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弓彎滿月天際未明
方天揚早猜到她要問這個，便也不隐瞞：“進宮那回。還是你那位小侍女, 讓我給李明晔送紙條, 路上遇見了趙易。”
孟舒苓細細想了想，好似想通了什麽，問道：“你被攔住了？後來遇到了另一個人才解了圍？”
“郡主怎麽知道？”
孟舒苓笑了出來：“也有你方天揚預料不到的事啊？”
“我就是再神, 那也是人, 又是在這麽個人生地不熟的地, 沒預料事情, 很正常吧？”
孟舒苓也習慣他的不要臉了，便接着道：“這回那件事就連起來了，趙易遇見了你，你又臨時拉了我二哥解圍，前後耽誤了時間，我二哥沒去，我也就提前走了。想想，還挺有趣的。”
方天揚聳聳肩：“哪裏有趣了？當時都不認識, 險些全得罪了, 還好現在才讓趙易知道我身份，不然, 我還不得被懷疑成打入你家的奸細？”
“誰敢懷疑你呀？你現在可是炙手可熱，廣平王的女婿呢。”
“別人不知道真相，郡主還不知道嗎？都是為了活命。不過說起來，太傅大人剛剛說的防汛是什麽事？聖上又為什麽會知道我？”方天揚剛就在想這件事。他并無官職，說好聽了也不過是廣平王的門生, 聖上怎麽會突然提起他呢？
“這種事，你覺得我一個姑娘家會知道？”孟舒苓看向他。
“你總比我知道得多吧？”方天揚挑眉。
孟舒苓笑了笑：“我就算知道，憑什麽告訴你？”
“郡主啊，咱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管你願不願意，外人眼裏我和廣平王府可是一起的。你總不想，我給王爺帶來麻煩吧？”
“我真不知道。”孟舒苓靠在馬車上，“聖上知道你，肯定是我爹說的，至于防汛那件事，我只聽二哥提起過一回，說是今年要讓大哥做。”
“那怎麽太傅大人要試探我呢？”方天揚也靠在馬車壁上，一時陷入了沉思。
孟舒苓就那麽安靜地看着他，一時竟覺得，這個人好像沒有之前那麽讨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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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孟舒苓雖那麽說着，到底還是偷偷給宮中的孟澈遞了消息，煩請他查查防汛一事詳情是如何。
只是沒想到，孟澈那邊的回複還沒等來，卻是等來了另外一個人。
“落落，我不知道此事還能和誰商議，只能來尋你了。”
聽聞顏之岚來了，孟舒苓還挺高興。有段時間沒有見她這位好姐妹了，只是沒想到，顏之岚竟是滿臉郁色，語氣也比平日急了不少。
“你先坐下，有什麽事慢慢說。”孟舒苓有些意外，忙拉着她坐了下來。
“上回與你提及婚娶一事，我還沒想着竟會這麽快。昨日丞相府的許夫人來了我家一趟，我原以為只是尋常的走動，誰知夜裏我娘來說，竟是為了提親。”
“提親？”孟舒苓一驚，沒聽說誰家看上顏之岚了呀，難道是為了皇後娘娘去做說客的？
顏之岚點點頭：“我娘說許夫人只是試探，可瞧着，卻似乎想定下來。”
“是哪家的公子？”
“若是別人我倒也不這麽着急，可偏偏是吏部尚書大人家的王公子。”
“王梓用？！”孟舒苓萬萬沒想到，吏部尚書家竟是打起了顏家的主意。
“我因知道你那件事，是斷不可能答應的。且不說他表兄弟名聲在外，只單說他們家，才王側妃出了事，就敢這般大張旗鼓，我總覺得，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顏之岚的擔心倒不無道理，孟舒苓想了想，便道：“這門親事斷不能成。那吏部尚書王興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人，王梓用也不過一個花花公子，并無功名在身，這是把你往火坑裏推。”
“我娘也說那王梓用并非良人，只是落落，你我二人交好，京城都知道，會不會是王爺回來了，他們奈何不了你，便要從我這入手，逼你淌這渾水呢？”
孟舒苓蹙眉：“只怕還是我連累了你家。不過之岚，你放心，這等奸計，我是斷不會讓他們得逞的。且不說你不能嫁給那個王梓用，單說吏部尚書府，王側妃的事才出，他們就敢行此一步，恐怕後面還有別人，如此，更不能讓你涉險。”
“倒不必擔心我，左不過我一死了之大家痛快，我只怕這後面有什麽等着你的，這麽些年王側妃謀劃，都沒有得逞，如今霄兒也大了，她若為了孟霈留了後手，你可如何是好？”
“這麽突然的事，王側妃那個腦子可做不來。你說去你家提這事的是許夫人，丞相夫人？”
顏之岚點點頭：“許夫人能說會道，若果真托了她去，倒也能理解。”
“這就有意思了，丞相大人既知道近來王府的事，還敢讓自己夫人說和這門親事……”
“落落你的意思是，此事沒有那麽簡單？”顏之岚此時更擔心了。
孟舒苓拍拍她的手：“你也不用着急，拖着便是，給我些時間，定能查個清楚。”
自太傅府回來幾天，孟舒苓仍是與他不鹹不淡的，方天揚這裏沒有進展，每天都愁眉苦臉。
他知道廣平王定是有什麽原因，所以才把他留下來，只是他若不能先獲得孟舒苓的信任，後面想調查什麽，也都無法入手了。
他自然也是知道今天下午那位與孟舒苓關系很好的顏小姐來過，顏之岚走後，孟舒苓一直在屋子裏沒有出來，方天揚前思後想，又想起顏之岚走時神色匆匆，最終還是決定，去試探一下。
用過晚膳，天色也已暗了下來，方天揚站在孟舒苓卧房門前，猶豫片刻，擡手敲門。
“我若不給你開門，你就不進來了嗎？”裏面傳來孟舒苓的聲音。
“這個時候郡主就不要開玩笑了吧？下午顏姑娘來得着急走得着急，郡主應該也有事情想和我商量吧？”
方天揚的聲音似乎一點都不急，孟舒苓起身，站在房門前。不得不說，方天揚雖然看着什麽都不關心不在意，實際上，他在某些方面的敏銳程度真是令人害怕。
“你也不是完全确定吧？不然也不會拖到現在才來找我。”孟舒苓打開門，看着對面的人說道。
晦暗的天光裏，他的臉部輪廓不是那麽清晰，可眼神卻尤為明亮。
“郡主現在厭煩我，我總要等郡主心裏不那麽煩悶了再登門，免得郡主只聽見我的聲音，就把我趕出去。”方天揚笑道。
孟舒苓沒應他這些“油嘴滑舌”的話，她轉身進了屋子，方天揚也便跟了進來。
“戶部尚書大人家出事了？”生怕孟舒苓再挑他什麽錯處，方天揚開口便單刀直入。
孟舒苓坐下，拿起桌上放着的小果子，咬了一口：“丞相夫人去顏家說親了，說的是吏部尚書王家的公子王梓用。這事你怎麽看？”
“我怎麽看？”方天揚有點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我這初來乍到的，什麽都不了解，能有什麽看法？”
孟舒苓瞟了他一眼：“你不是看周副将給你那本冊子，看得挺認真嗎？”
“什麽都瞞不過你……”方天揚小聲嘟囔了一句，而後在她對面坐下，“這事沒那麽簡單。”
“怎麽個不簡單法？”
“丞相夫人雖然素有能說會道的名聲，可丞相府是什麽地位？吏部尚書府是什麽地位？若不是還有什麽其他理由，丞相夫人何須給一個沒有功名的吏部尚書的兒子說親？”
“接着說。”孟舒苓又咬了一口果子。
“所以說，這件事肯定和丞相府脫不開關系，說不定，讓王梓用娶顏之岚，就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許丞相做這事沒什麽好處啊。整個京城都知道顏之岚和我關系好，又都知道我是個瘋傻的，我爹剛回來，許丞相在這個當口和王府對立？”
“不一定是和王府對立啊。”方天揚朝孟舒苓眨眨眼。
孟舒苓剛準備咬果子的動作停了下來：“你的意思……丞相府要拉攏這二位尚書大人？”
“不好說。宮中幾位皇子年紀越來越大，若丞相府支持你二哥，現在早做準備，也可以理解啊。”
“不可能。”孟舒苓搖搖頭，“我二哥心不在此處，況且，他和大哥一向兄弟一心，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
“非也。”方天揚擡起一根手指來晃了晃，“不需要你二哥怎麽想，倘若下面的人真有心，到時鋪好了路，推着他往前走，難道還能由得了他？”
方天揚所說亦有理，孟舒苓眉頭蹙了起來：“不管是因為什麽，之岚不能嫁給王梓用。”
“這是肯定的，就算你不出手，王爺知道這事，也不會坐視不理的。王側妃在王府這麽多年，都沒人動她，這次王爺一回來就把她打發走了，你覺得這事會是那麽簡單的？”
起先孟舒苓還沒想到這一點，如今被方天揚一說，她也反應過來了。王爺回來什麽都沒問，甚至都沒需要她之前留存好的種種證據，直接就把王柔打發走了，顯然，應該是背後還有什麽別的原因。
“所以其實我爹回京，也不是那麽簡單的吧。”
“不好說。不過倘若你我卷入這件事中，說不定，真能把王爺的目的，探出一二來。”方天揚微微勾起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