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平生風月只論多情
孟舒苓也沒有想到,過了這麽久, 她竟然再次和方天揚合作了。
丞相夫人寧氏忽然去戶部尚書府說親, 只這麽一件事,卻能讓人聯想起近來種種現象。孟舒苓若想要幫顏之岚,勢必要将前因後果理清楚。
可她一個“瘋傻郡主”, 輕易不能出去, 到底和方天揚合作, 這事兩邊辦起來才方便一些。
她只當方天揚願意卷進來, 是因為那邊要應付她爹,可其實方天揚心裏并不完全這麽想。
他翌日一早就出了王府,因為有了王爺給他編好的那個身份,他現在出入王府也算有了底氣。
孟舒苓昨日夜裏就遞了消息往宮裏,今日孟澈會來王府找他,帶他去見見那位丞相大人家的獨子——許從亦。
方天揚樂意做這事,一方面是因為這事實在透着些蹊跷,他既然留下了, 總要調查清楚, 免得王府出事,他跟着倒黴;另一方面, 孟舒苓現今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好不容易小姑娘有件事同意讓他幫忙,他自然趕緊拉近距離啊。
畢竟他最初留在這,說到底,就是因為孟舒苓。
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舍不下那個小姑娘了, 既然放不下,那就接受,毫無保留地接受。他方天揚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既做了決定,自然就付諸行動。
孟澈雖是二皇子,可以這般理由出宮卻并不張揚。他直接騎着馬來,穿着不像上次在宮裏遇見時那麽富貴,看着也就是個一般公子哥。可問題是,方天揚不會騎馬。
最後孟澈也不得不妥協,倆人上了一輛馬車。
雖然已經知道了孟澈的身份,可方天揚看見他這張和江源一模一樣的臉,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遠在實驗室的他的好哥們。也不知道他們那個實驗咋樣了,也不知道現代的江源會不會為他的離開而傷心……
“方公子,我臉上有東西嗎?”孟澈實在受不了一個大男人這麽盯着自己了,開口問道。
方天揚尴尬地收回視線,輕咳了一聲:“二殿下英姿勃發,方某自愧不如。”
看看孟澈似乎不想就這個問題和他計較了,方天揚斟酌着開了口:“不知道咱們這是要去哪找許公子啊?”
孟澈臉上表情沒一點變化地說了兩個字:“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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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啊?”方天揚一激動,差點一頭撞在馬車壁上。他連忙收斂心神,又虛心問道:“怎麽去這種地方?”
“許從亦此人風流成性,不思進取,最喜飲酒作樂,這個時辰,他不是在青樓,就是去青樓的路上。
“這青天白日的,難道不應該晚上再去?”
“話雖這麽說,可許從亦那人就喜歡那種繁華場,白天沒什麽唱曲的,他就在那喝酒。”
方天揚從小冊子上看過許從亦的一點介紹,只說此人是個纨绔,可方天揚怎麽也沒想到,竟然還能纨绔到這種地步。
“這丞相大人也不管管?”
孟澈靠在椅背上,似乎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怎麽不管?早幾年大家都在白鷺書院讀書的時候,也管過,可沒用啊,許從亦不愛當官,管了這麽多年沒一點變化,丞相大人大概放棄了吧?”
“那他日後也不入仕途?那他再過幾年,吃什麽,喝什麽?”方天揚明白了,這許從亦放在現代,就是妥妥的“啃老”。
孟澈嘆了口氣:“這不是還有我嗎?只要我在一日,他就死不了。”
方天揚起先一驚,随即就明白過來,二殿下的生母是丞相大人妹妹,說起來,許從亦跟他還是表兄弟。不管将來哪位皇子即位,這許從亦無功無過總能混個閑職,還真是餓不死。
可這麽一想,方天揚微微蹙眉,越是這樣,丞相府就越不需要扯進有關王府的事裏了,他們這樣,是為了什麽呢?
孟舒苓晌午也出門了。她一早命春蘭遞了帖子往宮裏,說要拜見皇後娘娘。論理該是她等着召見,可因為廣平王地位特殊,她進宮倒比別人方便不少。
臨近中午了,宮裏來人說,皇後娘娘得了空,召宛儀郡主入宮去說話。
等到了宮門前,大太陽已照着,孟舒苓由春蘭扶着下了馬車,等着的小太監忙引着往皇後娘娘的宮裏去。
這也是她和方天揚昨日商量好的。顏之岚這件事有外面的因素,要查清,可婚娶的事也耽擱不得。孟舒苓記得上次宮宴皇後娘娘對顏之岚感興趣,就想再進宮去探探。
倘若有皇後娘娘的賜婚,便是王興想要讓顏之岚嫁給他兒子,也沒有辦法了。
就只有一件事不得而知,也不知皇後娘娘那位現今做着太史令的侄子是個什麽人品。倘若才從狼口出來,又入虎穴,那可不好。
七七八八的事情思量了一路,到皇後宮中的路竟也不覺得長。
盛夏裏天熱,皇後宮中擺了冰塊,這時候剛巧到了午膳的時辰,一應宮女太監擺了午膳上來,孟舒苓到時,順寧皇後沈瑢正坐在殿內正座上等着她。
“臣女宛儀見過皇後娘娘。”孟舒苓行了禮,說話的聲音也特意壓得柔和。她在外可是小姑娘的形象,便是要探皇後的口風,也不能用尋常方式。
皇後沒有女兒,其實還算喜歡孟舒苓這個侄女。只是到底不是親生的,隔了一層,雖照顧有加,卻也不會逾越一分一厘。
孟舒苓起身,照着皇後的意思,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面前的桌上,也有宮女擺了佳肴,瞧着正好趕了時辰,皇後娘娘這是邀請她一道用午膳呢。
“你着人往本宮這裏遞帖子來,可是又有了什麽事?”在自己宮裏,皇後比在外面時要溫柔些,瞧着更像長輩,不像是威嚴的後宮之主。
孟舒苓露出個燦爛地笑容來:“皇後娘娘這裏的東西味道好,夏日熱了又有冰塊,我爹管着我,還是來皇後娘娘這裏能偷得清閑。”
皇後聞言便笑了。廣平王妃去世後,這小郡主便像長不大了似的。人人都說她得了瘋病,可瘋瘋傻傻的,偶爾說幾句話倒比同那些大人說話開心。
“你呀你,只想着偷巧,到時王爺怪到本宮這裏,本宮可不幫你瞞着。”
孟舒苓嘿嘿一笑:“皇後娘娘最好了,說着不幫落落,每次還不是幫落落說好話。”
沈瑢無奈地搖搖頭,這小姑娘,常人也倒不能奈她何。
兩人又閑話了幾句,沈瑢囑咐身邊跟着的嬷嬷給孟舒苓布菜。瞧着吃得差不多了,孟舒苓才繞回了她這一行的正題上。
“落落聽說有人上戶部大人家去,說要給之岚姐姐說親。落落同之岚姐姐關系最好,娘娘說,倘若之岚姐姐出嫁了,會不會就沒人和落落玩了。”孟舒苓提及這事,小臉垮了下來。
順寧皇後沈瑢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仍舊是溫柔開口:“有人到顏家說親了?什麽時候的事?”
孟舒苓支着腦袋想了想:“沒有多久吧,要麽前天,要麽再往前些。之岚姐姐才來和我說了。我聽人說,但凡嫁了人就不自由了,倘若之岚姐姐不自由了,我可跟誰玩呢?”
她言語間沒有半分對此事的擔憂,完全是個小女孩的心思。
沈瑢輕嘆了口氣:“落落想多了,便是出嫁了,平日裏的走動還是有的,哪裏就不能和你玩了?”
皇後只安慰她,卻沒表露出對于此事的一點不滿又或者猶豫,孟舒苓心裏有了思量。難道之前宮宴上,皇後娘娘那試探當真是無意的?
“倘若能繼續玩倒是好的。可我聽之岚姐姐說,是王大人家相中了,王大人不喜歡我,倘若不讓之岚姐姐來可怎麽辦?娘娘可得給落落作主。”
瞧着她撅着小嘴一副不滿的樣子,順寧皇後笑了出來:“落落是郡主,又這麽可愛,誰不喜歡落落?莫說此事還沒有成,便是成了,哪裏就不讓你見了。”
皇後到底沒白在這個位置上坐這麽多年,說的話滴水不漏。孟舒苓試探了幾次也瞧明白了,順寧皇後這是擺明了,在她這麽個“小孩子”面前也不想表态。
又坐了一會,等午後,順寧皇後要休息了,孟舒苓才從皇後宮中告退。
出宮的路上,她仍在想着這事,只沒想到,這午後正熱的時候,竟是在路上遇見了賢妃許儀淑。
許儀淑乃是二皇子孟澈的生母,許從亦的姑姑。只是孟舒苓雖和孟澈關系好,和這位賢妃娘娘卻不怎麽親近。
這賢妃是丞相的親妹妹,按說母家也算勢大,可她偏偏是公認的沒什麽心思。衆人背地裏都說,賢妃娘娘能在後宮安然這麽些年,多虧有個好哥哥,有個好兒子。
孟舒苓有時候想,也許許從亦就是随了這個姑姑的某些性子了吧。
“呀,宛儀郡主這麽熱的天還進宮來。這是要回去了?”許儀淑見這邊孟舒苓朝她行禮,也停下步子來,忙讓人起來,又笑着說道。
孟舒苓原本不願意同她糾纏,只是聽她說了這麽一句,又轉念變了想法。
去說親的是丞相夫人寧氏,也許許儀淑知道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