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拜訪

她輕巧地邁着步子跟在老人身後,感受着難得雙腳觸到實地的奇妙感覺,背後的在人群中不方便顯露出的羽翼也就暫時收斂起來。

想起什麽似的,安昙擡手對着肩膀上的赤翎輕聲囑咐了兩句,赤紅色的鳥兒得了主人命令以後立即展翅飛往相反的方向,很快便消失不見。

“怎麽?不放心?”

前面走着的滑瓢不知什麽時候回過了頭,顯然是注意到了她的舉動,眼睛裏攜着些戲谑的光芒。

安昙聳聳肩,既不否定也不承認。

——只希望鴉天狗不要急得瘋掉就好。

天色漸晚,路上行人也漸少。

滑瓢貌似也終于到達了目的地——電車站。

憑借着高超的偷摸砸搶的技術,一老一小提着一包納豆成功地拿到了通往四國的列車的車票。

雖然一路上被一群喜歡腦補什麽又八卦的怪阿姨的目光上上下下好好洗禮了一番,畢竟現在老牛吃嫩草的情況在人類裏面不少見,想歪了倒是還可以理解。

車廂裏面開着空調,安昙把手臂上挽着的披帛向上提了提。

她滿臉淡定地在軟座上坐下,垂下眼睛正看到那包納豆。

銀發女子,動了動鼻尖,微微一笑。

成功讀出姑娘眼神裏包含的信息的納豆小僧腦子裏立即打響了警報,包着的納豆差一點點就漏了出來。

“要是你敢把自己的內餡弄到地上我就把你包得連納豆的味道也透不出來。”

——這完全就是赤條條的威脅!姑娘你這樣真的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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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理會納豆小僧複雜且憂傷的心理,車緩緩發動了,窗外的夜景開始後退,令安昙想起了當初回到遠野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種景象。

——不過……現在既然是去妖怪的地盤,為什麽……還要靠現代科技的産物……

想到這裏安昙難道有些心虛地瞟了一眼滑瓢。

“因為老朽可沒有你這樣方便的翅膀啊。”

“……噢。”

——不老頭子我覺得你肯定有更吓人的出行工具,然後認為這次路程太短而不屑去拿出來用!

之後事實證明安昙是對的,她的預感一如既往地準得驚人。

不過,這也算是蠻久以後的故事了。

入夜了,車上的工作人員很體貼地調暗了車廂裏面的燈光,以減少光線給眼睛帶來的刺激。

不一會兒上車時的喧鬧浪潮漸漸退卻,周圍鼾聲如雷四起,對面的納豆把自己裹在便利店的塑料袋裏睡得很熟,身邊的滑瓢也睡得差不多了,雖然在安昙看來不知是真是假。

然而在這樣的環境裏,她自己卻沒有絲毫睡意,清醒得甚至有些異常,每一個角落的聲音都在腦海中變得一清二楚,甚至是隔着車廂的有些秘密談話也是如此。

車慢慢停下來,看樣子是暫時靠站了。

越接近目的地,太陽穴就突突地跳得厲害,因此她放棄休息,起身打算出去稍微走動走動吹吹風清醒一下。

出來的時候被一個爛醉如泥的男人撞到,對方除了一身的酒味嘴裏還叼着一支香煙,在明明寫着“嚴禁吸煙”的車廂裏。

安昙有些嫌棄的擦了擦被他碰到的地方,只是皺了皺眉頭,并不想多管什麽,卻低頭注意到了那個男人手裏的不安分的布袋子,裏面發出唧唧的叫聲。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那男人急忙往袋子上踢了一腳匆匆進了車廂,一聲類似于哀嚎的聲音過後那個布袋子明顯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

“诶——”

安昙眯起紫羅蘭色的眼睛,拖長了尾音。

酒精果然是催眠的好東西。

循着那股子酒臭味,安昙在一間頗為高大上的包廂前站定,聽到裏面傳來鼾聲四起時,她這樣想着。

十分慶幸門栓上的不是電子鎖,她指尖挑起一小簇冷色火焰融進鎖芯裏面,極為細微的咔噠一聲标志着第一步的成功。

撲面而來安昙最為厭惡的氣味,她屏住呼吸四下尋找着那只不大起眼的布袋子,極為優秀的夜視能力使她輕而易舉地看見整個房間裏都是橫了一地的醉酒者,似乎還有幾件女式的列車員制服和不忍直視的一些東西。

嘴角挑起一個嘲諷的笑容,安昙利落地提着裙擺跨過一個橫在地上的人,閉上眼睛仔細聆聽着所有聲響,努力不錯過一絲一毫。

終于一個類似于嗚咽的細小聲音傳到了她的耳中,在不遠最暗處的角落。

背後舒展開羽翼,安昙從未那麽小心這樣低空飛行,足尖在空地上略略點了幾下,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發聲物體的面前,似乎感受到了陌生人的氣息,一瞬間那個被紮緊的袋子劇烈地晃動起來。

安昙蹲下去用手指戳了戳那只袋子,語中帶笑,聲音卻刻意壓得極低極輕:“你要再亂動,我都救不了你。”

那只袋子倏地僵了下,似在猶豫。

“四國的小貍貓,在其他人的地盤上我見過你們的少主。”她拍了拍雙膝,站了起來,“你要找的是他,所以我大可有理由不救你。”

聞言布袋立即一陣極大晃動,咕嚕咕嚕有什麽東西試圖從袋子口使勁兒鑽出來,安昙看它辛苦,伸出手來将皮筋略撥了撥松,能讓它的頭出來卻不至于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随後果不其然從袋子口立即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花面貍圓滾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安昙彎着眼睛笑,不躲不閃,卻發現對方一雙濕漉漉的小眼睛在幾秒過後迸發出了兩道驚人的光芒。

卻不知道它心裏感動得一塌糊塗差點熱淚盈眶。

——姑娘你長得和幾百年前來統領領地游玩的順手救了它一命的那位大人一模一樣!

——感謝您,蒼天诶!

看着花面貍的眼光頓時變得分外火熱,安昙的笑容出現了一絲裂縫。

提着那只試圖把鼻涕眼淚往她袖子上抹的貍貓把它帶回座位的時候,滑瓢算是不再裝睡,看着她有些不懷好意,也不知是在笑她出去散步撿回來一只貍貓還是其他別的什麽。

她沒好氣地把手裏的貍貓丢到納豆小僧旁邊的座位上去,一手丢過去一個結界罩住它以防人類看到這種奇異的景象引發不必要的騷動,一手拖着下巴看它:“貍貓最引以為豪的幻術,再不濟你也該會個一二吧?”

小家夥連忙點頭如搗蒜,為了證明什麽似的騰地一下搖身一變。

一小團煙霧散掉以後,原地亭亭立了位少女,身着鵝黃色小振袖,面容算不上多麽傾城絕色卻也不是什麽庸脂俗粉,細看來眉梢眼角還和安昙自己略有相似。

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貍貓化成的少女對着安昙嬌嗔着埋怨,順便還抛來一個媚眼:“哎喲大人您怎麽可以将我提得這樣痛呢?”

顯然身為女性是的安昙對于這一切都有着免疫力,她挑眉看着花面貍明顯與動物狀态時截然不同的性格,可嘆對方道行還是太淺,竟然會被自己化出的模樣所控制。

“在四國以外的地方你還是不要開口了罷,免得生事。”

“沒問題~”

安昙有些無語地随便揮了揮手将她打發,旁邊的滑瓢到還真是一言不發,安靜得異常。

——或許是有些擔心組裏面的情況吧……?

這樣想着,安昙緩緩凝神,合上雙眼。

短暫的漆黑過後視線逐漸清晰,甚至連談話聲也能夠聽得清楚。

小小池塘裏面小妖怪的屍體是一切騷亂的伊始,櫻花樹上隐藏着的詭異黑影,散發出的帶着腥味的惡臭令人作嘔。

現在院子裏面一片混亂,從高處往下看更顯異常。而真正吸引她注意的是在門外徘徊着卻始終不攻入進來的那七個人,畢竟有過前幾次的暗中作梗,顯得那樣正人君子反而有些不正常。

閣樓的房間被弄壞了好幾個,犬神已經進來搞了一番破壞,果然真正的目的還是在于下馬威嗎?

随着赤翎的行動,視角轉向大門口特地來“打招呼”的人,玉章一如既往地還是那副統領世界志在必得的表情。

雖說是打招呼,那些向來大不敬的言辭舉止理所當然地引起了衆人的公憤。

剛失去父親的猩影自然怒不可遏地沖上去想決一死戰,顯然光憑着一腔怒火中燒肯定是不夠的,不過是有勇無謀。

雖然同樣上前去的雪女的冰及時阻擋住了大部分火焰,卻因為如此反彈掉的火苗點燃了木制的大門和後面的一些地方。

“下次再見之時,可就沒有那麽簡單放過你。”

奴良組的大門燃燒起來,安昙只聽見赤翎似乎很不屑地發出一聲嗤笑,随即飛身撲入火中,赤紅色的羽毛如同被點燃一般瞬息變成與火焰相同的顏色。

地上的影子漸漸拉長變大,她看到對面回過頭的犬鳳凰眼中驚恐的神色,倒映出某個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一瞬間頭疼欲裂,她神思恍惚,一個不小心便斷了聯系。

只聽得最後一句,那是女子的嗓音,冷冷的,帶着嘲笑。

——這是……誰?

“丫頭?看到了什麽?”

見她突然皺眉睜開眼睛,滑瓢悠悠地問了句。

“直接跑到本家示威,也算膽子不小。”安昙看着對面地平線升起來的一絲曙光,微微地笑了,“不過這些他還能夠處理好。”

曙光的照耀下女子的面容漸漸變換成少女模樣,銀發的發絲被染上黑夜的顏色,安昙變回了白天人類的樣子。

許是消耗略大,她一歪頭,不自覺沉沉睡去。

熊熊烈火映得一雙銀紅色眼眸越發灼目,布滿不屑嘲諷的顏色。

“愚妄至極,就算你将四國的小妖怪吞下大半去,也難在我族面前賣弄!”

赤紅色的鳥兒融入火焰,同時火勢也在不斷地減小着。

真正令陸生驚訝的是從來不曾開口的鳥兒此時竟然口吐人言,并且它沒有陪在安昙的身邊。

河童見狀也引來水塘的水來滅火,頓時細細的水散作漫天雨絲落下,澆了衆人一頭一臉,也算是冷靜了下來。

即使赤翎和河童及時控制住了火勢,但屋頂的地方仍然被燒焦了小部分,需要重新修整一下。

赤翎甩了甩羽毛上凝結住的蒸餾水,看着下面一群人若有所思。

召集了自己的部下讓他們将清繼他們聚集到本家來之後,陸生頗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一直就在不遠處呆着的赤紅色的鳥兒,畢竟被銀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的感覺很不好。

“那、那個……赤翎……小姐?”

“奴良家的小少主大可直呼我名,不必拘那些人設的禮。”赤翎展展翅膀,從門框上落下,正正飛到陸生面前,“在我家主人和你家老頭回來之前,小少主你可是任重道遠。”

“诶?”

“請務必要守好你們這個組哪。”

——這個奴良組老頭子一輩子的心血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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