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記輕吻
樓下的宋司歌懊悔地拍拍自己的腦袋,明明邵司晨已經上樓好一會兒了,她确定他再不下來才又打開電腦工作的,怎麽就被發現了呢?他不會知道自己是在躲避他吧。
第二天早晨當宋司歌輕手輕腳穿好衣服推開房門準備像以往一樣悄聲離開時尴尬地發現邵司晨起得居然比她還早。
“起來了就吃飯吧。”邵司晨仿佛一點兒都不奇怪宋司歌為什麽起得早,只是如常遇到一樣。
“我……我不吃了,約了人。”宋司歌撒謊。
“先吃飯,待會兒送你。”
“我約好和別人一起吃的,談事情。”宋司歌仍然強撐。
邵司晨正在倒奶的動作停下來,擡頭看着宋司歌不說話,宋司歌梗着脖子強迫自己抵擋接下來的招數時,不料邵司晨只淡淡說一句話便噎住她。
“我也很忙,不過不會忙到忘記陪家人。”
宋司歌張口結舌站在那裏,邵司晨這頂大帽子扣到她頭上,她吃不消啊,看着邵司晨再不理自己低頭撕面包的樣子,宋司歌簡直覺得自己真是小人一個,邵司晨不過是經歷了自己失蹤後比較在意她而已,她怎麽能聽信丁慧慧的話疏遠邵司晨呢?他們不是這世上最親的人嗎?再堅持要走已經沒有意義,默默走過去,剛要伸手取杯子,邵司晨已經把自己手邊的一杯遞過來,然後再倒一杯放到自己面前。
“我……我……就是音樂節馬上就要舉行了,我們在排練幾首歌曲,所以……對不起,哥哥。”宋司歌羞愧地幾乎要變身一只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音樂節什麽時候開始?”
“這周六。”
“我可以去嗎?”
宋司歌吃驚地看着邵司晨确定他沒有說玩笑,盡管覺得怪怪的,但還是如遇大赦似地趕緊讨好道:“當然可以,我帶你,不用買票的。”
見邵司晨的表情不再僵硬,宋司歌長籲一口氣,端起牛奶就喝,乖乖,她再也不惹麻煩了,這邵司晨生氣的可怕程度她倒給忘記了呢。
音樂節開幕那天,宋司歌早早去和樂隊一起去現場做準備,邵司晨也跟着來幫忙,小左先發現了邵司晨,他真是愛死了邵司晨這身裝扮,黑色的褲子配黑色的休閑運動鞋,上身只一件灰色T恤,因為是戶外,戴了款哈雷墨鏡,有肌肉又有型,忍不住激動地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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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晨哥,看這裏,我們在這裏!”
宋司歌瞪小左一眼,道:“你矜持點兒。”
邵司晨饒有興致地看大家鼓搗樂器,見宋司歌正拿一根繩子綁音響,很自然地從她手裏接過來按她的吩咐幾下弄好,起身見宋司歌又蹲在地上擺弄樂器,便站在邊上看着。宋司歌耳邊的碎發掉下來,因手髒,幾次用胳膊試圖掠開頭發卻失敗,邵司晨在旁邊看得有些不耐煩,伸手将那绺頭發替她抿到耳後,宋司歌的身體僵了一下沒擡頭繼續專心手裏的工作。周圍吵吵嚷嚷,誰都沒在意,只有小左在他們身後張大嘴,這世上難道還有比他更複雜的感情存在?
臺上演出時,邵司晨和宋司歌在臺下看着,正是那首《害怕我愛你不愛》,随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觀衆如潮水的吼聲一波壓過一波,宋司歌也耐不住一邊跳一邊跟着唱,激動時雙手擴到嘴邊加大分貝,少見的瘋狂,最後副歌的幾句由于不斷重複,觀衆和樂隊一唱一和,宋司歌聽着聽着突然捂臉落淚,如此多的人一起唱自己歌原來如此震撼人心。一直安靜聽歌的邵司晨伸手扶住宋司歌的肩拍了拍,好一會兒,宋司歌挪開蒙在臉上的手,回頭沖邵司晨笑讓他安心,那笑容停在嘴角帶着濕潤的光澤像朵剛開的蓮花,邵司晨一直按捺的心終于澎湃,手臂不由收緊,在宋司歌還沒明白什麽意思前在她額前落下一個吻。周圍人聲鼎沸,他們兩個人互相對看着,宋司歌的臉後知後覺地飄滿紅霞,一時不知該跑還是該罵,邵司晨也不曉得自己剛才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可是已經做過了,又問心無愧,就在宋司歌似乎想要逃跑之前,邵司晨突然收緊雙手把宋司歌完完全全納在自己的懷抱裏,将她毛茸茸的腦袋安靠在自己的肩膀,他不知道對着那雙明亮惶惑的眼睛怎樣說出自己心裏的感情。
音樂節三天,宋司歌變得沉默,邵司晨也不敢再有突兀地動作,只是每天無論多晚多早都會開車接送,到最後一天,樂隊提議慶祝,小左說司晨大哥這幾天也跟着忙,也是我們一份子,要一起來的。宋司歌沒說話邵司晨答應下來。吃飯現場熱鬧又文藝,聊到動情處,有人開始擺弄吉他貝斯,有人說司醒你來唱首歌,你看整個音樂節只有你最沉默。宋司歌笑嘻嘻地接過吉他,說我唱一首,送給所有人,尤其送給我最親愛的哥哥。旋律響起來,正是那首《我們的,永生的》。
衆人跟着哼,邵司晨卻越聽心越沉,這首歌是什麽意思,不就是說我們是永遠分不開的好兄妹嗎,心裏不禁冷哼,宋司歌,你聰明得很,倒是會找時機,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我答案嗎?
每個人都喝酒,啤酒、小燒,還有劣質的紅酒,邵司晨不怎麽說話默默地喝,喝了多少他也沒數,又拿一瓶時,一只手扯住他的手臂,回頭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宋司歌坐在旁邊。
“哥,你已經喝不少了。”
邵司晨臉上神情莫辨,現出玩世不恭的笑,道:“确實喝多了,要不回家吧。”
宋司歌巴不得邵司晨不喝酒,很快和其他人打招呼,跟着邵司晨離開。
出得門,邵司晨似乎不勝酒力一直搭着宋司歌的肩,走一段路,突然道:“很久以前,公司在這裏慶祝第一次合同完成成功拿到貨款,我站在這裏打電話,看到你和江晁從眼前走過去,江晁也喝了酒,你也是這麽扶着他。”
宋司歌的腳步突然停下,邵司晨似乎有預見性地身體只是晃了晃也站穩了。宋司歌沒說話,繼續走路,邵司晨懶散地跟在後面。
“你不是打算走回去吧?”
宋司歌不理邵司晨,在路邊一直舉着手攔車,邵司晨也不說話就靠着廣告燈牌,好一會兒才有輛出租車滑到路邊。宋司歌打開車門回頭看一眼邵司晨,示意他上車,然後自己坐到前面報了地址。一路上宋司歌目不斜視,邵司晨也閉目養神。
進得家門,宋司歌倒水,發現壺是空的,轉身去廚房,剛打開冰箱的門,人就被一股力量按得貼到晃蕩的冰箱門上,随之而來的是微熏的酒味。宋司歌先是一驚,轉而奮力掙紮,雙手卻被抓住,一張臉漸漸逼近,到最後宋司歌都不敢再動,邵司晨距離她如此近,她害怕微微地掙紮都會将自己送到他嘴邊。
邵司晨的嘴唇貼着宋司歌的手背,眼睛兇悍地盯着她。
“今天的歌什麽意思?”
“哥哥。”
“我問你今天的歌是什麽意思?”
“啪嗒”,冰箱門上壘放的雞蛋掉下來一個砸到地上。
“雞蛋碎了。”宋司歌答非所問。
邵司晨凝視着宋司歌一動不動,眼神複雜,然後突然毫無預警地松開手臂,轉身噔噔噔幾步上樓,留下宋司歌撫着胸口,不知是為逃過一劫暗自慶幸,還是因為邵司晨突然間的舉動心潮難平。
拿拖布把地面仔仔細細地擦幹淨,又燒好水,宋司歌泡一杯茶出來,樓上的門緊閉着,這期間邵司晨再沒有露面,她那杯茶也猶豫再三後沒送上去。
第二天早晨邵司晨很早就去了公司,宋司歌慶幸他沒在,收拾完行李,猶豫再三留張字條說樂隊要去外地演出,她跟着幫忙,大概要在外面待兩周左右的時間。
坐在火車上,宋司歌耳朵裏插着耳機翻着手裏的書。小左突然欺身上來一把扯掉宋司歌的耳機,放到自己耳朵邊一聽,又把宋司歌另一邊的耳機扯下來。
“沒有歌曲,你聽什麽。”
宋司歌不理他,低頭繼續看書。小左見宋司歌毫無反應,又把手壓在書面上,這次迫得宋司歌不得不擡頭看他。
“看不下去就別看。”
“別鬧,好不好?”
“不好,說說你到底怎麽啦?”
宋司歌白小左一眼,用手機砸他的手指,然後把書收起來。
“不想聽你唠叨。”
“司醒,你是不是有什麽事不好說?”小左突然語重心長拉住宋司歌的手。
宋司歌趕緊甩開,雖然她知道小左沒什麽想法,但是公共場合下別人看來也太親昵。
“沒有。”
小左看看周圍困頓睡覺的人們,把臉湊到宋司歌耳邊,道:“是不是與司晨哥有關?”
宋司歌一個激靈坐直身體,究竟是他們表現得特別明顯,還是小左太精乖。
“我說的對不對?”小左追問。
“你想知道什麽?”宋司歌的臉色嚴肅起來。
小左看着宋司歌臉上的神色,尴尬道:“司醒,我是你的朋友,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你放心。”
宋司歌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小左什麽人,她不知道嗎?過去一年他們互相幫忙互相鼓勵,她剛才确實有些傷他,于是歉疚道:“對不起,小左,我沒有那個意思。”
“司晨哥喜歡你吧?”小左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見宋司歌咬唇搖頭,又道,“我能看出來。”
宋司歌低下頭,她不過是猜測,防患于未然,但如果小左都這樣說,是不是真的是事實?
“司醒別怕,當我還是少年時曉得自己會因為女孩子接近我最好的朋友而嫉妒時吓壞了,可是後來也就不怕了。我想告訴你的是,不管你什麽選擇,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支持你!”
宋司歌哭笑不得,沉默了幾秒,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是收養的。”
小左先是一愣,然後低叫道:“那你還愁眉苦臉什麽?難道你不喜歡司晨哥?”
“沒想過這個問題,再說我想當我爸媽的女兒。”
小左敏銳地抓到宋司歌不一樣的表述,問:“你不是不喜歡的,對不對,不過是怕對不起養父母?”
我以前喜歡過,現在……不知道,宋司歌默默地在心裏說一句,也不再管小左,把耳機塞到耳朵裏閉上眼睛。
小左看着宋司歌一臉茫然閉目睡覺,他猜她自己也搞不清喜不喜歡,或者她是喜歡的,邵司晨待她那麽好,不喜歡上不可能吧。
回到S市前宋司歌還是躊躇了,她出門前只留字條,甚至都沒打電話,邵司晨也幾乎沒有什麽消息,雖然已經時隔兩周,可她又怎麽再次面對他,想到這些,這個家,還真的有點兒難回。
很意外地邵司晨居然在家,宋司歌都來不及準備應付,這個時間邵司晨怎麽會在家呢?
看着宋司歌拖着箱子站在門口發呆,邵司晨表現正常似乎已經忘記此前的事情,面色平和地過去幫她把箱子拎進來,随口說:“以後出門報個平安。”
宋司歌臉上發燙,心裏腹诽為什麽邵司晨臉皮這麽厚,明明是他碰釘子,為什麽要她躲來躲去,明明是他造成的局面,怎麽他還有理責怪她。
“身邊都有朋友的,也不用擔心。”宋司歌故作鎮靜冷漠低着頭就要拐進自己的房間。
“我待會兒去機場。”
“去哪兒?”下意識反問一句。
“美國。”
宋司歌這才注意到門口的另一側也放了個行李箱,一下子變得手足無措,嗫嚅道:“你怎麽不早說。”
“去見風投,簽證也是才拿到。”
“我……不曉得,如果……東西都收拾好了?多長時間?”宋司歌想起來上次邵司晨公司聚會大家不就是在談什麽風投嗎,看來事情進展順利。本來是很好的事情,只不過她似乎把事情弄得比較糟糕。
“也沒什麽,就一周時間。”邵司晨擡手看看表,“如果覺得過意不去可以去送機。”
宋司歌瞠目結舌,但是此時愧疚哪裏還好意思讨價還價。
坐在出租車上的宋司歌一直窘迫地絞着手,邵司晨就在她身邊,也不說話,令她大氣都不敢出,直到邵司晨手機響通話她才松口氣,悄悄挪動一下幾乎僵掉的身子。
車到航站樓,宋司歌剛要下車,邵司晨卻按住她的肩,道:“不用下去了,我待會兒和同事碰頭,一起進閘。。”
說着邵司晨從錢包裏取出幾百塊錢交給師傅,囑咐他在來時的地方放下宋司歌,然後下車取了行李箱,在窗口對宋司歌揮揮手說句晚上早點兒回,沖師傅打個離開的手勢。宋司歌轉身從後面的玻璃看着邵司晨站得筆直越來越遠的身影,仿佛要走的不是他,而是她,心底漸漸浮起一片意味不明的情緒。
開車的師傅見怪不怪地繼續開車,從後視鏡裏掃了幾次垂頭喪氣的宋司歌,開口說道:“姑娘,男朋友很心疼你啊,這是怕你看着他走傷心難過呢。”
宋司歌無心糾錯,也不說話,眼睛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心裏悶得她不得不輕輕地捶捶胸口。
“看樣子還沒結婚呢吧,哎呀,剛分手就難過成這樣,趕快結婚,然後跟着他走,他去哪兒,你就去哪兒,哈哈哈。”師傅似乎不遺餘力要逗笑宋司歌。
宋司歌滿臉尴尬,這師傅要不要去演獨角戲啊。
回到家,果然開門就覺得寂寥,她以前有更長時間是一個人待着,想着父母的離開,也會有難過,可是卻不似現在這樣的失落,難道邵司晨每天在這裏出沒,她已經不習慣一個人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