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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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渣少女戰士

作者:甄栗子

女主側畔男配過,渣男身邊總是春。

【NO.1】皇帝想和你解釋昨天他與舒妃在一起的事,你決定怎麽回複他?

A.潸然淚下,眼中說不出的纏綿凄婉。

B.堅強而倔強地仰起臉,深呼吸宛如雨後山茶般清麗一笑,搖了搖頭。

C.輕笑一聲,眼神淡漠如望遠山,淡然吐出一聲“髒”。

白薇含笑按下答案C——

系統提示:叮,成功觸發技能[一箭穿心],對方心痛值達至一百。

渣男捂心滾地。

溫馨提示:

1.非常速快穿文,一半攻略(輕松),一半虐渣(正劇)。

2.內置酷睿i5系統(并沒有)酷炫技能、狂霸變裝、神秘觸發題任玩耍。

3.考慮圈養我嗎ο(=·ω<=)ρ⌒☆ 天生栗質難自棄

內容标簽: 穿越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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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白薇 ┃ 配角:芝士 ┃ 其它:快穿,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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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設立擋箭牌的皇帝

☆、第 1 章 小産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快穿文,攻略和虐渣各占一半篇幅。

故事選擇偏向于以前的渣男文,就是明明心裏深愛女主,但是就是要對別的女人好!理由各種各樣!

(╯‵□′)╯︵┻━┻愛我你就虐死我?別鬧!

注:

1、虐渣方面會偏向于情感虐,女主威武雄壯讓渣男淨戶出身、一文不值、遺臭萬年、身殘志堅(……)的情況可能也有?但是比較個別。既然被定義為原男主,雖然對女主渣,但如果連基礎魅力都沒有的話,虐起來就太沒有成就感了呢。

2、這篇文真的很難寫,感情戲我一直很苦手,一不走心就會矯情。所以存稿沒了之後我也不能保證能不能日更,只能說盡量。第一個故事就被我推翻過四個版本,當中還有大小修多次,希望能把每個故事的頭開好,這樣後面才不會走歪。

(づ ̄3 ̄)づ╭★~預祝進餐愉快,好心情的話別忘了收藏一個哦~

春日亭裏一片混亂。

湖水漾漾,粉荷擺擺,岸邊的腳步聲、話語聲卻紛至沓來,仿佛池面波光蕩過一浪,将前面的鼎沸吵雜淹沒。

楚茵姿勢狼狽地翻仰在亭階上,被日光一刺,劇烈地疼痛讓她流淚。身上壓着的女人很快被宮女們緊張地扶起來,唯她還無人理會,躺在原地。

她身體動了動,刺痛的感覺很快自腰部傳遍全身。

“快!快!舒妃娘娘懷有龍子,若然有事你們吃罪得起嗎!還不快禀皇上、傳太醫!”宮女浣紗急得動怒,喝聲下令後忙轉頭詢問。

“娘娘,娘娘,可疼得厲害?”

舒妃冷汗濕鬓,捂着小腹臉色蒼白,一字也未曾吐出。直到皇帝駕臨,她才腳步虛軟,向前一撲,正正被皇帝接在懷裏。

“皇上。”她擡頭,姣好的面容瑩瑩,步搖華彩更将虛白的臉蛋襯出清豔的美。她猶自忍耐痛楚地搖頭,“不是楚姐姐的錯,你別責怪她,是臣妾邀姐姐去亭中乘涼,下階時不小心……唔……”

皇帝本是随着她的目光偏頭去看,此時楚茵已被宮人扶起,衣裙上雖沾惹了塵埃,比之舒妃卻要整潔,首飾亦戴得齊整。

她微倔地眸光與她相對,須臾才放松緊要下唇的貝齒,開口道:“我……”

然而才道出一字,那邊廂舒妃已然暈厥在皇帝懷中,皇帝臉色一變,立刻橫抱起她,腳步匆忙地往禦攆走去。

邊斥聲沉怒:“叫太醫全都給朕到瑜華宮待命,務必保住舒妃腹中的龍子!”

·

瑜華宮裏緊張的氣氛俨然,一盆盆血水從內殿端出。來往的宮人皆是屏住呼吸,連一口氣也不敢喘。

皇帝威嚴端正地坐在外殿正堂,眉頭緊皺,神情難以捉摸。

待到浣紗掩簾,回身在皇帝跟前一拘禮,他方問:“如何?”

“回禀皇上,太醫說,主子如今的情形……恐是不大好……”

皇帝濃眉愈加皺緊,須臾,指節叩幾道:“不是說她是摔在楚妃身上,怎麽還是不好?”

浣紗一驚,卻因低頭而被掩住。她不及思量誰透出的消息,暗中蓄淚,頃刻間便以哭腔作答:“那石階何等高,重重跌下來,憑誰接也不管用。皇上是知道的,娘娘這胎本就懷的不穩……早些時日厚着面皮去向楚妃娘娘讨楚家特有的一味藥來,也不曾得……”

臉稍擡,已是滿眼淚水。

“你給朕說明白,今日之事,究竟是什麽緣由。”皇帝沉聲問。

話音剛落,卻見眼前的小宮女“噗通”一聲跪下來,膝蓋撞在石地上的聲音響得讓人發疼。她磕頭,擲地有聲:“皇上明鑒!因太醫說散步有助産子,娘娘便時常在園子裏走動。今日娘娘亦是出門游湖,半路卻偶遇楚妃娘娘。彼時暑熱打頭,娘娘提議去春日亭稍歇,誰知待娘娘步上臺階,走在前頭的楚妃娘娘陡然轉身,将娘娘推了下去……”

“哼!”皇帝冷冷一聲,“誰給你的膽子,來編排朕的後妃!”

然而他臉色逐漸陰沉,想起當時的情景,竟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茵茵……一直不喜歡舒妃,在她懷胎後尤甚。

不過很快,他又抛開了這個念頭。

茵茵素來心善,絕對做不出這等刻意的事來。即使是她将舒妃推落,想也不過是意外。

“皇上!求皇上明鑒!”浣紗将頭磕地烏青,“娘娘寬容,又因身在局中不知詳情。奴婢在旁邊卻看得分明,奴婢親眼看見楚妃娘娘轉身時,是笑着的……”

“她笑着回過身,猝然将娘娘推落!”

她說着說着就打了個哆嗦,像是憶起當時的情景,怕極了。“皇上若不信,定還有人看見,加以詢問必能得知。”

皇帝一時怔住,臉色剛沉下來,忽而一個人影撲了進來,同樣跪到他腳邊磕頭。定睛一看,是楚妃的貼身宮女南歌。

南歌來得急迫,全不知方才殿內情形,只急急地說:“皇上,娘娘身體不适,還請皇上遣太醫去為娘娘診治。”

“你!”皇帝還沒開口,浣紗就像是被氣得忘了規矩,直起身子狠推了她一把,恨恨道,“這個時候!這個時候來請太醫!她能有什麽事,就是摔了一下,既方才能好好站着,這會兒何至于疼死了?”

“我家娘娘正是生死攸關之時,但有凡一丁點的差錯,就……就……你們瑤華殿的人好歹毒的心腸!難不成竟是想将高明的太醫請走,好盼着我家娘娘一屍兩命麽!”

話音落下,她掩面低泣,似是不堪忍受對方不分情形地搗亂。

·

南歌奔回瑤華殿的時候,楚茵已經疼痛難忍,抓破了被面。裏頭棉絮灑出,沾在她指甲寸斷的指尖。血和白絮攪裹,有着別樣的觸目驚心。

南歌立時淚湧如泉。

“娘娘您怎麽樣。”她手腳慌亂地倒了杯水,想要喂她,卻見主子連含住杯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都是南歌無用!”她身體顫抖,哭得厲害,“皇上好狠的心,竟是連太醫也不肯給您使來。全太醫院的人都圍着舒妃,她便是傷得厲害,哪裏需要這麽多人……”

她想起剛剛的一幕便為娘娘心疼不已。

那時浣紗言辭鑿鑿地說完,皇上便稍顯疲憊地扶住額頭,竟是輕信了對方的話,和她說:“讓她別任性,朕沒怪她。待舒妃平安,朕便去看她。”

讓她別任性……

讓她別任性!

南歌憤然咬牙,皇上竟是全不信主子!

主子何嘗是這等不懂事胡來的人,若不是痛狠了,何苦求到她瑜華殿去!

“痛……南歌,我痛……”

痛極的楚茵恍若聽不明白南歌哭音含糊的話語,她連因皇帝的舉動而傷心的時辰都沒有,只知揪住被子,強忍着撕裂般地疼痛,喘氣道:“再、再去……與他說……我只請一人……不敢耽、耽擱龍胎……”

話才說完,眼淚便酸楚地滾了下來。

“是,是!奴婢這就去,娘娘且忍一忍……”

可此番再去,無論她再三叩首,含淚懇求,皇上都只當她是受了主子的命令胡攪蠻纏,最後,更是因舒妃不欲聽見喧嘩聲被趕了出來。

等南歌再次回來,卻見主子奄奄一息地躺在被褥上,下身一攤血水緩緩洇染開來。

至如今,她才明白娘娘腹中疼痛的緣由。

南歌呆滞如木。

“原來、原來娘娘竟是小産……”

“如果皇上知曉娘娘……有孕……定會派人來醫治娘娘……”

如果!

如果!

她立時穩不住身形,向後倒退了一步,痛不可遏。

好可恨的一個如果!

·

白薇忍了一陣下身的疼痛,便抽了口涼氣,黛眉蹙起道:“居然這麽疼……”

她早就宿在楚茵身體裏适應環境,只是一直旁觀,身體由不得她動,苦楚也無須她來受。陡然楚茵魂魄離體,她來上身,就被痛意驚住了。

饒是她早就習慣了刀槍劍雨加身的諸多傷痛,也覺得十分難受。

“很正常嚕。”腦海裏突然傳出奶聲奶氣地聲音,伴随着“咔嚓咔嚓”咬食物品的滿足,含糊道,“原身的感情你也會一并繼承,所以如果看到那個皇帝就愛哭惹,也不要驚訝哦……”

“……鬼才會……”

“你就是鬼呀。”芝士歡快地說,“煞氣纏身的鬼,不能轉世的鬼,毀了半張臉的豔鬼!”

經過多日的相處,白薇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它開心時說着說着就提起裙子轉幾個圈圈的情形。

“夠了!”

“對不起,因為你不是好人,所以我喜歡對你出言不孫。”

“是出言不遜。”白薇漂亮地翻了個白眼,盡管是對着空氣,不過她知道對方能看見。

她本是一個殺手,因為魂魄被煞氣吞噬,只餘殘魂,無法投胎,只得在奈何橋畔徘徊。而後有天莫名得到一個名為系統的東西,裏面伴生着一只形如松鼠的寵物,口吐人言,告訴她只要穿梭在不同的時空,搜集悔過之心和愛慕之心就可以消除煞氣,得以轉世。

“悔能除煞。許多後悔的人都做過壞事,他們身上的渣氣能和煞氣相互抵消。也只有對方感覺到後悔,才能使渣氣從身上脫離,讓兩氣彙聚,不然你們都只能是壞人。”

“愛使人美。愛慕之心能修複魂魄,讓你恢複光彩。”

不過是做任務罷了,她此生活着的時候便是別人手中的利器,死後一如既往,也不覺得難以接受。

“還會有好運降臨的哦。”

像是看透了她此刻的心思,芝士突然停住嚼食的嘴巴,烏黑的眼睛光芒熠熠地眨了眨。

神秘十足。

☆、第 2 章 紙錢

南歌将提來的熱水灌進銅盆,半溫不涼的水汽微蒸,她伸指試了試,果然只是溫溫熱熱,遠不是她要的熱水。

憤怒立刻席卷全身,她将銅壺掼在地上,恨恨地道:“這起子偷奸耍滑的狗奴才!”

“南歌……”披發倚床的白薇虛弱地輕喚了她一聲。

說是倚,不過是肩膀比枕頭稍高一些,沾着護欄,勉強算起個身而已。

南歌将濕潤的眼角一拭,趕緊走到床邊去。“娘娘,您躺着罷,小心受了風。”

說着,她将被角掖得密不透風,打檀木架子上抽來一件外衫把脖頸也護了個嚴實,滿眼擔憂地看着她。眼見主子一陣烈咳,齒門一松,張了張口忍不住又道:“娘娘緣何不讓奴婢去通禀皇上?倘他知道了娘娘小産……那些看碟下菜的狗東西,怎麽會這般作踐娘娘!”

還不止,那卷血色凝成褐紅的席子,破開棉絮的被子,一律不準她換,竟就這般恹恹地躺在上頭。難道是舍不得嗎?小主子……

這一想便覺得鼻子酸疼不已,側過身去偷偷拭淚。

離舒妃保胎過去已有三個時辰,天幕暗沉沉地,四周寂靜地可怕,連蟬鳴也稍歇了。怪道底下宮人沒心思燒水伺候。

這也是欺負主子好性,明面上又不得聖寵罷了,換做是瑜華宮,哪個敢!?

又一陣兒體虛無力漫上來,白薇強打起精神道:“我自有我的意思。眼下……膳房可有果腹的吃食?”

別的都且算了,不填好肚子,哪有力氣開戰。

“這……”南歌轉了注意力,卻覺得很是為難,“爐子想是早就熄了,他們也不肯……倒是晌午還餘了一碟金絲酥雀和一碟如意卷,您說不好白扔了糟蹋,奴婢還留着呢。”

“也好。”

白薇平淡二字,卻叫南歌險些就抹淚失了态。

同是懷有龍胎,一個太醫團團圍繞,妙手回春,噓寒問暖;一個無人問津,熱水不得用,連想要些果腹的熱乎菜也不能有。

其實,若然要責怪,她亦自責自個兒的不仔細,日日貼身伺候,卻全不知曉主子有了身孕!

等她給妥妥帖帖地擦過身子,又一樣樣點心喂好,白薇終于恢複了些許力氣,從床上坐起來。而後眼波平靜地囑咐了她一番。

瞧模樣,斷看不出失子的傷痛。

不過若說是哀莫大于心死,也能說得過去。橫豎貼身照顧的南歌是半點都沒察覺出來。

“嗬!紙、紙錢?”南歌眼睛大睜,“……未及滿月夭折,宮裏是不許辦喪事的。更何況……娘娘真想讓小主子走得平安些,還是容奴婢将訊兒報予皇上知曉罷,皇上說不定、說不定能允。奴婢也不曾做過這個……”

白薇搖了搖頭,複靠回了枕頭上,但說了一句“去吧”。

南歌縱是滿腹疑問,仍不準備叫主子難受不快,到底去書匣子裏尋出一刀刀雪白的宣紙,回憶往昔清明掃墓時燒的紙錢模樣兒,面帶倦色地執着剪子裁起來。

這一晃兒,天邊便露出一線曉光。

·

真正等到天光大亮的時辰,天上卻有叆叇的烏雲翻滾起來。層層密密地遮蔽在皇宮上空,擋得密不透風,連最後一絲光也漸沒了。

青紫的電光時隐時現,如駕霧的騰龍閃沒在雲海中。

瑜華宮的窗子反光似的詭異地一亮,輕微地雷鳴噼啪。宮殿裏的氣氛倒是漸漸安詳,太醫終是保住了龍胎,衆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皇帝也松了緊繃的弦,有餘暇喝口熱茶。

誰知沒多久,外面的宦官突然一臉大駭地滾進來,他被吓得屁滾尿流,直愣愣地喊:“外面有鬼灑紙錢……有鬼……有鬼啊!!!”

“放肆!”

皇帝貼身伺候的大太監張明德大喝,硬生生将人喝止在原地,眉梢豎起,怒道:“聖上在此,爾敢妖言惑衆!?”

“奴才不敢……公公!有鬼,真的有鬼……披頭散發,白衣白裙……手一揚,白花花地紙錢滿天滿地……”小宦官連滾帶爬地爬過來,慌忙抱住張明德的腳,胡言亂語地解釋起來。

“不不不,沒有手……那鬼沒有手……”

宮殿裏一時嘩然,衆宮人交頭接耳,皆表情惴惴,面有懼色。人心浮動得厲害。

張明德見他目光渙散,身體哆嗦,倒是信了三分。

此人沒有作假弄鬼。

他偏過身,請示般地看向司徒延,詢問道:“萬歲爺?”

皇帝看了眼簾幕內好容易安定下來的靜谧,皺起眉,“朕去看看。”

張明德眼白乜斜,拂塵一揮震懾住了蠢蠢欲動的宮人,也跟了出去。雖是信這奴才沒有沒有弄鬼,依他久居深宮的經驗,少不得是其它人作妖作孽。

便真是個魂魂鬼鬼,萬歲爺有神光相佑,說不得也能照拂到他,因而他是不怕的。

他把紙傘撐開,嚴嚴遮擋在皇帝頭上,亦步亦趨地跟着。

兩人前後腳邁出檻階。

·

陡然,紫白色電蛇炸開漆黑的天幕,大雨瓢潑,宮闱頂仿佛籠罩在迷霧之中,隐隐傳來可怕的雷聲。

在電光一閃的瞬間,皇帝剎那擡頭,驀地氣息一滞。

女鬼白衣墨發,鮮紅宛若滴血的珠潤豐唇,臉色青白僵冷,腕子透明纖細得幾乎瞧不真切。她手肘處挎着一只竹編籃子,鞋尖兒一點,便似無着力處,輕飄飄地“飛”過來。

那身子當真削瘦,風雨中飄飄搖搖,仿佛只消一滴雨珠,就能将她擊倒。

可她還在走着,眼神渺遠悲切,旁若無人地走着。

漫天的紙錢,也在她路經的途中,紛紛揚揚地灑上天空,又跌落在她的裙角。蒼白而肅穆,萎頓而凄涼。

皇帝目光凝住,大步跨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在這裏幹什麽!”

體內有莫名的怒火燒熾。半夜三更,她亦是跌下臺階受了傷,居然不在宮殿裏好好修養,跑到瑜華殿外胡鬧!

連皇帝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氣她無理取鬧更多些,還是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更多些。

總之是胡鬧!

白薇視線分毫不動,唇線一點一點向上翹起,那目光和笑卻讓人悲得想要哭出來。“孩子沒了……”

“什麽?”

她聲音如低語呢喃,他沒聽清。

“孩子沒了……”她靜靜地重複了一次,視線轉到手裏攥着的那把白紙。

不過是白紙罷了,哪裏是什麽紙錢。

不到出生便夭折,這孩子,是連錢也不配有的。

她想着,手一松,那些不承半分重量的輕紙片兒就這樣被狂風吹卷,卷在天地傾盆的大雨裏,飄旋在她和他的頭頂。

她被雨水浸濕的臉龐僵冷,白霧呵氣間,複說了一遍。

皇帝終于聽明白了,也被這話驚愕得怔在原地。

那神情就像是被天上的雷劈中了一般,全然不信自己聽到得話,不信眼前這說着無情的話,卻笑得美好的人是他的茵茵。這詭異的一幕讓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明明舒妃的孩子剛剛保住,她卻跑來灑紙祭奠,還說什麽孩子沒了的話。

這是詛咒!

是後宮大忌!

到底是誰教了她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

半晌,他嘴唇微顫,勉強忍住了席卷全身的怒意,捏住她手的力道卻不自覺地加重,嚴肅而沉凝地下令:“回去!馬上回瑤華殿!”

她看着他,眼光微微渙散,“……孩子沒了。”

“回去!你燒糊塗了!”皇帝怒不可遏,“給朕回去聽到沒有!”沒等她再機械地重複這一句話,皇帝倏地轉頭吩咐張明德,“送楚妃回宮!”

張明德被皇帝這一眼看得心驚肉跳,立時彎下腰背,幾乎是打着顫兒回:“奴才……喏、喏!”

雷聲轟隆,一剎那劈在宮宇飛檐的雷電将四周景物照得雪亮。

她嘴角慢慢地盛開一朵笑花,細弱地聲音便匿在這雷鳴電閃中,“……我和你的孩子……沒了。”

他瞳孔一縮。

“阿延。”她終于從自己的世界裏回神,看向他,笑得清絕凄美,“我和你的孩子……沒了……原來他已經來了……可是他知道我們不喜歡他……所以走了……”

皇帝目光一點點下移,等看見她裙角凝住的褐紅,不過是那一點,就讓他面色猝然大變。

“什麽叫他已經來了?”

“什麽叫他知道我們不喜歡他所以走了?”

“什麽叫我和你的孩子……沒了?”這一句他問得語聲艱澀。

“茵茵,茵茵你說什麽?”他的力道仿佛在一瞬間皆失,松開她手時已是冰冷得厲害。然而他很快又板正她的肩膀,不死心的追問,“朕沒聽清,你再說一遍……茵茵,再說一遍……”

那語氣,竟已算得上是請求。

眼神也似有哀切。

他已經信了。

她從未有騙過他的時候,而今日她着一身素白,孤零零地在漆黑天地裏灑着紙錢祭奠,并不是為了所謂的詛咒……

“呵呵。”她笑了笑,決然甩開他的手,越過他走進瑜華殿。

臨走前的那一眼很冷,冷得叫他心裏鑽痛。他腳步停滞在原地,卻很快聽到內殿裏突然傳出的一聲急促地尖叫。

“茵茵!”他瞳仁收縮,回身趕進去。

在他身邊的張明德也被這一連串的事故驚得瞠目結舌,再看皇上的表現,這哪裏是不愛重楚妃,這明明是……明明是将楚妃放在心尖上啊!

他在萬歲爺身邊待了這麽久,從未見到過這副模樣的萬歲。

因為女人的一句話,就變色至此。

皇上關心則亂,他就聽得真切,這叫聲可不是他的"茵茵"傳出來的,分明是剛剛保住龍胎的舒妃啊!

☆、第 3 章 瘋狂

殿內的舒妃确實被吓得魂飛。她原是高床軟枕輕卧,宮女恐怕她虛不受補,不敢用藥用食物,只端着補血氣的紅棗羹,一勺勺給她喂。縱如此,那碗也是碧玉描如意回字金紋,裏頭的棗兒也是皮薄肉厚,暗紅的表色瑩潤有光。

可見其中蘊含的細致精心。

待白薇駭住了一路宮人闖進來,那青白冰冷的面容,生生将半夢半醒間醺醺然的她吓醒,花容失色,尖聲驚叫起來。

“娘娘別怕,您瞧她影子還在呢,是人不是鬼。”浣紗将将安慰了主子一句,回首森森地掃過白薇一眼,喝斥宮人道,“你們這起子奴才還在瞧什麽!還不快将這裝神弄鬼的賤人帶下去,讓娘娘受了驚,你們擔待得起嗎!”

宮人們逐漸回神,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都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

雪衣紅唇,衣裙上還有暗紅污漬,走路輕飄飄得不說,外頭侍衛也像是沒瞧見她似的不攔住……

真的不是女鬼?

見這群人天生鼠膽不聽使喚,浣紗大怒,一聲令下:“若哪個敢退縮不上前,小心你們的狗命!”她是舒妃左膀右臂,平日多由她出面震懾宮人,積威已久,這話一出,自沒人敢不聽。

然而等人終于壯起膽子蠢蠢欲動,白薇一句話又叫他們退了起來。

“我是楚妃。”她平靜地目光往左右一掃而過,那眼眸裏的寒芒叫人止不住哆嗦。

他們自忖,倘是女鬼當然不能不聽浣紗姑娘的,但既是妃嫔主子,他們也無能為力了……

絕不是他們被她吓住,而是人家身份使然!

對,對!身份使然!

縱然宮人害怕沒仔細去看她的臉,浣紗一向大膽,又追随舒妃左右成日琢磨着給這位難堪,哪裏還認不出來?原先對方不說,也怪不得她使宮人拖她下去折辱一番,這會兒說了,便只得敷衍地蹲了蹲身。

“原來是楚妃娘娘大駕光臨,奴婢問娘娘安。不知娘娘扮神弄鬼地來瑜華殿,是為何事?”

“我今日救了你家娘娘可是?”白薇反問。

浣紗一愣,點頭,“确是……”

原先她們只設計被她假意撞落臺階,舒妃早早就喝過安神保胎的藥,又有浣紗在底下接着,斷不會真的叫主子龍胎不保。而楚妃即便不能獲罪,也會在皇上心目中形象大跌。舒妃這幾年确實是順風順水,得寵非常,但她總是對楚妃有一絲難言的忌憚。

既然因對方産生了不安,那不如就此除去!

因而即得龍子,就開始籌謀起此事來。

誰知還是棋差一招,那個楚妃也不知是當真心地善良,還是看破了她們的局,一見不好竟是扯住了舒妃的衣袖,緩了落勢,然後自個兒替她墊在了身下。

這樣一來,即便她們再三暗自設計将這回的過錯推到對方頭上,也不大容易。

皇上不信她的話,不發令尋宮人徹查當時情景,楚妃就仍是舒妃的救命恩人。

“我救了舒妃,你對我依舊言辭不敬,可見你家娘娘在你眼裏也不值幾個錢。”白薇輕描淡寫地道。

“你!”

浣紗一聽立時氣得胸脯起伏,她素來維護舒妃,最聽不得旁人說主子半句不好。

“浣紗……”終于,隐形人兒似的舒妃在心境平穩下來後,出聲喚道,“楚姐姐救我一命,你不可如此。你自箍三十下,給姐姐賠罪。”

“奴婢……是。”浣紗不情不願地瞪着白薇,一咬牙,擡手狠甩了一巴掌。

紅印子立刻顯出來,可見狠下心沒有留情。

但白薇只一眼,就把注意力轉到了床榻上躺着的宛如細柳柔弱的女子身上。

“楚姐姐……”舒妃像受不住風,輕咳了兩聲,眼波輕柔地道,“方才不曾細看姐姐面容,一時錯看失了态,誤怪。”

“然而我剛剛由回春妙手保住龍胎,還需仔細将養。”說到這兒,她面容真正地柔和起來,籠着一層慈母般地光輝,小心妥帖地撫着小腹,笑對白薇道,“皇上一直在外間兒坐着,妹妹無暇服侍。姐姐若想尋人說話,可去給皇上問個安呢。”

她這話,就像是尋常人家的正妻,因為懷孕,大度地将男主人讓與小妾。

同時也說明了,她眼下雖身子不好,但皇上一直看護着,警告白薇別在這時候鬧事,叫皇上厭惡。

可誰知她這話一說完,大顆大顆的淚珠就從白薇的臉頰上滾下來,仿佛由她一句話觸動而失神傷心至極。

舒妃先是微怔,等看見外間大步趕來的皇帝便是面色微變。

皇帝一來,就見殿裏氣勢洶洶圍了一圈宮人,他的茵茵在衆人圍困下,哭得像個淚人兒。他心髒仿若被人緊緊一攥,痛得呼吸急促了幾拍。

“怎麽回事……”

他話還沒落,就在衆人跪地請安的空擋,倏爾白薇将籃子一擲,出乎衆人意料的撲倒床榻邊。那紙錢不祥地抖摟出來,她看也不看,狠狠攀扯住舒妃的手臂,大恸質問:“你說,我到底哪裏對你不起?”

“什、什麽……”舒妃驟見驚/變,溫柔的神态再維持不住,一時結舌。

“你喚我姐姐,我便像親妹妹一樣待你。你說天熱不利腹中孩兒,我陪你去亭子裏歇涼。你懷胎走不穩跌下臺階,我用自己給你當墊子,我擔憂你出事,擔憂龍子出事……他若有事,皇上定是要難過的……”她嗓音忽而彷徨地放低了。

皇帝驀地呼吸一重,想叫人攔住她的話怎麽也無法出口。

“你叫宮女與皇上說是我有意推你下去,诽謗我,污蔑我。我腹疼難忍來請太醫,被你阻在門外。不過是一個太醫,我只是痛得厲害……血悄無聲息地流出來……我怕得厲害,痛得厲害,只是想求一個太醫來看看……”

她像是要将心肺中所有的委屈和痛楚都傾斜出來,哭得撕心裂肺,抓着舒妃的手愈重,甚至抓破了衣袖,舒妃卻不敢支吾一個字。

“你有我那麽痛嗎?你也流血流得厲害,甚至把孩子也流掉了嗎……”她似哭似笑,“你保住了孩子,還可以仔細将養他……他們為什麽不替我看看呢,我那麽痛,流了那麽多血……”

舒妃想要拽回衣袖的手一頓,豁地擡頭,不可置信地聽見對方懷胎小産的消息。

怎麽會!

她一直留意皇上的去向,不欲他在旁人那裏多待,而近幾個月,從未聽過皇上駕臨瑤華殿的消息。怎麽會有孩子!

是了,那一定是野種!一定是她耐不住寂寞和野男人生的野種!

皇上知道嗎?皇上定是不信那些說自己诽謗污蔑她,說自己刻意攔住太醫的話,皇上定也在詫異,這個淫/蕩下/賤的女人和旁人茍且有了孩子,還有臉跑到他寵而愛之的女人身邊裝神弄鬼!

皇上他……

舒妃充滿期待地側過頭,然而皇帝面部的神情,卻讓她面容驟然僵冷。

楚茵反反複複全無條理地說着那樣的話,已叫皇帝心疼得幾欲代她受過。

他簡直不敢去想象當時的情景,他叫她別任性的時候,她在抱着肚腹劇烈得疼痛着。他叫人将南歌趕出去的時候,她正氣若游絲地看着孩子從身上一點點被剝離。她最需要她的阿延守着她護着她憐惜她的時候,他在別的女人身邊……

那是怎樣一番心酸苦楚。

叫他只是想着,就覺得心髒攪成了一團,痛得難以呼吸。

“我為什麽要這麽傻,為什麽這麽傻……”淚水不住地往下掉,她喃喃許久後,渙散地目光漸漸平靜下來。

她笑了一笑。

“我為什麽……要為了你這個在身後辱我謗我、心狠手辣的毒婦,眼睜睜地看着他消失……”

“我怎麽會……愚蠢至此!”

她言語間已是大恨。

連皇帝也在一瞬間覺得舒妃面目可憎起來,眼光暴冷,銳利非常。

舒妃這會兒的臉色已是難看到了極點,她從未被人弄得如此狼狽,又受之言語侮辱,然而她的皇上,昔日縱她寵她,連在皇後刁難她時都姿态強硬護着她的皇上,如今卻仍在用疼惜地眼神看這那個始作俑者。

那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憐愛疼惜的眼神,讓她心裏嫉妒的火浪滔天,連平素最拿手的溫柔勸慰地姿态也做不出來。

更何況他望向自己的餘光,冷厲得叫她難過得發抖。

而這時,白薇已經像看一個死人一樣看着她了。

那神态有着前所未見的平靜和癫狂。

“我怎麽能讓孩兒孤單上路呢……”她腮邊挂着淚珠,盈盈地、美好地、絕望地笑起來,“不過不怕,既然你亦是安胎不穩,就讓我幫你一把,叫他與我孩兒一道赴死吧!”

舒妃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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