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鄰居進行友好交流。
“葉善善。”
“一看你就不像闖禍鬧事的妹子,怎麽進來的?”
葉善善也眨巴眨巴眼,卻不像他那樣狡黠,而是有點呆呆地,“哦,原來你是闖禍鬧事進來的。”
飛揚陽光帥氣的笑容一僵。
靠,漏底了。
還想再維護一下自己的形象,就見人妹子接起了電話,他只好暫時閉嘴。
“媽?”一個單字由她說來,也是輕軟軟的。
“回家?唔……”
“嗯,有點事,暫時沒辦法回去,等下周末我再回去看你們。”
“沒事,這裏很好。”
聲音裏有點兒不自知的委屈,又有點兒無助,聽得金發小哥兒一個陌生人都心裏軟了,那邊想來也有所發覺,但是不好親自過來看,又免得閨女為難,問不出個究竟就只好多關心囑咐幾句。
“好……下周末一定回去。”
挂了電話,葉善善收拾了一下情緒,擡頭沖陸飛揚友善地一笑。
醫院裏四面白牆,她穿着米白小針織,皮膚白的像雪一樣,腮邊點這三點小雀斑,玲珑可愛。那一笑就像純潔善良的小天使,光芒聖潔,唱着聖歌拯救世人。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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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飛揚呆愣了半天,在心裏給自己劃了一道十字。
☆、第 36 章 替身
兩人床挨床聊了一會兒,呂飛揚覺得這小姑娘着實有趣,經常蹦出一些充滿古意的字詞句,但是說到時人常用的東西,又會顯得懵懂,片刻,才露出燦爛的笑靥,似懂非懂的明白過來。
又乖又可愛,讓他邊心跳加速邊納罕,現在還有這樣的女孩子?
聊到口渴,他用了一杯白開水,卻見對床的小天使有些好奇又有些饞的盯着他櫃子上的水果籃。他随手撿了一個抛過去,“別客氣,随便吃。”
小天使葉善善一愣,捧着手裏黑不溜丢紫不溜秋的果子苦大仇深。
“……沒吃過?”他有點詫異。
雖然山竹不便宜,但是現在誰還沒吃過嘗個鮮?
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無辜稚氣,“嗯。”
長的像矮個兒胖墩茄子,可是尋常蔬菜都要烹饪了才能上桌,籃子裏擺的蘋果、香蕉、大香芒都是水果,所以她猜大約也是什麽水果罷。
呂飛揚露出白燦燦地牙笑,“來,哥給你剝。”順便貪個口頭便宜。
“哦。”她學着他的樣子抛回去。
一舉砸在他胸口,內傷大咳一聲。
果然……欺負純潔的小天使,報應來的格外快。
呂飛揚順過氣來,任勞任怨的給她剝山竹殼兒,他可沒學過什麽技巧,單手用蠻力捏碎外壁,運氣好,裏面的果子沒被擠壓走形,揭開四分五裂的碎殼,但見白攘攘一團兒,清甜誘人。
她一口一瓣,很快就吃完了。
好吃。
葉善善摸了摸肚皮,對看着她眼也不眨的金發小哥兒一笑,“你真好——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問問問!”他笑嘻嘻地應承,“一定知無不盡,言無不盡!”
她摸摸鼻子,“是誰送我來的?”
“是個男人……你不知道?”
先前以為是她的男友,現在看來可能只是個好心路過的陌生人,活雷鋒,這個認知真是讓人欣喜。
她眨眼想說什麽,門咔嚓一聲打開來。
“善善,你醒了?”富有磁性的聲音裏有着壓抑的欣喜。
男子走進來,西裝筆挺,身材颀長,銳利的眼睛藏在金絲邊框的眼鏡下,縱然沒有刻意放出危險的氣息,只要一眼掃過,氣勢淩人,奪人呼吸。
葉善善轉過頭和他對視,先是懵懂,而後眼裏飛速地閃過許多東西,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陸天嶼。”她輕聲叫出了他的名字。
陸天嶼手裏提着外賣的清粥走到床邊,聽她輕輕一喚,心裏觸動,眼神驀地柔軟下來,“餓不餓?你現在不能吃其它東西,我給你買了粥。”
看了眼隔壁床上躺着的不着調的男人,他皺了皺眉,“醫院床位緊張,善善你暫且忍耐一下,等有了空位就換病房。”
他很少說這麽絮叨的長句,不知是關心,還是……在掩飾什麽。
她嗯了一聲,沒說別的什麽,也沒發火。竟真的接受了他帶來的清粥,靠坐起來,一勺勺地放涼,安然吃起來。
只是沒有了剛剛的笑容。
呂飛揚也收斂起了嘴邊的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而後頗為乖覺地拉上了兩床間的淺藍擱簾。
房間裏靜了片刻。
“你不解釋嗎?”她低着頭吃完粥,冷不丁的開口問。
陸天嶼一怔,胸口微緊,五指不覺握緊成拳,“善善,我……”
他一向是殺伐果決的人,但是此刻着實猶豫應該怎麽介紹,倘使一開始兩人碰面的情形自然,他自是會說“那是我前女友”,可是被她撞見尴尬的一幕,他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你不說我說。”她看着他,前所未有的認真,“我請假不是去見父母,是去見你的未婚妻,她給了我五百萬的支票讓我離開你,我沒答應。回家後我煮了一桌你愛吃的菜,打電話給你,你說事情沒忙完……”
未婚妻三個字讓他眉頭皺的更緊,繼而道:“我是還有工作要忙……”
她打斷,“對,你工作忙,但是除了工作呢——談情說愛是不是也很忙?”
其實他工作的時候,向來不喜歡別人打攪他,送飯也好,幫忙也好,出一點聲他都不高興。只是昨天心裏發慌,葉善善才毛毛躁躁地送東西過去了。
然後發現,她不被允許,有人卻是被允許的。
即使被強硬地姿态抽走文件夾,被迫停止工作,他都沒有不高興,有的只是無奈,和似有若無的縱容。
葉善善鼻子一酸。
她知道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但是被影響到至此,作為一個看客也難免有幾分難過。和前女友接觸當然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讓原主到死也不能忘的,是另一件事。
陸天嶼為她車禍住院的事前後奔波忙碌了一天,如今聽到她的諷刺,面色就不大好看。“佳雯回國找我,我也只是和她多聊了幾句,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你不用這樣。”
“親昵十足地幫你按摩也不算?前兩天新聞裏才播過那些足浴、發廊裏的按摩女被掃黃大隊抓住,她們和女票客之間也是清白的咯……”她冷笑。
“別把她和那些女人相提并論!”
她就這麽揚着下巴看人,像是在笑話他到現在還維護那個女人,又憑什麽撇清他們的暧昧關系?
陸天嶼被她這副模樣帶出了火氣,扯了扯領帶,就算冷水澆頭都無法冷靜下來。
“就算她現在不是我的女友,我們從小長大,也算得上是朋友。她見我工作忙碌,想幫我解壓難道不可以?我們之間沒你想的那麽龌龊。你要是不喜歡,以後我不讓她靠近就是了。”
“別啊,那多委屈你們倆純潔友善的關系,還是我們倆分手吧。”
他一邊被刺的惱火至極,一邊見她眼睛裏有水光,又是不忍,嘆了口氣說:“你乖,這個時候別鬧孩子脾氣,生氣對身體無益,等你病好了我們再說……”
她向來乖巧懂事,要不是能看見她不覺流露出的心痛和難過,他都要懷疑這個喜歡辛辣諷刺的女人是不是他的善善了。
“我不是孩子,你也不是孩子,陸天嶼,你以為我在哄你玩兒呢?”
他被她鬧的沒了脾氣,氣極反笑,“那好,你說你想分手的理由是什麽?”
“道不同不相為謀!”
隔壁傳來噗嗤一聲笑。
呂飛揚本來因為小天使有一個出軌的男友,生出“同仇敵忾”的惱怒,驟然聽到這句古人金句安插在這段對話裏,怒氣瞬間洩了,反而覺得哭笑不得。
他幾乎能想象得到,此時小天使懵懂無措的模樣。
葉善善果然迷茫地看向淺藍色簾布,歪頭不解。
陸天嶼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怒好,還是笑好,不禁扶住了額頭。
寄居在裏面的白薇的靈魂要是會臉紅,這個時候也一定紅的像石榴,說不準還會冒熱氣。
“……說錯了?”她傻乎乎。
芝士已經在虛空裏笑滾過去了。
“天惹嚕,小薇薇居然會錯這種錯,天惹嚕……”
“呵。”
半空裏一聲冷笑傳來,它滾到一半戛然而止,四仰八叉頭埋肚皮。
沒給白薇發作的機會,半掩的門再次被打開。
“天嶼,你走的太急了,探望病人怎麽能不買水果籃……”宋佳雯笑盈盈地走進來。
白薇第一次正式打量這個與自己相像的女人。
皮膚不像葉善善這樣白得像西方的洋娃娃,一般無二的柳眉鳳眼,然而她氣質使然,不似原來的葉善善自卑,平添幾許溫柔妩媚。腮上也沒有烏星點點,兩縷黑發挑放在兩側,身材修長,漫步走來,稱得上是氣質美人。
葉善善好一會兒沒說話,陸天嶼也不見得有好臉色。
宋佳雯笑容宛然。
“善善是嗎?”足有七分相似的容貌相對,就像照了一枚不協調的鏡子,她卻笑得無比自然,“你好我是宋佳雯。”
目光從她身上轉移到水果籃,再一轉,葉善善和陸天嶼對視,“你叫她過來的?”
“她擔心你。”陸天嶼頓了下,“畢竟是因為我們倆的關系,才害得你出了車禍,她心裏過意不去。”
“你覺得我看到她會高興?”她歪了下腦袋,側身去問呂飛揚,“有女人看到第三者會歡欣愉悅嗎?”
呂飛揚早在剛剛事态發生變化的時候就拉開了簾子,大大方方地欣賞起來,這會兒聞言忍不住又是一樂。而後神情嚴肅地說,“當然不會。”
“腦袋被驢踢了才會高興。”
陸天嶼滿腹的解釋都被堵住了,頭疼地按着額頭,“佳雯你先回去。”
“可是……”宋佳雯提着水果籃,情狀尴尬。
“你在這裏事情會更麻煩。”他平淡地開口。
“……好。”
“第三者小姐再見。”葉善善沖着她無辜地微笑。
宋佳雯渾身一僵,終于忍不住透露出些許難堪的情緒,反身飛快地離開了。
房間裏的氣氛并沒有因此緩和下來,反而變得更加糟糕。陸天嶼下颚緊繃,不虞地看着葉善善,“善善,你過分了。”
“我怎麽過分了?”她心潮起伏,原本那不覺含着嘲諷的笑容慢慢變冷,激動時失手推倒了果籃。
她堅定的信念就像它一般轟然倒塌。
“你說,我到底怎麽過分了!?” 她眼眶漸紅。
“你怎麽能夠說佳雯是第三者?”他對她不禮貌的稱呼非常不滿意,當即毫不猶豫地說,“如果認真追究,我愛她比和你在一起更早——”
他驀地住口。
他的手放在床邊,恰好在她情緒失控時被攥住,剪得平整的指甲之幾乎要把手心掐出傷痕,可她表情還是那麽穩,那麽無辜,只有那雙眼睛裏,透露出無限的失望、委屈和難過。
在對上他那質問的表情時,她陡然松了手。
心裏就像翻滾的海潮在一瞬間退去,只剩下赤/裸的空無一物的淺灘,空落落的勾不着邊際。剛剛的吵鬧和發洩那麽可笑,壓根遮掩不住她的恐懼和心慌。
仿佛在見到真相之後,她所有的舉動都只是無望的掙紮。
她沒有再發火,也聽不見他從質問到着急關切的轉變,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茫然地喃喃。
“你說得對……”
她抓着心口空了的那一塊,安靜地垂下羽睫,“你認識她在前,我長得又那麽像她,我才是第三者,是她的——”
“替身。”
☆、第 37 章 挑釁
如果不是看到悔過值上升了10%,白薇幾乎猜不到陸天嶼心裏的想法。
她“替身”兩個字才出了口,他的眼眸就黯沉下來,像無星子點綴的夜幕,又像濃稠的墨汁潑在白紙上,凝沉的讓人看不透、猜不透。然後他細心體貼地給她掖了掖被角,轉身就出去了。
沒有抱歉,沒有對不起,甚至沒有承認沒有否認。
要不是聽到門口護士不滿地指責“先生,醫院裏禁止吸煙”,她都以為他已經走了。
不過這回她也只是摸了摸底,沒有認真的想過要怎麽做。說實話,對比起前一任“夫君”顧君寒,這位還真沒有讓她覺得多麽難以忍受。顧君寒是幫着別人磋磨正妻,這位左不過是養個外室,對女友倒還不賴。
至于腳踏三條船,要是換做是她,快刀斬亂麻結束這段感情就是了,這個新奇的社會對女子寬容度很高,這些條例不用白不用。
她大抵知道,原主保留了這麽大的執念,定然是因為愛上男人之後,卻發現男人愛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另一個和她長相相似的女子,她只是聊以慰藉的産物。從天堂掉到地獄,自然心神崩潰。
還有另外一個理由——
白薇撫摸着肚子。
在那之前,原主曾懷疑自己有孕,欣喜之餘卻沒來得及驗證,自然也沒和陸天嶼交代,跟着就出了車禍。現在無論孩子還在不在,都不可能再生下來。
她本就是沒有生機的殘魂,不可能誕育生命。
只是如果真的懷上了,即便是化作了死氣也能測試出來,總歸要叫孩子的父親知道它的存在就是了。
畢竟這大概也是她的心結所在。
過了許久,陸天嶼帶着給她請的阿姨重新進來。他傾身時,身上似有若無地飄來未散盡的煙味,她不大喜歡,背過身去。
他探了一下她額頭的溫度就收回了手,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喑啞,“善善,我先回去,你有需要就和許阿姨說。如果覺得不方便,再打電話給我……”
她不理他。
原主留下的情緒還在,一面對他,她就心潮起伏,很難冷靜下來。
陸天嶼仔細囑咐了許阿姨一番才離開。
·
下午鬧了一通之後,隔壁床的小金毛很有眼色,沒有來探尋或者插科打诨,而是給了她充足的休息時間。這人鬧歸鬧,分寸卻把握的很好,讓她不覺想起小飛賊來。
也不過晃了一瞬就放下了。
他們确實都很好,但是不該成為她的執念,她的目标只有一個——修複殘魂,投胎轉世。
到晚上事情就變得有意思了,換算時間,大概是陸天嶼走後的兩個多時辰之後,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她拿過來一看。
不知名的手機號,一條彩信,兩張照片。
一張是車邊,柔媚的女子像菟絲花一樣纏繞擁抱着英俊的男人,男人低着頭,神情無奈,手卻安撫地扶着她的腰。男人的西裝正是今天穿的那套。
第二張時間就比較早了,應該是兩個人在學生時候拍的,都穿着相同款式的制服,看着像是情侶裝。背景是圖書館,彼時男人還不像現在這般成熟穩重,那架标志性的眼鏡倒是已經架在鼻梁上,手邊是外文書籍。女子抱着男人的手臂,和他同看一本書,顯得親昵十足。
最底下是一行話“雖然抱歉,但你才是第三者”。
誰發過來的一目了然。
白薇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個時代女人的豪放作風,讓她在別人面前做這些親昵的舉動,她多少會覺得不自在,這個女人倒好,挑釁的意味不能更明顯。
她敢這麽嚣張,可能是根據葉善善的家世背景和平素的行事作風,覺得她會被打擊到無力告狀?
原主當時撞見兩人暧昧,驚慌的時候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道歉,從中可見一斑。
白薇覺得無力,又有點好笑,最後決定從善如流,如對方所願,沒有和男友陸天嶼打小報告。
好刀要用在刀刃上才是。
·
住院的日子頗是安靜,但是隔壁有個活寶在,白薇也不覺得無聊。
呂飛揚性格使然,來探病的朋友像流水一樣多,倒襯得白薇像個沒人愛的小可憐兒。不過他那些朋友并不好惹,雖然看着和他一般跳脫,但眉宇間帶着煞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就連呂飛揚,白薇也覺得他不一般。每當她察覺到他身上有危險的氣息透露時,他就會仿若無辜的燦然一笑,把話帶到十萬八千裏遠。
這個藏得更深。
有時候他們也會作怪搡搡他,沖她擠眉弄眼,笑嘆他“豔福不淺”。
白薇眨眼看他們,不害羞也不低頭,就把手裏的蘋果吃的咔嚓咔嚓響,活像個拟人版的芝士。
說到芝士——
“你說現代有個能檢測懷孕的東西,叫什麽?”出院當天,白薇忽而問她現代學啓蒙小老師。
“驗……什麽……”芝士把零食吃的咔嚓咔嚓響,鼓腮思考,“驗孕棒?”
“收到。”
了解清楚,她準備這就去買來試一試。
和病友小金毛道過別,互相留了電話約定下回再聯系,白薇離開醫院,直奔超市。
她知道陸天嶼找醫生了解過她的出院時間,特意向醫生申請早一天出院,因為有系統的幫忙掩飾,她的各項指标都沒問題,醫生大手一揮就放過她了。
說起來她也很奇怪,那些形狀怪異的機器,當真都沒有檢查出她有懷孕的跡象?不過買了驗孕棒,應該一查就知道了吧。
她把它理解為太醫搭脈。
其實,這也是因為她對這個時代了解得還不夠透徹,望文生義,覺得“驗孕”兩個字很權威的解釋了那個東西的作用,那些機器反而都比不上了。
她不知道醫院裏還有個東西叫B超,不過就算知道也會覺得名字太古怪,難以信任吧。
第一次來到超市,琳琅滿目的貨品入眼,看得白薇眼花缭亂。
一列列貨架上按照分類清楚的擺放,每層樓都有指使牌劃定區域,還有工作人員在各處做事,但凡有不知道的都可以上前詢問。
白薇覺得天太高,燈太亮,暈眩地扶住了額頭。
她學人推了個小推車,樂滋滋地把看中的商品往裏面放,路過果蔬專櫃的時候,看着鋪成小山兒還冒尖的山竹直流口水。幸好她理智尚存,了解了一下物價就知道不能多買,挑了三個裝袋稱重,依依不舍地推走了。
就在她四處尋望驗孕棒所在的時候,車子突然撞上了一個人。
“抱歉……”她尾字的音還沒落下,就見對方迅疾地抽出她放在小推車前面的挎包,腳下滾了輪子,飛一般地逃遠了。
現代人竟然也有這等淩波微步、神出鬼沒的步伐?
驚愕之餘,她用了幾分暗勁,把手裏的推車往前一送,沖着小偷的背猛地撞過去。沖勢迅猛,可惜就差一點,眼瞅着車子沒了動力,打旋橫在路中央。
她咬了咬牙。
這一塊人不多,沒等人反應過來,小偷已經咻地擦身過去了。
直到拐角處一個身材高大,體魄強健的男人走出來。他目不斜視邁步走向對面的貨架,聽到那句糯糯地“攔住他”,依舊充耳不聞就要走人。
誰知餘光一眼掃過去,看清了她的容貌,突然頓住了腳。
這個時候小偷已經跑開了,和他的距離不近。
葉善善沒看清他到底怎麽做的,就見小偷正興奮、緊張、得意地逃竄着,突然被倒下的貨架壓個正着,商品噼裏啪啦地砸在他身上不算,那個鐵架子壓得他險些一口氣上不來就斷送了性命。
周圍的圍觀群衆目瞪口呆。
幸而那排貨架是該區域的第一排,不會産生連鎖反應,因為小偷的極速遁逃,別的顧客擔心被撞上也都躲開了,沒有傷及無辜。
饒是這樣,這麽個“聲勢浩大”的場面也足以引來超市的保安和經理了。
超市經理認為今天發生的事簡直匪夷所思,首先,小偷一般都是在大街上搶,逃跑方便,這人來超市搶,難道不怕保安截住他?
哪知剛出師的小偷青澀地摸摸後腦勺,很羞愧的低下了頭,“是這樣嗎,我以為超市的地磚更适合直排輪,加快逃跑速度……”
經理:=口=還知道考察環境,你還真是愛崗敬業啊。
轉眼看見對方一副“哎呀好像骨折了我好痛”的蠢樣,把剛剛摸到腦後的手掰回來。不忍卒視,還是不問他了。
“那這位先生,請問您是怎麽弄倒貨架的?”這個更神奇,
“推它。”江駱淡聲說。
然後就倒了?
經理:……我不是這個意思喂,算了算了,這個不在他管的範圍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主葉善善反倒輕松拿回了包,沒有被問詢。
至于損失賠償,基于是超市的原因把小偷放了進來,他們沒敢找江駱和她要賠償,小偷遇上了一個算盤打得噼啪響的強盜經理,才真正是虧大發了。
“今天的事多虧了你,作為感謝,我請你吃飯吧。”出了超市的門,葉善善一雙烏黑晶亮的大眼看着他,顯得十分真誠。
“不用。”男人聲音很冷漠。
“唔,那恩公你的名字是?”
“……江駱。”男人被“恩公”兩個字雷了一剎那,看着她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到底還是回答了。
“那……”她還想說什麽,突然反應過來,“哎呀糟了。”
江駱見她雖然有些着急,但還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接口。只這麽看着,她的身後就像是長了條小尾巴一樣搖擺着,可愛又逗趣。
“……怎麽了?”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壓力迫使他問了一句。
“忘記買一個東西了。”
“什麽東西?”随口接。
“驗孕棒!”
她十分坦率,然後在心裏想,接下去他就會告訴她這個可以在哪裏找到,然後她讓他帶路,然後兩人一路聊天,慢慢熟悉,交換手機號碼。
是這個流程,對吧?
白薇good job!打100分好評!
☆、第 38 章 驗孕
說起來,也是白薇對現代尺度把握不準的原因。諸如驗孕棒這種較為私密的東西,因為在她腦海裏對等關系的表示是“大夫診脈”,就顯得磊落光明,沒什麽好藏的。
要是大夫把出富貴人家中有喜的消息,那還不得滿大街撒銅錢呀,圖誰不知道呢?
再加上她認定現代人作風豪放,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江駱自打撞見她起,就認為她是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這會兒聽見這個答案,竟然沒有特別吃驚。他微眯着眼,卻勾唇笑了笑,“這個要去藥店買。”
白薇在一瞬間有被驚豔到的感覺。
他臉部的輪廓線條硬朗,五官深邃立體,那雙眼睛幽黑而晶亮,恰如點漆。一旦進入他的視線範圍,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住,凜冽的危險感油然而生。正如狼群裏的狼王,所過之處,無不臣服。
這樣一個人對你笑,莫名就會覺得受寵若驚和歡欣鼓舞。
實際上,芝士一開始就和她交過底,這個時空的愛慕之心持有者是黑幫的人,逞兇鬥狠,煞氣濃郁,所以一開始她猜測是呂飛揚。但是和對方相處了一段時間,明擺着他看自己總是滿面桃花的模樣,系統的提示音卻一次都沒有出現過,她就知道自己弄錯了。
不過她和愛慕之心、悔過之心的持有者們之間都有牽引,這才跑一趟超市,都能陰差陽錯地和人相遇。
煞氣這東西很虛,她不像是芝士,不止能看,還能吃它。于她而言,因為她自己曾經手染血腥,所以對這個東西會有所感觸。相比起呂飛揚,江駱的氣息就格外明顯,并不是因為他不懂得收放自如,而是他仿佛天生就是這樣的人。
像一柄出鞘必定見血的絕世寶刀。
即使收斂鋒芒,也能讓人感覺到可怕危險的氣息。
“藥店在哪兒?”葉善善很懵懂的看着他,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看笑話的心情,堅持一百年不動搖繼續這個話題。
江駱沒有告訴她,反而問:“會不會燒飯?”
被轉移了話題,她沒有一點不适應,答得很幹脆,“會。”
“那好,你要的東西我幫你解決,替我燒飯。”言語間沒有一絲溫度,他也不急迫,只是可有可無地望着她。
她想了想,點頭答應。
虧得他們能把對話繼續下去。
正常人會和陌生人讨論驗孕棒嗎?不會。正常人會要求陌生人給自己燒飯做菜嗎?不會。正常人會答應跟一個陌生人走嗎?不會。
不過會不會的,葉善善也算沒白來一趟,歪打正着,和目标人物搭上了線。
·
江駱打了個電話,大意是吩咐對方買驗孕棒送帶到他家,然後不顧對方震驚的詢問,按斷了通話。他在這一帶安置了一套房子,今天來超市也是因為某人得寸進尺的要求,不得不來買菜。正好找到一個免費廚娘,他也算松了口氣。
兩人步行,不過五分鐘就到地方了。
三室一廳的套房,裝修布置極為簡單,主調為黑白灰三色,人一踏入,好像進入了另一個時空,頗有些壓抑。
不過江駱反而自在了一些,連身上淩厲的氣勢都不覺收斂許多。
大約是因為在自認為相對安全的地方。
葉善善以己度人,猜想到。
鮮肉蔬菜等材料江駱已經挑選好了,她只用根據他要求的菜單做菜就好。葉善善小姑娘沒二話,洗幹淨手就站到了流理臺前,不一會兒,隔着玻璃門的廚房裏傳來刀切在砧板上的“嗒嗒嗒”的聲音,清脆利落。
江駱慵懶地靠在真皮沙發上,一手按着遙控器,偶爾把視線轉到那扇玻璃門上。
女子穿着松垮的針織衫,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的一截兒手臂白皙如玉,因衣衫寬大,更襯得肩骨纖小,臂肘夾着身體時,一段兒腰身弧線顯露無疑。再加上貼合大腿俏臀的牛仔褲,窈窕玲珑的身姿映入他的眼中。
江駱若有所思。
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廚房門從內打開,美味的香氣夾雜着一點誘人的焦香飄出。葉善善藝高人膽大,兩手各端一盤,中間還捧夾着一個盤子。奈何她手小,眼見着才踏出門檻,那個瓷盤就要滑摔出去。
轉眼間,一個身影迅疾趕至,接住了瓷盤。
因長時間握槍而帶有薄繭的手指,觸碰到她滑嫩的手背,來人頓手的時間不過瞬息,自然地收了回去。
“謝謝。”她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認真坦然地和他道謝。
“……不必。”
江駱起初确實隐有薄怒,認為她和平時借機接近自己的女人沒有分別,一定要找出些麻煩別的事來和他套近乎,着實麻煩。不過看她此刻的神情,再想起她不設防的性格,便了然了。
【叮,愛慕值上升5%,共計5%,搭讪容易,攻略不易,且行且珍惜。】
四盤菜——準确的說是兩道正餐,兩道點心被端上了桌,一盤臘味飯,一盤荷葉珍珠雞,一道蝦仁脆春卷,一道藕粉甜湯。表相俱是色鮮味濃,無論是看還是聞都讓人胃口大開。
雖然給了菜單,江駱也沒想到對方能做得這麽出色,有點出乎意料。
就在她又搖着小尾巴“求點評”模樣看着他的時候,門鈴響了。
打開門,來人一頭耀眼的金發,噌地竄進來,混不管主人在側,邊往裏闖邊嘻笑,“老大你夠義氣,慶祝我出院随便下個館子就好了,我說要家常菜你還真為我洗手作羹湯啊——味道好香,我瞅瞅你做什麽了都。”
餐桌就擺在正廳,他興興頭頭走進去,一看見餐桌旁站着的小美人,兩人對視,呆住了。
“小天使!?”
“咦?小金毛。”葉善善同他一樣驚奇,“你也出院啦?”
“其實早好了,那個死人臉一定要我多休養幾天,你沒在我一個人多無聊,下午就辦出院手續了。”他一串兒說完想了想,覺得不對,“誰是小金毛?”
還不對。
“你怎麽在這兒?”
這回對了,不過她還沒說話,江駱先開口了。
“你不是說想再見她。”
原來自打和葉善善住了一間病卧,呂飛揚就起了賊心,趁着兄弟來探病的時候讓人一個個認了,心底有數,準備先文火慢煮,出院之後再展開激烈攻勢,務必把人追到手。就連江駱,雖然前段時間抽不出空看他,但幫派裏也有人拿了照片給他看,所以在超市裏他才會轉變态度,從一開始的不想管事,到後面看到真人才幫了一把手。
當初呂飛揚住院就是後背替他擋了一暗棍,這才受了傷,他心裏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所以這家夥一提說要吃家常菜,他就記到了心裏。再加上當時他順嘴兒感嘆了一句“如果是小天使燒的就更好了,哎,才仨小時沒見面,我怎麽就想她了呢……”
既然碰上了,江駱就決定幫他達成所願。
呂飛揚聽得目瞪口呆。
老大,你是我真老大!親大哥!
“……我是想見她,但不是想在你家裏見她啊。”他在對方的周到服務和淩厲氣勢下,耷拉着金發,弱弱地開口。
多容易讓人誤解。
“哦。”江駱應得冷漠随意,“那菜不吃了?”
“小天使做的?”犬科動物一瞬間雙眼放光,生機煥發,“當然吃!老大你不許動,放着我來!”
葉善善就看着某人動作迅速地就座、起筷、夾春卷、嚼巴嚼巴……僵住了,三秒後恢複,趕緊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