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積怨升級
季節的推遲,從人們的衣着上蔓延開來,林雁換上淺駝色的毛衣,上面散發着親切的味道。一束金色的陽光不偏不倚地停留在畫架支杆上,美術教室裏異常寂靜,只聽到一支碳條“吱吱”地游走在畫紙上,戴着眼鏡長相斯文的年輕男教師認真地給學生們演示着素描的技巧。半晌,男教師附上幾句講解,話語簡潔且直擊要點,他面前小桌上一位歐洲藝術家的石膏頭像紋絲不動地立在那裏,俨然要在畫板上靜靜地照出自己的儀容看看是否端莊。美術教室的角落裏,林雁猶如離群牛犢一般坐在那裏,此時他正在給許久不見的健飛寫信。
“健飛,別來可好!
看到這裏,你一定會說:老兄,好不好主要看自己,我怎麽能讓自己過得不順心啊。你是樂天派,幾年前我就知道,對于你的生活觀,我沒有一刻不佩服的,而我卻偏偏學習不來。或許這就是性格使然吧。當然,我是希望你好的,前段時間我和楊嬌無意之中談起了你,想到往事,很多感覺都湧了上來,感嘆時間流逝的迅速,記憶不可思議的鮮明。如今學校人很多了,陌生人也很多,同學之間的交流也很有限,畢竟來自不同的地方,我每天大部分時間用在學習上,天氣好的時候會去夕陽下的籃球場揮汗如雨,每當我在水泥地面奔跑的時候,我體會到完全的自由和廣闊,每天晚上有自習課,課後會去操場跑上幾圈,睡覺時會聽聽随身聽,或者一起聽某個室友的收音機節目。這種集體生活無所謂好與不好,習慣了在哪兒都一個樣。這段時期的生活越來越鮮明地驗證了我一慣的想法,就是人生來就是孤獨的,因為人是獨立的個體,這種獨立性潛藏在我們的意識空間的每一處,父母,親戚,朋友,雖然曾經停留在我們生活中很長時間,但最後不是我們離開了他們就是他們離開了我們。即使人生伴侶也無法一生相守,總有人會先走一步。所以,我推測人這一生大概就是相見-離開的過程,而這裏僅僅是人際關系的孤獨,如果說到精神世界,那更像是撒哈拉沙漠中丢失了指南針的探險家,舉目荒蕪。健飛也許你無法贊同我的觀點,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傳達了出去。由此,我認為人應該學會自我豐富,豐富內心世界,精致地生活。在孤獨,困苦面前自愉自樂吧。有句話這樣說的:痛并快樂着。我現在發展一下這個句子:流着血卻獨舞的勇士。罷了,不說了,讓你見笑了。說點要緊的,我們幾個人都很思念你,能到我們這邊來聚一聚嗎,BEYOND的歌詞寫的好:舊日的知心好友何日再聚,但願共醉互訴往事。等你來信,定時間!
林雁
深秋未至”
下午的課結束後,林雁将信件投入綠油油的郵筒,下面的工作就由兢兢業業的郵政人員來完成了。他去食堂簡單吃了晚飯,然後在暖暖的夕陽下面漫無目的地移動着腳步。現在時間還早,校園中央的鐘樓上一座大鐘表情嚴肅地計算着時間,仿佛在說,距離晚自習還有五十分鐘。他最後走到了籃球場,那裏被男女學生圍成一圈,看樣子一定有場精彩的比賽正在進行,原來是年輕的體育教師和學校籃球隊員的比賽,現場氣氛熱烈,各自的支持者陣陣高喊着口號助威。球員們身穿清爽的球衣,分為鮮明的兩種顏色,個個揮汗如雨,在陽光下顯得油光可鑒,他們動作異常敏捷,拼搶激烈,不斷交換着眼神和手勢,面部表情略顯誇張且變幻迅速,有時一個滑稽的失誤惹得全場一陣哄笑。因為打的是全場賽,球員們追逐着橙色的皮球在兩個籃筐下來回聚集,又散開,活象一群争搶西瓜的強壯的猴,只是這西瓜誰都不舍得吃,一個勁兒拼命儲存在對方的籃筐裏。林雁本身就喜歡籃球,便不由自主地鑲嵌到人縫中觀戰。
視線穿過球場,林雁意外地看到楊嬌,如此自然地站在對面人群的空隙裏。她饒有興味地獨自看球,上身穿一件格調高雅的米色長絨毛衣,在晚風不斷拂動她滿頭秀發的時間裏,她幾次舉起毛衣長袖裏微露出的手指掩嘴而笑。夕陽微紅的光照給世界蒙上了一層溫煦的印象,如果将此刻的畫面靜止并用剪刀齊齊剪下,林雁眼前的一切無疑是一副絕好的青春電影劇照。然而唯美的畫面總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被不速之客毀壞,仿佛喝着冰鎮可樂卻不小心嗆入了氣管,讓人很不舒服。吳迫一行人游蕩到此處,一開始只是嘻嘻哈哈地調侃着比賽,後來看到楊嬌,吳迫樂不可支,兩眼放光地湊了過去。最初的搭讪被冷漠地回應,然後他輕浮地從後面挑起她的頭發,抖落下去,嬉皮笑臉地說了什麽。楊嬌面色不悅,紅着臉準備離開。吳迫跟上兩步,不依不饒。林雁見狀,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于是快步走上前去。
“吳迫,你有點出息行不行,糾纏女同學的樣子真惡心。”林雁擋在楊嬌前面毫不留情地說道。
“你誰啊,哦,手下敗将,你怎麽總是出現得這麽及時啊,黑俠還是奧特曼啊。”吳迫邊說邊回頭看看兩個跟班随後臉上泛着譏笑的神情。“我認真地跟你說一次,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是在挑戰我的忍耐性。”
“那我也認真的告訴你,這事情我管定了,你平時怎麽嚣張我不問,但動我的朋友就不行。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我會讓你很難堪。”
“呦嗬,還恐吓我,你有什麽資本啊,你剛才怎麽不加個死字,讓我死得很難看。我記住你了,你好自為之吧,我們走。”吳迫轉身離開,走完兩步,又回過頭來,舉起右手屈起幾根指頭将手型變成槍的形狀朝着林雁腦門,猩紅的嘴唇用力地蠕動着,兩瓣臘腸性狀的肉片中緩緩響起“啪”的一聲,随後慢慢地灑下一臉陰笑扭頭離開。其餘兩個跟班也投來黃昏野狼般的兇狠視線。
楊嬌一言不發,滿臉愁容地看着林雁。
“沒事了,我會想辦法讓他罷手的。”
“這人真讨厭,我幹脆向校方反應吧。”
“暫且等等,這些事情對你的名譽也有影響。說不定校領導對你也頗有微詞,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的關系。”
“他們可能對你不利,我聽得出來他們話中有話。”
“沒事的,我能應付得了。”
“他們剛才說手下敗将是什麽意思啊,是不是他們對你。。。。。。”楊嬌眉頭緊鎖,眼神憂慮地看着他。
“哦。。。。。。沒有你多想了。或許他說他會先追到你吧,我會敗給他。”
“這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有什麽事情你要告訴我啊,我比較擔心你。。。。。。”說到此處,楊嬌低下頭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的臉上似乎犯起了紅暈,這只是他的猜測,究竟她的面色如何,在微光中也無法看清。微風持續地吹動她的發絲,宛如溪水潺潺流過時水底細長青草所産生的律動。伴着發絲的浮動,陣陣清香從中飄散。
“走吧,該去上晚自習了。”
“哦,對。”
兩人分別回到教室,林雁看到前幾排的同學笑容滿面地頂着牆角的上面,電視機聲音被調到很低,原來一幫老大不小的人在收看日本動畫片《蠟筆小新》,靠走廊座位的同學負責放哨,幾次慌報軍情說班主任來了,吓得幾個女生手忙腳亂地去拾遙控器。當然最後被男女同胞一起指責,還吩咐其繼續站崗。林雁索然無趣地走到後排座位,條件反射地翻開書本,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