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命,何苦非要糟蹋自己?不是我說你呀,那個新郎官,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學有才學,要身世有身世,你卻偏偏不中意他,這可不是給妖怪魇住了麽?真是奇了怪了。”

她盤好發髻,拿起新娘繁瑣華麗的頭飾,安在她頭上,對着鏡子一看,好一個天人下凡哪!

本就千嬌百媚的容顏經過胭脂粉色裝扮之後,更是精雕玉琢。

只是從她眼裏不停地流出淚水,将那些嬌豔的胭脂水粉又給弄花了。

仆婦嘆息着抽出柔軟的手絹給她擦拭,她的神情空洞如同死人,兩只眼睛眨也不眨,一個勁地掉眼淚。

“別哭啦,你看好不容易上的妝又給你哭花了,這下可怎麽出去見人哪?那新郎官可有的等了。”

仆婦唠叨着,拿起水粉又要給她添上。

秦四忽地慘然一笑,輕聲道:“十四婆婆,從小你最疼我。你怎麽也說這些話呢?”

十四婆婆嘆了一聲,一邊在她臉上添補水粉,一邊說道:“我也是為你好,你還這麽小,什麽都不懂的。”

秦四凄然道:“我真的什麽都不懂麽?我喜歡一個人,想和他在一起,真的有罪麽?”

十四婆婆又拿起胭脂給她塗在蒼白的唇上。

“喜歡當然是沒有錯啊,可是姑娘,你馬上就要嫁給別人了,再喜歡也沒用的。還不如狠心斷了,何況那個妖根本就沒有來啊。他抛棄你在先,你若再念着他,可不是癡子麽?”

咦?這個胭脂怎麽越塗越多?都溢下來了!

十四婆婆急忙抽出手絹将那些多出來的胭脂擦了去,卻駭然發覺她嘴角又有血跡緩緩淌了下來。鮮血如同紅色的鮮花,映着她蒼白的臉色,有一種慘然的美。

秦四微微一笑,輕聲道:“我可不是癡子麽?若是認定了他,便是死了,我也不會放棄的。”

鮮血滴在她身上嫣紅的嫁衣上,很快暈了開來,将上面金色的鳳凰刺繡也染上了血的色澤。

十四婆婆吓得呆在了那裏,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秦四幽幽地說道:“他若棄我,我也只能死了。他不要我,天底下就沒有人要我了。十四婆婆,你不懂的。”

*********

黃泉滿身戒備地看着站在中庭正中央的那個黑衣男子。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雖然為他刻意隐瞞,卻依然銳利無比。

他是神!真正的神!

秦家連這種程度的神都可以請到麽?!

太白靜靜地站在中庭,輕聲道:“你放棄吧,她已經嫁人了。妖就是妖,好好修煉成正道才是上策。”

黃泉心中一凜,沉聲道:“我不信!她不是那樣的女子!”

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在自己曾經盤踞的山林裏用法力堆砌成豪宅,準備過來接她了!甚至提早了一日!她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突然嫁人!何況婚期是在明天!

太白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人癡也就罷了,妖為什麽也如此癡?她只有那短短十幾年的青春年華,日後總會老去,死去。你為了一個女子,放棄自己的修行,實在不明智。”

黃泉冷冷地望着他,“我就是我,我沒有做什麽傷人的事情。只不過和一個女子打算相守在一起罷了,十幾年也好,幾年也好,甚至幾天也好,我願意!關你這個神什麽事?”

太白淡然道:“可是她已經嫁人了,你的癡念就從此斷了吧!我也不收你,回去山林裏再好好修煉,總有正果等着你的。”

“我不信!”黃泉吼了起來,“讓我去見她!你若是執意阻攔,便是神我也要動手了!”

他揚起寬大的袖子,銀色的光芒頓時大作。

他滿臉肅殺地看着太白,卻見他緩緩移了一下腳步,說道:“就這麽一點功力也敢拿來威脅我,我若不讓,你還真打算上來麽?”

黃泉也不說話,身影一閃,閃電一般竄了上來,劈手便是一掌,眼看就要打在他胸口。太白微微一笑,輕飄飄地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黃泉一驚,只覺身上忽然一點力氣都沒有,給他輕輕一掀,立即摔倒在地再也無力動彈。

太白走上前去,居高臨下地說道:“我是什麽身份?我是神,神怎麽可能騙你什麽?她的确嫁人了,不信你自己看。”

黃泉咬牙切齒地瞪着他,見他伸出了手指指向一邊。他忍不住順着看了過去,不由倒抽了一口氣,心裏又酸又苦。

窗戶上,門上,門檻上,到處貼着鮮紅的喜字,紅色的吉祥燈籠在房檐上随風飄動着,金色的細穗搖搖擺擺,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狽。

她真的嫁人了!真的嫁人了!他只是離開了兩天而已!天啊!

他竟說不出話來,只覺整個人忽然都涼了下來,腦袋裏一片可怕的空白,眼裏只看的到那些鮮豔的喜字。它們越來越大,兇狠地刺進了他的眼睛裏,然後順着血脈,再狠狠地紮進他心裏,痛得不行。

太白在他頭頂上傲然地說着什麽,他幾乎都聽不見,眼前一片模糊,他什麽也都看不見。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他只是出來透氣,來欣賞凡人如何慶祝新年而已。飛到了一個華麗院落的上空,忽然看到一個堆得胖乎乎的雪人,更奇怪的是,那雪人頭上還插了一朵媚絲蘭珠花。

媚絲蘭,別名剎那芳華,是誰這麽聰明将這花與雪人放在一起?當真都是擁有剎那芳華的壽命呢!

他一時好玩,便落在了那個院子裏。

那時已是過了三更,半個人影也無,院子裏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月桂樹和一個孤零零的雪人。

配着他,好象也孤獨了起來。

白雪皚皚,入目滿是冰雪,天地蒼茫一片。

他一時感觸,便吹起了笛子。

他是妖,當然輕易地便施了法術在這院子裏布下結界,防止有凡人不小心進來吓壞了他們。

可是她卻輕易地進來了,而且還帶着一臉天真地問他是不是下人……

他當時很想笑,卻被她認真憐憫的眼神吸引住了。

她不是開玩笑,她是真的這麽認為。

他忽然對她有了興趣,一來是因為他的結界對她沒有作用,二來……她是第一個說他笛子吹得好聽的人。

他從此天天都去。

每天晚上中庭的見面幾乎成了一個固定的儀式。

她很安靜,每天只聽着他吹笛子,也不問他什麽。偶爾看着他的時候,也是笑吟吟地,沒有戒色。

她很溫暖。

她一直很溫柔……

這樣想着,他的心裏一陣猛烈的疼痛。

這樣的她,還是抛棄了他。

他只是一個小妖,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驚人的錢財。

他有的只是自己而已。

他把自己虔誠地雙手供奉給她,她卻一時好玩,然後棄如敝履……

真的嗎?她真的不要他了?

太白在他頭頂沉聲道:“人乃為神之子,妖則為萬物之邪惡所化。一正一邪,豈有和解之日?你說你是真心喜歡她,焉知她也如此?她若與你一般心思,為何不來見你?情愛本就是虛幻之物,迷惑你們這些愚魯之妖罷了。也罷,我也不殺你,畢竟你不曾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四百年的修煉也屬刻苦。你就一個人安靜的想上一些時日吧。等想通之日,也就是你自由之時。”

他說不出話來。

他這般竭斯力底,這般苦楚纏綿,卻都是他口中輕飄飄的一句“虛幻之物”麽?他不管什麽正邪,他只是全心全意地想要這個女子罷了。他只是想呵護她,愛她,天天看着她。

這樣是虛幻的麽?這樣是有罪的麽?

他想不通,真想不通。

頭頂忽然傳來道道金光,他只覺得身體忽然一輕,似乎給收進了什麽器皿裏。

這個神還是收了他……

趁着最後還有一點意識,他顫抖着手将袖子裏珍藏的媚絲蘭珠花死死攥了住。

最後了,他剩下的最後一點東西。

那點東西,卻是叫做剎那芳華的花……

他與她,果然只是剎那芳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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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将收了黃泉的小瓶子從地上撿了起來。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身後一陣劇烈的喧嘩,秦員外哭天喊地地跑了出來,滿臉的鼻涕眼淚。

“太白先生!太白先生!求求你去救救小女吧!她……她……居然在這個時候吞金了!”

太白暗自嘆息了一聲,低聲道:“那也是她的命劫,她的心裏想不開,讓她活着也是受罪。你節哀罷。”

秦員外恨聲道:“節哀節哀!我節什麽哀?!她死得倒輕松!我就當沒生過這個不孝女!可是得罪了于公子那裏怎麽辦?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樣的勢力啊!現在要我從哪裏再變出一個小四兒給他?!這個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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