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線偷念
雖然不情不願,宋司歌還是第二天去把餐廳臨時服務員的工作辭去,她相信邵司晨打聽得到她到底行動沒有。此後,邵司晨依然保持了一兩周過來一次的頻率,宋司歌更不敢再有其他想法,只是把照顧母親以外的有限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中,成績明顯有了提高,把成績給邵司晨看過,邵司晨沒說話點點頭,倒是提出來帶宋司歌去一家很不錯的星級餐廳吃飯,
宋司歌以前父母俱在的時候,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是家境殷實,每年寒暑假都會帶她出去旅游,平日裏也經常出去吃飯,尤其是父親宋江潮,總喜歡帶她去那些有名的飯店餐廳吃飯,說要富養女兒,免得以後被那些賊小子們一朵玫瑰花就騙走了。自從去年家裏出事後宋司歌就再沒有到這樣好的西餐廳吃過飯,眼下看着菜單,真的是有些饞,但那價格也着實令人咋舌。
邵司晨見宋司歌遲遲點不出餐,猜到她想什麽,便自作主張給她點了一份餐,宋司歌聽到套餐名雙手捂住嘴巴,那套澳洲大蝦差不多要好幾百塊錢。
“我不要,那個太貴了。”
服務員離開宋司歌壓着聲音對邵司晨說。邵司晨把刀叉排開,說:“這是我實習掙的,你就安心吃吧,又不用你掏錢。”
“你幹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宋司歌忍半天還是問道。
“肯定比你在餐廳端盤子多,而且多不少。”邵司晨自然知道宋司歌心裏想什麽。
宋司歌低頭不再說話,好半天說:“賣苦力确實沒什麽出路。”
一頓飯吃得氣氛融洽,宋司歌吃得高興,尤其是那蝦的味道确實美味,忍不住眯眼搖頭晃腦享受,邵司晨在對面看得想笑,怎麽跟他以前養過的一只寵物狗似的,就差嗚嗚哼叫了。宋司歌擡頭見邵司晨平日總不耐煩的臉上現出莫名其妙的笑,一下子咬唇,她想到宋江潮以前總是看她眯眼笑說像小狗仔,心裏又是難為情又是悲傷,嘴裏的味道也品得不是味道,默默低頭喝口果汁,那時候他們都不會想到被捧在手心的寶貝如今自己再也呵護不到,只是不知道父親知不知道女兒是不是親女兒。
邵司晨敏感地感覺到宋司歌的情緒變得不好起來,也不多話,從錦衣玉食到節儉度日,并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
吃完飯,邵司晨松宋司歌回去,到樓下,說,我就不上去了,你自己多注意,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宋司歌點點頭,低頭打開書包,取出一個信封包,遞給邵司晨。
“什麽?”邵司晨瞟一眼已經知道那是錢。
“這個是芯薇姐給我的,她不讓我告訴你,但是我想我現在也不缺錢,花你的還算……她是你女朋友,而且第一次見面我就要她的錢,也不好,麻煩幫我還給她吧。”
前幾天沈芯薇到學校找到宋司歌,宋司歌有人找,出來發現是一個陌生的女子,這個人,她有印象,應該是邵司晨的女朋友。沈芯薇一見宋司歌便笑着過來拉她的手,宋司歌被動地躲開一些。
“你找我嗎?”
“司歌,我叫沈芯薇,是你哥哥的女朋友,那天在餐廳見過的。”沈芯薇把手揣到衣兜裏,仍然笑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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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司歌有些別扭,她和沈芯薇并不熟。
“嗯,沈女士。”
大概在特別年輕的女孩子心裏大出一歲兩歲都是不可容忍的距離,大個三四歲簡直就是一個輩分,何況沈芯薇打扮得成熟,宋司歌剛被餐廳訓練過的職業習慣嘴一張就叫了聲“沈女士”,但是這個稱呼卻讓沈芯薇抖了一下,忙張口道。
“哦,不用那麽客氣,你叫我芯薇姐就好了。”
“芯薇……姐找我有事?”宋司歌滿臉通紅,她也意識到沈芯薇大概對這樣的稱呼是抵觸的。
“司歌,聽你哥哥說了一些你的事情,好可憐的,你也別太難過,以後有什麽為難的事情可以找我,這些錢你先拿着。”說着沈芯薇就把手裏的信封包往宋司歌手裏塞。
宋司歌像被燙到了一樣,慌忙往後躲,她不需要這樣陌生的憐憫。
“我不用,我有錢的。”
“別把我當外人,這些錢雖然不多,但也是我的心意,司晨事情多,我也希望分他的憂。”說着沈芯薇不由分說把錢往她的校服口袋裏一塞。
宋司歌拿着錢渾身不自在,這錢她一點兒都不想要,她目前還未缺錢到四處化緣的地步,再說,即使缺錢她也不想要沈芯薇的錢,即使她是邵司晨的女朋友。沈芯薇的話句句客氣,透着熟稔,卻自有一種優越,有來自她本身家境的,這個從她漂亮的衣服上也能看出來,另外大概還有邵司晨女朋友,可能是她未來嫂子的強勢。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宋司歌不喜歡沈芯薇定義自己為可憐人,她挺直脊背活着不需要這樣敷衍的同情,沈芯薇說她要分邵司晨的憂,宋司歌心裏很難過,沈芯薇要給邵司晨分憂,像是一根刺紮到她心上,這憂本不該邵司晨擔的,她不過是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妹妹。
最終宋司歌決定把錢交給邵司晨,她心裏明明白白知道來自的邵司晨的溫暖都是暫時偷來的,更何況其他人,她有一個小小的筆記本,裏面記載着邵司晨送來的錢和物,尤其是知道自己真實身份後,每一筆都清清楚楚,唯一麻煩的就是邵司晨送來的營養品,很費勁地到網上查詢價格,估計一個大概的數字,所有這些,都希望有一天可以在自食其力後還清自己騙來的親情。
邵司晨看着宋司歌遞過來的錢,想了想,伸手接住,錢一旦離開自己的手,宋司歌如釋重負,仿佛這真是個燙手的山芋,卸去剛才故作平靜的表情,臉上有了輕松的笑意,說了聲那我上去了。邵司晨從後視鏡裏看着宋司歌揮手的身影,今天的宋司歌大概是露出笑容最多的一次,小時候也有一次,不過那次的笑容卻讓他生氣,她笑得越甜,他心裏的火氣就越大,狠心地砸碎她的棒棒糖,如願以償看到她哭喪的小臉,不過他也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開心。再次見面,人事兩重天,宋司歌臉上的表情幾乎都是清一色與年齡不符的冷清,笑也不過是嘴角彎一彎,眉目卻仍然留在清寒中。對于這個一直存在卻半路相認的妹妹,邵司晨說不好什麽感情,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突然遭受家庭重創,父母一傷一亡,他體會過類似的感受,卻絕沒有這麽深刻,他們有着血脈上的牽連,他不可能看到卻不管,與小時的見面宋司歌已經變化很多,不會張着甜甜的笑臉哥哥哥哥地叫,不會捧了喜歡的零食跟他分享,如果他不來找她,她絕不會找他,當你有些生氣地看她不能稱為“還好”的境況時,她又流露出想親近又不敢的表情,像極了當年他坐車離開從貼着黑色車膜玻璃後看到的宋江潮肩上含着眼淚的琥珀色眼睛的小女孩,邵司晨其實對于砸碎的棒棒糖是內疚的。
邵司晨覺得他和宋司歌都不是老天爺的寵兒,他小小年紀跟着母親生活,看父親另娶他人,也看母親與各色男朋友周旋,宋司歌卻是前十幾年的公主時光置換了家庭破碎的痛苦,如果說他對父母的感情有一種麻木了的鈍痛,那宋司歌卻是一次幾乎的滅頂之災。他是她的哥哥,無論是一半血緣還是怎樣,他會幫着她走下去,可是有些傷,他永遠幫不上,像他的一樣,留在心裏某處,結個疤。
沈芯薇看着邵司晨送過來的信封,很意外。
“你怎麽不說一聲就去了?”
“我只是覺得司歌好可伶,單純想出一把力。”沈芯薇有些受傷。
“我知道你是好意,以後別這麽做了。”
沈芯薇皺起眉頭,道:“我不過是關心一下她,這也不對嗎?難道我不理不睬才對嗎?”
邵司晨沉默,這事情沈芯薇雖然做得突兀,但是也是一番好意,如果再說大概又會變成一場争吵吧,想到這裏,邵司晨拍拍沈芯薇的肩,說:“司歌的事情比較複雜,算了,晚上沒事,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
沈芯薇雖然還是有些不高興,但是邵司晨能陪自己,這種不高興也就不足為問題。
臨近畢業,邵司晨反而越來越忙,他在N城那邊已經開始投入一些精力,所以幾乎是N城S城兩邊跑,沈芯薇在S城沒什麽事情,又覺得有邵司晨的許可便也偶爾去看望宋司歌。
夏日,午後,冷飲店裏。
宋司歌坐在冷飲店裏低頭吃冰激淩,沈芯薇坐在對面一邊用手攪着碗裏的甜品一邊打電話。
“慧慧哦……”
“我在跟人吃甜品吶……哪有,他才沒有時間。”
“……我呢……打算再過兩周就去N城了,司晨會來接我一起去……他好忙,我說過不用來的,反正畢業證已經領到手,也沒什麽事情了,可是他堅持要來接的……哪有你們說的那麽浪漫,我呢,也算去窮鄉僻壤了,以後回來都沒有你們時髦,肯定鄉巴佬一個,到時候可不許笑話我哦。”
宋司歌一直聽着沈芯薇和朋友的聊天,安靜地吃着眼前的甜品,沈芯薇今天突然來學校等她下課請她吃冰激淩,其實她不太想去,自她把錢托邵司晨還給沈芯薇後,邵司晨曾經帶沈芯薇來看過她一次,一起吃了次飯。對于沈芯薇的互動關心,宋司歌有些不習慣,這一年的時間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一個人的安靜,即使之前和邵司晨在一起,兩個人都不是愛說話的人,大部分時間也都是沉默的,而且他們在沉默中似乎發現了默契,只要邵司晨擡眉毛她就知道他要幹什麽,而她似乎有什麽不老實的想法也一定會被邵司晨發現提前制止,比如打工什麽的,或在家做零工,他們的交流在默然中自有一種舒服合适,有時候宋司歌會想嚴文靜的那份醫學證明是不是弄錯了,否則她和邵司晨怎麽會這麽默契?沈芯薇的出現則帶有太多的不自在,有了第一次的經歷,錢倒是不給了,不過這次帶一個從國外帶回來的小熊送她,宋司歌推拒不了,便不再多言,她知道如果她不是邵司晨的妹妹,沈芯薇也不用花心思來看顧她。這些東西和邵司晨送她的一樣,終有一天都是要還的。
從沈芯薇一大段的聊天中宋司歌終于知道一個信息,邵司晨再過兩周就會回S城,然後就畢業離開這裏。聽到這些,宋司歌更加沉默,她僞裝欺騙的這段兄妹情就要結束了,如她所願,兄友妹恭的假親情也不用再每天讓她食不下咽,騙來的溫暖終将在太陽落山時還回大地,可是她已經有些習慣,有些上瘾,有些不想拒絕了。也好,就此隔斷,比起日後某天被發現後的慘烈更好。
邵司晨果然像沈芯薇說的十天後返回S城。當接到邵司晨的電話時,宋司歌不是不欣喜興奮的,她差不多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到邵司晨。
宋司歌幾乎是跑着到校門外,果然見邵司晨經常開的那輛車停在樹蔭下,自己都未察覺的喜色染滿面頰,第一次那麽急不可待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熱切地喊出一聲“哥哥!”
邵司晨大概是被宋司歌的欣喜感染到,居然少見地擡手捏捏她的臉頰,戲谑道:“芯薇都帶你吃什麽東西了,怎麽比我在的時候還要胖了些。”
宋司歌大窘,一下子詞窮,張着嘴啞了聲音。
“逗你呢,女孩子喜歡減肥,你可不用,老老實實把高考過了。”果然邵司晨恢複哥哥嚴肅的面孔,點穿宋司歌剛升起的心思。
“今天想吃什麽,以後大概不會經常回S城,機會不多,好好把握。”
宋司歌臉上的喜色和窘色漸漸散去,流露出難過的神情,不過也就是一秒鐘,充滿勇氣地擡頭說:“哥哥,今天我做飯吧,給你送行,今天意義不一樣。”
邵司晨似乎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不知道宋司歌剛才臉上變幻的神情為什麽突然有種讓人不舒服的情緒。
宋司歌見邵司晨不說話,又補一句。
“今天可以不叫芯薇姐姐嗎?”
邵司晨答應了,和S城告別,和宋司歌告別,和這個沒有了父親的城市告別,總有種不想為人知的情緒。
宋司歌開出菜譜,邵司晨點頭,然後兩個人去買菜,拎着東西回家,一進門宋司歌就鑽進廚房,她幾乎是做了一桌菜的量,比邵司晨同意的數量還多了幾樣,還有一早做好的老鴨湯。
邵司晨看着宋司歌變戲法兒似的端出來那麽多菜,疑惑地看她,這不是我說的那幾樣吧?宋司歌卻抿嘴笑着點點頭,嗯就是多了那麽幾樣。邵司晨再看一眼桌面上的菜,笑了。
“還拿了酒?你成年了嗎?我開車不能喝,撤了,拿果汁。”
“是果子酒,你可以不喝,我就喝一杯,不會醉的,哥哥,今天特殊,特事特辦也可以吧?”宋司歌歪着頭看着邵司晨,手裏抓着酒瓶不放。
邵司晨沉吟一下,拿過酒瓶在杯子裏倒了個底兒,說就這點兒。結果宋司歌收瓶子時又加到半杯,在邵司晨繃起臉之前趕緊把杯子拿開,臉上是乞求之色,邵司晨看了眼杯子,倒覺得還好,一口氣喝了也不會醉倒便也沒再計較,但還是瞪她一眼,意思是不能再造次。
宋司歌給邵司晨添上果汁,很鄭重地站起來舉起杯子,說:“我很幸運自己有一個哥哥,無論怎樣的情份,我都覺得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謝謝哥哥對我的照顧,好人好報,祝哥哥今後一切順利、萬事如意!”
宋司歌這番生硬的謝辭,說得又急又快,可是那杯酒喝得比這話還快,話說完仰頭把杯子裏的酒一口喝下去。邵司晨看着宋司歌似乎有些若有所思,片刻後,晃晃杯子裏的果汁,露出一點笑容。
“我怎麽覺得不像是送行,到像是巴不得我趕緊走,你是不是嫌我在這裏管得太多?”
宋司歌慌忙搖頭,道:“哥哥,沒有的,我會想你的。”
“說得言不由衷,司歌,我不管你怎麽想,即使我離開這裏,你也不能去幹兼職,缺錢了找我要,有小事可以找芯薇說的那個朋友,有大事就必須跟我說。”邵司晨的臉色嚴肅了些。
“我的錢夠,”宋司歌飛快地跑到卧室又跑出來手裏拿着幾個存折,裏面有她自己的壓歲錢折子。
司晨看那折子上的确也有些錢,要說當下也沒什麽問題,便把折子合上,說:“你也別想太多,我剛工作也不會掙多少錢,給你不會多,應付零花錢沒問題,關于錢的事情你就別說了,等你工作了我自然就不管你了。”
宋司歌還想說,卻被邵司晨做了個制止的手勢,道:“這已經不是問題了,吃飯。”
一頓飯吃得雖然沉默卻也溫馨,邵司晨放下碗筷,從包裏取出一個信封,放在餐桌上,說:“假期後就高三了估計各種習題補習班不少,你找個老師輔導一下準備藝考。”
“我不想參加藝考了。”宋司歌低低道。
“為什麽?”
“藝術專業學費太貴了,我想找個師範類專業,不用學費,我的成績應該也沒問題。”
“那你的嗓子要來幹什麽?宋司歌,你聽好了,別以為我不在了就耍花招動歪腦筋,宋江潮在你身上折騰了那麽多精力和心思,不是讓你告訴他你打算當個老師,那樣你就太對不起他了。”邵司晨眉毛一立,斥道,“你別跟我提什麽錢,錢根本不是問題。擡起頭,看着我,宋司歌!如果你敢不參加藝考,看我跟你急不急!”
好好一頓飯最後吃得差點兒兄妹反目,宋司歌指甲摳着桌子不說話,邵司晨盯着她也不說話。好一會兒,宋司歌伸手收起桌上的信封,依然垂着眼,說聲:“謝謝哥哥,我收下了。”
“你是從小就愛找麻煩吧,真沒看出來。”邵司晨鼻子裏哼了一聲,對宋司歌表現出來的識時務表示略微的滿意,然後站起身,“我這就走了,你記着有事就找芯薇的那個朋友,電話你也有,不好意思的話,給我打電話也行。”
宋司歌望着邵司晨穿着牛仔褲灰白T恤的身影準備鑽入汽車,彎下腰的瞬間又直起身隔着車身跟自己揮手然後利落地鑽進去開車離開,其實邵司晨的樣子也還是很年輕,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有點兒怕他。邵司晨和宋江潮長得還是很像的,可是感覺卻不一樣,宋江潮大概當老師帶學生的緣故,性格溫和,有親切感,邵司晨卻不同,初見時還是一副桀骜不馴不耐煩的樣子,到後來這種不耐煩雖然因為親近少了些,但是沒有表情還是居多,宋司歌想她從小在宋江潮面前的撒嬌耍賴裝傻賣癡都在邵司晨跟前得了報應,她不怕當爹的,卻怕當哥的,宋江潮有時候故意感嘆說不知道哪個将來能管得了你,原來不用哪位,都是一家人,只不過這些都不是她的家人罷。
宋司歌關門回頭收拾桌子上的剩菜,邵司晨沒吃多少,她也沒吃多少,要照以前嚴文靜是絕對不吃剩菜的,宋司歌也嘴挑,可現在她卻找來保鮮飯盒,把那些菜細心地裝好放到冰箱裏。收拾完這一切,宋司歌趕緊去醫院看媽媽。
這是邵司晨離開S城後最後一次跟宋司歌見面,直到放暑假宋司歌也再沒聽到邵司晨和邵司晨的消息,她猜邵司晨和沈芯薇一定已經在N城開始他們新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