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變故
手機鈴聲肆意的騷擾着喬慕茵,像是窗外不斷紛亂的雨,擾亂她的睡眠。她任着它響,鈴聲停了又響,響了又停,還是不依不饒。她猛的坐起來,難道是誰出事了?摸索着電話,看着是個陌生號碼,提心吊膽的接聽。
電話裏是個好聽的男音,低沉如大提琴,“我今天對你倒是刮目相看,沖冠一怒為紅顏。看着兩個男人為你決鬥,你既沒有身為女性這雌性動物歷來的虛榮心,也沒有女性向來柔軟的慈悲心,實在讓在下佩服。”
喬慕茵一聽,是言佑西,面對對方的指控諷刺挖苦,她懶洋洋的說:“我這叫激将法。冷處理。”
“好一個激将法,冷處理,我應該明白你就是個刺猬!就是蛇蠍。”聲音聽不出來是諷刺還是發怒。
“什麽刺猬,什麽蛇蠍的。莫名其妙。看你還活蹦亂的 。我就放心了。我很困,再見!”喬慕茵打了個不雅的哈欠,她是真的困了啊。
電話裏傳來忙音,她剛想挂斷,別人比她手更快。沒辦法,人家手比她大。
天氣晴好,日光融融。風中挾裹一絲燥熱。木槿花分開在路兩旁,花團錦簇,随風搖曳。喬慕茵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閑逛。突然一個陰影籠罩住了她。
她氣不打一處來:“不要在我面前刷什麽存在感,你再刷,我也無感。”
對面的影子似乎一點移動的跡象都沒。
“好狗不擋路。滾開。”
言佑西抱臂,眉目微挑,靜靜地看着喬慕茵,嘴角微勾。
“一大早,吃了炸藥啦。”
“是你啊。”喬慕茵愕然擡頭。
“懶洋洋的,昨天幹嘛去了啊?”
言佑西想起昨晚去找林寶蓁,也看到她在酒吧,傷春悲秋的樣子,哦,不是,是十分怡然自得的樣子,還跟侍應生調情。臉上的笑,多麽刺目。
“跟你有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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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能自愛點麽?”言佑西目光冰冷,嘴角是一抹譏笑。
“我在你心中這麽龌龊啊?”喬慕茵依舊懶懶地,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好了,是我不對。”看到對方這樣,認錯倒是挺快的。有前途。
“沒聽見。”喬慕茵把手張開,括在耳朵上。
“是我不對。”
“錯哪了?自個兒慢慢想,不奉陪!”
“他還纏着你?”
“誰啊,狗嗎?”
“......”
“話說你怎麽在這兒?”喬慕茵見他還沒挪動身體,懶洋洋的問他。
“路過。”
“拜拜,我還有事。”
“看你活得很好的樣子。拜拜!”
他們錯身而過,前晚他氣的挂了電話,心想着跟這個人沒關系了,這兩天卻又不由自主的想,她過的好不好?陳堅是否還來騷擾她?他爬了爬頭發,煩躁的想,關我什麽事?忍了兩天,不自覺的把車開到她小區附近了。果然見到她在那裏晃蕩,沒什麽好臉色。早知道她是伶牙俐齒的刺猬了?蛇蠍美人了!招惹她,有病!
喬慕茵的身體擦過木槿花,向馬路對面走去,今天她要乘着公交車,沿着城市繞一圈。S市兩面環水,東臨雪海,西依夏陵江。這些年發展迅速,日新月異,一座座新的大廈崛起,商品街如雨後春筍般出現。S市有五個CBD,如果說城市是一個巨大的網,那麽這五個CBD就恰似這張網上,綴着的巨大藍寶石。雖說發展迅速,有些古建築文化,尚有保留,譬如南區的紫香堤,漪瀾渡。
臨行前,她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最後一眼看了西邊的殘陽,走向垃圾桶,扔掉了手機裏的卡。
她拖着紅色行李箱,背着包,殘陽把她的影子拖的很長,行李箱在石子路上劃過兩行長長淺淺的平行線,輕微的聲響旋即飄逝在風中......
做好安檢,她在機場超市買了一灌可樂,坐在候機大廳。一邊喝着可樂一邊看漫畫。稍後起身把可樂罐扔向垃圾桶,可樂罐子在垃圾桶邊緣溜了一了,滾到了地上,滾在男人的腳下。男人一腳踩住,冰冷的眼神,直直看向她,是赤/裸裸的鄙視。
她瞥了一眼男人,休閑打扮,棒球帽下是一張帥氣的臉,耳朵裏戴着耳機。男人蹲下身撿起可樂罐,把它丢進了垃圾箱,并且又極其鄙視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大踏步離開。
她并沒有想過不撿起來,她也投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然後繼續看漫畫,少女漫畫不用燒腦子,簡單又放松,她看的津津有味。候機的聲音已經響起,喬慕茵收拾好漫畫放包裏。擡眸不期然遇上男人的目光,後者眼睛又閃過一絲可疑的鄙視。
接二連三接到男人鄙視的眼神,喬慕茵忍無可忍,惡狠狠地鄙視回去。男人愕然。
殘陽已經謝幕。
黑夜開始降臨。
黑色絲絨的夜幕。
寥落的星子孤放着。
月亮整晚都沒有出現。
一架白色的機翼從夜空裏一劃而過,在天空劃過透明的弧線。
陳堅收到喬慕茵寄過來的項鏈後,愕然、憂傷、冷笑。他轉手把項鏈送給了夏如茉。
夏如茉寶貝的像是得到了座金山,猛地在他臉上親一口。
看着她笑的陽光燦爛,陳堅若有所思。有些事情,适合做給懂的人看。
他很後悔,就像登上一條永遠無法到底彼岸的破船,只能眼睜睜看着彼岸燃燒的花海,灼痛了他的眼睛。從此靜默成此去經年遙遙相對的兩端。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黯然,手微微握成拳,又漸松下去。
喬慕茵這幾天很開心,享受夏威夷的藍天白雲,白浪細沙。任海風肆虐的吹走浮華,在腳底踏成一快快晶瑩的碎片,跌入在時間的無涯。美麗的夕陽下,橙紅、煙白、靛藍、鴿子灰、淺粉在天空塗成不同的色塊,成為一幅巨大的布景,椰子樹染成了墨色搖曳。像是一幅色彩濃烈的油畫。在她的眼底不斷的鋪陳開去。
再次遇到男人,是個意外。她正在海邊踏浪,浪花在她腳下嬉戲,一湧而至,漸次退回。沙子軟軟的,她光着腳,提着長裙。笑的格外歡快。
又一波浪花來了,她驚吓着歡騰着往後退,驀地撞上一睹牆,那堵牆是男人寬厚的背。
她習慣的說:“哦,對不起。”
轉身,與男人的目光剎那相撞,他的手裏正拿着單反。男人掃了她一眼,便望向遠處,口中一聲無奈的長嘆:“又讓他們走了!”
男人回轉的目光,不太友善,涼飕飕的,“算了。”
她讪讪。
也許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的奇怪,在你沉浸在快樂的浪潮的時候,會将你不自覺的拉向一個最可怖的迷霧森林,你想盡辦法,卻如困獸,找不到出口。
她在KALAKAWA閑逛,又遇到男人。他還是休閑打扮,拿着單反,這次樣子有些鬼祟可疑。一會走的很急,一會又很慢,一會又拐進一家精品店。她穿過那家精品店的門前。餘光中看到男人拿着手機走出來。不知道他還講了什麽。但是其中一句話突兀的鑽進她的耳朵,像是閃電劈向她。
熱鬧的街道,鼎沸的人流。都已似流水散去。唯餘那一句話,在腦子裏橫沖直撞。
她聽的那麽清楚,是因為男人的表情有些森冷,他說的是,“喬局長被抓了?的确是個大新聞。”她急遽回頭,跌跌撞撞朝男人奔過去,在男人愕然的目光下,她死死抓住男人,“你剛說什麽?哪個喬局長被抓了?”
男人傾吐的話語,砸碎了她最後殘存的希冀。他說:“你說是哪個喬局長,當然是喬起了。你是.......”
她面如死灰,稍後幾乎是小心翼翼的顫抖着問他,“那麽崔瀾呢?他的夫人崔瀾呢?”
男人看到了她的表情,估摸到了什麽。說的很平靜:“她好像失蹤了。你到底是......”
他的話還未完,她已經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兩天後喬慕茵飛回到了S市,18個小時左右的行程,她都沒有睡覺。因為睡不着,眼睛一閉上是漫天飛過來的劍雨冰刀。
短短兩個月,她的世界她的人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兩個月前,她的工作如魚得水蒸蒸日上。
兩個月前,她還跟陳堅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兩個月前,她還跟夏如茉訴說閨蜜愛基友情。
兩個月前,她還跟爸爸父慈女孝。
兩個月前,她還跟媽媽賣萌撒嬌。
現在呢,工作不得不辭了。
陳堅背着她跟她閨蜜情意綿綿。
夏如茉背着她跟她未婚夫情深似海。
爸爸已被刑拘。等待聆訊。
媽媽失蹤。
難怪,她到夏威夷的時候,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媽,我在夏威夷了。不用擔心我,我只是散散心。”
電話裏傳來短暫的沉默後,媽媽的聲音很溫柔,“媽理解你,就在那裏也挺好,不用擔心我們。偶爾回來看看就好。”
她在眼淚掉落前,切斷了電話。
現在她歸心似箭,坐立難安。滿腦子都是以前跟爸媽在一起的點滴。她的一雙手不斷的交叉着,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間隙嘴唇咬一下大拇指。空姐問過她幾次,“這位小姐,您是不是冷?我幫您拿一個毯子過來。”
“這位小姐,您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這位小姐,您是不是餓了?進餐時間馬上到了,這裏有點點心,您先墊着。”
“這位小姐,您需要喝水嗎?我給您倒杯水。”
......
感謝空姐的殷勤服務周到,可惜她真的不冷不餓不渴,她,只是有點麻木、有點痛。是的,只是有點。
計程車到喬家別墅大門前,速度漸漸慢下來。大門旁一輛銀色的奔馳裏,走下他的身影。他撐開傘走向她。她正好下車,與他的目光不期相遇。她張張嘴要說什麽,卻終究什麽都沒說。他把傘遞給她,為她取後備箱的行李,這一切像是默片。她只是沒想到,這個時候守候在這裏的竟然是一個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