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麽不好……”
這樣做的結果,好到她被宮人忽視作踐,好到另一個女人占盡他的寵愛,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好到她血崩小産,他陪伴守護的人也不是她……
“不要說了!”皇帝忽覺全身的血液都開始逆流,他控制不住地将眼前的人壓進懷中,抱得緊緊地,“茵茵,茵茵……”
他沉浸在她的仰慕、癡愛和痛楚中,久久不能自拔。
“阿延,你痛嗎?被我欺騙的感覺是不是很痛?”她輕聲問,複抵開他緩緩嫣然, “你說她是我的擋箭牌,沒有機會搶走一絲一毫的你。可你騙了我,你違背承諾真正寵幸她的那一日,我也是這麽痛的。”
“我其實還是怪你的。”她在皇帝剎那收緊的臂膀間,低眉輕道。
“我嫌你髒。”
皇帝身體的肌肉緊繃,額角青筋暴起,臉因痛苦而顯得猙獰。
可她仿佛無知無覺,繼續平靜地吐出三個字。
☆、第 10 章 愛恨
“我恨你。”
這句話音一落,空蕩地殿閣中便再無人聲,久久地安靜下來。
白薇卻能感覺到皇帝抱着她的身軀,正慢慢地僵硬起來。可他依舊抱着她不放手,甚至是死死地把她按在懷裏,讓她險些不能呼吸。
“……何必呢。”她往日眼角眉梢的青澀盡皆褪去,像是在一夜之間因巨大的風浪成長了起來。
只是安靜地道:“雖然此番你沒有說,但摘梅那日起我就懂你的意思。你說的我都明白,等舒妃誕下皇子之後,我才能和你有一個孩子。倘使她這胎生得是公主,又或者幹脆就生不下來,我依舊不能生。”
“到時候我若有孕,豈不是要生生将胎兒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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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皇帝猛地反駁她,可轉瞬對上她無波無瀾的眼睛,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不是的……
即便舒妃生得是公主,他又怎麽舍得讓她落胎。她是他最疼最愛的茵茵啊……
是他生命裏不可缺少的、唯一的、最重要的女人!
然而……
朝政又該怎麽辦,難道當真要縱得楚家嚣張,為皇室姑息養奸嗎?他痛苦地想着。
“你素來果決,唯獨在我的事上踟蹰徘徊。”白薇依舊靜靜地和他對視, “你看,你是不是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好不容易原諒了你,你自要與我歡喜一場。至于孩子,這問題你已頭疼太久,便是趁着一時歡愉放一放,也無大礙。”
“朕絕沒這麽想過!”他牙根緊咬,像是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上面了,可她下一句用溫淡口吻說出的話又讓他洩了力氣。
“那我此番有孕的後果你也沒想過,對嗎?”
白薇的眸光清冷,唇邊是澀然的笑意。
“阿延,你可以在這件事上優柔寡斷,因為除了我,你還有後宮三千佳麗。除了我的孩子,還有天底下無數的女人願意為你生。可我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喉頭像哽着鉛塊,咽不下也吐不出。
那些女人不過是調劑的玩意兒,怎麽能和她相比?可她不會信。
他可悲地預料到了她的不信。
“……我的孩子也只有我一個母親。”
“他甚至不知道,在他還沒有出世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已經厭棄了他。是,我懂你支持你,為你苦為你痛為你傻。我熱烈地期盼你站上最高的地方,僅僅因為你想,我便願意。可是他的人生不屬于你,不屬于我!我對你的支持和期待,絕不包括拿他的命去換!”
“我絕不允許你們妄自決定他的人生!”
冷靜不複存在,她說最後一句話時揪緊心口的位置,紅了眼眶,近乎是防備與警惕地看着他,仿佛已經看見了那樣的情景。
那讓她懼怕顫抖地、一如曾經小産時的情景。
她終于擊潰了他長久以來穩固的心防。那雙陌生警惕的眼睛仿佛在說,天地間唯她一人歡喜心疼着他們的孩子,他是和旁人聯合起來傷害他們母子的罪魁禍首。
這樣近乎誅心的言語,讓他直視自己所有的卑鄙,讓他狼狽不堪。
沒錯,他根本就無法保證這一切,又有什麽理由來質問她的果決?
終于,長長久久地思考讓他疲憊地閉上眼,沙啞地道。
“避孕藥傷身,你以後別吃了,朕不碰你就是……”
白薇的情緒卻反而又平穩下來,只是眼仍舊是通紅。她就這樣笑了一笑,“我明白,以前也是如此,沒有什麽不同。”
是的,沒有什麽不同。
他難以克制地厭惡自己。
然而她的話還未盡。
“阿延,你還記得嗎?我當年忐忑于你的計劃,唯恐你轉而喜歡上她,你那時疼我如至寶,甚至不允許有什麽事叫我這樣惶恐不安……”清澈的聲音仿佛有着少女時的羞澀,和全無保留的愛慕。
“于是你承諾我,你絕不會碰她,你對她所有的好都是假的,是做給宮人、做給皇後看的。你心尖上的人永遠只有我楚茵一個。你很少說甜言蜜語,這話叫我無法不感動,無法不信你。”
“可是你違背了你的誓言。”
“舒妃的孩子就是你違誓的證據,也是我失去孩子的原因、我所有痛苦的開始。”聲線裏的歡喜已經全然消失,她殘忍而平靜地笑着道,“只要她的孩子出生,我永遠也忘不了你的背叛和無情,此生,我都不會再給你生孩子。”
皇帝再次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球顯得那樣可怖。
·
姓名:白薇
容貌:清秀(附身狀态)
聲音:清澈(附身狀态)
調/教對象:悔過值已達72%
攻略對象:愛慕值尚只15%
煞氣值:100%
(黑雲滾滾,凝而不動。想投胎?想想吧!)
恢複值:0%
(滿目瘡痍,不堪入目。放棄吧,醜一世。)
技能:一箭穿心
裝備:無
将幾個數值銘記于心,白薇意動間,人物屬性面板便随之合上。
雖然和皇帝對峙的時候使用了“一箭穿心”技能,不過這樣看來效果不是很顯著。
“原身的煞氣值和恢複值都要徹底完成任務才會變動。”芝士這回乖覺得很,度她神色就把她需要的消息吐出,“越到後面悔過值會越來越難上升,這次有增加20%很不錯惹。”
它小幅度美妙地鼓掌。
白薇被它矜持的笑容逗樂了,一直以來似弓弦緊繃的身體稍松。
她以前做殺手任務的時候便如是,不允許有一點松懈,如果因此造成損失,那下場将會非常的慘烈。初時她犯過幾次錯,後背上的鞭傷多由此而來,後來就養成了習慣。
芝士偶爾插科打诨的态度也讓她明白,如今的任務和以前不同,她可以稍微調整一下自己。
“‘春夢了無痕’這味香有限制,初始會讓皇帝産生幻覺,以為曾和我歡/好。到後期最多就是做做春夢。這一擊不能多用了。”她在放松的時間裏,安靜地思考着。
司徒延到底俱有帝王的威儀和不肯讓人踐踏的自尊心,那日她說得決絕,他雖然又悔又痛,但是在此事上無法相讓,便試圖說服她。
直到後來被她的态度激怒,聽她說出“後悔入宮,想要回楚家”的話來,才發了狠,吩咐人看管住了瑤華殿,輕易不讓她出來。
“你不喜歡看見舒妃,朕明白。等她的孩子一生下來,朕就即刻将她貶入冷宮。”
“你只需在瑤華殿裏安生修養,等身子将養好了,外頭的事朕也就盡數處理好了。”他固住她後腦的力度加大,一定忽視她的抗拒,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到時候我們再要一個孩子。”
和舒妃那回是個意外,他本無碰她的打算,誰知喝醉了酒,宮人無知又在殿裏點了合歡香,他才一時失控。事後那個宮人自然杖斃了事,但舒妃經那一次便立刻懷上了,再到後來廢棄皇後,楚家的勢力脫離掌控,他改了計劃,覺得需要這個皇長子。
這孩子再礙茵茵的眼,也不能不留。
況且他雖然傷恸,但也認為除了他,她還能和誰生孩子?
茵茵那麽喜歡孩子,肯定不能忍受一生都沒有屬于自己的孩子,說這話也不過是一時之氣。等到他騰出時間,多哄哄她,陪陪她,幾個月她不消氣,消磨三五年也會肯的。
白薇哪兒管得他許多想法,就算讓她知道,也不過是嗤然一笑。
深愛你的茵茵早就被你和舒妃折騰得香消玉殒了,別說這些話聽了叫人不舒服,就算是再深情再甜蜜的話,也不過是枉然。
于事無補。
他唯恐她聯系楚家,兀自脫離皇宮,就将她軟禁了起來。
只是經過上回血洗的教訓,又有皇帝派下來為楚妃調養身子的太醫、嬷嬷,那些宮人倒還不敢怠慢。
“這藥苦得很,娘娘慢些喝才是,小心嗆了口。”南歌輕聲勸着,複遞上一顆蜜棗兒供主子甜嘴。“對了,剛剛聽小林子說宮裏進了刺客,也不知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連皇宮也敢闖。”
卻不知為何,白薇雖然說着不生孩子的話,但太醫開出來的藥湯再苦,也一應都喝了,皇帝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放下來,近些時日萎靡的精神一振,做事也愈發有動力了。
早日把絆腳石都鏟除了,他才好沒有顧忌地寵愛茵茵。
皓腕上懸着的碧綠镯子輕晃,白薇聽着訊息心裏一動,拿帕子拭了嘴角,推開南歌手裏的蜜棗不吃。
南歌知曉主子吃了好一番苦,這些性情喜好的變動,皆讓她覺得心酸,并沒有起疑。
“刺客?”
“可不是,眼下皇上正命人大肆搜捕呢。”南歌回答完,見主子從腰間荷包裏尋出一枚令牌,撫摸着上面的紋理若有所思。那令牌的樣子從未見過,她便問:“娘娘何時有了這個?”
“阿延送的。”白薇随口答她,便擺擺手,像是對她說的消息失去了興趣一般,将令牌扔上妝臺,對鏡打理起如瀑傾瀉的長發來。
南歌閉住了口,将碗收拾好,先行退了出去。
鏡中的女子膚白如玉,一對柳眉拂了黛色,那雙襯在下面的眼便蕩起盈盈的水光來。那容貌本不過是清秀,蓋因雙眼靈動,像是會說話一般,就憑添了叫人伫立而望的本事。
白薇指尖一點紅唇,歪頭笑起。
可惜,她原先的面容比這要好看許多,只硬生生叫煞氣毀去了半張,似人非人,似鬼非鬼。這張臉便也讓她貪看起來。
“咚”地一聲,恰在她神思間,一顆梅子憑空摔在梳妝臺上,濺起了兩三滴梅汁。
“咚、咚、咚”
梅子接二連三地落下來,像下了一場梅雨。
可惜這梅雨不是六七月的梅雨,濺在衣衫上的紅漬叫人着惱,鏡奁前的美人看着看着颦起娟秀的眉。
“梁上君子”見她一直沒擡眼,終于玩夠收性,也沒了耐性,從房梁上一躍而下。
“好啊。”他怪異沙啞地嗓音依舊,行雲流水的動作也仿若渾不在意,然而壓抑的憤怒與不滿卻透露了出來,“小黃鹂,原來我的令牌是叫你偷去了。”
他把木槿編織的籃子丢在她面前,裏頭赫然是她上次興致勃勃摘的大個兒楊梅。那時她擔心皇帝詢問楊梅的來處,就把東西擱在樹下。
讓折返回去找密令的他發現帶了回去。
這一回說不清什麽緣故,許是知道她在宮中,要詢問她密令的下落(說不定掉落後讓她撿走了)他鬼使神差就把這籃梅子也帶進來了。
說起來,要不是這框子蠢笨的東西,他也不會被失手發現……
“你又吓到我啦。”她像是驚訝地歪着頭,可是慢條斯理用手梳着墨發的模樣絲毫沒有可信度。再看着衣服上的污漬,又覺得很煩,沖他挑着細彎的黛眉說,“我喜歡就拿走了,你管我呢?”
這純稚又惡劣的口吻,讓看過她和婢女相處的楚歌一愣。
但這種細節,他向來不怎麽在意。他現在滿心漫眼,在意的都是另一件事——
“……你什麽時候偷走的?怎麽偷走的?”
一個女人神不知鬼不覺偷了他的東西,簡直不可思議。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偷了我的令牌還……”
他終于心頭火起。
“你的令牌?”白薇趁他不注意,眨眼間就把令牌收回了荷包,她哼了哼,“是你偷了阿延的令牌吧。”
楚歌沒有在意她的舉動,反而突然冷靜下來,眼眸一眯,盯着她問。
“阿延?你和昏君是什麽關系?”
☆、第 11 章 太監
“我為什麽告訴你……”
白薇最後一個字氣音突然弱下來,她眉尖若蹙,唰地轉頭看窗外。
鐵甲相撞擊的琅琅聲入耳,她和楚歌對視一眼。
“是禁軍。”他的表情很平靜。
她眉眼安然,彈了彈衣衫上點點梅紅,宛轉一笑。因為她看見半透明的面板又彈了出來,芝士的虛影在面板的一個角落對她可愛地眨巴眼。
[觸發式提問]禁軍要将飛賊抓走,你準備對飛賊說什麽?
A:你快走!我沒事!
B:我幫你。
C:別怕,我不會出賣你,讓我和你一起度過難關。
白薇彈了芝士一腦門,見它抱額傲氣的瞪視模樣,笑收回視線。纖白的手指在對方不經意的情況下點了點,最終選了B。
她對上他平靜的神色,微微一笑:“我幫你。”
飛賊猛地一怔,詫異須臾,難以克制地翹起了唇角。
真奇怪,明明她的口吻那樣平淡,甚至前一秒他們還在針鋒相對。然而她只是用不憂不懼地神态說出這句話,他便覺得她可以信賴。
盡管憑他的本事,飛窗遁走即可,但他仍然留了下來。
禁軍首領帶隊到此是為執行任務,但是顧忌皇上暗地的囑咐,不敢強行做什麽。他皺皺眉,想起剛剛隐約聽見的男人的聲音,有些不确定。再一看見緊閉的門扉,覺得有點難辦。
但再難辦還是得辦。
他上前一步朗聲道:“楚妃娘娘,皇宮內突現刺客,卑職受令搜查捉捕,不知可否将門打開,容我們一查。”
“倒有些不方便。”白薇清澈如水的聲線流出,攜着一股子倦懶之意,“橫豎我這裏也沒有什麽刺客,你不必看了。”
這強硬的态度叫禁軍首領頗有些傻眼,這到哪兒也沒見這麽說話的啊。
後妃都是一群女人,當然不喜歡他們這些大男人跑到閨閣裏去搜查,這舉動本身的意味也叫人不舒服。但皇宮進刺客是大事,是關乎聖上安危的,就是舒妃,那也會編個理由搪塞他。
自然,他絕不會拿着這個理由去糊弄皇上,仍舊查看了一番。
所以楚妃這裏——
“娘娘,刺客之事關乎聖上安危,卑職鬥膽……”他心裏到底對剛剛隐約聽見的,仿佛是男人的聲音還有些疑惑、躊躇。
“知道自己只一鬥的膽子,還敢顯擺到娘娘跟前兒來,哼!”太監那捏着嗓子的娘娘腔聲音忽而自屋中出現。獨屬于太監的不屑、犀利和韻味皆是十足,好像眼前活生生立了個捏着蘭花指的人。
禁軍首領寒毛一豎,覺得天兒一下子就陰寒下來了。
“娘娘歇午覺兒呢,你們一群大老粗在外頭嚷嚷,擾了娘娘的覺,看皇上不削你們。”他訓禁軍像訓小太監似的,還上瘾了,“還是回去稱量稱量,有個十鬥膽兒再來罷。”
“你!”
禁軍首領愠怒,可是這火還沒發出來,就聽楚妃又開了口。
“小楚子無理。還不給大人道歉!”
“娘娘……哎,咱們娘娘就是善良好性兒……”“小楚子”不情不願地一嘆,複佯作誠懇地對外說,“大人勿怪,咱家陰陽不調和,難免怪氣,您千萬別和咱家一般計較。”
這話叫禁軍諸人一時憋笑。
陰陽不調和,這話說得極對,只虧得這位公公肯這麽埋汰自己。
禁軍首領的火也是一下就洩了,哭笑不得。但到底沒了對楚妃二人的惡感,想了想,倒覺得剛剛聽見的聲音,大約就是這個小太監發出來的。
還沒想出個大概,他腦袋裏正琢磨着的楚妃倒是體貼起來。
“罷了,這位大人領着聖旨皇差也不容易,小楚子把門開了,叫人查查罷。”
“這……多謝娘娘恩準。”首領也不矯情,立刻道了謝。
等門“吱呀”開了,禁軍首領便恍然大悟楚妃所說的“不方便”是什麽,對方身前一碟兒楊梅紅果,衣襟上點點梅漬,立時映入眼簾。
這确實有些不方便,倒不是推托之詞。這樣看來,楚妃為人卻比別的妃嫔直率。
他瞧着瞧着,就被旁邊伺候着的“小楚子”公公白了一眼,他這才收斂了目光。
他見幾個得力的下屬一番輕手輕腳地查看,最後俱是搖頭後,立刻告了個罪。
白薇不置可否地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大人何須在意。你替皇上辦事,我就不會為難你。”
這話叫一開始因對方推脫而疑慮甚重的禁軍首領讪讪。
但是他為君辦事,面皮兒再薄,輕重還是分得清。他面容凝肅,沒再說什麽話,行了個禮方帶着下屬退下去。
然而退到殿閣外,他仍在兀自思量。
那位小楚子公公相貌清奇,神氣十足,縱然自己一身銀胄,銀光森然,也沒見他有過半點怯意,丢白眼丢的毫不猶豫。
這算得上是半個奇人了,有些可疑……
不過他暗自凝神,仔仔細細揣摩過那位的神态舉動,連着一開始讓他渾身不自在的嗓音也掰開想了一通,比起一般的公公,除了膽大不懼人、犀利诙諧外,實在尋不出什麽疑點,才真正收兵退出瑤華殿。
·
【叮,愛慕值上升15%。】
白薇瞅了一眼面板,覺得稀罕,看來這等觸發式問答題的獎勵很豐盛。
不過想必與當前的情景也有關系,上回有關皇帝的那個選擇數值就沒有那麽誇張。
“先抑後揚,果然叫他飄飄然。什麽禁軍,不過是一群廢物。”楚歌“哼”地一笑,話是嘲諷,手下倒茶地動作半點不慢,他瞟她一眼,戲谑笑道,“請娘娘用茶。”
太監服還是白薇給他的那身,不過方才尖潤的嗓子不複,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怪異。
經剛剛禁軍一鬧,他也知道了眼前女子的身份。與他這般默契的小黃鹂居然是那個昏君的女人……
他心底深處湧上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看不出你還挺有當太監的天賦嘛。”
白薇在他身上溜了一眼,說出的話讓他得意的面色頓僵。
“你既然喊我一聲娘娘,就該懂宮裏的規矩。”她斜簽着身兒,全不理會衣衫上嫣紅的漬跡,端的是一副深宮娘娘的姿态,“須得你先試了有無毒,才能供給我喝。”
飛賊眉眼間的躍躍欲試淡了下來,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不知她是當真發現了他私底下的動作,還是單純地玩笑。雖然覺得女人一向都沒什麽本事——
但面前的這個女人一連幾次推翻自己的設想,讓他不敢大意。
白薇勾了勾手。
他俯下身傾耳過去。
“小楚子,指甲裏的白粉末還沒擦幹淨呢。”說完,見他下意識地低頭,她狡黠地輕笑起來。
他這才意識到被騙了,大為懊惱!
這個女人!
從來只有他戲耍別人的份!可是一遇上她,先是被她言語制住帶她摘梅子,甚至輕信了她單純無辜的外表,僞裝的驚叫,而後是好不容易趁皇帝出游盜來的密令被偷,如今又是下迷藥被她發現。被發現不說,竟還信了她的話,被她诓了出來!
真是枉費他天生一雙看盡所有細微處的利眼,和下功夫苦練的一番演技。
“你不要羞惱……”她不知何時又将令牌拿出來,愛不釋手地把玩着,“阿延平時看着聰明,其實也很笨,你說他昏君一點都沒錯。他一見着我,嘻,腦袋就是昏的。”
楚歌無語,半晌咬牙,“好不要臉……”
這根本就是說她自己美色迷人心智,使人昏庸。美色,她有這個?
“你才不要臉。”她不甘示弱地駁回去,還振振有詞地道,“先是戴着一張面具不敢示人,現在脫了面具用的還是別人的臉,哼,也不知自己的臉是有多醜呢,好不要臉!”
“……怎麽發現的?”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她還是那樣的笑容,很純稚,很惡劣。
楚歌默然。
他陡然覺得自己遭遇了一生中最強勁的敵手。
無論是神秘莫測、狡詐、還是言辭,全都比不過人家。最可悲的是,對方是個女人,他要是做得出格,說不準還要落下個欺負女人的名聲。
見鬼!
有生之年他第一次抛開了風度,無聲咒罵了一句。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備劈手奪下她手上把玩的東西。
可是——
令牌順利到手,他尚未脫身,再次詭異地被她一把抱住了。
說是詭異,是依他練過輕功的身形,絕不可能被人輕易碰到。她能整個抱住他,可見動作不慢……
“身為皇帝的女人,居然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你就不怕那個昏君怪罪。”他撇開疑惑,挑着眉低頭笑得一臉雲淡風輕,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裏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該死,誰能告訴他怎麽回事!
好好地沒病沒災,心髒亂跳什麽!?
難道是——
上火了?
☆、第 12 章 真相
白薇也不知聽沒聽見他的心跳,總之完全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抱得死緊。她倒也有自知之明,雖然靈魂是殺手,能看穿對方的舉動,但是身體素質跟不上,光憑比身形,她是奪不下這令牌的。
就是上回把令牌偷到手,那也是全因對方被她仿若純稚的外表欺騙,放松了警惕。
再來一回,她可不能保證不驚動他。
“我不耍無賴,你怎麽會把令牌交給我。”烏溜地眼珠子一轉,她把話說得理直氣壯,“這可是阿延的東西,你別亂偷。”
他對這麽一個明明模樣清靈動人,卻時不時發女孩兒脾氣的小女人沒轍。
然而他眉宇微動,問出來的話卻有些奇怪——
“你就那麽想幫昏君把令牌拿回去?”
室內無聲息地安靜下來,唯有刻漏裏的時間“滴答”作響,流逝的時光那般綿長。
她默然許久,久到他都以為她在自己懷裏睡着了,才聽見那清軟好聽的聲音,拖着低落的調子說:“他已經很久沒來看我了。”
“上回他出游,我是扮作小宮女偷偷跟着去的。我喜歡吃梅子,也想見他、和他說說話,可是又不能讓他發現……”
她沒有說自己的期盼,但他能感覺得到,他甚至能看到她眼底盛放的光芒。
多麽愉悅歡喜,信誓旦旦。
“如果能拿到你偷走的令牌,他一定會對我另眼相看,再次喜歡上我!”
真是奇怪。
明明是她對另一個男人的示愛,可是莫名地,他竟然被打動了。
【叮,愛慕值上升5%,目前已達35%,歷煉者表現尚佳,開啓“心有靈犀”技能。】
【“心有靈犀”:增加被攻略者和歷煉者的投契程度,于細節中增進情感,有效時間一天,冷卻所需時間一天。請珍惜使用!】
·
“我害怕。”
“別怕,我在下面接着你。”
“……你上回還說會帶我下去呢,然後就自己飛走了。”
楚歌擡起頭,日光明晃晃籠在女子身上,那鮮藕一色兒的衣裙搖曳,他心裏也跟着一晃。他臉上笑容依舊,勾着唇道:“好,你不下去,那我走了。”
這會兒白薇正騎在牆頭,哪裏容得他走人!
她連個預告都沒有,徑自腳一蹬,就從鋪着耀眼琉璃瓦的宮牆上翩然落下。
楚歌本是做樣子擡了腳,這一下被她弄得措手不及,險些真的沒接住。等人好生安穩地落到他懷裏,他猶自驚怒不定,攬住她腰身的手不覺用力。
“你發什麽瘋!”
“我信任你啊。”她笑吟吟地回望,毫不猶豫地回答,“你一定會接住我的。”
“你……”楚歌望着她那她清麗的容顏和那綻開的笑靥,喉結一滾,繼而挫敗撇過頭去。
他們初遇之時,她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只是那時不過是調侃玩笑,不比現在認真。這對比叫他稍稍恍惚,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許久一般。
“以後不許這樣。”
白薇聽着腦海裏響起的愛慕值上升5%的提示音,鄭重點了下頭。
不這樣是傻瓜。
楚歌把她放下,發覺剛剛身形變動幅度大,那半張銀镌暗紋的面具有滑落的傾向,他手還沒擡,便感到一陣兒香風襲來,她柔白的小手拂在額角,默契地替他把面具穩固住了。
兩人挨得很近,仿佛呼吸幾可相聞。
短暫的靜谧,時光杳杳向前追溯。
那日他聽着她不受寵的話,沉默半晌,再開口便是一句“你說他看見你就昏了頭,果然是在撒謊”,話剛出口他立刻覺得懊惱。本來她也是玩笑,自己一個大男人,和女人計較什麽?
結果還沒等她道歉,就被她抱着衣襟不撒手,哭得慘絕人寰。
要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始亂終棄,不要她了!
之後這牛皮糖就甩不脫了。
他為了密令,不得不常常進宮和她周旋。畢竟比起禦書房,她這瑤華殿的守備就要差多了,憑他卓絕的輕功,無一次被人發現。她呢,或許是一個人太孤單,沒有把此事告訴其他人,只防着他将令牌再次盜走。
兩人這般鬥智鬥勇間,竟然培養出了不小的默契。
及至今日,他再也無法單純地只把她當做昏君的女人,或是令牌攜持者來看待。
前些天她說想去外面透透氣,他就有意無意地記在心裏,籌劃了幾日,才準備将她帶出來。
街市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白薇像一只從籠子裏掙脫而出的小鳥,看什麽都是新鮮的,一時撲到點心鋪裏,一時又在首飾攤子前落腳。
左手拿了兩盒紫芰胭脂,右手持着兩串糖葫蘆吃得歡快。她定睛一瞧,就看見一見面具小攤子,藤木編的架子上兜挂着或新奇、或有趣、或可愛、或威武的面具,五顏六色,模樣雖不別致,形象卻很生動。
“什麽好東西,也值得你饞成這樣。”楚歌嫌棄地看着她手裏的糖葫蘆,十分鄙視。
那兩盒胭脂也是低劣貨色,他能在大內出入,尋常高官權貴的府邸也沒少去,雖不屑偷這些玩意兒,但着實見過不少。她要喜歡,他給她取用一兩盒來也未嘗不可。
當初小師妹想叫他順便帶一兩樣,他都不曾應。
只是現在想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盜都盜了,還要自诩身份說是俠盜、義盜,除了必須物品其它的不盜,未免太沒意思。
然而等他回過神,見看她仍是一個勁盯着面具攤子看,卻空不出手去試戴,又不得不替她把手裏的東西取過來。收獲她折腰回眸,俏生生地笑容一枚。
他心猛跳了兩下。
【叮,愛慕值上升5%,共計70%,請歷煉者多多努力,再創輝煌!】
“這個好不好?”她挑了一個半張的紅狐面具,湊到他身邊歪頭晃了晃,玩得很開懷。
“一般。”他目光挑剔。
“那這個呢。”
說換就換,一個舞龍式樣的縮小版獅子面具戴了上去。
“尋常。”
她蹙着眉,轉悠了許久,挑回來一個小豬八戒面具。
他忍住笑,“普普通通。”
“喂!”美人兒掐腰看他,嘟唇看着有點兒生氣。
他三兩下把她的糖葫蘆吃了個幹淨,把簽子丢開,叫她杏眼兒又好一通瞪。他渾不在意,拎着個獠牙鬼面的面具,笑眯眯地給她戴上了。
“絕配!”他點評道。
她掀開面具,那怒目而視的模樣……還真有點像。
最後是以兩人的交換做了結尾。白薇喜滋滋地戴着他精致的銀色半面,雖然大了一點,但是搶來的東西就是很有成就感。
他瞟她一眼,懶洋洋地把鬼面戴上了。
颀長的身姿,灑脫不羁的氣質,配上這鬼面不但沒有讓他變得可怖起來,反而更增添了神秘的魅力。
一路上回頭率十分之高。
一走出鬧市,她立刻數落他,“你看你,白天戴什麽面具,大家都覺得你好奇怪。”
他很難得沒回嘴。
她方才唰地側過臉,白皙柔美的臉蛋上挂着他用過的面具,上面甚至沾惹了獨屬于他的氣息,那面具在她臉上有些松垮,不合稱的滑稽。可他瞧着瞧着,就覺得心裏砰砰跳動不已。
整張臉唯一露出了小而圓巧的下巴,以及那嫣紅的唇。
情生意動,不外如是。
他着魔一般看着她紅唇的開合,手已經不自覺捏住了她的下巴,傾過身去。
“我餓了。”
突如其來煞風景的話,一下打破了他的魔怔。他回過神,整個人像是被驚濤駭浪拍打在身上,吓出一身的汗。
那僵硬的模樣,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剛剛的舉動,一路走着,連手腳都僵得不行。
之後白薇能明顯地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她彎了彎唇,沒有再開口打攪他。
另一邊,她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