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魚死網破

深夜的皇宮,被初冬的積雲籠罩上一層薄薄的霧霭,到處奢華卻蕭條。

從袖口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繩索,慕止話落之時,便迅速的朝殿門沖去。

“攔住她!”侍衛吓得渾身一抖。歇斯底裏的對着慕止背影喊。而慕止的速度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她看上去嬌柔卻有功夫。

慕止甩開手中繩索,套住樹枝借力登上宮牆,選了一條自己研究了許久的陰暗僻靜的小道将身後的侍衛甩了一段距離。

一路摸爬滾打,她終于找了一個漆黑的假山後,喘着粗氣将身上的衣服脫掉,裏面是早就套好的夜行裝。

慕止單薄的身影與漆黑的夜幕融為一體,嘈雜的聲音,無數人的腳步聲在這個深宮中交錯響起,慕止知道現在定是全宮的侍衛都在找自己,不惜一切代價。

深深的吸了口氣,慕止緊貼假山的身子在冷風中略微顫抖,她緊緊的攥着手中的銀劍吐了最後一口氣。身影一閃就從假山後沖了出去。

到處都是提着夜燈的侍衛,無論那條路都不通,慕止咬着唇角,正遲疑感覺手臂一緊被人拖進了旁側的竹林。

剛準備說話,就聽到耳邊熟悉的中性男音:“別出聲。”

慕止屏住呼吸就看見,巡邏的侍衛已經搜到了假山後,大部隊從他們面前匆匆走過。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慕止原本一腔奔着肯定會死的心還是在此刻臨死面前閃過恐懼。

妖九在侍衛走過,松開了慕止的嘴,慕止還沒說話就感覺臉上一熱。

啪,妖九不響亮卻極為重的一巴掌落在慕止臉上,慕止被打的微愣,還沒說話就聽妖九狠狠的說:“若是我陪你一起死了,這巴掌就算你還我的。若是你我二人沒死,這巴掌你随時還回來。”

妖九俊俏的小臉被埋藏在銀色的面具下,在黑暗中看的不清晰,但他的眼神卻深的讓慕止看不懂,妖九亦是一身黑衣,似乎早就知道慕止早有這樣的舉動一般。

一層一層的疑問将慕止的心神大亂。她像是知道又像是不知道。

慕止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不遠處一抹光亮打過來:“那邊有人。”

“滾開。”慕止對妖九低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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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九絲毫不在意,伸手拽住慕止的胳膊就朝竹林深處的小道跑。

“你她媽的瘋了嗎?別告訴你還真以為傳言是真的,我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也別告訴我這是二殿下的意思。我不信。”慕止甩開妖九的胳膊陰沉沉道。

“我不信傳言,這也不是二殿下的意思。慕止,你我朋友一場,我現在才讀懂你從未想當太子妃,那麽迫切想離開的念想,是不是有點晚?”妖九純澈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頻頻閃光。

居然。是這樣的意思,他,還是當她是朋友的。不惜違抗沈阡陌白七夜,不顧生死的孤身一人來幫助自己。

“就算早就知道也改變不了什麽,談何晚不晚。但是,妖九,你走吧。”慕止心裏微微動容。

“別廢話了。”妖九見慕止有所遲疑,拉住她的胳膊沖到竹林盡頭,跳上擋住自己的牆壁,翻身躍了下去。

慕止被妖九拉着走,但眼前驟然一亮,從四面八方将她們團團圍住的侍衛如期而至。

這太子腳下,深宮之中豈是她慕止說離開就能離開的。

“別讓我欠你的,妖九。”慕止将手中銀劍握緊,她別過臉對妖九輕聲道。

“拿下!!”打頭的侍衛低吼一聲,所有人便沖了上來。

寒風而起,一個偏遠的花園裏。

慕止從未用過劍,用起來才只有防禦的份,但人多勢衆,慕止原本就有舊傷的肩角還是在混亂之中被刺傷。妖九一邊護着慕止一邊戰鬥,越來越多的人明顯有點力不從心。

“你趕緊走。”慕止對妖九喊。

但妖九卻像沒有聽到一般,鬼魅一般的黑色身影,手中銀劍狠快準,他飄逸潇灑的單薄身子想來自地獄的使者,雖然下手都不致命,但但凡出現在他周身的人無一不失去了戰鬥的能力。

妖九在混亂中拉住了慕止的胳膊,身體一揚躍上宮牆。

落穩之時,慕止看到他的左臂一道極深的劍傷,濃稠的血液流了一身,又想起隐村之劫那場腥風血雨,身子微微在寒風中顫抖。

“慕止,倘若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只要我摘下面具所有人都會停手。殿下一定會原諒你,只要你肯回去。”妖九一手捂着肩膀上的傷,一只手護着慕止不靜不動的站在屋頂。

慕止看着她的雙眼,輕而易舉的就捕捉到了妖九的神色。

“如果不回去,是不是你也會因為我而死。”慕止咬了咬唇角,聞聲細語的說。

“是。”妖九斬釘截鐵的說。

慕止突然笑了。夾撲在劃。

她看着妖九輕輕的笑道:“那就一起死吧。”。

堅硬而冰冷的宏偉宮殿上,兩抹黑色身影并肩而站,慕止黑色的長發飄蕩在黑衣一側,她絕世容顏上,那雙眼睛彎的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妖九愣住,他看着慕止突然感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差一點,妖九,就差一點我就當真信了你的話,以為,我們當真是朋友呢。”慕止調皮的勾了勾唇角,一抹嘲弄。

好一場苦肉計。

“放箭!!”将整個宮殿團團圍住的侍衛對着屋頂吼道。

而屋頂上,慕止一如平靜姿态:“只可惜,白七夜算錯了,當初慕止的一點點善念懦弱,舉棋不定都早已不在現在這個慕止身上了。所以,這場苦肉計就算你拿性命出演也不足以讓我動容,更何況。”

齊刷刷的箭弦拉動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

慕止看着妖九蹙着秀眉依舊像個鬼魅一般遠離自己,迅速躲開朝他射來的箭支消失在黑暗中的聲音把剩餘的話說了出來:“更何況,你壓根不會把命賭在我身上。”

慕止站在屋頂之上,挺拔的身影投射下來陰暗的陰影,她沒有妖九根本下不去,這無疑是一條不歸路。

只要下面的箭支指向自己,那麽自己必死。

其實從上來妖九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慕止就已經做了選擇,一次一次的心涼,在她的最後還有人憑借着自己的信任在背後捅自己一刀之後,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呢。

“放箭!”絲毫不帶溫度的聲音劃破冰涼的空氣傳入慕止的耳膜。

唰唰唰。箭支穿破涼風,直面朝慕止而來。

“住手!不許放箭!!”熟悉的怒吼劃破蒼穹緊接而至。

蒼穹之上,驀然紛飛大雪傾瀉而下,慕止感覺到臉頰上滴落的涼意,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的闖入,嬌容上薄唇輕輕的拉開。

她依舊紋絲不動的站在屋頂,任由大雪覆蓋眼眸,任由涼風卷起墨發衣角,任由撲面而來的利箭即将撕裂自己的身體,嘴角驚心動魄的美在暗夜中綻放。

沈沾墨手中長袖一揚,手中的暗器打落撲向慕止的箭支,但還是晚了一步,一只利箭刺進她的胸口,沈沾墨突入而來的心髒驟停,像是被誰狠狠的掄了一錘。

他片刻沒有停頓,而慕止再次感覺到切膚的心髒要被撕裂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她并不陌生,強撐着的身子在沈沾墨卷起涼風雪瓣落在自己面前那一刻轟然倒塌。

她第二次,如隕落的枯葉,如紛飛的大雪,如使萬物驀然凋零的尤物一般倒在沈沾墨的懷裏。

“傳禦醫,快傳禦醫。”放箭的侍衛一個個被沈沾墨的到來吓得魂飛破碎,而他的一句不許放箭已經昭告天下,他不允許她死。

沈沾墨單膝跪地,将慕止抱在懷裏,從她胸口滲出來的血漬浸濕衣襟,她的臉上卻始終帶着笑意,漆黑的瞳仁落在沈沾墨陰沉的俊臉上。

“我不許你死。”沈沾墨萬千情愫都集中在這一句話裏。

慕止的眼裏被雪花滲入,又變成溫熱的液體滑落耳際,她張了張嘴,聲音細小卻動情,她感受着自己一點點變得冰冷的身子,艱難的伸出手撫上沈沾墨染上白雪的眉心:“沈沾墨,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名字很好聽。”

沈沾墨擁着她的手臂又緊了幾分,他沉着一雙狼眸看着她,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

慕止看着他怒氣大盛,嘴角揚起,聲音單薄的要随時破碎:“離開,真的那麽難嗎?”

“慕止,活下去,只要你完成立妃大典,大婚之夜,我帶你離開。”沈沾墨俊臉朝她靠近,兩人咫尺,彼此呼吸可聞。

“真的,可以走嗎?”慕止鼻尖酸楚,她看着他問。

“可以。”沈沾墨狠狠的困住她的身子,聲音低沉卻有力。

“若我在這世上可以信任的人從一開始便是你,那最後一次信任也給你。”慕止感覺到黑暗侵襲而來,她在閉上眼之前看見的依舊是那雙無數次入夢而來的瞳仁。

我不敢再信,也不會再信。但因為是你,所以,讓我再信一次,最後一次。沈沾墨,求你不要負我,一定,不要負我,好嗎?

大雪紛飛,一地盲白。

沈沾墨将慕止的身子抱起,從屋頂降落而下。

衣裙飛揚,他鐵青的臉上沒有絲毫溫度,隔着漫天大雪沈沾墨抱着慕止落地的身影就像是一副凄美的水墨畫,從慕止胸口滴落的鮮紅血漬,将腳下白雪浸紅。

急匆匆扶着帽子趕來的禦醫跪在沈沾墨面前:“殿下。”

沈沾墨擡起眼眸将眼前衆人望了一眼,語氣像這寒冬一般,毀天滅地。

“如果她死了,本宮,要你們九族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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