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句狠話
空氣似乎在江晁的話出口的那一刻凍住了,除了江晁笑眯眯的,邵司晨和宋司歌皆愣住,繼而怒氣在邵司晨的臉上爆發,他狠狠盯着宋司歌肩上的那只手,然後憤怒的目光地移到宋司歌的臉上。
“宋司歌,你給我解釋一下到底怎麽回事?”
宋司歌轉頭看向近在咫尺的江晁,她想掙脫,江晁卻不讓,手臂緊緊地掐着她的肩,頭微微低下來附在她耳旁,咬着牙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想一輩子就安靜無望地看着他嗎?繼續還是舍棄,你總得争取一回。”
宋司歌盯着江晁的眼睛,他太可怕了,能讀懂她的心思,或者他太了解她了,她的想法他都能知道。
江晁與宋司歌間親昵的暗語傳遞,宋司歌對江晁的詫異感慨,在邵司晨眼裏都是點燃怒火的一簇一簇火苗。
“放開我妹妹!”
江晁當然不會聽話,反而挑釁似地看向邵司晨,就在邵司晨的臉變得猙獰的時候,突然松開手臂,對着宋司歌意味深長說一句:“好好跟你哥解釋解釋。”
“宋司歌,你老實說你們是什麽關系?”邵司晨其實是有些懷疑的,他相信在照顧嚴文靜的日子裏宋司歌應該沒那個心思談戀愛,如果只是嚴文靜去世這幾天的脆弱而投向江晁的懷抱,那更不可能,這樣一時的脆弱依賴又有怎樣的牢靠呢?
“哥哥,我……”
“司歌,我知道你,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如果是一時的迷糊,不算錯,告訴人家,別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邵司晨看着宋司歌有些複雜惶惑的表情,壓制心裏的怒氣,好聲好語勸道,不過旁邊的江晁倒是冷笑一聲。
宋司歌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心亂如麻,大概,或許,她确實需要一劑苦藥切除以前的眷戀,她已經決定安心做邵司晨的妹妹,那麽就更徹底一些。擡起頭看看江晁,江晁只是斜睨她,意味不明,又看向邵司晨,她知道他眼底有更猛烈的怒火。
“是的,我們剛确認了關系。”
是的,就是剛才,江晁說話的剛才,她不算說謊。
“你……再說一遍。”邵司晨不可置信,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哥哥,我知道你一直不同意,但是我長大了,這段時間江……晁他一直幫忙照顧我媽媽,盡心盡力,媽媽也信任他,我覺得是個可以托付的人……就這樣。”
“可以托付?你才見過幾個,就知道可以托付了?照顧病人不是醫生該有的職業要求嗎?什麽時候你判斷人的标準降得如此之低?”邵司晨的眼睛爆紅,宋司歌才多大,接觸的男性也都有限,無非是同學而已,而江晁這樣的,他第一眼便覺得有花花公子的浮躁和痞氣,怎麽可以托付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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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尊重妮妮的決定。”
江晁聽到邵司晨對自己的評價也冷了臉不再置身事外,結果剛出口就被邵司晨打斷。
“你少提妮妮兩個字,這不是你叫的。”
“哥哥,你不了解他,對他有誤會,他人好,而且我喜歡他。”宋司歌咬牙說出最後幾個字,她知道這幾個字一出口,她對邵司晨所有的愛慕都要埋在塵土裏,即使只是演這一出戲。
邵司晨迎上宋司歌的目光,沒再說話,然後猛地轉身,進屋,很快又出來,手裏拿着包和衣服,一句話不說站在宋司歌面前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後呼出一口氣。
“宋司歌,放心,以後我不會再管你了,你好自為之。”說完,邵司晨頭也不回地離開。
宋司歌轉頭滿面茫然地看着邵司晨離開的方向,好半天好半天轉回來看着還沒有離開的江晁,輕輕地問:“你怎麽還不走呢?”
“你真沒用,說出來啊,說出來,以後他也許會醒悟,你這樣就真把他趕走了。”
“我就是要趕走他。”
“為什麽?”
“我就是宋江潮和嚴文靜的女兒,不改了,我是邵司晨的妹妹,這個也不改了。”宋司歌很平靜地說,“今天也感謝你幫我做了個了斷,謝謝,再見。”
江晁看着宋司歌臉,眉目清新,才二十歲的女孩子,臉上卻有不合年齡的自醒與自制,究竟是好還是壞,他一時也說不清楚,半天,自己也頹下來,點點頭,無聲道別。
屋子裏一片清靜,之前為媽媽準備好的床鋪依然松軟,甚至因為隔幾天就曬晾,總是散發着陽光的味道,可是這些都已經沒用了,這間大房子,只有她一個人,以前還有希望,現在便是永遠沉默的現實,這間小屋子,不會再有人,以前總有憧憬,現在将是長久地空置下去。她已經習慣,唯一有些不一樣的是,要永遠習慣下去。
“媽媽,這張大床,小時候我好喜歡,總願意待在上面不離開,爸爸說,這張樟木大床以後送我當嫁妝,那時候真傻,總盼望着快些長大,甚至結婚這樣讓人羞愧的事情都顧不得了。這張床幾乎是我童年幸福的影像,出生時,睡在爸爸媽媽中間,生病了,躺在上面,把爸爸擠在客房,長大了,偶爾也會趁爸爸出差賴一個晚上。”
宋司歌慢慢地仰面躺倒在大床上,目光的正上方是古樸典雅的燈飾,小時候她也躺在這裏伸出手指頭數上面亮晶晶的小燈泡,爸爸常常捂住她的眼睛說別看,會傷眼睛的,她不幹,爸爸就去把燈關了,把臺燈打開,可是她又不願意數了,爬起來搶爸爸的眼鏡,爸爸會笑着無奈地說:“你這個皮猴。”
宋司歌側躺過來,手摸着床鋪的紋理,一下一下,眼角滲出淚,這兩年多時間發生了那麽多,她發現了親情的真相,開始品嘗愛情的苦澀,曾經不顧一切想為什麽她姓宋,卻在嚴文靜的信中意識到自己的自私。她曾經把成為邵司晨的女友當成一件刻骨銘心的事情,以為自己不是宋江潮和嚴文靜的孩子是老天爺給她的一次機會,遙遠不知來處的她被宋氏夫婦收養,被邵司晨庇護,仿佛千裏的緣份,可是這一切由她臆造的所謂愛情卻在嚴文靜去世後自動枯朽,宋江潮和嚴文靜的無私與博愛粉碎了她心裏的自私,此時此刻,她覺得做宋江潮和嚴文靜的女兒比做邵司晨的女朋友更加讓自己心安。
口袋裏手機震動,宋司歌摸到手機,接起來,是趙嵩松的聲音。趙嵩松開口叫了一聲“宋司歌”卻再也說不出話。沉默半天,倒是宋司歌先開口。
“你在哪兒?”
“在學校。”
“挺好的?”
“嗯。你呢?”
“也……好。”說出好字,宋司歌甚至還輕笑了一下。
“你……別難過。”
“嗯。”
“以後你怎麽辦?”
“繼續上學。”
“宋司歌,你有沒有考慮過去國外讀書?我很快就回來辦簽證,去美國,你呢,你要不要去?”趙嵩松有些熱切地說。
“祝賀你啊,終于夢想成真。你不用擔心我的,我也沒有那麽大的野心,有才華有天賦的人很多,我在學校裏已經見識不少,有時候想想我媽媽說的是對的,這條路哪那麽好走。”
“你……什麽意思?不學了?”趙嵩松着急地問。
“怎麽可能?我就是這麽說說。謝謝你,趙嵩松。”
“司歌……我過幾天會回去,看你。”趙嵩松這次省去了姓氏,直接稱呼名字,特意把最後兩個字咬得更重一些。
宋司歌沒有立即說話,她意識到趙嵩松的意思,或者也沒心力想這些,半天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好”。
趙嵩松挂掉電話,幾乎是又立刻撥電話改簽機票,他有些等不了幾天,就明天回去,手頭的事情加緊一些應該可以處理完,可以趕上下午的航班回去。他記得宋司歌當年從醫院出來在黑夜裏蹲在地上的哭聲,不知道這一次她有沒有哭過?
他和宋司歌自從畢業後暑假一別就再未見過面,為了準備托福雅思,他幾乎每個休息日都要去上課,寒假上完新東方的課程幾乎馬上春節,母親說為了讓他放松,帶他去香港,之後又是節後的課程,背單詞做習題的偶爾分神之際,校園裏一對一對的年輕戀人有時候會刺激他的心,他遺憾地覺得自己真正體會了一個男人的難處,他為了自己的前程,甚至不能随意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一面。有時候趙嵩松也會想,如果他能考取學校與美國大學的合作留學計劃,他就可以距離自己的夢想更近一步,他的成功只會讓他更快地自立獨立,那樣他才會有資格拒絕母親的安排,做出自己的選擇。現在他已經拿到學校的通知,完成了母親對他的要求,他有資格就他自己的感情和她對話,他對王蕊沒有感覺,尤其是不能理解當年王蕊偷翻宋司歌的桌鬥告她偷竊的事情,一個女孩子,如果用心如此,他不喜歡。
趙嵩松從當年的同桌那裏在知道宋司歌的母親去世,一邊為宋司歌的悲傷擔心,一邊他掩飾了不為人知的歡喜,他想勸孤身一人的她出國,那樣他們就可以有更多的機會在一起。想到這些,趙嵩松不禁彎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