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些往事

宋司歌腦袋“嗡”地一聲,她不知道邵司晨為什麽要這樣介紹她,對于她是他妹妹的身份,他居然沒有提及一個字,難道是覺得自己不夠資格成為他的妹妹嗎?還是覺得這樣的場合不适合提及自己的家事,畢竟他和她之間糾纏了上一輩的尴尬?可是,既然有這麽多不合适,為什麽還要她出現?宋司歌沒有精力分辨來自四面八方的贊頌之詞,她根本不著名,而這些人大概也是捧場而已,否則難道不是該久仰大名之後紛紛拿着本子脫了T恤找她來簽名嗎?

一只手臂被扯着入座,宋司歌順着手臂上那只手看上去,看到一半又低下頭,這是邵司晨的手,他究竟是什麽心思?宋司歌的心有點亂,邵司晨的所作所為讓她摸不着頭腦,或者他又有了喜歡的意中人,這次是讓她來參與評估一下?這樣的想法剛一冒頭,宋司歌的心沉了一下,如果真是這樣,他也太高看她了。擡眼掃過在座的女孩子,兩三個而已,沉靜的,活潑的,都有,只是不知道邵司晨看上的是哪一個。一時間,心中湧出千萬個頭緒,找不出來哪個是因。

邵司晨主動把話題轉到今天的活動上,衆人的目光這才從宋司歌身上挪開,然後熱烈地參與到讨論中,中間也不免要說到公司的發展,說到風投,更是熱情高漲。宋司歌不懂這些,好歹再沒有目光停在她身上,自覺舒服許多,剛要松口氣,身邊一個年輕女孩子熱情地小聲問她唱什麽歌。宋司歌心裏好笑,邵司晨真是拿她開玩笑,著名歌手還有別人不知道唱什麽歌的?

“哦,《樹葉與紅花》,原來是你的歌啊,最近排行榜成績不錯呢,我們宿舍很多人都是金曲排行榜的忠實觀衆,都喜歡這首歌呢,我也會唱。不過這首歌聽着有些哀傷,你……怎麽寫出來的?”女孩子也就二十左右年紀,還是在校生,有些混沌不知世事,有問題就直接問出來。

宋司歌想想,道:“也沒什麽啊,其實歌手和作家一樣,就是偶爾有種小情緒,然後通過作品放大,并不是都有真人真事,或者非得自己親歷的,看在眼裏的每個人的故事都可以是支歌啊。”

女孩子聽着宋司歌的回答,佩服地點點頭,然後指指中間某個戴眼鏡男子,說:“那是我男朋友,他就不懂這些,有時候我有些難受又說不出原因的時候,他就表示對女人很難琢磨,非得我逼着他才會陪我逛街吃飯,哎,如果我也可以唱出來多好。”

宋司歌忍不住笑笑,這女孩子很可愛,她只比她大了三四歲吧,可是再不會有這樣純真的想法,或許她根本就沒有過這種時候。

“那你和大老板是什麽關系?”女孩子眨眨眼看看邵司晨又看看宋司歌。

“啊……朋友。”

“難道不是女朋友?”

宋司歌被女孩子的話逗紅臉,慌忙搖頭,道:“不是,不是,其實我們是……遠房親戚而已。”

吃飯喝酒出節目,輪到邵司晨時,邵司晨只笑卻不接腔,大家也是喝嗨了,看拿邵司晨沒辦法,突然想起宋司歌,起哄道:“大boss不來,我們就替他搬救兵。”

衆人又都看向宋司歌,宋司歌臉色微紅,心裏嘀咕這群人不會真沖她來吧,目光投向邵司晨,結果邵司晨仍是笑,看宋司歌的臉色越來越紅,才道:“你們別鬧她。”

這話沒有一點兒震懾力,反而引起不好的猜想,衆人哄笑,都紛紛說:“老大,你把著名歌手請來難道就是讓人陪的嗎?那你說你到底是什麽想法?”

果然這樣的話再度引起大家對宋司歌的好奇,宋司歌覺得胸口的心髒一直蹦,她不知道邵司晨會說什麽,或者不會說什麽,突然感覺像是待宰的羔羊,被人品評,她已經很久不需要讓別人來承認自己證明自己,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腦袋裏還沒清理思緒,人就幾乎立刻條件反射地從座位上彈跳起來,壓下去驚慌和局促,故作鎮定。

“我既然是著名歌手,就給大家唱首歌吧,也不代表是誰的救兵。只是沒吉他沒伴奏我只能清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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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司歌沒唱那首《樹葉與紅花》,唱不出來,今天的邵司晨很惡劣,雲山霧罩的,她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一首歌唱完,衆人叫好,宋司歌沖大家大方一笑,目光掃過邵司晨,稍作停留,即越過,但是邵司晨眼裏滿滿都是笑,讓她更加不解其意。

飯後的活動是室內游戲,兩人一組,最終要從室內逃出來,宋司歌想拒絕,卻不由分說被分到邵司晨一組。開始兩個人倒是高效率,很快找到一些線索,接下來卻有些難,宋司歌已經放棄,邵司晨要了水和零食讓她坐一邊兒吃,自己東摸摸西看看。宋司歌看着邵司晨摸來摸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們剛才讨論的和她以前聽過的讨論好像不是一回事情。

“那個……不是原來的公司吧?”

邵司晨正在摸抽屜的手停一下,半天嗯了一聲。

“新開的。”

宋司歌愣住,問:“以前那家呢?”

“退出了。”邵司晨邊抖落桌上的幾本書邊随口答道。

“為什麽?是虧了嗎?”宋司歌幾乎立刻想到以前那三百萬的事情,她先是替邵司晨難過,接着便想到江晁拿三百萬的事情,吞吞吐吐一時說不出話,那三百萬是她離開前唯一沒辦法完結的事情。

邵司晨仿佛知道她想什麽,一邊四處查找線索,一邊道:“公司沒虧,只是我不适合再待下去,所以就退出了,退之前所有經濟都結清,也不算虧,現在這家公司是去年初才注冊的,我們現在給智能手機做APP,因為行動得早前景還不錯。”

宋司歌忍不住暗暗咬牙,多半邵司晨已經知道那三百萬的事情。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三百萬還了沒有?”邵司晨突然轉過身看着宋司歌。

宋司歌以為邵司晨會再說些什麽,不料他只是提及了一句就又繼續鑽研道具不再說話。宋司歌臉紅,不安,擰眉,邵司晨看不上江晁,卻還是欠了江晁人情,恐怕心裏罵她一百次也有,當下也不敢再多問。

“我們出得去嗎?”過了好一會兒,宋司歌忍不住問,她已經放棄。

“不喜歡這個游戲?”

“也不是,大概是年紀越長越不喜歡為難自己。”

邵司晨回頭看宋司歌,她也正望向他的方向,目光相碰的剎那,兩個人微微詫異,宋司歌轉開目光,邵司晨卻不肯,仍看着着她。

“那麽我們舉白旗出去?”

宋司歌慌忙擺手,她覺得邵司晨挺有興致的,她這樣未免太掃興。

“要不,我嗑瓜子,你講講重新創業的故事吧。”宋司歌故作輕松地回答。

邵司晨似有為難,這裏面涉及的事情人物太多,他怎麽能夠簡單告訴她呢?略一沉吟說道:“因為我的緣故,讓原來的公司利益受到一些損害,大家都是辛辛苦苦出來賺錢的,沒必要被牽連,所以我就離開了。”

“哦,那……一定很難做決定吧。”宋司歌了解那種不得不放棄心愛的東西的痛楚,曾經邵司晨是那麽熱愛他的公司,曾經僅有的幾次聽他提到公司業務,她能感覺到他故作平靜下的豪情壯志,如今他越是輕描淡寫,反而大概越是有許多難言的痛苦吧,宋司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愚蠢,這并不是個好話題,急急地轉彎,“現在公司感覺很不錯呢。”

邵司晨淡淡看她一眼,點點頭。

“剛起步,但是還不錯,你也看到了,起碼人心很齊。”

邵司晨說的簡單,其實當初事情發生時遠比想象得要糟糕,那時公司成立三四年,因為抓住幾個大客戶前景正好,但也因為對大客戶的依賴性太強,形成潛在的風險,他們也意識到這一點,正努力擴大小客戶市場規模,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大客戶頻頻被搶走的事情,新興客戶還不牢固,老客戶又被搶,這對一個剛有起色的小公司來說是致命的打擊。後來好不容易打聽到搶單的公司,而銷售人員帶回來的消息讓所有的人洩氣,搶單的人正是兩年前因為丁慧慧和邵司晨拼酒辭職的那位銷售。大張憤憤地說,當初不是把他喝酒喝趴下了,怎麽沒臉沒皮不講信用?不過當知道丁慧慧已經是其女友的事情後,所有的人又沉默了,雖然大家都覺得這二位有些過分,但是對邵司晨也有了怨氣,認為他的私事沒處理好影響到公司,大張說司晨你想個辦法吧。後來邵司晨離開公司,但此後公司也就半路剎車,再沒有當時的風光和意氣。邵司晨賣掉股份,主動放棄該得的東西,之後自己另起爐竈再度創業,與之前的領域徹底分開,專注于新興的智能手機應用軟件。

見邵司晨不再說話,宋司歌也沉默,只是望着邵司晨的背影,對那個人卻有了與此前不同的感覺,以前的他在她眼裏無所不能,現在的他,更真實,也讓人有心顫的感覺,他只是個普通人,不是什麽都傷害不了的神祗。

很快邵司晨找到機關,兩人順利出來,也有其他同事出來的,還有提前認輸出來的,衆人大笑,宋司歌站在邵司晨身後,看着大家嬉笑打鬧,心裏濕濕的,真心為他有這樣一個團隊感到高興。

這一次跟着邵司晨聚會之後,宋司歌開始多留意起來邵司晨。此前她從未注意他出差、不回來,現在卻敏感地知道他的行動起居,比如,她注意到幾乎每半個月邵司晨都會回N城一次,雷打不動。

哥哥以後還會回到N城嗎,畢竟他媽媽也會老,也會把家裏的企業交給他吧,到那一天,S城也就剩下她自己了。看着車窗外疾馳的風景,宋司歌免不了心裏悒郁。小左坐在旁邊卻有些興奮,他是第一次去N城,他們要去那裏見一個音樂制作人。

對于N城,宋司歌印象最深的是初中時去N城中學音樂廳比賽拿到冠軍,還有就是千裏迢迢去看邵司晨,想起這些,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已經是如此遙遠的事情。

宋司歌和小左談完公事準備啓程回去,小左嘟囔着想要轉轉,對方聽到小左還沒有來過N城便主動盡地主之誼帶他們轉轉。事情就是那麽巧,在路過一間在建的高樓時,那人指着樓說,瞧,地産泡沫,這政策變了,立刻就爛尾了,蓋樓的企業也被拖垮。宋司歌隐隐約約在爛尾樓的破爛條幅上看到幾個字,華晨碩業,心裏一緊,她怎麽記得邵司晨家裏的企業就是這個名字。

“拖垮是什麽意思?破産嗎?”宋司歌有些緊張。

“破産是一定了,聽說更慘,老板被男朋友和公司副總聯合起來蒙蔽,現在還在打官司,結果還不知道,好好的産業就這麽沒了。”

之後大家吃飯喝茶又踏上回去的火車,宋司歌一直顯得心不在焉,她終于明白為什麽邵司晨還開着那輛舊車,也明白為什麽邵司晨還穿着當年的仔褲T恤,甚至氣質也有了變化,不似之前的桀骜,處事為人添了不少沉穩。

邵司晨下班回來,宋司歌幾次偷偷看他的臉,他隐藏得太深,她居然發現不了任何痕跡,如果不是這次N城之行的偶然信息。

“哥哥,如果你需要錢,我無條件同意抵押房子的。”

邵司晨疑惑地看宋司歌,不過很快明白宋司歌的意思,沖她招手,宋司歌過來坐定。邵司晨才把抽屜裏的房産證拿出來交給她。

“你的經濟知識匮乏得厲害,就知道抵押房子,這個還給你,我不需要。”

宋司歌不接,猶豫半天還是決定說出來:“我今天去N城都聽說了,你的車和衣服都是舊的,我也做不了什麽,這房産證放到這裏,随時都可以用的。”

邵司晨一愣,接着嘴角一歪,道:“你都聽說什麽了?我媽媽那事兒是她自己糊塗,公司雖然沒了,好在當初還以我的名義留了些錢,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省得她瞎投資,放心,她現在有房子住,也有錢花,雖然比不了以前,過個普通人的生活沒問題,再說還有我。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擔心,雖然公司人少,但是有的幹,我也有信心。舊衣服穿得舒服,如果你看不下去就陪我去買幾件新的,車嘛,能開就好了。”

“可是……”

“沒有你想的那麽糟,也不用你想着錢的事情,你就放心玩兒你的音樂吧。”

宋司歌本欲辯駁,但聽到邵司晨後面的話頗為不忿,道:“我怎麽是玩兒呢?音樂也是很正經的事情。”

“嗯,很正經。”邵司晨失笑,看到宋司歌滿臉忿色,一本正經道,“今天沒事兒吧,那陪我去買幾件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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