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神社
“安昙小姐诶,醒醒。”
朦胧間安昙聽到了某只納豆的聲音,嗅覺的刺激使她不得不睜開眼睛,看着已然停住的窗外景色和正在陸陸續續下車的人們,問:“……到了嗎?”
“是的。”
“滑瓢爺爺呢?”
“總大将閑不住出去走走了。”
“……”
窗外最遠處青山綠水,雲霧缭繞,一派完美無瑕令人醉心的景象。
——多好的一個隐居場所。
她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筋骨,接過納豆手裏的草帽子戴上,也不管這身搭配在外面的人看來是多麽奇怪不搭調,就這麽徑直地出了去,身後還跟着一只納豆和化成人形的貍貓。
滑瓢果然就在離車站不遠的地方等着他們,随後還算順利地經過了三兩巴士的颠簸,他們終于到了郊外,人明顯比市中心少了許多。
納豆散發出的氣味似乎略有些發酵的勢頭,而安昙覺得他們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路程。
當然那只興奮過度的小貍貓可不會在意。
不過倒把人類姿态的安昙累得夠嗆,小貍貓自身的道行不足夠支撐她變化那麽長時間,為了以防她露出什麽馬腳,安昙需要不時給她渡過去自己的一些靈力足夠讓她在人群衆多的地方維持人形。
而現在她顯然可以恢複成原本貍貓的樣子在大自然的召喚下奔跑跳躍。
毛茸茸的身子甩着那條圓滾滾的尾巴一颠一颠地往前跑着,好在那速度也算不上多快,安昙一行人還能趕得上。
跟着貍貓走進了那座遠看山有色的深山,早晨顯然是爬山的好時間,太陽不刺眼也不火辣,只是淡淡地穿梭在樹林的枝桠之間,在下面的亂石上留下道道影子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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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昙及時地拉住了前面如同脫缰的野馬一般越跑越快的小貍貓以免後面的納豆在陽光的作用下進行發酵工程,一行四個人得以在小溪邊上歇歇腳。
正在她稍微拉起一點帽子好讓汗水被掖幹的時候,安昙看到滑瓢突然一臉緊張地轉頭看了看後面的山體。
“這座山……果然還是很奇怪。”
盤腿在一旁一臉不解的納豆小僧提出了它的疑惑:“哪裏奇怪了?我覺得除了比較艱險以外沒有什麽不尋常的啊……”
“不,我覺得和我以前來的時候有什麽不一樣了。”
安昙咬着綁頭發的皮筋,一邊順着自己略有打結的長發,一邊躲着在小溪裏面清涼得不亦樂乎的小貍貓潑出來的水。
接下來的路依舊算不上好走,安昙甚至有些想把腳上略有些跟的鞋子脫下來提在手上赤腳在石塊上跳躍,不過經過再三考慮,她還是放棄了這個吃力不讨好的念頭。
“好臭啊!”
樹林子傳出來異樣的聲音,一個巨大的紅色的類似羅剎的妖怪跑了出來,帶動着整個地面的震蕩。
“這這是……納豆?!這裏絕對不會有這個味道!!”
仰着頭看羅剎臉上稱得上驚恐的表情,安昙無語地撫了撫額頭,這是什麽異常的弱點……
“這裏果然很奇怪,竟然沒有納豆的味道。”
聞言安昙突然有種想把那只納豆丢到水裏泡一泡清醒一下的感覺。
——感情人家不吃你就是奇怪咯?!你這是什麽受虐狂的傾向!
可惜現實狀況并未讓安昙少女把想法付諸于行動,巨大的羅剎一個手刀劈下,帶起小溪中無數水花,她和滑瓢下意識高高躍起。
寶刀未老的滑瓢把手裏自制的登山杖一下敲在對方眼睛上,疼得那個妖怪捂着臉到處亂竄,在他們正打算追上的時候橫空飛來一只大酒壺,刷的一下拉掉好幾棵樹。
“終于明白了!這地方以前可沒這麽瘟。”
——瘟?說來也是。明明是妖怪栖居的山林卻感覺不到強烈的妖氣……
——是絕跡了?還是遷移掉了?
安昙足下發力,勉強到達了可以看清楚對方的程度,不過也差點被吓得直接摔下去。
——好、好好好大!!!
一瞬間滑瓢和那只大貍貓交手,她看到了那個紅衣的青年意氣風發,銀發的女子笑意盈盈,面對着白色長發的貍貓妖怪。
——這是……?
隐痛又一次卷土重來,這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以至于她捂着額角就蹲了下去。
“丫頭!”
“大大大人?!”
完全合上眼睛之前,借着最後幾絲光線,安昙看見那團毛茸茸的生物在她身邊亂轉着聒噪不堪,和遠處滑瓢有些急促而來的身影。
「你說,給這孩子取什麽名字好呢?」
「嗯……昙、昙花怎麽樣?」
「雖然是屬于黑夜的花朵,卻依然可以在陽光下茁壯成長。」
耳畔有什麽洗漱的聲音,忽遠忽近,還有咄咄切菜的聲音,鍋裏食物翻滾的咕嘟咕嘟。
有什麽冰涼冰涼地覆上她的額頭,帶來一陣涼爽的感覺。
安昙掙紮着試圖睜開眼睛。
“啊啦!大人你醒了?”
一聽這個聲音,安昙立即清醒過來,明白了現在自己身處四國而非奴良組。
“啊,多謝你照顧了。”她拿開頭上的冰毛巾,坐起身來對着旁邊有着貍貓耳朵的少女微微笑了笑。
“啊對了,得去告訴統帥大人!”
在故鄉輕而易舉變化人形的少女急忙擦了擦手就要往外走,一只白皙纖細的手将她不由分說地拉了下來。
她轉過頭,這才發現那個坐在榻上披散着一頭柔順長發、微笑着的墨發少女,不知何時雙眼已經完全映出晶瑩剔透的紫羅蘭色。
“你們的統帥我自然要親自去拜訪,不過在這之前,你介不介意我看一下那個救了你是大人留給你的東西?”
“啊,當、當然可以……”貍貓少女愣了下,立即反應過來在貼身的小兜裏面翻找着什麽,“我看看啊……找到了!”
被小心翼翼遞到安昙面前的東西使她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千年不枯不謝的花朵,散發着淡淡的幽香與那副剔透玲珑的模樣,卻是她最熟悉不過的。
月靈昙。
窗外最後一線斜陽沒入山谷最深處,天空完全黑了下來。
紫眸的女子挑起一抹興致昂然的笑,掀開被子往外走去,一頭青絲倏然變為銀發。
——看來現在真的是有必要去拜訪一下了呢。
“那、那個大人你的身體……”
“我已經無礙了喲。”銀發女子回頭,紅唇微勾,半隐在夜幕中的笑容美得驚心動魄,“還有,那朵花還請你務必好好保存。”
“啊!好。”
走到那個山口靈神堂,兩位從前的大将正在敘舊喝酒,周圍幾十個類似于信樂燒的貍貓雕塑略略有些密集但也不比從前的數量。
都說寶刀未老,他們又怎麽可能沒有察覺到安昙的到來,所以躲躲藏藏還不如正大光明地出了去。
“喲丫頭你醒了?”滑瓢沒有轉頭,安昙卻确确實實站在了他身後,“快來陪老朽見見故人。”
“嗯,倒是沒問題……”
敏銳地發現了看到她現在這般模樣的一瞬間隐神刑部貍的眼神有些複雜懷念,安昙便明白了此時便是那個絕佳的時機。
她攏了攏袖子,施了一禮。
“恕晚輩安昙失禮,敢問我與那位白姓的鬼王,到底有和幹系?”
再擡頭時,紫眸深不見底,徒留一片冷寂之色。
“唉……”
這麽一聲也不知是誰的嘆息,幽幽回響在四國的天空。
夜風的空氣雖然較之四國的清新略顯渾濁了些,卻依舊是安昙鐘意的。
應頗貼近地面的飛行,安昙很容易得以看清那個小小的簡陋的土地神社,以及它周圍不知為何而聚集起來的兩方勢力。
鴉羽掀起的風兒拂過她的面頰,安昙擡頭看着半空中的犬鳳凰,微微笑了起來。
她曲起手指,口中默念了什麽。
忽而四面八方千根緋紅色鎖鏈憑空而至,牢牢縛住了周身環繞火焰的犬鳳凰,女子妖嬈銀發随風而蕩,唇畔笑意愈深。
“應知,汝所引之火,必焚自身。”
犬鳳凰終于在三羽鴉的風中引火自燃,四國七人同行損失一元大将。
不過安昙看來,這枚子兒,倒是不要也罷。
“安昙小姐!!”
鴉天狗驚叫着撲向空中的女子,對于已經在飯桶裏面尋找總大将就差沒失心瘋的它來說,跟着滑瓢同行的安昙提前回歸無疑是一種意外之喜。
“別急,老頭兒不過去拜訪了位友人。”看它焦急得不行,安昙的笑容也帶上了些許無奈,安撫道,“興許很快就會回來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自己也拿不準。
聞言鴉天狗又是兩道寬粉淚飛流而下,這個不讓人省心的總大将啊!
安昙稍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果然連夜從四國回來不是什麽好的決定。
雖然後面的麻煩事還要多就對了。
回到宅邸安昙并不意外地發現一整個莫名其妙社團裏的人都在別院,畢竟那是小少主重視的人。而令她有些苦惱的是要怎麽解釋自己會在奴良家或者是不在他們面前出現,不過顯然後者實現的可能性基本沒有。
她也就認命地陪着一群閑得要發黴長蘑菇的崽子們在院子裏做做操打打牌什麽的,時不時還得找個借口脫身去處理一下出現的麻煩。
就如同現在。
安昙正和同樣逃出來的陸生坐在廊下,他正在敘述着她和滑瓢離開的一段時間裏面四國的妖怪做出來的好事。
陸生看着地上的影子,面露沉思:“爺爺以前說過,雖然土地神很弱小,但是從很早開始奴良組就在借用他們的力量了。”
“啊……他們盯上了土地神嘛?”安昙食指敲了敲地面,語氣中透露出一股意料之中的感覺來,“該說果然麽?”
“沒有土地神的庇護,在這塊地上就是舉步維艱。不論是何方神聖,沒有得到土地神的許可就絕不可能在這塊地上撒野。”不等陸生搭話,少女仰頭望着天空,緩緩解釋道,“四國妖怪除去土地神也算是一舉兩得,既可以讓這個組土崩瓦解,又可以在這片土地上釋放出所有力量。”
“就像是摩天大廈,若是沒了地基,也就只剩碎石一堆,毫無用處。況且浮世繪町的小土地神多得數不勝數。”
然後安昙轉頭看向恍然大悟的陸生,嘴角勾起的滿滿都是自豪感:“明白了?滑瓢爺爺還真是想得遠,那麽久留下的提示。”
——所以那個叫挽袖大爺的,果然不盡快除掉還真是個大麻煩。
何況昨天遭到阻攔,他們到很有可能近期連日出動。
想到此處,她的眼神不禁添上一抹擔憂。
——總覺得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