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陶弧的赤湖在空中翻轉了幾下,插到了較遠的地面上,劍身在太陽下閃着寒光。
陶弧還大步地站在那個被喚作阿藏的魔鬼面前,空中飛散的還有碎掉的符紙,在落地之前燃起讓人不舒服的藍色的鬼火,将符紙極快地燃燒殆盡,不留殘骸。
原來是魔鬼漆黑的手掌上生出來的火。陶弧離他太近了,他手一揮就能傷到陶弧,陶弧出于本能地用手去擋,膝蓋被壓得有些彎,那魔鬼才用一只手,陶弧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只見魔鬼手中燃燒的鬼火竟蔓延到了陶弧的手上,陶弧有些吃痛地一哼。
我也不會一直旁觀,被緊捆住的小刀明顯得很難過,卻還是拼命地看向我們這邊。他們兩個都有危險,這樣下去絕對不可以,今天遇到的這兩個都是認真的,會下死手的。
我拔出了若良,小跑幾步躍向半空,看準了,朝那個魔鬼砍去,可是劍尖剛要碰到他的首級的時候,他卻在一虛一實間不見了蹤影。
“不見了?”我小聲地嘟囔着。
“嘁,太弱了,根本就不夠看啊。”
即使隔得有些距離,我還是聽到了來自羅剎的諷刺,第一反應是,她說的絕對是我們,我立刻有一種腹背受敵的感覺,我瞪大了眼睛反射性地朝後望去,身後的陶弧也是瞪着異色的雙眼,瞳孔收縮了起來,那是感覺到了危險卻無法做出行動的表情。
那個魔鬼卻是躍到了他的身後,瞪着,笑着,舉起尖長的黑爪朝陶弧襲來。
“不要啊!陶弧!”我想要這麽喊,但這不是我的聲音,這是小刀的聲音,我已經近距離的盯着這一幕說不出話來,就像一個傻瓜木頭人一樣盯着陶弧在地面上滾落了幾圈,趴在遠一點的地方不省人事,即使有草叢隐隐綽綽地将他掩埋,也掩蓋不了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
我的眼睛仿佛是決眦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盯着陶弧的方向,他可能會死,這種念頭一閃而過。
我好像咬碎了牙齒,我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在我的面前消失,我強忍着沖過去陶弧的身邊的沖動,将頭僵硬地回到罪魁禍首身上。
他享受般地舔舐着手上屬于陶弧的血,這讓我自己本身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沖擊,不禁将手裏的劍握得更緊。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我在心裏如此重複着,舉起劍吼叫着朝他揮去。只有打倒眼前的敵人,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可我終究還是勢單力薄,我的若良根本就刺不中他,他在躲閃之間,就已經把我輕松地翻倒在地,我想着趕快爬起來,卻被他一腳踩中腦袋。以一種屈辱的姿勢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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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舌頭因為剛才他突然踩下的腳而被自己咬破了,有血從嘴角溢出,我顯得狼狽極了,卻又動彈不得,我用眼角的餘光瞥着他,發現他正一手拿着我的若良,将劍尖對準了我。
“不要!不可以!快住手!求你!不要傷害她!”小刀吼叫着,聲音帶着些顫抖,無濟于事地掙紮着,卻沒有掙脫半分。
我聽到她腳踝上的鈴铛毫無節奏地響着,我聽到了羅剎吐了一口煙,冷笑:“既然你對他們還有所留念,那我就讓他們消失,這樣你就不會再背叛王了吧!”
“不要!我根本就沒有背叛王!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們!我跟你們走!”
“晚了。要想一心一意地為王效力,就得沒有任何留念。”
羅剎的一句話就決定了我的生死,阿藏舉起若良,對準我的脊椎,刺了下來。
“快住手!澤兮!澤兮!”
有溫熱的血濺到了我的臉上,但是我卻沒有感到疼,因為這不是我的血,這是阿藏的,他拿着若良的手被什麽東西砍斷了,有一股燒焦的味道,還冒着煙,他抓住自己的斷臂止住了血,但是他的臉上只有一閃而過的驚異,毫無痛苦之情。
是誰?
“把你的腳從她頭上拿開。”那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只是這時候卻帶着一股說不清的威嚴,讓人不寒而栗。
我覺得我的眼淚快要出來了,我看到遠處的陶弧從地上慢慢地站了起來,有不明來歷的風圍繞在他的周圍,狂亂着他的發和衣角。
他如同鬼魅一般緩緩地擡起頭,傷口慢慢地愈合,我看到他屬于狐族的褐紅色的眼發出殺意般的寒光。即使是在白天,也讓人把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他擡起右手,手指用力一彎,形成爪子的形狀,掌心生出一股炙熱的火焰。
他疾馳了過來,他的目标是阿藏,他眼裏堅定的意思分明是,要了這魔鬼的命。
羅剎的背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她用煙鬥裏的煙霧擋住了陶弧的猛攻,阿藏已經将腳移開了我的頭,我如釋重負般地猛地擡起頭,盯着此時的陶弧,一臉的不敢相信。
雖說羅剎擋住了他的攻擊,但她整個人都在發抖,明顯地極為吃力,但這也并不影響她的冷豔,她有些極不自然地冷笑道:“原來是火狐一族的,最近我聽到一點風聲,說是火狐的首領,他們的王在幾年前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現在的火狐族不過是個空殼,其他妖族都在虎視眈眈。我曾經有辛見過火狐首領一次,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你怎麽會跟他長得這麽像,特別是,這只眼睛。”
羅剎說完,又吃力地悶哼了一聲,原來是陶弧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我們只是奉王的命令來帶走我們的人,還請不要妨礙我們。”
陶弧身上狂躁的妖力掩蓋不住,當初我以為他選擇了做一個人類,卻沒想到,他還有選擇成為一個真正的妖怪的機會,現在這裏除了我一個是人類以外,其他的全是妖怪,被捆住的小刀,受傷的阿藏,對峙的陶弧和羅剎。
此時妖力全開的陶弧讓人有些害怕,我怕他以後會被人類世界不可接納,也會被妖界的人追殺,我小心翼翼地喚了他一聲。
“回去告訴你們的王,有我将來的火狐首領在,他的人就暫時先放在這裏。”
羅剎沒有再說什麽,陶弧已經收了手,羅剎的煙鬥出現了裂縫,捆住小刀的煙霧也消散了,她從空中摔了下來,我也有些狼狽地站起身來。
羅剎和阿藏齊刷刷地半跪在陶弧面前:“多謝火狐王手下留情。您的事情,我們會如實向王彙報的。”
他們說完這話,并沒有多做停留,兩個虛影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這天真是說變就變,不讓人有任何準備地就下起了雨,淋濕了插在地上的赤湖和躺在地上的若良,卻依舊洗滌不去它們森冷的寒光。
我們三個早就淋濕,我一直都盯着陶弧,小刀則一直盯着我們。大雨沖刷了時間,陶弧的聲音透過淅淅瀝瀝的雨傳入我的耳朵。
“看來,我的老爹從一開始就替我做好了選擇啊。”
他的父親死了,卻将所有的妖力都給了他,從一開始就想讓他做一個妖怪,而不是什麽都保護不了的懦弱的人類。
雨越下越大,并且有下大的趨勢,豆大的雨滴砸在我的身上,有些疼,我透過雨簾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卻怎麽也看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嘲笑還是在諷刺。
我們就這樣站着,誰也沒有開口說去避雨,我的心裏還有些亂。我們各自站立在冰冷的雨中,形成一個詭異的三角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