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開了,裏面整整齊齊地堆着銀票,“青璃說得沒錯,果然都放在這裏——那小子也算是硬氣,居然是一分也沒花。”

青王看也不看,抓起一疊銀票扔給劉侍郎:“侍郎放心,令公子那點事算什麽?”

“嘿,嘿。”劉侍郎有些腼顏地接過,看了一眼暗格,忍不住咋舌,“好小子,居然收了那麽多!黑,真是黑啊!”

“他手是黑了,可心不黑。”青王将銀票全數拿出,收起,冷笑着彈彈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文卷,“你看看,他一天要披閱多少公文?章臺禦使的清名不是騙來的……那小子有本事,有手段——只可惜那胡塗老兒一刀刺死了他,不然到将來可了不得呢。”

劉侍郎打了個寒顫,連忙低下頭去,唯唯稱是。

“回頭看看我青璃侄女兒去。”青王在書房裏走了一圈,發現沒有別的需要料理,回頭往後庭走了過去,“她也哭得夠了——這小子其實對她不好,女人真是奇怪啊。”

當年胞兄的女兒青璃托他幫忙設局,費盡了心思嫁了夏語冰,卻落了把柄在叔叔手裏。他趁機要挾,讓青璃以夫人的身份幫他監視着章臺禦使,将丈夫的一舉一動偷偷禀告青王——可惜夏語冰五年來對她也頗為冷淡,甚至連書房也不讓妻子輕易進入,因此她也說不出多少秘密來。

就算是少女時曾迷戀過英俊的青年,但做了幾年過那樣的夫妻、心也該冷了吧?青璃那個傻丫頭,為什麽看到丈夫被刺,還哭得那樣傷心欲絕?

無法理解這樣的執迷,青王搖搖頭,來到後院,想去看垂死的侄女婿。

然而剛進到後院,就發現那裏一片混亂。

“怎麽了?怎麽了?”青王一驚,連忙退了出來,問旁邊從內院退出的一名家丁。那個家丁臉色驚恐:“禀王爺,方才後院忽然來了兩個人說要見夏禦使,被下人攔住,結果他們居然硬要闖入,還拔出劍來……”

“怎麽回事……是刺客麽?”青王失驚,臉色一白。

此刻青衣侍衛寒剎已經返回,手中長劍沾上了血,顯然是已經完成了剛才主人吩咐的任務,看到後院混亂,立刻掠了回來護主。

“替我進去看看,到底來的是什麽人?”青王招回寒剎,吩咐,然而眼裏卻有黯淡的冷光,壓低了聲音,“如果是來殺禦使的,也不必攔着——只是,千萬不能傷了我侄女。”

“是。”寒剎毫無表情地低下頭去,領命,迅速反身掠入後院。

“啧啧,寒剎真是能幹。”看到青衣侍衛利落的身手,劉侍郎及時誇獎,“王爺有這樣的手下,足當大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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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王微微笑,卻不答,許久才道:“雲荒上最強的應該是歷代劍聖——聽說這一代的劍聖雲隐雖然死了,卻有弟子留下,可惜無緣一見。”

“呵呵,王爺将來叱咤天下,要收羅一個劍客還不容易?”劉侍郎谄媚地回答。

然而話音未落,卻被急退回來的人打斷。寒剎臉色是蒼白的,手中長劍折斷,踉跄着從後院返回,單膝跪倒在青王面前,嘴角沁出血來:“王爺,來人很強,屬下無法對付……請王爺降罪!”

“寒剎?”還是第一次看到屬下失手,青王詫異地脫口,“怎麽會?連你也不是對手?”

“來的似乎、似乎是劍聖門下。”寒剎回憶對方的劍法,斷斷續續回答,“恕屬下無能。”

“劍聖門下?”青王愣了一下,失驚,然而畢竟精明,腦子一下子轉了過來,“難怪!原來夏禦使身邊的影守、就是劍聖門下——難怪太師府這麽多年都奈何不得他!”

他回頭,讓受傷的寒剎站起身來,問:“那麽,他們為何而來?應該不是要殺禦使吧?”

“不是。”寒剎搖頭,禀告,“他們身上沒有殺氣——口口聲聲只是要見禦使一面,特別是那個女的,一直在哭。”

“哦……”沉吟着,青王問,“沒人能攔住他們吧?進去了沒?”

“沒有。被攔住了。”寒剎頓了頓,眼裏有一種奇怪的光,回禀,“青璃夫人站在門口,用匕首指住了自己的咽喉,死也不讓他們進去。”

“什麽?”連青王那樣的枭雄都一驚,脫口,“璃兒瘋了麽?見一面又如何,反正那小子已經快死了。”

“夫人拿匕首抵住自己咽喉,厲聲說對方如果敢進去一步,她就自刭,一屍兩命……那種眼神……”寒剎不知該如何形容嬌弱貴族女子身上那種可怕的氣質,頓了頓,繼續道,“來人仿佛被吓住了,不敢逼近,就在那裏僵持着。”

青王沉默了,仿佛在回想着多年來關于章臺禦使的各種資料,一一對上目前混亂的情況。半晌,終于緩緩道:“本王明白了……想不到那個慕湮姑娘,居然是劍聖傳人。”

“應該是。”寒剎低頭,回禀,“好像禦使在房裏喚着一個名字,便是阿湮……”

“這樣啊。”青王輕輕擊掌,卻仿佛對目前混亂的情況無可奈何,嘆了口氣:“轉來轉去,又回到起點……都這麽些年過去了,真是不明白,女人怎麽都這麽奇怪。”

僵持中,院子裏初春尚自凜冽的空氣仿佛結了冰。

看到貴族夫人這樣瘋狂的神态,尊淵打了個寒顫,然而卻也是無可奈何——青璃的刀子抵着咽喉,只要稍稍一用力便會穿透血管。連他都不敢造次,生怕釀成一屍兩命的慘劇。

“阿湮……阿湮。”然而,盡管外面的禦使夫人如何激烈捍衛自己應有的,裏面彌留中的丈夫還是喚着另一個女子的名字,奄奄一息、卻不肯放棄。

那樣的呼聲仿佛利刃,絞動在兩個女子的心裏。

“求你讓我進去吧……”慕湮脫口喃喃道,然而一開口就是一口血沖出,眼前一黑,尊淵連忙扶住她。

“不可以!”青璃卻是絕決的,幾乎是瘋狂般地冷笑,仿佛第一次有了這樣的報複機會,惡狠狠地,“你這一輩子,再也不要想見到他!再也不要想!你的夏語冰,幾年前就死了!”

仿佛是為了斬斷慕湮的念頭,禦使夫人冷笑着,開口:“你還以為他是五年前那個夏語冰吧?你知道什麽!他早不是你心裏的那個夏語冰了——他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結黨營私、草菅人命……他做了多少壞事,你知道麽?”

聽着禦使夫人将丈夫多年來所做的肮髒事滔滔不絕地揭發出來,慕湮臉色蒼白,搖搖欲墜,說不出一句話。

“哈哈哈……那樣的夏語冰,你憎惡了麽?你嫌棄了麽?那天你識破他真面目後、想殺他是不是?”青璃大笑起來,得意地看着慕湮,忽然間不笑了,微微搖頭,“你的那個夏語冰,早已經死了。你不能愛如今這個已經變質的語冰,他是我的……絕對不讓你再見他。”

禦使夫人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着幾近執迷的堅定,不動搖地喃喃。

慕湮看了青璃很久,仿佛第一次從這個貴族女子臉上看到了令她驚詫的東西,她微微苦笑起來,卻不知道如何說起。

她發現對方說的居然沒有錯……五年來,自己絲毫沒有長大。自從作了不見天日的影守,她根本沒有多餘時間去看看外面世界的變化、看看語冰的變化——她依舊停留在十八歲那個相信絕對黑和白的時候,無法理解黑和白之間、還有各種不同的混合色。

或許,青璃說的對,她的夏語冰,早在三年前就死去了罷?何苦再作糾纏。

昨日一切,譬如昨日死。

她終于不再哀求那個為了守住丈夫、發了瘋一樣的女子,掙開了師兄的手,徑自回過了身,再也不去聽房間裏那個人彌留中的呼喚。

——或許,此刻垂死之人心中念及的最後一個名字,那個慕湮,也已經不是如今的她。

“阿湮?……”看到師妹居然不再堅持見那人最後一面,就要離去,尊淵忍不住脫口。

然而女子纖弱的背影,卻是不曾再遲疑地離去。慕湮疑轉頭,就對上了滿院的護衛,青王迎上來挽留、堆着滿面恭謙的笑:“小王有禮,還請兩位大俠暫時留步。”

得勢的藩王伸出手來,想要留住這兩位當今天下縱橫無敵的劍客,收為己用。然而慕湮根本沒有看到屈尊作揖的王者,只是漠然地穿過那些拿着刀兵的護衛,如同一只在風林雪雨中掠過的清拔孤鶴。

轉身的瞬間,她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往事,遙遠的歌還在心中低低吟起,卻已是絕唱。

多少春風中的折柳,多少溪流邊的濯足,多少明燈下的添香、賭書後的潑茶,在這一轉身後便成為色彩黯淡的陌路往事。那一頁歲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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