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1)

然目光沉靜,不哭不鬧。拿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正襟危坐。與他平時活潑的樣子大大不一樣。

“嗚嗚……小姨,血,我好怕你死了,嗚嗚……”。這個又是什麽節奏。倆醉鬼相互敬完了,又找上她了。

趙思源坐在陸明悠對面。這樹橫生出的枝桠太多,又粗。陸明悠叫人編了個網,四人才上去,如今趙思源朝陸明悠撲過來,連帶四人酒杯裏的酒都晃倒了。酒壇子也歪歪斜斜。

“你別動啊”。陸明悠趕緊去扶着他。趙卓熙撐着頭,迷離的看着他們的動靜傻兮兮的笑着。陸明悠看一眼,真是好一個美少年,吾家少年初長成,待我長發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

“小姨,嗚嗚……”。陸明悠收回心神,忙去扶住趙思源。這熊孩子了,醉了還可愛一些。

“小姑姑,我也要抱抱”。陸寧晨也一下子撲過來。陸明悠被他撞得往後一仰。

陸書白趕過來,就看見這麽驚險的一幕。趁着心還沒跳出來,趕緊把四個醉貓拎下來,陸明悠看見大哥的那一瞬間,也閉上眼睛裝醉,衆人皆醉我獨醒,衆人皆睡我被打,她才不幹。

趕來的陸夫人,陸老爺,林氏看着四人小臉酡紅,都睜不開眼睛了,責罵的話也不知如何說。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陸明悠覺得吧,明早起來,他們的氣也應該消得差不多了。但是她低估了大哥封建大家長的暴君程度。

陸書意送趙卓熙回平西王府,陸書白親自把趙思源送進宮。兩家家長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孩子都哭笑不得。

第二天陸明悠是被不知哪傳來的殺豬一般的聲音吵醒的。

“小桃,外面怎麽回事”?陸明悠還不太想起床。

“回郡主的話,是大少爺被打”。

“那趕快給我梳頭洗漱”。陸明悠一咕嚕爬起來,飛快洗漱完畢,頭發還沒來得及梳,她自個兒披衣就往外面跑去,小橘忙跟上。

“大哥”。陸明悠見到陸寧晨白色裏衣上沁出的血跡,忙叫道,:“我也有份”。童鞋,你這也太勇為了。智取啊。見着第二鞭要落下去,陸明悠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辦法,靈光一閃:“大哥,我有你的把柄”。

這句話奇異的讓陸明悠的目的達到了。

Advertisement

陸書白偏頭看向陸明悠。

陸明悠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艾瑪,她找的什麽破理由啊。

“小妹,說說看,大哥的什麽把柄被你抓到了”?陸書意搖着扇子,笑嘻嘻的看着陸明悠,調侃陸明悠。

陸書意一句話就讓氣氛輕松起來,林氏也看笑話般看着陸明悠,悠兒估計是想救啓哥兒,跟着戲文裏學來的吧。

“我還沒算你的帳呢,別以為爹娘護着你,大哥就不敢罰你,說說看,你抓住大哥什麽把柄了?”陸書白也戲谑的看着陸明悠。

“我見着大哥進青樓了”。陸明悠梗着脖子道。

聽見這話,陸書白微微尴尬,倒是林氏扶着肚子,笑着道:“那是你大哥去找你五哥”。陸書白去天香樓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去見的是鎮南王的小公爺。

“我去找你五哥,你又是怎麽發現我的,悠兒,你在那做什麽”?一句話,陸書白的臉又肅起來,目光犀利的反問。

陸明悠算是明白了一個謊言需要千千萬萬個謊來圓:“我,我就是知道”。

“你是要自己說,還是大哥去查”。陸書白眯眼看了下陸明悠。

“五哥跟我說的”。

“噗,”陸書意見大家看過來,忍着笑意道:“啊,是,我是有跟小妹講過”。他就當一回傻子吧。

“為人孝弟,其為人之本也(孝順父母,尊敬兄長,這就是做人的根本),你的聖賢書讀哪去了,給我抄一百遍《論語》”。陸書白看向陸書意。

“大哥,我及冠了”。陸書意哀嚎一句。這麽大了還被罰,丢人吶。陸書白看他一眼,陸書意把頭縮回去了。

“陸明悠有違婦言,罰抄《女戒》一百遍,從明兒起,給我到安國公府去學琴,琴棋書畫一樣不會,簡直丢敏成公府的臉”。陸明悠撅着嘴低頭。

陸書白霸氣側漏,将一幹人馬罰完,拎着陸寧晨走了。陸明悠朝他的背影做鬼臉,哪只陸書白像背後長眼睛,一下子轉過來看着陸明悠。陸明悠僵硬的把舌頭伸回去。

“婦容也不行,加抄一百遍”。

“哈哈,”陸書意幸災樂禍。

陸明悠苦着臉,老古板大哥。

“阿悠你能來太好了,我一個人正學得無聊呢”。林家嘉對陸明悠的到來表示十二分的熱情。她忙過去拉陸明悠的手:“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那天人多,也沒機會和你好好說話,你可要跟我好好講講江南的風景”。林家嘉這樣的女孩子極難讓人讨厭起來。在這圈子裏,林家嘉也算是陸明悠的閨蜜好友了。

“好啊,不過我學琴沒什麽天分,不要把你爹氣着才好”。陸明悠道。林家嘉今年十四,明年及笄,這不,安國夫人都在給她找婆家了。

“我爹對外人一點脾氣也沒有,對着家人倒是蠻兇的,我娘說他是窩裏橫”。說完,林家嘉自己先笑了。陸明悠也跟着笑。看來他們家還是蠻和睦的。

“你小弟弟呢,等一下我能去看看嗎?我回來還沒見過他”。安國夫人在陸明悠失蹤那一年生了個兒子,陸明悠還沒見過。

“好啊”。她們這邊閨蜜話告一段落,大人那邊也談好了。

安國公算不得美男子,但是人家谪仙的氣質在,與英挺的大哥站在一塊,你絲毫不會忽略他。

“多謝子佑,小妹頑劣,子佑兄不必手下留情”。

聽得陸明悠面上一黑。林家嘉捂嘴偷笑。

“罰是最下乘的法子……”。

陸明悠聽到這瞬間對這安國公升起好感。

“不過它卻是最有用的,我會看着辦的,瑾白放心把人交給我就好”。

擦!能把話說快一點嗎?

林家嘉的琴藝已經小有成就,至少夏日炎炎的時候,她輕快調皮的曲風總是讓人在這煩躁的蟬叫聲裏得到一絲清涼的安慰。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嘉兒彈得不錯,悠兒,該你了”。安國公說話很慢,說話的時候,眼睛專注的看着你,讓你很容易順着他的話走。

陸明悠淨手,焚香,撫琴。

“啪”。

陸明悠委屈的縮回手,手背紅紅一片。

“起調不對,宮應該是食指去撥,你勾小指做什麽,重來”。

“啪”。又是一竹板子。

“是變徵,不是徵調”。

……

如此循環往複,陸明悠算是見着了傳說中的紅酥手。她的略微變形有點像烤紅薯。

不過安國公每天都會笑眯眯的送一瓶藥膏給陸明悠。他那谪仙般的表情好像在說:歡迎再來被宰。

陸明悠的琴藝在這種高壓政策下,明顯有和很大的提高。

最近帝都出了一個很大的樂子,四公五侯的宣德侯與柱國侯,宣德侯府離家出走的小兒子居然把柱國侯家的美貌小庶女拐走了。此女據說有驚天容貌的容貌,比皇後娘娘還美呢,就連剛回京的陸明悠都聽說了。

“聽說他倆被找到的時候,正……”,林家嘉滿臉通紅說不出來,滾床單對她來說實在太具有沖擊力。

“那姑娘多大了”?好不容易有休息的間隙,陸明悠吃一口兩兩的冰盞,她這才覺得把這夏天的燥意給壓下去。

“十四吧,我也不太清楚,見過幾次,看着和我差不多”。林家嘉被轉移話題,恢複正常的神情,也拿着冰盞吃起來。

“你猜錯了,她才十三,我偷聽來的”,陸明悠靠近林家嘉:“據說他倆有可能是兄妹”。

林家嘉震驚的瞪大眼睛看着陸明悠,半響才消化這個消息:“阿悠,這是真的嗎”?兄妹亂倫什麽的,才是勁爆話題。私奔太正常了。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幻想自由實在太正常了。就如那些幻想愛情相信戲文的傻蛋。西廂記看多了要不得。

“不能确定,這是我無意間聽到丫鬟們說的,你看着吧,過兩天就會有結果的,估計咱們近期哪也去不成,估計還要被家長叫抄《列女傳》”。

陸明悠猜的不錯,沒幾天,雖然家長們都沒說兄妹搞在一起的勁爆話題,但是私奔絕對是作為反面教材被拿來教訓家裏的女孩子的。

“阿悠,你猜對了,我娘真叫我抄《列女傳》”,林家嘉苦着臉,然後她靠近陸明悠小聲道:“我私底下問我娘,我娘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反而怪哪個丫鬟嘴碎,我聽到這樣污耳朵的事情,我娘這樣的态度,看來是真的”。

“湊在一起嘀咕什麽呢”?腹黑谪仙來了。

陸明悠和林家嘉趕緊分開做坐好。

陸明悠雖然沒有被教訓什麽的,但是陸老爺不準戲班唱西廂記了。趙卓熙他們也被限制住,不能常來陸府了,或許來了也見不着陸明悠。更誇張的是,下午是大哥親自來接她回家,以前都是陸老爺的差事的。

陸書意最終在皇帝的咆哮聲中不情不願的上班去了。

柱國侯與宣德侯這兩家在帝都火了一把,把這九月的餘溫燒得更旺。

幕後原因是宣德侯侯夫人容不下那被宣德侯一直寵愛的小妾,某天,宣德侯前腳去上班,她立刻叫來牙婆子把那小妾賣了,誰知那小妾輾轉又做了小妾。且在七個月被驚吓,‘早産’生了個女兒。那女兒美貌異常,很傻很天真,心機了得,愣是讓她的母親再生下一個兒子,得柱國侯常年寵愛。也不知她哪腦抽了,也或許是見着男人就離不開。在相國寺無意間見到男神,所以義無反顧私奔了,而私奔後才知道這是她的同父異母哥哥啊,怪不得她一見着就對他很有好感。

柱國侯七竅生煙,原來替別人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他戴了十幾年的綠帽子。做二房的小妾死了,兒子也不待見,那什麽能換來榮華富貴的女兒也不要了,

最無辜的要數宣德侯了,十幾年前不知道小妾被賣的原因,十幾年後送了這麽一個重磅炸彈給他,就算是懼內的耙耳朵個奮起了,指着老婆的鼻子罵。

“你反天了你,敢指着我罵,要不是你自己造的孽,那小賤種會和我兒子搞在一起,賤人是出來賣的,合該賤人的小賤種也出來賣,你給我聽好了,老娘堅決不同意那小賤種進屋”。

宣德侯滿臉唾沫,他渾身顫抖,指着自家的惡婆娘說不出話來,到底是誰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腦部充血,宣德侯一下子暈過去。

這才讓河東獅慌了手腳。

這場埋了幾十年的狗血劇情以宣德侯的中風結束了,柱國侯沒再好意思鬧,把寫好的折子燒了,悄悄把自家原配從玉清觀裏接回來。

風水輪流轉,明年到你家,陸家這幾年的新聞算是過去了。

花花公子

十月,陸家歡天喜地的迎來陸明悠與陸寧晨的生日。陸明悠烘了一個蛋糕出來,雖然沒有奶油,但是她在上面刷了一層果醬,拿紅色的番茄醬寫了生日快樂四個字,看着滿喜慶的,博了一個新奇。

陸寧晨對甜食不太感冒,照着陸明悠的話做了,吹蠟燭,許願,兩人合力把蛋糕切了一刀,他自己吃完一塊就不吃了。倒是桂哥兒叫着要陸明悠要在他過生的時候給他做一個。接着二嫂的兒子栓哥兒也跟着要。

唐氏對陸明悠有點局促,很多時候,她覺得陸明悠不太像一個小孩子,面對陸明悠,她有一種面對陸書白這中當家的的那種壓迫感。雖然陸明悠一直對她笑着,見着面也是二嫂恭敬的喊着。

“栓哥兒還小,就用不着了”。唐氏忙道。

“沒事,二嫂,這東西本就是做給他們小的吃的”。陸明悠笑,喂了一塊給栓哥兒。看道栓哥兒滿足的小模樣,她自己也很高興。

“怪不得啓哥兒,桂哥兒都愛往小妹的房間跑,原來小妹那好吃的多啊,二嫂,要不改天咱們也去搜羅搜羅”?柳氏笑着過來道,言語間還帶着少女的嬌憨,想來在家也是受寵的。

“二嫂四嫂要來,那我可要把吃的提前藏好”。陸明悠眨着眼也笑了。

“你這促狹鬼,你那的吃的還不是從我屋裏順過去的,你還好意思藏起來,就不嫌丢人”。陸夫人伸手點一下陸明悠的額頭,寵愛之意盡顯。

“丢人”。陸寧晨轉過來朝陸明悠做一個鬼臉。

“陸寧晨你滿十二了,幼不幼稚”。陸明悠鄙夷道。

“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陸明悠……﹕“我全家不也包括你嗎?”

陸寧晨瞪眼……

桂哥兒﹕“還有我”!

栓哥兒:“鵝鵝”。

哈哈哈哈……這一群活寶。一家子全被他們逗樂。與陸寧晨瞪視的陸明悠也笑了。

“不和你們一般見識”。陸寧晨背着手,小老頭子道。被陸書白一巴掌拍在背上。

“站直,弓着背成何體統,脊骨斷了嗎”?

陸寧晨哀怨的瞪眼,小孩的世界大人不懂。為什麽他也有了源表弟那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悲哀。

冬天是陸明悠最不喜歡的季節,雖然下雪很美,但是能不要那麽冷麽,陸明悠在她的繡樓裏哪也不去。連琴課也不去上了。

陸家忙着準備年貨,今年要送的人家有點多,許翀也回家過年去了,帶着一大堆帝都的土特産。

四嫂柳氏沒什麽事,倒是經常來找陸明悠。指點指點她的字。陸明悠現在看到《女戒》就像把它撕碎的沖動,她抄了五個月了,還沒抄好,偏偏大哥時不時的在她面前提一回。

“還在抄呢”。柳氏進來,見陸明悠苦大仇深的臉,不禁笑道。她解下披風遞給丫鬟。

看到陸明悠屋裏的布置,柳氏不得不感慨陸家對陸明悠的寵愛,顧恺之的《凫雁水鳥圖》就這挂在這一樓書房裏當裝飾,還有那一排一排的書籍,哪家會為一個女兒專門設一個書房,就是她父親柳大名士也沒給她準備這樣豪華的書房啊。

“這裏的書你都看過”?柳氏随意抽出一本﹕《山河地理志》,再一本:《徐霞客游記》,還有《莺莺傳》,柳氏的手一抖,這樣的書,公爹也放任她看?

“除了爹爹弄來的經史子集,詩詞之類的,應該看過了”。陸明悠看到柳氏手裏的書,笑一下答。

柳氏倒吸一口氣,這麽說,這書房裏三排的書櫃放的都是雜書咯。

“四嫂,我們到外面去坐吧”,如同那些大權謀家一樣,陸明悠不太喜歡別人随意動她書房裏的東西。

柳氏敏感的察覺到這一點,便随着陸明悠走出去,陸明悠的小樓,即使在一樓也很暖和,陸明悠的屋子參照她姐栖鳳宮的建築,有倆火龍柱子。二樓是她的起居室,除非是趙明珠那敢明闖的,一般沒人敢在陸明悠沒邀請的情況下上去。

陸明悠今兒和柳氏聊得不太認真,陸明悠心裏裝這事兒,心思有點飄。柳氏有眼色的告辭。

陸明悠看到了銀霜炭,她的春宮圖!

“不要來打攪我”。陸明悠拿起幾塊碳,在小桃與小橘傻眼的目光中把書房門一關,鋪好宣紙,陸明悠看看窗外的大學,沉澱沉澱心情,握着不好握的簡易炭筆便開始專心注注的畫起來。

“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閑言也唱歌,聽我唱過十八摸。 伸手摸姐面邊絲,烏雲飛了半天邊,伸手摸姐腦前邊,天庭飽滿兮瘾人。 ……老年聽見十八摸,少年之時也經過,後生聽見十八摸,日夜貪花哭老婆。 寡人聽了十八摸,梭了枕頭哭老婆,和尚聽了十八摸,揭抱徒弟呼哥哥。 尼姑聽見十八摸,睡到半夜無奈何,爾們後生聽了去,也會貪花讨老婆。 睡到半冥看心動,五枝指兒搓上搓,高撥上來打撥去,買賣興旺多鬧熱。”

陸明悠邊輕哼邊畫,一幅幅春宮連環畫便生動的在她筆下展開來,也不埋沒她學了二十來年的美術。這無聊的冬日,她總算找着事情打發時間了。要不是在這古代,這十八摸的歌詞她還記不全呢。

陸明悠從中午畫到掌燈時分,也只畫到了第五摸。

“郡主,該吃飯了,尺黛姑娘已經來催好多次了,郡主快出來吧”。小桃顧不得被陸明悠罵,拍着門道。

“就來”。陸明悠趕緊把畫收好,她看了看書房,打開竹簍裏的一幅畫,連帶着他剛畫好的一起裹好,收好,她這才開門出去,将手洗幹淨了,在小桃的怨念聲裏快速的朝重華院去。她還是和陸夫人陸老爺一起吃飯的。

陸老爺這三年內,連番的打擊,背部又受過那麽重的傷,身子有點佝偻,且他在冬天老是喊冷,這重華院也有火龍,陸老爺穿得依舊很厚。

陸明悠陪着陸老爺在屋裏走幾圈消食,陸老爺看着外面白雪皚皚的大雪,站住腳。

“爹,您現在可別任性,這雪天的,又冷,在家看書修身養性就好了,我現在都乖乖在家看書,要是你無聊,明兒,我彈琴給你聽”?陸明悠站在陸老爺旁邊道。

“好啊”。陸老爺笑眯眯的摸摸陸明悠的頭。

陸明悠黑沉沉的眼珠看着陸老爺,什麽時候,你已老去,而我還未長大。她看着陸老爺瘦削的身子,文藝憂傷了一把。

“今兒快回去吧,天黑下雪路滑,叫丫鬟牽着你”。陸老爺把陸明悠送到屋門口,看着她走遠,其實他更願意自己牽着悠兒走回去。

屋裏的煤油燈爆一個燈花,這滿屋溫暖如春的氣溫印着陸老爺地上單薄的影子,越發凄涼。

“回吧”。陸夫人站在屋檐門口對陸老爺喊道。陸老爺回頭朝她一笑,伸手過去。

晚上的時候,小桃堅決不準陸明悠進書房,陸明悠無聊透了,她拿過一本書上二樓看,小桃童鞋至少拿了五盞燈過來。

陸明悠在這種事情上一向拗不過她,幹脆随她去,不過小桃倒也真能幹,把她這小樓打理得妥妥帖帖,幹幹淨淨。

“你們先下去吧,我看累了自己會上床睡覺”。陸明悠道,她這小閣樓兩層高,一等大丫鬟是在一樓有房間的,二樓超大一間卧室,然後是浴室,衛生間。陸明悠自個兒畫圖紙叫瓷器工匠給她打了一個超大浴缸。估計成人的兩個她也裝得下。

大年三十,陸家今年人齊了,喜氣洋洋的,接連放了好多禮花,陸明悠守着陸夫人,陸老爺,享受着家的溫馨,看着被雪反襯得更加漆黑的夜空,陸明悠覺得此刻的幸福,她的心都要盛不下了。就如小學課本裏那句矯情的話:家是停泊的港灣。歸家之後,漂無所依的心再會安寧下來。

子時一過,陸夫人趕緊打發小孩子們回去睡覺,陸明悠帶着滿滿的幸福也睡下來,就連那嘴角都是翹着的。

一個月白色身影站在陸明悠的床前,看到那睡夢裏依舊是滿足的笑顏,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那虛幻的幸福。

睡夢中的陸明悠見到有人拿雪團子砸她的臉,整個人就往被窩裏縮了縮。

那銀色的面具泛着光,夜闖香閨的不是雲夢公子又是誰。他微冷的手指停留在陸明悠的嘴角,最終還是收了回來。如同來時一樣,去時也不見蹤影。

陸明悠打着哈欠醒來,為毛昨晚一直夢見有人拿雪團子砸她的臉,俗話說打人不打臉,誰在在夢裏這麽缺德。

小桃服侍陸明悠穿好一套紅紅的衣裙,今年是陸明悠的本命年,身上必須帶一樣紅色的東西。今兒大年初一,陸明悠一身紅,她看了看門上的那喜慶的小女童,感覺自己和她沒什麽兩樣。

外面罩了白色的狐裘,雪白的毛領子把陸明悠圍住,啧,唇紅齒白的,多少也美化了陸家的市容。陸明悠覺得她手上再套一個暖手的,她直接可以去演金枝欲孽了。

小桃塞給陸明悠的是一個小手爐,其實也差不離。陸明悠這樣想,便朝重華院去了,也不知陸夫人和大嫂回來了沒有。大年初一,悲催的勳貴世家的命婦們都要進宮拜見太後與皇後。

春節期間,陸明悠沒多少時間畫畫,今天這家宴席,明天那家宴席,直到正月十五,從初二開始,陸明悠基本上沒在家吃上一口飯。

過完年,大家該幹嘛幹嘛,陸明悠終于得閑,她能靜下心來畫她的‘十八摸’了。

等所有人物輪廓勾勒好,陸明悠纏着陸老爺給她買了一套專門畫畫的筆和繪畫顏料。

見女兒上進,陸老爺爽快的答應了。

“我家公子最近新得一些畫作,想請貴老板評一評”。陸明悠扮成一個小書童的模樣。站在本朝最大的民用報業的店鋪前,不要問她怎麽知道畫特殊圖時與這東家說的暗號,也不要問她怎麽出來的(陽春三月,踏青好時節)總之經過陸明悠的深入調查,還真讓她找着了一本類似于雜志的東西,而這東西就是這家民企出來的。管家的人民日報她可不敢去亵渎,所以和八卦報和娛樂報嘛,這東家應該是一個會做生意的人。

大宋朝帝都人民,普遍知識水平高,識字的多,所以這大宋朝的人民日報是有的,進而由‘蹲廁’衍生出來的娛樂報也是人們願意買的。全民皆八卦嘛。

掌櫃的見陸明悠穿着小厮的衣服,半新不舊,布料雖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想必是哪個落魄公子的書童吧。

陸明悠愣是把她的大眼睛化成一條咪咪縫的小眼。估計以後這老板當面看着她也認不出來。

“我家公子說這是他興之所至畫的,公子本人不願意來,還請杜老板見諒,這是畫,還請杜老板細細鑒賞”。陸明悠将五福畫展開在那看着一派教授儒學風的杜老板面前。

她五福畫重疊在一起,一幅一幅的往下翻,所以那十八摸的前五幅的動作便有連貫性。

杜老板溫和的眼睛随着那畫中手的不斷往下,他發覺自己也漸漸口幹舌燥,一下子斷了,好似一盆涼水澆在他頭上。

“這十八摸,你家公子都畫完了”?杜老板看着那逼真的畫,人物線條比例很好。上色也很精細,那畫中女子勾人的眼神看着你,好似能把看畫的人的魂也勾去。

“公子說,畫不畫完,那要看杜老板的誠意,杜老板每年資助那麽多的貧困學生,想來再多資助一個的,我家公子雖然落魄,但是總歸是男兒,他願意靠自己的雙手吃飯”。陸明悠胡編亂造,吐露出‘他’家公子很窮的意思。

“貴公子人窮志不窮,好品格,這樣吧,我給十兩銀子一幅怎樣”?杜老板看着這個十來歲的書童,‘大發善心’道。

“杜老板,我雖然只是一個小書童,但是我家公子買畫筆和顏料的錢也花光了公子的全部積蓄,他說這畫要什麽天然什麽顏料來着,總之那價錢死貴死貴的,那錢都夠我們省吃儉用吃一年了,公子卻全部用來買那顏料,他說這樣的畫才不會褪色,保持什麽,我聽不懂,但是我知道公子買的是上好的顏料,杜老板連成本錢也不願意給,您這是資助嗎?”陸明悠人小清脆的說了噼裏啪啦一大堆話。

杜老板再次拿起畫仔細看了看,确實是不易褪色上好的植物提純的顏料。

“十五兩,真心不能再高了”。杜老板痛心疾首道:“我也想盡力幫助你家公子,但是最近我又接濟一群學生,實在沒多餘的了”。

“我家公子真乃料事如神,他曾說杜老板最高也就給十五兩,我代我家公子謝謝杜老板”。陸明悠朝這假儒商鞠躬。杜老板呵呵笑着,肉痛。但是他看到那畫,又覺得銀子源源不斷的進來。

他看着那畫邊的印章,仔細一瞧:花花公子。呵,還真應景。

杜老板要在現代絕對是一個發明家,也不知他弄得什麽工具,陸明悠畫的畫,杜老板賣出去的就像電腦複印的一樣,多了一點匠氣,少了一絲靈氣。

杜老板絕對是一個人才,他的畫并沒有投向低端市場,他專門針對那些達官貴人與紅燈區那一塊兒。

“這女的怎麽有點眼熟”?詩玄拿着畫,左看右看。呵呵,這畫,陸明悠确實借鑒了江南青樓蘇和樓秦詩雨與段大公子翻雲覆雨那一段人物原型。

陸明悠之後每月一幅,連載似的。不快不慢,漸漸的帝都的男人們對花花公子這個人熟悉起來。但是誰也找不到他。杜老板每次跟蹤那個小書童,到了菜市場,人就不見了。

林家嘉及笄

陸明悠喜得銀子。接連好幾日都給許翀送吃的去。許翀過完年就到陸家了,今年的會試,他不能錯過嘛。

許翀的會試成績不錯,二甲十八名。恰巧人也長得不錯,帶着江南的溫潤。被來串門的安國夫人相中了。

陸家剛給許翀擺完宴席,那邊陸明悠也被安國公府請了去,林家嘉及笄,她作為林家嘉童鞋的閨蜜,怎麽着也得到啊。

當陸明悠看到主位上插簪人時,簡直閃瞎她的人眼,為毛是她的老妖精義母。看着林家嘉一臉嬌羞,義母看媳婦的樣子,陸明悠明悟了,她不得不佩服這安國夫人的行事手段,這也太快了吧。上個月她才見着翀大哥吧。

“悠兒,快過來,一年不見,長高些,這臉啊,怎麽還一團孩子氣”。順莊公主将陸明悠拉在懷裏,親熱的問着。

“義母來了帝都,怎麽不去我家”?

順莊公主與安國夫人對視一眼,她笑:“這不是來不及麽,今兒就和你回去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陸明悠膩歪在順莊懷裏。順莊公主太八面玲珑了,陸明悠不喜歡她都不行。又整天笑着,任誰見了她也下意識的一笑,這氣氛也就緩和起來了。

“義母到了帝都怎會忘了我家悠兒呢,這次你妹妹也來了,今兒有點水土不服,正在客院裏休息着,下午一道回去,你就能見着了”。順莊陪着陸明悠說了一會兒話,便被安國夫人叫走了。

陸明悠去找林家嘉。這神奇的,林家嘉也算是她半個嫂子哈。

林家嘉請的小夥伴有點多,她院裏的客廳都要裝不下。

陸明悠一進嘉怡院,就聽見趙明珠清脆的聲音。

“趙明寶,你為什麽要和我帶一樣的簪子”?

陸明悠扶額,這丫頭,就不能消停點。

“見過慧敏郡主”。

一路上都有人給陸明悠行禮,這讓陸明悠小得意一把,咱大小也是個郡主了。

“悠悠,快過來”。趙明珠眼尖的看見陸明悠,撥開人群,一把拽過她。

“哼,這回你不能讓我小表姨給你行禮了吧,她也是郡主,還有封號,按理,你才是應該給我小表姨行禮”。趙明珠這孩子才是真正的跋扈大小姐。

大宋朝等級制度,就拿同是郡主的陸明悠三人來說吧。陸明悠不是宗室,是外人,被封為郡主,外加封號。而趙明珠她們的郡主稱號,那就是宗室嫡女,貴為王爺家的女兒一般會得到的尊榮。所以這個郡主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加在前面,就是某某郡主。這種,若是皇帝自己女兒太多,他估計自己都不認識這些郡主,而陸明悠這種,就相當于在皇帝面前挂了號的,皇帝眼裏有這人。誰在大boss面前有存在感,誰就更紅。

三年不見,趙明寶已經有了少女的樣子,尖尖的下巴,鼻子上還有顆俏皮的雀斑。那個記憶力的圓滾孩子已經抽條,身若楊柳扶風,細瘦纖長,亭亭玉立,反觀趙明珠,比陸明悠還孩子氣啊。

趙明寶被趙明珠擠兌的渾身顫抖。

“阿悠,我們合奏一曲怎麽樣”?林家嘉換好衣服,忙打圓場。

“悠悠,你居然會彈琴,都不告訴我”。這熊孩子的注意力也好轉移,就是喜歡滿世界都圍着她轉。

“你那幾天自己闖了禍,被禁足,連我都不能去看你,你還好意思怪我”?陸明悠道,趙明珠吐吐舌頭。一蹦一跳的跟在林家嘉和陸明悠她們後面。

嘉嘉童鞋将親擺在院子邊上的一棵梨花樹下,這天,梨花開得正好,倒也十分雅致。

兩人合奏的十大名曲之一的《陽春白雪》,春天,算是應景。陸明悠的水平不高,頂多跟得上林家嘉,不彈錯音,不至于被人笑。

“她是誰?穿石青色裙子那個”,陸明悠詫異的看着那個年紀略大的女孩子,應該有十七八了吧,怎麽會在這?本朝女子大多十五六定親,十七歲成親。定親的姑娘不準出門,這位是是什麽意思?

“她是我表姐,命有點苦”。林家嘉順着陸明悠的目光看過去,目光變得憐惜,小聲在陸明悠耳邊道。

“你們說什麽悄悄話”?趙明珠□□來。林家嘉便住了嘴。

“說你叽叽喳喳鬧個不停,小心你父王又禁你的足”。陸明悠笑嘻嘻道。

“他才沒空管我呢,哥哥最近老是和他對着幹,他收拾哥哥還來不及呢”。趙明珠挽着陸明悠的手臂,她們兩人都還天真爛漫着。但是可憐的林家嘉童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