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前天淋了一場大雨，回來開始發高燒，現在已經睡了一天一夜。
小刀擰好了帕子，敷在我的額頭，她滿臉的擔憂，緊鎖着眉頭，我現在渾身都還有些沉重，開口都顯得有些費勁。
“陶弧呢？”
“在院子裏。”
“這樣啊。”
“不過，他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一直都陪在你身邊哦。”
對于昏迷的這段時間，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聽說他一直陪在我身邊，我還是心裏一暖。在看眼前的小刀，總感覺她成長了一些，只是再沒有了之前的天真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她能一直像之前一樣過活，不用像現在這樣，怕這怕那的。
“澤兮，對不起，如果不是我騙取你們的同情硬要留下來的話，你和陶弧就不會這麽困擾了。”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将頭埋得很低，雙手不安地放在大腿上。
“我們沒有怪你。”
“可是我騙了你們啊，目的就是利用你們避開他們。”
“可是你也說了是要找到重要的東西啊。”
“可是，可是……”她又是一副要哭的樣子：“可是我根本就不配被原諒了啊，你們明明對我這麽好，卻都是我用一個謊話騙來的啊。”
“那個重要的東西，你找到了嗎？可以告訴我嗎？”
之前遇到東籬的時候她就說過她要找的東西也許已經找到了，而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說過，找到那個東西她就會離開的，結果到了那個時候，卻又舍不得了，至少讓我知道，她一直在找的是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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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要找的東西，是前世那份沒有結果的感情，也就是東籬。”她這樣說着，我卻并不覺得驚訝，“可是我要找的最重要的東西，卻是你們帶給我的，一直以來都在王的視線範圍內活動，只知道要為王效力，除了這個，其它的卻一片茫然，總感覺少了些什麽，于是我出走了。然後遇到了你們，你們讓我體會到了很多未體驗過的東西，讓我變得充實起來。”
她看向我，笑得很溫柔，像所有的陽光都灑到了她身上，她說：“你們讓我知道了什麽是友情，我第一次有這種真摯的想要保護這段奇怪感受的想法。我第一次知道了原來人類還有誓言這種奇妙的東西。開始我以為我不過是為了自己而随意敷衍你們的，但是時間一久，我才發現，原來不是，一直到現在，我所做的，都是我自己的意識。你們對我真的很溫柔，我想要一直都待在你們身邊。”
我淺淺一笑：“你以為，我們把你追回來是為了什麽？之後就好好留下吧，以後要是再遇到什麽，我們再想辦法吧。”
“澤兮……”
“別哭了，我們都不會怪你的，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們再去趙老板的店裏找東籬吧。”
她頻頻點頭 我一翻身，又沉沉地睡了過去，這次會睡多久，我不知道，我只希望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還像原來的一樣。我還是那個沒什麽人緣的杜澤兮，小刀還是那個天真的小刀，陶弧還是那個沒有半點妖力的陶弧，誰也不會離開，誰也沒有變。
我希望看到的小刀的眼裏沒有陰郁，看到的陶弧的眼裏，還像從前一樣堅定而溫暖，不要像現在這樣陌生而清冷。不要再丢下我一個人了。
我是被下雨的聲音吵醒的。他還站在院子裏，一動不動的，他的背影如同抗起了千金重的東西一樣，被雨水沖刷着，柔順的黑發服帖地順了下來。
天有些冷了，我給在椅子上睡着的小刀蓋了一條毯子，走了出去。
我舉起傘來撐到他的頭頂，他才轉過身來面對着我，有雨滴順着他的發絲，他那長得讓人嫉妒的睫毛滴落下來，順着臉頰滑至下巴，再砸落在地上。
他沖我笑着，有幾分暖意從他的眼裏溢出來，我才發現，他一下子長高了好多，我要舉高了手臂才能給他撐起傘。
他臉上的稚氣消失了大半，下巴已經變得尖俏了起來，我已經好久都沒有這麽認真地觀察他了，就像我從來沒有注意到，原來雨水打在傘面上的聲音是這麽的動聽。
他微啓着有些蒼白的唇，對我說道：“姐姐，我想要擁抱你。”我默認着，可是他又轉過了頭去：“可是我渾身都濕透了。”
我始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我記起他以前說過，他想要作為一個普通的人類一直留在我們身邊，可是如今卻變成了一個妖怪，還不是一般的妖怪，這就意味着，他會離我們越來越遠。就如同他身上沾了雨水，不能擁抱在雨傘下的我。
“好像，變成了一個能獨擋一面的妖怪了呢，這樣也不錯啊。”我只能這樣說着，安慰着他，也欺騙着自己。
明明在同一把雨傘下，卻不能再如從前一樣面對面了，對于他的要求，我卻也無法做出回應，我們就好像隔了好幾個雨天一樣。
以前那些明明一開口就可以說出來的事情，也被這場雨水淹沒了過去，深深地沉入心裏。
“小兮兮，你好點了嗎？”
“如果你不來的話，我會更好。”
“你別這樣說啊！我好歹也是來探病的啊！”
“我說你到底想幹嘛？”
“恩……你收我為徒吧！”
看着在我面前笑得一臉陽光的仲南，我只想仰天長嘯，我這大病初愈，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個麻煩的人了，害得我頭又開始暈了。
“欸！我說，你家的弟弟怎麽有些怪怪的，總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啊？今天竟然不來跟我吵。”
我看了看像以往一樣打游戲的陶弧，嗆聲道：“他可比你正常多了。”
仲南聽到這裏就不依了，開始使用他的厚臉皮技能，抓着我不放：“小兮兮，我可是誠心誠意想做你的徒弟的，只做你的徒弟，以後我就只叫你一個人師父，師父師父師父……”
啊！我的頭好痛。
“啊呀呀，真是沒想到，一回來就有一個徒孫了啊！”師傅從外面回來了，手裏的鬥笠還滴着水，臉上帶着些疲态，但依舊不妨礙他調侃，“只能說，真不愧是我的徒弟嗎？哈哈哈哈。”
師父回來了，我心裏自然是很高興的，正想要去迎接他，卻被仲南那小子搶了先。二話不說就半跪在師父面前握拳。
“師公在上！請受徒孫一拜！”
“別這樣行大禮啊！快起來快起來！”
“師公這是承認我這個徒孫了嗎？”
他們這是要唱上了嗎？我心裏一急，生怕師父會被這小子帶下去，急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師父！我根本就沒有同意要收他為徒啊！”
“恩？是嗎？”
“是啊是啊！”我拼命的點着頭。
師傅端詳了我們一會兒，突然又笑了起來：“可是我覺得這個徒孫不錯啊，你就忍忍，收了他吧。”
我沒想到收個徒弟還這麽随便的，本來是打算讓他死心的，都這麽久了，我真的是欲哭無淚啊！師父啊師父。
“好了，我才剛回來，要去休息一下，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對了，陶弧，你也過來一下。”
對了，陶弧的事情，師父好像還都不知道吧？現在應該是感覺到了陶弧的氣息不同了，要單獨跟陶弧說嗎？
“師父，陶弧他……”
“我知道。”
師父知道？知道什麽？是陶弧變成妖怪的事，還是再也不能做為人類活下去的事？說起來，師父會占蔔，這些事情，辦辦手指就知道了吧？那……之後會怎麽樣呢？
“小兮兮。”仲南又挨了過來，我毫不留情地将他推開，不耐煩道：“不要叫得這麽惡心。”
“我們可是被師公認證過的師徒了，關系好也不奇怪吧？”
“誰跟你關系好了，你別得寸進尺。”
“那以後你要教我什麽？”他将腦袋湊了過來，又開始壞笑，好刻意将聲音壓低：“要脫衣服傳內力嗎？”
我知道他又開始玩弄我了，但我還是忍不住臉一紅，将他推開了，他卻笑得更歡了。
我憤憤道：“你在這裏等着！”
不再看他令人讨厭的表情，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随手從櫃子裏拿了一本藍色紙皮的古書，狠狠地往他懷裏一塞。
“這本書先拿去看，在看完和理解之前，都不許來找我，到時候我會依你的能力來看你到底合不合适！”
他正想要說什麽，又被我一眼給瞪了回去：“這是師父的命令！”
他先是一愣，然後又仰起頭壞笑了起來：“我喜歡你的命令。”
我，我真想現在就掐死他！
“姐姐，師父讓你去見他。”
“好！”還好陶弧出來了，不然真不知道仲南這條小命還在不在。
“我說，你怎麽一下子長高了，是開挂了嗎？”
“按照規矩，你得叫我一聲師叔。”
“那……我們出去比試比試，怎麽樣啊？師叔。”
我以為陶弧會答應的，結果他卻看了我一眼，才說道：“我不去了，今天沒空，你還是回去看書吧。”說着，指了指仲南手裏我塞給他的書。
“喂！小兮兮，你弟弟怎麽這麽冷淡啊？比你還冷淡。”
“滾！”
總算是把他打發走了，我走進了師父的房間，師父的房間很大，聽師父說過，空間大了，才能好好地冥想。此時，他就盤腿坐在地上，師父就是喜歡在地板上打坐。
我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笑道：“歡迎回來，師父。”
他只是微微點頭，然後問我：“你有什麽問題要問的嗎？”
有，有很多，關于小刀的事情，陶弧的事情，還有我的事情，有很多的想要問，可是，說不出來，不知道該問什麽，從哪裏問起。
“沒有什麽要問的。”
“我還以為，你要問你的事情呢？”師父笑道，“不過，這樣也好，自己的問題，還是自己去找答案吧。”
師父站起身來，朝窗外望去：“放心吧，你們要的答案，已經在路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好像一直把師父寫成師傅了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