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雲聚

發現自己打偏了的安昙連忙急退開去,無色的長劍替她擋住了犬神頭身分離而來的一次攻擊,巨大的沖擊力震得她依舊虎口發麻。

赤翎催生出火焰将她圈在裏面,為她掩護。

安昙一路退到陸生一行人身旁,紫羅蘭色的眼眸終于恢複了原本的清明。

赤翎與犬神在半空纏鬥着,地面上投下巨大鳥類展翅的影子,身後拖着六根長長的尾翎。

似乎被影子所震懾,犬神反應遲緩了一瞬,便被附着着赤翎火焰的紅色絲繩捆綁住,他奮力掙紮,滾燙的烈焰在皮肉中越勒越緊,渾濁不堪的眼目中被熏出了不知從何而來的淚水。

一旁被丢下的無人注意的身子卻起了詭異的變化,原本穿着人類短袖校服的身子迅速膨脹生長起來,甚至把安昙射偏的螺旋劍生生折斷了去。

因為剛才一瞬間的不對勁,安昙變回了人類的模樣,可以說是幫不上什麽忙了。

那身體拱破了天花板,碎裂的石塊紛紛落下。

她連忙結出結界來,将衆人護在其中,因為被撞擊而顯現的瑩白色薄壁振動着,一分一秒地消耗着施術者的耐力。

好在一旁雪女也出手相助,凍結而粉碎的石塊明顯減輕了結界承受的壓力。

犬神的頭重新歸位,夕陽下巨大的身影令安昙都感到震驚,雪女和奴良組的一幹幹部擋在他們面前。

“安昙小姐,請快和少主一起逃。”

二人對視一眼,點點頭,他們本就沒有逃走的意思,況且犬神也沒給他們這個機會。

一幹護衛全部被擊打到了牆上,下一秒安昙只覺自身騰空而起,雖然方才結界留下的麻木感還沒消失,但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幾乎要将她骨骼捏碎的大力。

他們被舉過了頭頂,空氣越發稀薄,喘不上氣。

地平線上最後一抹夕陽被吞沒消失的瞬間,安昙和陸生順着犬神的動作被狠狠砸向了禮堂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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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和毛娼妓瞬間瞳孔緊縮。

“少主!安昙!”

“哈哈哈!我幹掉了那個結界師和奴良陸生!”

在犬神肆意瘋狂的獰笑中,有什麽東西在天黑了的角落裏折射出一抹突兀的顏色。

那是鮮血的色彩。

緊接而來的是犬神的痛呼,銀發随着夜風揚起,手持無色之劍的女子撇了撇嘴,很是不滿:“什麽叫那個結界師?”

然後她擡手和不遠處的青年一樣帥氣地甩掉了刃上的血液,擡頭笑得眉目如畫。

“妾名為昙,無知之輩,給我好好記住了。”

夜陸生往女子那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滿她搶了先,一個眼神交彙,她會意聳聳肩,示意他請便。

“黑暗……”

看到銀發女子的瞬間,赤翎周身凝結出來的紅蓮烈火便消散了去,整個身子一脫力,軟軟往下墜去。

“诶。”安昙飛身過去伸手接住了赤紅色的鳥兒,一手為它順了順毛,“辛苦了,赤翎。”

手中彌彌切丸架在肩上,白發青年眼眸冷厲深沉:“剛才我略低調,你就越發猖狂。”

“你!你是奴良陸生?!”

看見陸生的變化,犬神似乎異常吃驚。

安昙抱着赤翎在一邊搖頭,不是都說了沒那麽簡單了嘛,真以為奴良家是什麽好欺負的主?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何況這明明是個披着兔子皮的老虎。

受到連續攻擊的犬神吃痛,拼命動着自己龐大的身軀,卻更加适得其反,終是叫嚣着“我絕不認可”之類的話從已經沒了的屋頂飛了出去。

安昙自然随着犬神的動作綻開羽翼,越上長空。

一路尾随到某個無人的建築工地,她一手抱着赤翎一手拔劍而起,霎時間極淺的緋紅劍光如水般傾斜而下。

銀發女子游刃有餘地微笑,手中無色之劍靈巧地旋轉翻轉着收劍:“你可不是我的獵物呢,還是省省罷,也免得他等會和我抱怨又搶了先。”

與此同時她瞬息間退開三尺,另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立即迎了上來,彌彌切丸的鋒利一如既往。

“別再東逃西竄了。”

“啰嗦!”

陸生仗着自己的身形靈巧,在犬神的身子上劃出道道深痕,犬神吃痛,一怒之下用長尾将背上的青年打下。

“不賴嘛。”

安昙明顯可見他額角流淌下細長的血跡,卻依舊嘲諷般地咧出一個笑來:“你就是那種程度的妖怪。”

“誰高誰低,真是小氣量的妖怪。”下一瞬陸生的身影在犬神掀起的土塵中消失不見,一聲斷喝響徹長空,“像你這種半道出家的家夥……到底都是!!”

自上而下的一刀,犬神轟然倒地,化作原本類似的人形,陸生并未下殺手。

忽然間綠色的葉子飄然而至,是近期安昙熟悉的東西。

——貍貓的幻術。

果不其然犬神的身邊出現了從前見過一面的身影,看上去與他們年齡相差無幾少年眼角挑起,眼眸無波卻又透露殘忍之意,甚至令人有些無來由的顫栗。

——隐神刑部貍玉章……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手中的長劍開始震動,仿佛通靈一樣感覺到了什麽污穢詭異之物想要從劍鞘中彈出來,卻在出鞘一半的時候被安昙一把按回了原位。

對方只有一個人,顯然不是決戰之時,不過看他們這架勢,似乎距離那天也不遠了。

這樣思忖着,看着玉章的表情和聽到的話語,安昙更覺諷刺,終究是要手刃所有同伴的人,這時候打什麽感情牌。

演得一手好戲,連她差點都想拍案叫絕了。

但是最後的最後,卻依舊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狗伴着他,不論天涯海角,不離不棄。

——也算是太好命。

紫眸中的冷色淡去幾分,她的目光落到犬神的身上,微側過臉嘆氣。

“我要奪取你的【畏】,站在衆妖的頂端。下次見面的時候,便是我取走它和你的命的時候。”

聞言安昙輕笑他的野心,抱着赤翎毫不顧忌的上前,目光冷冷如九天星辰:“休說衆妖,就算你讓整個妖界屈服,我依舊不會承認現在的你一分一毫。”

“即将屠盡麾下百鬼之人,又憑何立于百鬼之首?”

第二句是安昙直接傳進玉章耳朵裏的,所以并沒有讓犬神和陸生聽見,他們只看到玉章倏然變了變的眼神而感到奇怪。

陸生看着安昙側臉的眼神卻充滿了興致和笑意。

“那麽,再會了。”

在安昙眼裏完全算是用來遮掩的耍帥臺詞,她也沒多少興趣理會,直接轉身打算走人,倒是在即将離地的瞬間被人捉住了手腕。

她擺擺手,示意赤翎先行會去治傷。赤紅色的鳥兒略擔心地看了她一眼,還是依言展翅飛向了夜空。

“怎麽了?”安昙随着陸生的動作落到地上,有些驚訝地發現身後的護衛不知何時都被遣走了,于是面上笑意越發明顯,滿含調侃之意“她還真那麽放心你?”

夜陸生聞言看了她一眼,也笑:“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細心地發現他剛才被犬神弄出來的傷口往外滲出的血已經快要流進眼睛了,安昙指了指自己的額角,示意陸生自己處理一下。

沒想到他也倒是直接豪邁地卷了袖子就往上摁,安昙連忙一手拉住他的手臂,一手拿出自己的手帕幫他掖了掖血跡,動作卻意外得輕柔熟練,嘴裏小聲地抱怨着:“真是,和雨造淡島一個樣兒……莫非天底下的男的都這樣?……”

照顧到兩人之間的身高差,陸生尋了個地坐了下來。

然後銀發女子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眼神漂泊不定了起來:“說來還沒跟你道謝,下午的時候……”

在她差點沒控制住的時候,阻止了她。

“謝謝,嗯。”

“嗯?不用,也不是什麽大事兒。”說着他就要站起來,卻被不由分說地按了回去。

“等等,別動。”将手帕翻了個面疊好收回去,安昙思量着什麽,眼眸沉靜,“傷口有點深,當作回報,我幫你稍微處理下。”

說着指尖彙聚起溫暖的明黃色光芒,女子眉眼映照着清輝萬裏,明豔芳華勝似春日群芳,令人心跳不禁漏去一拍。

她彎腰欺身上前,微涼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額角,略有些癢但陸生明顯感到那種刺痛的消失,他仰頭看向滿面認真的安昙。

空氣傳遞來的幽香令人感到安心,郊外寧靜的氣氛十分适合現在的場景。

特別是這一瞬兩人同時撞進對方的眼中,上位者的氣息可謂是蕩然無存,就如同情窦初開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地愣在那裏。

因為距離的緣故,兩個人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吞吐的氣息就如同什麽滾燙的氣體,蒸得臉頰迅速升溫。

倒是陸生開口打破了這種令人尴尬的氣氛,雖然青年臉上的笑完全看不出任何尴尬:“安昙你,剛才和玉章說了什麽?”

“诶?”繞着頭發的安昙頓了頓,有些敷衍笑笑,“被發現了啊。”

“那樣不祥的東西,許是不要知道比較好……罷。”

她仰頭望天,紫羅蘭色的眸子盛滿不明的情緒,銀發被夜風撩起幾縷。

不論再怎樣強大,背影依舊是女子共有的單薄倔強。

甚至……有那麽些讓人心疼。

那時的陸生,這麽想着。

為了不引起懷疑和不必要的麻煩騷動,安昙和陸生第二天還是去了學校。

盡管天氣并不是令人感到舒适,灰色的雲團在城市上空彙聚,形成一個模糊的漩渦,似要把人們一同卷入其中。

安昙明白,那是四國的力量開始聚集起來而産生的現象,妖怪由現實孕育而成,他們的行動自然可以影響一些個把事物。

“羽淵同學,請你來回答一下這道題。”

墨發少女全然不聞,一手托腮,一手握着筆杆子在本子上漫不經心地打着節奏,明顯是在走神。

“羽淵同學!”

老師瞬間提高的音量震醒了前面幾個睡着了的人,也成功召喚回安昙的魂靈。

她迅速判斷了一下現在的大致戰況和自己的處境,學着每次淡島雨造耍賴的時候故作冷靜的樣子站起來,走上去答題:“不好意思,老師。”

“我就來。”

安昙十分慶幸當初英語這門神奇的語言自己花了大功夫去學,就差沒用上她和阿琉打架時的幹勁,總算是只在拼錯了一個單詞的情況下做完了整個大題。

“羽淵你記好,這個話翻過來就叫‘山雨欲來風滿樓’,所以不該這樣用。明白了嗎?”

“……說不定還真是這樣呢……”安昙看着地面上的倒影小聲地喃喃,“浮世繪町啊……”

“……什麽?”

“啊……”

雲層上傳來似有雷聲滾滾,要落雨了。

作者有話要說: ←_←男主陸生再次被妾身吐出來了感謝我吧hhhhhh【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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