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魔鏡

等到陸生完成值日上來,全員一如既往地都又被迫補習妖怪的知識。

即便是陰陽師柚羅也湊上電腦去看。

一如既往,狂熱者清繼同學打開他那個不知幾個錢的筆記本,然後在屏幕上調出來一個窗口,背景是幽暗滲人的暗紫色。

旁邊配了畫風略詭異的一幅畫像,畫的是一面令安昙覺得難看極致的鏡子,然後她的視線轉向它的名字,花哨的字體看上去有些吃力:“雲……雲外鏡?”

“沒錯!雲外鏡,又稱紫鏡、映魔之鏡,據說看到這面鏡子的人會被詛咒,在十三歲時被殺掉。”清繼明顯做足了功課,對着連安昙都不甚清楚的妖怪介紹滔滔不絕。

夏實在一邊提出疑問:“被殺?為什麽是十三歲?”

安昙突然想起上次冷麗給她過生日時候說的話,解釋道:“妖怪把十三歲當作是成年的年紀呢。”

“這樣啊。”

“也就是十三歲就是優良的果實了。”

清繼在一旁補充卻被卷無情吐槽:“又不是水果還果實!”

然後清繼拿出了一個讓衆人再次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東西,他說那個玩偶是妖怪化的自己,安昙卻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像。

清繼不知道在那個玩偶上面按了什麽鍵,嘟嘟地試圖接通了加奈的玩偶,很自豪地說着:“這裏面是有電話的,是清十字團的通訊器呢。”

“喂喂家長同學?”

從一開始聽到加奈的聲音時安昙就覺得不對,而少女接下來驚慌萬分的求救更是确定了她的想法。

她驀然回首看向半邊斜陽若影,想起了不知是誰給的告誡。

黃昏之刻,逢魔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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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我正在被鏡子的妖怪襲擊!”

——鏡子……?

下意識低頭看電腦屏幕上仍然留着的圖鑒,玩偶中傳過來妖怪的聲音安昙聽得異常清晰。

——雲中鏡?!

她一把拉下清繼拿着玩偶的手,高聲詢問:“家長你現在在哪裏?”

“好……好像是學校裏的某個男廁所……”

留了兩個女生在安全的天臺呆着,其餘的幾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從上面往下沖。

“是在哪個男廁所呢?”

“不要那麽多瞎話,你找這邊,我去那邊。再晚點家長指不定就沒命了。”

清繼的一臉興致勃勃令安昙忽然有些反感,雖然對于人類的事情她不想管太多,既然是小少主的青梅和自己的同班同學,總歸不能讓妖怪拐了去。

沒有注意到自己眼眸深處中泛出來的點點暗紫,她足下發力,一口氣越下三級樓梯,快要追上跑在第一個的柚羅。

情急之下也顧不得是不是第一次勇闖男廁,安昙伸手推開一扇又一扇的門,眉頭蹙起。

——不是這裏!

墨色眸子中的紫色如漩渦一般越卷越深,墨色長發顏色漸淺。

眼睜睜地看着清繼無視自己這邊走了過去,加奈用力地捶着鏡子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清繼同學我在這裏啊!為什麽看不見啊!”

對面的妖怪桀桀地笑着:“誰都不會來的哦,所以小加奈……加奈……”

她顫抖着捂住耳朵頓了下去,尖叫:“不要!!”

“加奈!”

“家長同學!”

兩道熟悉的聲音在加奈耳中就如天籁一般,仿若溺水之人找到了一株救命稻草,她往洗手臺的方向撲了過去,眼淚在眼眶裏漸湧:“陸生君,安昙!”

“為什麽能看到這邊?這邊只屬于我和小加奈而已!”而那妖怪似乎突然惱怒了,伸出那個觸手一般的東西狠狠打碎了她面前倒映着兩張面孔的鏡子,然後纏住了她的手腕大力地往那裏拉了過去,“小加奈……”

“不不要!!”

突然又被另外一個人往後一拉,周身的味道很是熟悉,被護在身前的加奈臉上一紅,她轉頭:“你是……?”

青年皺起了眉頭,似乎分外不爽:“你這家夥,別在我的地盤上對女人出手。”

“你誰啊,妖怪嗎?”然後雲外鏡分出來好多個分身,“別來妨礙我!”

“怎麽樣?現在分不清那個是我了吧?”

白發青年潇灑地抽刀,嗤笑一聲:“白癡嗎?”

然後帥氣地連砍七刀,每面鏡子無論真假都應聲而碎。

“既然不知道,那都砍了就行。”

這邊上演的英雄救美一臺好戲,樓下四個人急得不能自拔,清繼正打算再次走回樓裏尋找,進門的瞬間只覺一陣風迎面而來,裹挾着不知名的幽香。

只看到一瞬間銀發揚起,紅唇微勾,他仿佛被什麽東西定在了原地,等到回過神來他才發現分明什麽都沒有。

幻境轟然破碎,夜陸生聽着加奈略膽怯的請求,想起了剛才比他更早變化容貌的銀發女子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和留下的話語。

她說,若你得空,今晚不如帶着她去化貓屋,可是過時不候喲。

加奈仰頭看着對方的臉,自己的臉上卻是更加升溫得厲害。

明白了安昙的用意,夜陸生勾起一抹笑。

那家夥……

此時我們算是臨陣脫逃且美曰其名讓個機會給別人救美一回的安昙姑娘正閑閑地緩步走在黃昏盡頭的街道上,她提起一枚用鏈子穿起來的,在光線下泛出明亮清澈光澤的東西,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

——嗯,決定了。

拉開來居酒屋的門,裏面正在準備着夜晚熱鬧的開張,一旁幾乎忙不過來的良太貓一瞥眼看到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門口笑意盈盈的銀發女子,連忙迎了上去:“昙大人?”

自從舊鼠組的一戰,他對于這位雖然不在組內,卻及時出手相助的女子也抱有着感恩和敬佩之心。

“良太貓先生,化貓屋現在弄得很有模有樣啊。”笑容依舊的女子四處看了看,把手裏的一只包裹遞給他,“給,伴手禮。”

“啊,不勝惶恐。”

“不用這樣拘着禮節。”她垂了垂盈滿笑意的紫色眼眸,幾不可查地稍微斂了自己周身的氣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良太貓哪裏敢給這位大神派什麽任務,心裏算着趕緊找個好地方把她安頓好了,沒想到對方下一句差點吓得他把手裏的盒子摔了。

“對了,今天晚上小少主也要來呢。”

他突然覺得今天是否真是否極泰來,連着迎來兩尊大神。

坐在良太貓特地安排的一個頗為安靜的裏間,安昙撥弄着方才一直攏在袖裏的東西,正是阿琉上回帶過來的冰晶昙花中的一朵。

屋裏燭影搖曳,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女子嘴角上揚的弧度越發明顯。

加奈內心惶惶不安地跟着前面的青年一步一步走向越發黑暗的道路,一直到略逼仄的轉角處,她停下了腳步,看了看旁邊始終不言的男人:“那,那個……”

“你不是想知道麽?我和那女人的事情。”

青年面不改色地摟過她的肩膀,仿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卻完全沒有意識到此舉在人家情窦初開的少女心裏激起了不知幾千層浪。

少女臉上登時彤雲密布幾可媲美晚霞,大腦幾乎都停止了運轉。

等對方拉開門才發現那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她新奇地張望着,全然沒有注意到身邊兩個人的私語,她回過神來時也只聽到一句“大人已經在裏間候着了”這樣不明不白的話。

有些一頭霧水地跟着走到了清靜的裏間,橙黃色的燭光暖暖地映出前面女子姣好的容顏,見他們的到來獨自小酌的銀發女子竟是無半點驚訝,反倒對着一臉訝異的她笑了笑,掰下一段燭淚在手心裏搓揉着,聲音清涼悅耳:“終于來了,可是好等。”

加奈有些戰戰兢兢地看着一些妖怪在房間裏聚集起來,圍繞着自己身側的一男一女,人家面色不改,她已經感覺到自己背後冷汗涔涔,有種才出虎口又入狼窩的錯覺。

突然有面鏡子伸到她面前,因為好容易脫險而留下來的心理陰影,她下意識驚叫一聲閉上眼睛。

感覺到身邊有人靠近了些,加奈才微睜開眼睛,窺得青年手持那面小巧的梅花鏡:“這是……?”

“今天是你生日吧?拿去。”

“……謝謝。”

另一側的女子見狀捂了嘴輕笑,一邊将一個長條的盒子推了過來:“啊呀,竟被你搶了先。”

加奈打開盒子,只覺其中飄出一陣淺淡的異香,以一根銀鏈串起的挂墜如同琥珀一般晶瑩剔透,無色透明的結晶裏包裹着潔白如玉的花瓣,美得不似凡物。

“好漂亮!這是?”

“護身符喲。”看着她驚喜的表情,女子拖了懶懶的語調,端着酒盞眉眼如畫地笑,“帶着它應該會少不少麻煩。”

聞言加奈微紅了雙頰,捧着手裏兩件外人看來再普通不過的禮物竟然生出了一種如獲至寶的欣喜。

這也許是她最難忘的一次生日了。

在化貓屋待到了夜半,積累了蠻多精神壓力的加奈毫無防備地睡了過去。

這次倒是陸生很主動自覺地在安昙的幫忙下背起少女,走出了化貓屋。

被安昙扶着的少女伏在青年背上,還在說着小聲的夢話:“貓先生,飲料很好喝呢……”

作為貓科動物的良太貓先生聽力自然不會比安昙差,他于是很欣慰地笑了:“看來玩得很開心啊。”

“多謝招待。”

她和陸生同道一聲謝,良太貓在身後一鞠躬目送他們遠去。

安昙沒有去過加奈家,自然不知道她住哪裏,于是一路順理成章的跟在竹馬先生的身後往他的青梅家去。那廂夜陸生圖個方便,很沒有自覺地試圖直接把妹子抱回去,在門口被安昙以“莫非你想參觀人家的閨房”這種理由留了下來。

安昙抱着加奈上了樓,把少女在她自己的床上安頓好,稍微調高了一點空調的溫度。

随着動作落下的銀色的發梢似乎掃到了加奈的面頰,睡夢中的少女皺了皺眉頭,安昙伸手挽起那绺不安分的頭發,又為她掖實了被子,才直接從窗戶離開。

翩然落地,擡眼只見少主陸生以一種風騷的姿勢靠在人家家門口,一開口就像話本裏面各種高大上的男主一樣,一句臺詞弄得她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安昙,成為我的百鬼吧。”

“……”

——雖然她以前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怎麽說呢?

——真是個坦率的孩子啊。

不知何處悠遠記憶中的話語回蕩在耳畔,銀發女子卻不自覺彎起嘴角,優美的弧度乍現。

——以萬物生靈為先,後了自身之願。

——從己心,行己道,非人之百鬼,自為夜行。

——當為此之一名。

随後白皙指尖帶起一陣風從陸生的臉頰邊輕輕撚過,空氣中似乎瞬間平添出了幾分暧昧。

兩人突然拉近了距離,近得完全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吐息,氣氛缱绻得甚至堪比花前月下。

前提是無視青年似乎僵硬了的身子。

女子勾起依舊媚惑的笑容湊近青年耳邊,一手緩緩張開手指,掌心是一枚細小嬌嫩的花瓣。

不知從何而來,僅在指尖停留片刻,而後也不知所向何方。

“不,你還不夠強大。”

——還不足以背負,任何都。

安昙輕輕拂去手上的花瓣,雖然她并不認為這樣做有什麽意義。

然後她擡頭看了看夜半的天空,轉身招呼着:“好了,回去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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