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種緣分

宋司歌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上了邵司晨的當,他自己沒買幾件倒是幫宋司歌選了不少衣服。銷售員多會看臉色啊,既然掏錢的願意給買,哪有不成的買賣反正試過的邵司晨幾乎都要買下,宋司歌好說歹說選了幾件。付款時宋司歌又掏出自己的錢包,說,我有錢,你也省着點兒,結果邵司晨一臉陰霾瞪她,宋司歌又看了看收銀員不耐煩的臉,意識到她這是當衆打邵司晨的臉,當即退縮在一邊。

付賬後邵司晨果然臉還是很臭,宋司歌逃也似的去洗手間,一邊走一邊想自己怎麽還是花了邵司晨的錢,以前是,現在還是,她這樣不太好吧,唉,也是她說話笨,怎麽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一個男人沒錢呢?這是□□裸的侮辱啊,宋司歌摸摸鼻子,以後她再也不敢說邵司晨沒錢了。

“宋司歌?”

宋司歌從洗手間出來迎面碰上一個人,對方喊她的名字,目光對視不由得一愣,丁慧慧。丁慧慧變化很大,标準的OL打扮,即使是周末也畫着無懈可擊的妝容,穿着七八公分高的高跟鞋。

“……丁老師。”稱呼一時還是改變不了,何況也沒有其他更合适的叫法。

“你……嗓子怎麽啦?”丁慧慧被宋司歌微微沙啞的嗓音吓了一跳,如果光聽聲音她根本想不到是宋司歌。

“有點兒感冒。”宋司歌撒了一個小謊。

“怎麽,不玩兒失蹤,想着回來了?”丁慧慧從頭到尾打量宋司歌一遍,不得不說,變化不小,雖然感冒,精神卻很好,衣飾倒是簡單,卻是眉目如畫,唇紅齒白。

宋司歌聽出丁慧慧語氣裏的嘲諷,卻不回擊。雖然邵司晨并未跟她談過他和丁慧慧的具體事情,但是隐隐約約地她猜到不是很愉快,以她和丁慧慧可數的幾次交往,丁慧慧并不是個單純的人,盡管對邵司晨的愛慕炙熱,但卻會讓人産生一種與她共同滅亡的恐懼。宋司歌心裏本能地不想讓丁慧慧傷害到邵司晨,她不打算和她糾纏,只想趕快離開避免丁慧慧和邵司晨碰面。

“丁老師,我還有事先走了。”

丁慧慧望着宋司歌匆匆而去的背影,往事湧上心頭,就是因為宋司歌的任性失蹤,才致使一切曝光,也使得邵司晨離開她,讓她蒙了心聽任男朋友去報複,報複是報複了,她卻和邵司晨連普通朋友都不可能再做,事後她曾想取得他的原諒,打聽之下才知道邵司晨已經離開原來的公司,她給他打電話道歉,邵司晨只說一句我們都願賭服輸,然後就挂掉電話。

在原地呆立片刻,似乎是有預感,果然,追着宋司歌的背影丁慧慧如願看到邵司晨。宋司歌走過去伸手要拿購物袋,邵司晨卻避開,遞給她一杯飲料,自己一只手拎着四五只袋子,旁邊湧來幾個橫沖直撞的小朋友,邵司晨把喝着飲料的宋司歌扯到一邊,宋司歌說話,高個子的邵司晨微微彎腰低下頭聽着,面上雖然沒什麽表情,卻顯得順從體貼。丁慧慧看着兩人進了電梯間,透明的觀光電梯,他倆緊挨着背對她站立,電梯開動的一刻,宋司歌身體閃了下,邵司晨的手從後面扶住她的肩。丁慧慧突然嗓子發硬,她捂住自己的嘴,眼睛越睜越大,像是發現一個驚天的秘密。

邵司晨剛從會議室出來,就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頭,不由得皺眉,竟然是丁慧慧。旁邊同事見邵司晨似乎不很高興趕緊說這位小姐說是你朋友,等了半個多小時了。

丁慧慧看看邵司晨又看看這七、八個人待的空間,她離開前一個公司時他們已經奮鬥到三四十人,幾百平的辦公空間,邵司晨和大張兩個人也有了獨立辦公室。

邵司晨把丁慧慧帶到外面,這才說話:“你來幹嘛?如果只是來看看,那你可以走了。”

丁慧慧委屈地搖頭,與邵司晨分手後她失魂落魄,突然有天那個辭職的資深銷售來找她,一段時間裏請她吃飯陪她逛街,他已經在另一家公司被提拔為銷售經理,她大概是真被邵司晨傷透了心,空洞洞的心覺得接受誰都沒什麽差別,很快便投入銷售經理的懷抱,有一天銷售經理問她如果他去替她報複邵司晨她會反對嗎,她當時猶疑過卻什麽話都沒說,只是料不到後面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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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這個意思,司晨,對不起。”

“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我說過願賭服輸。今天如果只是這些事情就不需要再說了。”說着邵司晨擡腳就要走。

“司晨,別走,我确實有事找你。”丁慧慧想到來此的目的趕緊收拾自己的情緒,猶豫半天開口到:“前幾天我看到司歌了。”

邵司晨擰眉。

“司歌回來是好事,我……我身邊有許多不錯的男孩子,你不是一直想找個可靠的男孩子照顧她嗎?”丁慧慧的話說得越來越磕磕絆絆,她明顯地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冷了幾度,雖然害怕,卻也由不得心裏一沉,她的猜測或許沒錯。

“司歌的事情謝謝你操心,她用不着。”邵司晨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你是為了這個嗎?那就請回吧。”

丁慧慧看着邵司晨的臉,她并不是希望他和她還有什麽可能,她只是不想任由任性毀了他。

“我是在商場看到你和司歌在一起的。”

果然此話一出,邵司晨面無表情的臉有了變化。

“所以,你想說什麽?”

“司晨,你別告訴我是真的?”丁慧慧沖口而出。

聽了她的話,邵司晨面上反而松口氣,但很快變得嚴肅。

“你今天找我,我不會說你多管閑事,再見。”

“司晨,你為什麽執迷不悟呢?那麽多……好女孩兒,為什麽你要這樣,你知不知道,這會毀了你,悠悠衆口,你堵得上嗎?”

邵司晨深深地看丁慧慧一眼,然後口氣變得冷漠,道:“謝謝你提醒,不關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丁慧慧挫敗地看着邵司晨轉身進到玻璃門裏,他是瘋了嗎,那個宋司歌有什麽好,居然讓他不顧人倫道德,不行,她必須阻止。丁慧慧說不清自己為什麽如此關注這件事情,邵司晨已經和她分手兩年,他好他壞跟她還有什麽相幹,可是,可是潛意識裏她就是不願承認自己心中某種感情和厭憎。

宋司歌剛走到家附近的小街,就被丁慧慧堵住去路,她詫異地站住,不知道丁慧慧滿臉焦躁有什麽事情。

“我想找你談談。”丁慧慧開口就極為不客氣。

“我們沒什麽可談的吧?”宋司歌警惕,她不想給邵司晨招來麻煩。

“必須談,我不能看着司晨被毀了。”

提到邵司晨,宋司歌果然緊張起來,問:“他怎麽了,你又對他做什麽?”

“不是我,是別人,如果你有時間我們就去那邊談。”丁慧慧說完便不理宋司歌徑直像街角的快餐廳走去。

宋司歌原地愣了愣,還是跟上丁慧慧的腳步。

“到底是什麽事?”宋司歌坐定後也冷聲問道,如果不是事關邵司晨,她真不願和丁慧慧發生交集,她們不是一類人。

“宋司歌,你必須立刻找個男朋友。”丁慧慧嚴肅道。

宋司歌聽着丁慧慧莫名其妙的開場白,哭笑不得,丁慧慧發什麽瘋,她可不奉陪,抓起書包轉頭就要走,卻不料丁慧慧搶先一步抓住她的書包。

“你以為我有閑心管你的戀愛婚姻,如果不是司晨誤入歧途,我一點兒都不想看到你。”

宋司歌回頭,盯着丁慧慧,問:“你什麽意思?”

“你帶跑了司晨,你讓司晨産生了邪惡的感情,你還好意思問?”丁慧慧幾乎氣急敗壞地小聲吼道。

“我哥哥跟你說的?”

“他執迷不悟,我才找你的。你必須找一個男朋友,否則這就是醜聞,以前的那個呢,江晁?對那個醫生,你為什麽不去找他?”

宋司歌看着幾近發狂的丁慧慧,拼命壓抑住自己心裏的震動,冷冷道:“我看你是多想了,我哥哥挺好,你不用杞人憂天,我的事,更不勞煩你操心。”

“宋司歌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我告訴你,你這是在道德犯罪,你必須制止,也只有你能制止。”丁慧慧本來是極度憤怒的,到後來卻又軟下來求宋司歌,“求你了司歌,你別傷害他,司晨不能這麽被毀了。”

跟丁慧慧分手,宋司歌幾乎是暈暈乎乎地回家,丁慧慧帶來的消息讓她震驚,邵司晨怎麽會喜歡她呢,他怎麽能喜歡她呢,他不是把她當妹妹的嗎,還記得他反對江晁幾次要給她做媒,時隔三年他怎麽就喜歡上她了?宋司歌自然知道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可是邵司晨呢,他就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嗎?宋司歌的腦子亂哄哄的,那次邵司晨在電臺外面等她,她被猝不及防地抱在懷裏,那懷抱緊的幾乎令她窒息,她創作音樂他陪在旁邊看書,他帶她去參加公司聚會卻不介紹他們是兄妹,哦,這一切似乎也可以解釋為他喜歡她的有跡可循……她該怎麽辦?宋司歌苦笑,如果是當時她喜歡他的時候,自會欣喜不已,可是三年後,她已經放棄這樣的念頭,更有甚,丁慧慧說的對,如果邵司晨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喜歡她,那麽他們中間就夾雜着道德天倫,她怎麽能斷定邵司晨是因為她而喜歡她,還是因為禁忌的罪惡被誘惑?

邵司晨回來的不算晚,屋子裏卻黑漆漆一片,以為宋司歌沒有回來,看到鞋子,心放下來,輕手輕腳上樓。第二日醒來下樓,又是人去屋空。連着數日,兩個人幾乎見不到面,邵司晨起初并未在意,宋司歌這幾日為音樂節做準備晨昏不定也是有的。一日回來後仍是黑漆漆,邵司晨看一眼宋司歌緊閉的房門,裏面一絲動靜也無,便如往常一樣上樓。快睡覺時邵司晨到樓下拿東西,卻見宋司歌的屋子露出燈光,心裏一動,過去敲門,聽到裏面咕咚一聲,情急之下推門,見宋司歌面露尴尬坐在地上,椅子翻到,電腦開着,床鋪整整齊齊,哪有休息過的樣子。邵司晨把宋司歌從地上拽起來,又扶起凳子,囑咐一聲早點兒睡便關上門出去,回到屋裏躺在床上,邵司晨意識到宋司歌這是在躲避自己,看來丁慧慧找過宋司歌了。

其實邵司晨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對宋司歌的擔憂漸漸變成對一個人的思念,或者早已有,不過是那一件事點開所有的眉目。

那是宋司歌失蹤半年後,一天,邵司晨接到一封從福利院寄來的信件,署名是宋江潮收。邵司晨帶着疑惑打開信封,一封簡單的信箋讀完,從頭到腳出了一身汗,又從腳到頭涼了個遍。信裏說宋江潮二十二年前收養過一個女嬰,現在有人來福利院認親,因為相關細節太模糊,只能按照時間向當初被領養的幾個女孩兒逐一核實情況,但也同時向宋江潮征詢是否介意孩子認親,如果有什麽想法可以和福利院聯系。原來,宋司歌是宋江潮和嚴文靜領養的,邵司晨拿着信幾乎不能相信這個事實,怎麽可能,他小時候明明見過宋江潮陪着大着肚子的嚴文靜散步,他也是因為這個才開始怨恨宋江潮的,如果宋司歌是收養的,那嚴文靜懷的孩子又哪裏去了?

邵司晨那時正退出公司,退租了原來的房子搬到老宅裏居住,翻着宋司歌從小到大的影集,看來看去,确實覺得她和宋江潮嚴文靜長的都不像。他跟福利院聯系,卻也沒有什麽線索,後來福利院告知他們要找的人已經找到,并非宋司歌,但是宋司歌是領養的卻是無可辯駁。

宋司歌的身世像一個揭開一角的秘密,誘惑着無所事事的邵司晨揣測臆想。每日對着空房子,邵司晨想着這裏離開的每個人,便生出想法重新裝修內飾,就在他收拾收拾家裏的資料時發現一套銀行保險櫃的資料,開戶人是宋江潮。宋江潮會有什麽寶貝還特意租一個保險櫃存放東西,邵司晨試着撥通銀行電話,經過一番法律手續,他終于在銀行地下三層的一個小格子裏發現了宋司歌以及其他人的全部秘密。那裏面是宋江潮辦理的收養手續和嚴文靜曾經懷着孩子的資料,早産早亡,甚至還有七八年後嚴文靜另一個沒有出生的孩子的記述,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司醒。至此,邵司晨知道一切,宋江潮将這些資料藏在這裏大概是想把一切瞞下來,他甚至沒有告訴嚴文靜,因為心疼她失去孩子的痛苦,而也正因為這樣的巧合一個不知來源的陌生女嬰頂着宋司歌的名字生活在這個家庭。從那刻起邵司晨徹底原諒了父親,作為一個男人,他精心呵護的世界值得尊敬,只不過他離開的太早。

人的情感很奇怪,那段時間邵司晨的公司失敗,母親的公司又因為遇人不淑也被騙,大筆資産被轉移,母親憤怒打官司,又是漫長的拉鋸戰,身心俱疲的夜裏翻開宋江潮嚴文靜宋司歌的照片集子,看着宋司歌一點一點在相片裏長大,最後變成在他曾經見過的巧笑倩兮的大姑娘,跟他別扭過,怕過,也乖巧地相處過。即使知道此司歌非彼司歌,可邵司晨也不能減滅對宋司歌擔心,那個早早離開世界的真正的妹妹他無緣得見,他只知道宋司歌,他認下這個妹妹,就把自己心裏不多的情感交給了她。如今這樣的晚上,竟然是看她的一切,揣摩她的一切成為自己某些不良情緒的釋放出口。

邵司晨最喜歡一張照片,宋司歌穿着紅色的海軍服,兩根麻花辮垂在胸前,捧着獎杯微笑着安靜地看着鏡頭。想到宋司歌的嗓子被毀以後再也唱不出那樣美麗的歌,邵司晨便心口堵得厲害,他還記得她在學校音樂堂裏傳出來的歌聲,清澈明亮,像飄在雲中的銀河,如今,卻是那銀河瀉地。輕輕地從塑料薄膜後取出照片,認真端詳,透着光,感覺到照片後面有字跡,随手翻過來一看,那堵在心口的酸意便潰堤似的洶湧而來,嗆得他來不及收拾情緒,心髒突然有力地跳動幾乎震聾耳朵。

照片後面娟秀稚嫩的小字:攝于N市中學,哥哥的學校。

邵司晨對宋司歌的感情改變應該就是從這張照片開始,對宋司歌的擔憂漸漸變成對一個人的思念,當他有天意識到的時候,甚至吓了自己一跳,可是一杯冰水下肚,一場大汗淋漓幾乎快要虛脫的運動之後,他擺脫不了無時不刻的想念,他的确是喜歡上了宋司歌,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喜歡。

一旦确認,邵司晨并不覺得這樣的感情大逆不道,他們之間本就沒有血緣,只是唯一不知道的是宋司歌是否知情,如果她不知道,他又如何揭開她的身世走到她的身邊,他不能因為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就拆毀她的世界,如果是那樣,他寧願守着這樣的秘密看她戀愛結婚過自己難得安穩的日子。只是真相來得如此突兀,當那天聽到電臺裏歌手的名字叫司醒時他已百分之百斷定宋司歌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她用自己的方式紀念那些遠去的人,他憐惜她的同時又在心底為自己慶幸。

只是現在邵司晨發現似乎宋司歌對他是抵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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