“啧啧大早上的事情可別以為我沒看見啊诶嘿嘿。”

陸生聽了這話顯然一驚:“早上?咦那是什麽事情?”

“……”

——總覺得像話本子裏面當女人們開始惡狠狠地鬥心計拐彎抹角念出開場白時,男人總是擺出來一副像傻子一無所知的樣子,然而最後不管怎樣人生贏家總是他的狗血劇情。

“啊啊所以少主我說真的,沾花惹草可不是什麽好習慣。”故作老成地,安昙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裝出一副深沉的嗓音,說着從不知那本上抄襲來的語句,“畢竟你還是個生活在百花叢中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那廂卻完全是一臉的茫然與無辜:“诶诶诶?”

不知不覺走得蠻近了,離奴良宅不遠就聽得見裏面吵吵鬧鬧的,今天似乎熱鬧得有些過分。

“啊,大白天的他們開始鬧了诶。”安昙轉了轉眼睛思考了下,“今天有什麽可以慶祝的事情麽?”

“啊真是的!”聞聲陸生連忙拉起書包向屋子裏奔去,雪女和青田坊也急急跟上,轉眼間原地只剩下安昙一個人。

不緩不急的鳴叫聲從頭頂傳來,安昙不用擡頭就知道是赤翎回來了,在她接住落下的鳥兒的時候身後有人在呼喊她。

“喂羽淵同學——”

——啊妖怪狂熱愛好者出現了呢。

轉頭不出意料地是今天上午在學校的看到的清繼和其他三個人。

“羽淵同學怎麽來得這麽早?”

“你問這個啊……”

——總不能說自己住在奴良家吧,絕對,會被誤會的!

她摸了摸肩膀上的赤翎,依舊睜着眼睛說瞎話:“我家裏住得比較遠,就不回去一趟再過來了,很麻煩。”

“哦是這樣啊。”清繼似乎是認同地點點頭,好在其他人也沒多在意,便向着已經安靜下來的目的地出發。

安昙走在一行人的最後面,大抵是因為陸生剛才叮囑過,一路上卻是到處都有藏起來的妖怪,只是在他們經過不遠處的一棵樹的時候樹幹上的小妖怪差點摔下來,驚得安昙差點喊出聲音。

發現她一臉緊張的樣子,清繼便意識裏自動地認為妖怪出現,噌地一下跑過去詢問:“羽淵同學,怎麽了嗎?”

“啊沒,只是那棵櫻花樹讓我想到了一些東西……”随便扯上個理由,安昙看着被三之口拉住的妖怪,在心裏長籲一口氣,萬幸萬幸。

這其實還不算什麽,接下來才算是一種對心裏承受力的考驗。

比如毛娼妓在廚房沒有收到通知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跑出來奉茶引發了一陣騷動;比如陰陽師少女柚羅突發奇想地引領着衆人踏上了奴良宅探險的康莊大道;比如說推開澡堂的門安昙發現水底下充滿着妖怪并且還要給他們打掩護的複雜心情……

再比如拉開紙門被鸠先生的一張深仇大恨的猙獰面孔吓得不輕……之類的……

在衆人全員僵住的時候安昙默默地低頭揣摩出了此刻鸠的心理:“身為堂堂奴良組三代目竟然和區區人類鬼混!太不像樣了!”

然後她當機立斷地反手啪地合上門。

——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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