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顧煥只是短暫的落了兩滴眼淚, 沒多久就從被段璟的話吓到後的驚慌中恢複了過來。

他低頭盯着自己皮膚上還殘留的那一滴小水珠, 突然覺得剛剛自己的失态有點…丢人。

“剛剛腦子一懵眼淚咋掉下來的我都不知道。”他在心裏自言自語的給自己找借口“這壓根不是我本意。”

段璟充滿了關切表情的臉還在距離自己極近的地方盯着自己。顧煥在心裏默默冷哼一聲, 再擡起頭來時臉上已完全沒有了剛剛哭過的痕跡，只有兩只眼圈還是濕漉漉的“知道我剛剛為什麽突然情緒失控嗎？”

“因為你害怕。”段璟語氣篤定。

顧煥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他穩穩心神, 用受傷的那只手拍了一下段璟的大腿“不，是因為你兇我了。”

…

第二天顧煥要回家的時候, 天氣一如既往的熱, 甚至比前兩天更燥人。

顧煥腦袋上戴着個白色棒球帽, 身上穿的還是來時的那套黑t和工裝馬甲, 一手拎着行李箱, 一手拎着張學蘭給他裝的一大袋子新鮮玉米和各式各樣的零食, 踏上了回程的大巴。

本來以為段璟已經走了, 顧煥坐在車上美滋滋的準備開兩袋零食悠哉悠哉的吃起來。沒一會, 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又回到了車窗邊。

“給。”段璟扔了兩個橘子進來。

顧煥先是看着額邊因為天氣已經開始冒汗了的段璟呆了幾秒，随後攬着懷裏的橘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不會是特意回來送給我的吧？”

“不是。”段璟向後退了一步“來之前放口袋裏的, 忘了給你。”

他沖着顧煥招招手“走了。”

“嗯, 拜拜~”顧煥笑呵呵的對他擺手“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段璟離開的背影并沒有轉過身來, 而是背對着車窗朝他揮了揮手。顧煥看着他露在外面的兩條筆直的小腿瞅了半天，随後轉回頭, 開始着手剝懷裏的橘子。

因為狂犬疫苗一共四針，要在一個月之內打完，加上疫苗期間飲食禁忌也有很多, 所以顧煥并沒有打算瞞着自己父母。

在被邱秀雨臭罵了一頓之後，顧煥在顧溫志的親切帶領下，嚴格按照醫生吩咐的時間去打了疫苗。

且吃了一個月鳥味都沒有的飯菜，這也直接導致了他最後恢複正常飲食的時候吃什麽都覺得鹹，愣是緩了半個多月都沒緩過來。

好在他适應能力還算強，臨近開學的前幾天，他已經活蹦亂跳吃嘛嘛香了。

段璟的生日是八月十號，那個時候顧煥還是一個每天只能吃點沒調料的東西的小可憐。所以當段璟發信息問他要不要去家裏吃塊蛋糕順便一起吃個飯的時候，顧煥忍痛拒絕了他的邀約。

但段璟想約他還需要找什麽理由，在開學的前一天，直接以“出來吃飯。”四個字叫出了天天在家除了寫作業學習，皆過着老年人生活作息的顧煥。

兩人在顧煥家樓下碰了面。段璟看着從電梯裏插着口袋一臉朝氣踏出來的人，恍惚間覺得這個人的皮膚在家養了一個月以後變得更好了。

“是不是太久沒見，想我想的情難自禁了？”顧煥看見段璟，臉上就迸發出了鮮明的笑意。但出聲時，還是他平常嘻笑的語氣，這幾句話直接給段璟叫回了神。

段璟和顧煥并肩往外走的時候，他還在絮絮叨叨的自戀“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多月沒見到我這張帥臉，換了我我也想。”

段璟從他手中接過車鑰匙，随口答應了兩聲，就對着顧煥說道“明天要開學了啊。”

“我知道啊。”顧煥認真的回望着他，語氣惘然“雖然提前了一個星期…”

“我還沒說完呢。”段璟打斷顧煥像是突然要開啓的憂傷模式，出聲“所以今天帶你出來吃點好的，想吃什麽都可以。”

“我靠？大佬！”顧煥激動的像是想上去給段璟來一個愛的抱抱。而他也真的這麽做了，只不過是到了他坐在車後座上一起奔着小區外的時候，單手摟住了段璟的腰。

“你是不是瘦了啊？”顧煥在段璟的肚子上摸來摸去“這腰感覺都快比我的細了。”

段璟在前面騎着車，臉上的表情有點得意，連着說話的語氣都輕快起來“本來也比你的細。”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顧煥松開手，撫摸了兩下自己的肚子，随後在嘴裏小聲的嘀嘀咕咕“明明我是超标準男模身材。”

榆城裏最多的就數各式各樣的砂鍋店和面館。顧煥嫌這些東西天天吃，一點想吃的欲望都沒有，就大手一指，指到了中心廣場的那家永遠爆滿的肯德基。

也許是因為暑假，再加上快開學了，整個店裏客流量爆滿。顧煥抱着一樓坐不下就去看看二樓不行就換地方的心思，留段璟在一樓呆着，自己噔噔噔跑上了二樓，在環顧了一圈座無虛席的周遭後，就嘆了口氣準備下樓。

“哎哎——叫你呢，顧煥！”

轉身之前，顧煥隐約聽到放着音樂的大廳裏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仔仔細細的尋找了一圈，就看見左手邊角落裏坐着兩個人。

而面對着自己，一臉驚喜正在招手的那人，赫然是兩個月沒見，卻依然是個潮流boy，留着殺馬特長發的周呈。

“這麽巧呢。”顧煥快步走到周呈身邊，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你在補作業？”周呈面前攤着的是幾本他早就寫完扔進書包裏的暑假作業。

周呈嗯了一聲，扯着嘴角沖他一笑“來肯德基裏寫作業，更爽一點。”

顧煥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就是因為有你這樣想法的人，搞得我們這種來正常消費的連個位置都沒有。”

周呈龇牙咧嘴的扭了扭“這不是還有位置嗎，你就坐我旁邊吧。”他擡頭，才想起來給顧煥介紹坐在自己對面那個留着寸頭，眼神銳利，長相卻不同他鋒利眼神般俊朗的男生“這是咱們以後的同學，之前看分班的時候認識的，也在文一，叫常舜。”

“你好。”顧煥大大方方的和他打了招呼，嗓音輕快“我叫顧煥。”

常舜放下右手中的筆，也微微笑着跟顧煥打了招呼“你好。”

“不對啊，文一當年哪有這號子人？我怎麽一點也沒印象了？”顧煥從周呈遞過來的餐盤裏拿了根薯條放進嘴裏嚼着，慢吞吞的想，剛要開口想問他一句以前是幾班的，就覺得哪裏好像不對，接着腦後一涼。

他猛然轉頭，已經走到自己旁邊的段璟，此時正眼神不善，居高臨下的瞪視着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顧煥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像扶着大爺一樣，狗腿的上手扶住段璟的胳膊，請他在自己對面上坐下，順道看起來十分真誠的低頭認錯“我錯了，我剛剛打了個岔，忘記下去喊你了。”

礙于旁邊還有其他兩人，段璟也沒說什麽，只高貴冷豔的說了聲“沒事。”就在顧煥安排的座位上坐好，和周呈打了個招呼。随後在顧煥的介紹下，也和常舜互相點了頭客套了兩句。

“129號。”段璟看了眼顧煥，突然冒出了這句。顧煥先是一愣，沒幾秒就懂了段璟的意思，他拍了下手，笑到“知道了，我去取餐。”就邁着歡快的步伐，在剩下兩人一頭霧水的表情下下了樓。

“你倆還挺有默契。”周呈咬着可樂的吸管，對着段璟說了一聲。段璟剛要張口回話，就聽周呈又道“可惜啊，開學以後你倆就不是同桌了。”

他這話說者無心但段璟聽的有意，他忍不住的在心裏失落了一會，但表面上并沒有表露出來，只是随意的嗯了兩聲。直到看見顧煥端着餐盤過來的時候，面無表情的臉上才有了愉悅的波動。

“對了，剛剛還沒問你呢。”顧煥把番茄醬全部扔給段璟。他吃薯條從不要番茄醬，但段璟卻是必備。

顧煥臉對着常舜“你以前是哪個班的？怎麽感覺從來沒見過？”

段璟正在慢條斯理的撕開番茄醬的包裝，擠在紙上，聞言也往常舜那兒看了一眼。剛剛自己和他打招呼的時候絲毫沒有注意他的長相，現在看看，好像也确實沒有在學校見過。

“我不是一中的。”常舜開口，但瞬間就被周呈接過了話頭“他是上榆高級中學的。”

顧煥條件反射的去看段璟，上榆就是段璟奶奶家那個地方的名字。沒想到這個常舜和段璟的老家還是一個地方的。

“他可是在原來的學校年年拿獎學金，結果被咱們學校半路截胡，重金挖過來的。”周呈看常舜的眼神都充滿了羨慕“之前分班的時候他正好來學校，又正好找我問了路。”周呈嘿嘿笑着“好巧不巧，咱們以後又是同學！”

“是挺巧的…”顧煥沒想到這個氣場強大，看起來長的不像好學生的人竟然如此深藏不露，他朝常舜一笑“以後多多關照啊。”

“多多關照。”常舜禮貌回應。

顧煥和段璟慢慢悠悠吃完他們面前分量不小的雙人套餐時周呈還在寫作業。剛剛顧煥就看出來了，周呈是在抄對面的人的作業，而常舜，只是坐在他對面百無聊賴的刷題而已。

“這種拿刷題當消遣的人一定很可怕。”

顧煥咬着可樂的吸管和段璟對視了一眼，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看着段璟優雅擦手的動作，在內心肯定了一句自己剛剛的想法“還是段璟比較适合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