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對于沈儀光,謝安向來能躲就躲,躲不過就忽悠,這一次也不例外:“咳,儀光啊……”

“你閉嘴!”沈儀光火氣噴薄,袖口一卷過去要教訓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敢和他搶女人的豎子。

史思遠本身受了重傷,下床已是勉為其難,被沈儀光一拳塞下去,謝安千辛萬苦和閻王搶回來的一條命不又送了回去。

謝安随手抽出十五的佩劍,一劍劈進旁邊的樹幹裏:“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都給我滾回去!!”

沈儀光被飛閃而過的劍光吓了好一大跳,愣愣看着謝安,良久與史思遠同時憋出一句:“鬧夠了……”

“你,回沈家!你,進府給我躺着!”

兩人默然,史思遠尤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沈儀光,乖乖聽話進了門。沈儀光魂不守舍地站了一會,眼看謝安徑自拂袖而去,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連忙上前兩步:“頤和。”

“嗯?”謝安臉色不愈。

“今日是我不對。”

“你知道就好。”

“聽聞你要去東都,路上小心。”

沈家的消息倒是靈通的很,謝安從來吃軟不吃硬,沈儀光主動賠禮,她不便再擺臉色:“多謝。”

沈儀光欲言又止地看她,最後飛快地拉住她的手握了一握,趕緊松開:“我等你回來。”

“……”

┉┉∞∞┉┉┉┉∞∞┉┉┉

這什麽事啊這!早知道當初就不貪圖沈家那個人情,出面救這小子一遭了。

Advertisement

謝安揉着脹痛的太陽穴,沒有去史思遠房中而是去了書房,人果然在那候着呢。

“你身體不好,讓你躺着為何不聽話?”

史思遠病病恹恹地依着書架站着,見謝安來條件反射地退後兩步,抵着牆時停住了步子,低頭道:“家父冤情一日未洗,我怎能安心躺着。”

看樣子十五當街“強搶民男”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真不小,謝安沒在意他的排斥:“我與你說過了,朔方鎮一案內情複雜,牽扯到的絕不僅是朔方一方的勢力糾葛。你說你父親是被手下副将栽贓陷害謀反之罪,但現在死無對證,單憑你一面之詞,你指望皇帝會冒着得罪下一任朔方節帥的危險為你翻案嗎?你冒冒失失從朔方闖到西京能活着,已經算是天大的運氣。”

所以說北方人就是亂來!謀反就謀反,前一天西京才收到消息,後一天朔方就已經将他們原來這大帥給砍了,還振振有詞是替朝廷盡忠。皇帝能怎麽辦,對于他而言,誰做這個朔方節帥都是一樣,反正都是虎狼之輩。

史思遠身子晃了一晃,唇色白如紙,眼含悲憤:“那我,我該如何是好?”

史承義好歹也是雄踞一方的大帥,怎麽将個兒子養的和個姑娘似的?謝安怕他被刺激得一口氣沒上來,連忙道:“此事得從長計議,你先把傷養好。別仇沒報稱,先把自己折騰死了。”

她這麽一說,史思遠漸漸平靜了下來。事到如今,除了謝安之外他确實沒有別的依靠,也就只有謝安願意相信他的話:“大人所言極是,是我太莽撞了。”

“一會太醫院的沈太醫過來,你們兩認個臉熟,我不在的日子若有事便讓珊瑚去找他。”

“大人要去哪裏?”史思遠大驚。

謝安不言,淡淡看了他一眼。

史思遠默了一默:“是小人逾矩了。”

┉┉∞∞┉┉┉┉∞∞┉┉┉

此去東都,多少雙眼睛盯着,路上定是不太平。謝安思前想後,還是回了一趟謝府,與謝一水和幾個族親報了此事。謝一水多少了解皇帝的心思,讓謝安去東都十之八/九與東都兵權有關,只是他們沒想到謝安這次去直接是收兵權的。

“朝中有你的一幫兄弟看着在,用不着你多操心。”謝家長老們至今仍然對家中頂梁柱是個女子耿耿于懷,謝安豈不知他們的想法,她哪是來操心朝中事,而是操心此行自己的安危。她毫不懷疑,一旦她有個閃失,謝家立即會推出一人來頂替她的位置。

這時候就要靠親爹了,謝安憂愁可憐地看向謝一水:“阿爹……”

謝一水咳了一聲:“你若不放心,就讓你阿兄謝時跟着一同去,正好去東都與你未來的嫂嫂家商議一下親事。”

目的達成,謝安心滿意足而出,去找謝時的路上碰到了兩位兄弟謝勤謝旻,謝勤率先笑着道:“安妹是來看望族長的嗎?”

謝安點頭:“馬上要去東都了,回來辭別家中長輩們。”

謝勤唉了一聲,搖頭:“東都路途遙遠,又靠近河碩三鎮,安妹可要帶足了人手才是。”

謝安喜滋滋的:“堂兄放心,父親已準許我阿兄陪我一同前途。”

“哦,是嗎?叔父果然思慮得當。”謝勤頓了頓,笑着道:“有謝時陪你,我也放心了。”

待謝安走遠,謝旻嫉恨的眼光盯着謝安背影:“哼!謝一水的算盤打得真好,捧了謝安後又想把謝時捧上去,我等論何時才幹哪裏比不上這二人,偏偏沒有個出頭之日!”

謝勤冷睨了他一眼:“口無遮攔!”

謝安驀地打了個噴嚏,站住腳步隔着重廊回頭看了一眼,唇角一挑。

┉┉∞∞┉┉┉┉∞∞┉┉┉

二月初一,謝安打着天子名號,狐假虎威地從西京出發了。天子器重她,給她排場自然極大。一路上的謝安感覺自己就像個活靶子,随時招呼着人來砍她的項上狗頭。

“唉,都說了做人要低調啊。”謝安一臉痛苦地享受着十五掐剝來的瓜子仁。

臨走前謝心柳遣人送來一箱東西,零嘴衣裳用具一樣,送來的宮人也一字不落地傳達着謝心柳的話:“娘娘說她不便親自來給大人送行,想來大人也想不到置辦這些東西,便自作主張替大人置辦了。她說……大人您到底是個姑娘家,別活得太糙了。”

“……”真別說,在這方面謝心柳确實要比她想的周到,謝安在朝中習慣了同一幫大老爺們打交道,公務又忙,謝心柳一提,她才想起來,原來我是個姑娘家啊……

忽略掉最後一句冷嘲熱諷的話,謝安誠意十足地謝了她的好意。

謝安的目标是東都,但直奔東都顯然不妥,總要裝個樣子在周邊轉一圈才不顯得那麽意圖明顯。謝安珍惜自己小命珍惜的緊了,人還沒入東都範圍,先寫了一封洋洋灑灑的長信送去東都的政事堂中,大意是:尚書大人我覺得此行坎坷,為防意外,你們這邊派一隊兵馬過來維護治安。

東都政事堂的諸位相公對這個本朝第一女尚書的大名可謂如雷貫耳,然而最多的是她年少時風流不羁的豔聞。主事的幾人将信反複看了看,意見很不統一:

“哼!是這個不守婦道的謝家女啊!”中書令對謝安尤是惱恨,年前禦史臺照例清查各部官員,就是這個謝安的主意重點盤查戶部,自己兒子不幸中招,不得不打起包裹來東都與他做一對苦逼父子,“她個西京官指使我們指使得倒是順手,”中書令将信一扔,“不用管她!還沒來就擺譜,給誰看呢!”

“這個怕是不妥吧……萬一真出了事呢?”有人心懷不安。

“這倒也是,”中書令猶豫了。

忽然簾幕後有人突然插嘴道:“先晾她兩天,殺殺她的威風,之後再遣人去就是了。西京離這甚遠,路上地形又複雜,耽擱幾日也在常理之中。”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中書令老臉笑得褶子一抖一抖:“邵陽君英明!”

閑聊一陣,到了下值的點,無所事事的東都相公們各自散去找樂子,一人掀了簾子緩緩走出,彎腰撿起被随意丢在案下的信紙。

紙上字跡與記憶中有所相同,又有所不同,少了幾分娟秀多了幾分淩厲,仿佛可以看見字跡主人在這些年潛移默化的變化。

那雙淺色琉璃般的眼睛,經歷過官場的打磨歷練,是否還剔透如初?

真是叫人期待啊。

……

随着李英知來到東都後的白霜閑得簡直令人發指,踩破瓦片的刺客少了,登門拜訪的官員少了,仰慕公子的無知少女少了,連個不長眼尋釁滋事地都難見。

唉,他明明是個精明強幹的侍衛,卻被歲月蹉跎成了一個添茶倒水的書童!

蹲在衙門外的白霜正悼念着自己的激情過往,腦袋被人一拍:“走了。”

咦,公子今日竟然出來的這麽早?

白霜颠颠跟過去,發現李英知疾步如飛,翻身上馬,忍不住問道:“公子您去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