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了一勺甜湯、含嘴裏……又僵住了。

最後像吞鐵塊一樣把混合物咽了下去。

他就覺着像吞了個原子彈,順着食道掉下去,在胃裏炸開了。

金毛犬蔫了,“又好看又好聞,這個味道怎麽……”

江駱看到他的表現覺得奇怪,随手取了一個春卷咬了口,然後臉色古怪起來。

“你不是說你會做飯?”他問一直站在旁邊,彎着鳳眼兒笑得可愛十足的葉善善。

“對啊。”她還在笑,終于在兩人的注目下有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不過不是很好吃。”

這個但書是不是講的遲了點?

不過有人就買賬。

呂飛揚很嚴肅地坐正,“怎麽會,我覺得很好吃啊,色香味……”

江駱拿白開水漱了漱口,順口接:“五毒俱全。”

然後被小弟狠狠地瞪了一眼。

葉善善還是笑眯眯的,一點兒沒變臉,毒舌的那人反倒有點觸動了。想起她的要求,問呂飛揚,“驗孕棒呢?”

“買了。”

他把剛剛甩在玄關的袋子拎進來,竟是很平和地問,“是小天使要用?”

葉善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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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高一般,頭頂只到他肩膀高,呂飛揚順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發,“別怕。”

無論為什麽她不肯在醫院裏檢測,未婚懷孕的女孩子都會産生恐懼,如果真的測出有孕,他擔心小天使崩潰。

從上次她和她男友的相處來看,分手是遲早的事。

仰起頭,葉善善有些迷惘地眨了眨眼。

“嗯。”她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有點迷糊,但堅強的意味十足。

☆、第 39 章 琴曲

驗孕棒過了三分鐘依舊只有一條對照線,判斷來說應該是未懷孕。

白薇捧着肚子愁眉深思,總覺得不太對。可能是她去地府走過一遭,對這種生靈或者死氣的判斷比一般人要敏銳得多,就是沒有原主的懷疑,她也有所察覺——應該是懷上了的。

就在她苦惱的時候,對話框忽而在眼前展開。

[觸發式提問]當前的情形你決定怎麽做?

A.假稱有孕,引得攻略對象的關懷和調/教對象的愧疚。

B.當做沒有這回事發生。

C.堅信有孕,并且随後按照有孕模式處理。

她看着C選項,若有所思。

“嘻。”小松鼠模樣兒的芝士只有巴掌點大,這會兒正在對話框的一角給她飛眼兒,“這麽簡單都沒想明白?”

白薇不搭理它,又過了兩分鐘,才撥開迷霧有些明白過來。

如果胎兒因為母體靈魂喪失變成了一團死氣,普通人的手段怎麽可能檢測的出來。又假如車禍的時候它就因撞擊化為血水,那殘留的生氣更加不可能被探測到了。

但是無論如何,他肯定來過這個世界。

一旦想通,她輕松地選了C項。

憑空浮出一枚金燦燦的丹藥。

“這是這個提問的獎勵,因為是在沒有對象的情況下出現的,兩項數值都不會增長。”芝士盡心盡力地為她作解釋,“至于這枚丹藥,吃了它會産生流産的效果,你看着辦吧。”

白薇明悟,“按照有孕模式處理”是這麽個意思。

她旋即把它收進面板的儲物包裹裏。

·

“小金毛呢?”從廁所出來,卻只見江駱一人,葉善善嘟嘴問。

“有事。”江駱的回答很簡潔。

不過沒有說謊。幫派裏臨時出了點狀況,按理他一個剛出院的人應該多休養幾天,只不過事情有點棘手,他又一向是江駱的左右手,正好負責這方面的情報信息,由他接手是最好的。

而這些話,他不會和一個不熟悉的女人多說。

“哦。”

她也很乖的沒有多問,倒是江駱看見她的表現,不免又順眼了一點,主動問:“怎麽樣?”

“嗯?”她迷糊地眨眨眼,一時沒有聽懂,見他輕描淡寫地一眼掃過來,頓時壓力驟大。卷翹的睫毛又扇了一下,她咬着唇說,“嗯……”

江駱向來不喜歡研究小姑娘這些扭扭捏捏的微表情,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她動作一做,表情一變,再加上那聲帶着鼻音的又軟又糯的應答,他立刻就明白了。

看來是懷上了。

她想說什麽,猶豫了一下,忽而看見桌上一掃而空的菜肴,鳳眼兒睜大。“他吃完了?”

她特意做出來的黑暗料理,連她自己都吃不下一口!

江駱把筷子一頭擱到瓷盤上,清脆“叮”地一聲,昭示主人不悅的心态。

“他沒來得及吃。”

這個意思是——

“你吃完了!”葉善善吸一口氣,“江駱你好厲害。”

他眉目極細微地舒緩了一些,“不能浪費糧食。”

一般說的出這種話,家裏必定是貧困過的,也是,普通富足人家誰會喜歡刀口舔血的日子。

葉善善點點頭,忐忑又關懷地問:“胃沒事吧?”

江駱張口欲答,忽而捂住了胃部,如鋒刀利劍的眉毛蹙起,像是在忍痛。

“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她苦着張小臉兒,趿着毛茸茸的軟拖鞋到他跟前蹲下來,緊張兮兮同他的手一起去摸他的肚子,“是這裏痛嗎?還是這裏?”

“嗯……”他亦是鼻音應答,沙啞地低音透着性感,使得她手一抖。

噌地站起來,還險些磕到他的下巴,她像小兔子一樣急得團團亂轉。

多少有點掩飾心虛的意思。

“藥呢藥呢,家裏有常備的胃藥嗎?”

于是江駱一點沒客氣,支使着她下樓買藥、挑剔藥的牌子,上樓之後要求煮溫水、放洗澡水,且還不聽勸。一個乖巧嬌俏的小姑娘,就這麽被他支使着來回奔波,忙得喘不上來氣兒。

他這個大男人一點沒不好意思,一點沒心虛。

末了意猶未盡地說:“可以了。”

葉善善呆呆地“啊?”了一聲。

江駱冷峻的眉宇間透出一股子邪氣,又有那麽點捉摸不透的笑意。他長手長腳,此刻斜躺在沙發上,左腿搭在右腿上,說不出的慵懶迷人。

偏有一顆黑心腸。

此刻電視播放到一部動畫片,他目光被吸引過去,可有可無地說:“剛剛是騙你的,我沒事了。”

雖然不能浪費糧食,但是剛剛那頓飯确實難以下咽,就像打了一場艱難的戰役,其中腥風血雨不足為外人道。所以不能輕饒了始作俑者。

他這筆賬算得十分明白。

葉善善看着上升10%的提示音,迷迷糊糊中好像明白了什麽……

=口=你幾歲啊江老大?

很久以後葉善善說起這件事,呂飛揚燦笑中帶着點醋意,縱容裏又摻着點憤憤,“只有被老大認定無害的人,他才會用這種方法‘算賬’。你們倆的糾葛開始得還真早……居然還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

大約是有這麽一場欺騙之誼,在葉善善無家可歸(現居的房子是陸天嶼的産業)的時候,江駱竟然答應把這套房子暫時租給她住。

小金毛知道了之後倒是激烈地抗議過,不過奈何他在市區一向都是租房子住,沒有自己的住宅,再加上江駱名下還有幾套房子,不一定非要和葉善善擠在一起,答應了他另換住處。他就默認了。

至少這樣一來,他見到小天使的機會就多了。

還有,看小天使只字不提的态度,像是準備把孩子生下來,這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信心滿滿地想着,自己不排斥當後爸,肯定能找到機會抱得美人歸。

就這麽住了一個多月,期間葉善善沒有和陸天嶼聯絡過,和公司裏請了假,奇怪的是,無論是身為頂頭上司還是身為男友,他都仿佛對她漠不關心,沒有主動來聯系。

倒是有一個原主的好友安小意,外地出差回來才知道她住過院,大驚失色,天天噓寒問暖,送湯送飯,又對陸天嶼其人痛罵不止。

原來的葉善善一直是乖巧可欺的性格,安小意在兩人的關系中就是較為強勢的一方,經常充當護花使者,替原主打抱不平。

白薇對她倒是很有好感,熟識後沒有特地疏遠她。

這一天,江駱在旁邊辦完了事,想起來到這套房子裏休息片刻。這一歇就歇到了正午,葉善善倒是興致勃勃地說要做午餐。

他見之斷然決定:“去餐廳裏吃。”

看她躊躇到咬指甲的畫面,似是想到什麽,又添了一句:“我付賬。”

去的是一家意大利餐廳,生意不錯,但進出的客人彬彬有禮,店內沒有喧嚣聲,可謂環境優美。

葉善善看着餐廳裏的擺設布局很是新奇,不免左顧右盼,舉止便和別人格格不入。但或許是她一舉一動中帶着不谙世事的純真,人們見了也不過一笑而過,并無嘲諷之色。

江駱自然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對此坦然視之。

說起來,江駱一個慣常在道上拼鬥厮殺的,着實算不得上流社會的人,更不耐煩這些地方的禮儀規矩。所以他點菜時全不按套路走,随興致點了幾樣,就把菜單丢給了葉善善,沒有半點替女士分憂的紳士風度。

好在葉善善也怪,分明看不懂菜單上寫的意大利文,就能笑眯眯地指了幾個花體字結構漂亮的,然後優雅含蓄地和服務員颔首。

看得服務員雲裏霧裏,猜想這是哪家灑脫不羁的公子小姐呢?

江駱失笑。

【叮,愛慕值上升5%,共計20%,表現不錯,再接再厲!】

葉善善戳戳瓶子裏插的小雛菊,奇怪不知道怎麽就讨了他喜歡了。

餐廳裏為了渲染氣氛,舞臺上時有鋼琴、小提琴聲飄揚傳來。

忽然,正在拉奏的琴曲漸弱,店員旁邊的位置上站了一個女人,身穿着緊身婀娜的黑色小禮服,黑發如瀑,正含笑與小提琴手做溝通,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優雅致謝。

随後,便見她接過了那把小提琴,用柔和的聲音說:“下面這首曲子,是我和我戀人的定情曲目。我因為某些原因出國多年,謝謝他,縱容我的任性,一直耐心的等我回來。”

一首如情人深情纏綿的《愛的禮贊》旋即悠揚響起。

似纏綿,似呢喃,細細聽,柔和的曲調中又有一絲幽婉的相思情調。

曲調飄來時,葉善善那一桌正在上菜,女人含笑的話語已經讓她面色發白,再聽琴曲,她手心濕滑,握着的刀柄幾乎要滑下來。

滿桌的美味佳肴在這一瞬間都喪失了香氣,甚至失去了色彩,開胃菜那一道冷拼裏的脆熏肉入口,不知是哪裏來的腥氣讓她幾欲反胃,她忍住了沖到喉口的嘔聲。

但她不自禁攥住桌布的舉動,還是引起了江駱的注意。

“……怎麽了?”他低聲問。

“沒事……沒事……”

葉善善失神地喃喃,卻抵擋不住回憶像洶湧的洪流,裹雜着泥石漿土兇猛地沖刷而來。

其實這不是白薇的回憶,甚至這具身體眼下強烈的情緒波動也不是她的,這都是原主遺留下的東西。記憶裏,葉善善也曾學過小提琴。

她家境稍差,當然沒有閑錢學這等高雅的樂器,只是曾經陸天嶼盛贊過拉奏小提琴的女人,又鼓動支持她去,她當時正自卑自己配不上他,聞言便心動去了。

只是到底過了黃金年歲,學的時候吃了不少苦。

一開始,常常左手臂僵硬,不知用腮夾琴而用左手托琴,怎麽也無法形成正确的手型。後來極力糾正,卻有更多的問題接踵而來,按弦不當,握琴過死……她似乎天生沒有學琴的命,無法以優雅享受的姿态去享受琴曲。

但縱然再難,她還是想堅持去學。

連教她的老師都一臉無奈地去和陸天嶼交流,想勸她放棄,她依舊不肯。咽下淚咬着牙,在心裏發誓一定要學會它。

于她而言,仿佛這并不是學琴那麽簡單的一件事,而是一個憑證,一個證明她不必卑微,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證明。

現實當然總不像人想象的那麽好。

除了學琴,她的生活中還有太多的事要做,上班、照顧父母、補充知識。她無法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其中,又沒有所謂的天分,怎麽可能在短短時間裏一蹴而就?

最後他在她拉奏的時候自背後擁着她,就這麽握着她的手,拉了一曲《愛的禮贊》。

“就學這首好不好?”

他低柔的聲音在她心裏蕩開漣漪,“為我學這一首。”

好。

她感動的難以自抑,轉身投入他的懷中,斷了線的淚珠沒入他的白襯衫裏。

他總是那麽好,一次又一次的給她機會,在她自我厭棄的時候,他依舊愛她疼她如故。

舞臺上,陸天嶼挺拔修長的身影在曲調結束時翩然而至,他談吐得宜,微笑着面對衆人,與宋佳雯的互動溫馨而甜蜜。

然而在目光轉到窗邊一隅時,他身形僵止,手腳倏爾陣陣發涼。

☆、第 40 章 斷弦

秋日的陽光不那麽炙熱,白金的顏色柔軟地鋪灑開來,避開拉至一半的絲絨暗綠的簾布,照進餐廳裏。

葉善善就坐在窗邊,斜照的溫度使得額前微微發燙,弧度缱绻的鳳眼之下卻全是冰涼。

眼睛空洞迷惘,眼角墜落的淚宛如晶瑩的水鑽,劃過璀璨的痕跡。

她不出一點聲音,卻哭得很傷心,一滴滴眼淚掉下來,漸漸地串連成線,在淺色的桌布上暈染開來。

慢慢變成了哽咽。

“葉……善善?”

江駱遲疑了一下喚她的昵稱,随即将手邊的餐巾紙遞了上去。

她顫了一下,好像是被這一聲驚醒,終于從自己的世界裏擺脫而出。推拒開他的手,迷惘的怔然之後,葉善善忽而露出一笑。

只是腮邊還帶着淚,那模樣仿佛雨後的薔薇,脆弱而嬌美。

江駱開始覺得看不懂她了。

只見葉善善站起來,一步步往臺上走,她的步伐不快也不慢,身影纖細,脊背挺直,仿佛再大的暴風雨都不能将她打垮。

“善善……”陸天嶼嘴角的笑變得僵硬,眼中不覺流露出擔憂,他腳往前邁了一步,伸手想說什麽。但她看也不看,與他擦身而過,走上了臺。

他低了額,光滑的鏡片将眼睛裏的擔憂暗斂,裏面還蘊藏着說不出的情緒。

“下面這首曲子,送給一個人。我和他相識于一個意外……”她的笑容迷茫卻美麗,像是大森林裏迷路的月精靈,倉促慌亂地找尋回家的路,卻再也看不到她熟悉的藤蔓和花草。

琴弦撥動,如剛剛一樣,《愛的禮贊》回旋在餐廳的上空。

但裏面包含的情感截然不同。

剛剛的主旋律是甜蜜的思念,現在就是心靈的悸動,撩撥着人的情思。

第一次見面,是他身為陸氏集團的總裁,被學校邀請在大禮堂發表演講,用以激勵将要畢業的芊芊學子。她是萬千學子中的一個,坐在臺下,仰望他的萬丈光芒。

家境不容許她戀愛,她的感情史一片空白。正因為什麽也不懂,她才在那擡頭一眼中,迅速地淪陷。

彼時他身着正裝,英挺俊秀,侃侃而談時嘴角帶起優雅地笑弧。等到進入提問時間,臺下犀利的問題依舊沒能讓他動搖,自信仿佛與生俱來,如同上流社會的貴族。與氣質不同的是,他解答時言語中的一針見血,強大而震懾,由不得人說不。

她被演講臺上男人的風姿折服,着迷間,不知哪邊的人推了她一把,她踉跄着站起來。在一群坐着的人中,鶴立雞群。

他的視線自然地轉投到她身上,顯得那麽專注,“這位同學的問題是?”

她和他對視,仿佛是被他攝了魂,半晌都沒說話。等被身邊的人又推了推,才反應過來,登時臉熟的像大大的番茄,紅得不像話。然而整個大禮堂的人都看了過來,不能不問。

一着急,她也不知怎麽的,脫口而出,“你、你有女朋友了嗎?”

滿堂哄笑。

他也愣了一愣,才笑起來,那低沉磁性優雅如大提琴,從話筒中傳出,在禮堂裏、在她心間蕩開。

“如果你願意的話。”他說。

旁人都知道這不過是玩笑,她心裏也明白,卻臉頰醉紅,如陷入了熱戀的少女。

這是他們的初識,一直到她畢業後到陸氏集團應聘,被他選中擔任助理,從而變成了他的女朋友,她都緊記着這一幕。

以為是因為有這個意外而美好的開始,他們才能相識、相愛。

可是——

G大調柔美的曲調中多了一絲哀怨的情調,舞臺上的女子陷入痛楚的沉思,腮貼着琴,感受着自那傳來的嗡聲哀鳴,臉頰一片冰涼。

這樣娴淑地拉弓,也不過只此一曲。

而這一曲,定的,卻是別人的情。

臺下,陸天嶼仍舊筆直的站在那裏。風暴在仿佛平靜無波的鏡片後聚集,慢慢變得深邃,他下意識地松開宋佳雯的手,保持着回身的姿勢,一動不動。

宋佳雯含着的笑意已然凝固。

曲調在情緒複雜的尾聲驟然結束,臺上的人維持着那個姿勢,像是入了神。

陸天嶼心裏緊繃的弦像是被人狠地撥弄了一下,就這麽沒有預兆的斷裂開來。

她看向他,那雙與宋佳雯一般無二的鳳眼,此刻盛着那麽獨特的哀恸和惘然。

“他教了我良多,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我願意就可以。也不是我願意,他就願意——”

她缥缈的眼神仿佛透過他,在看向別處。忽而抿着唇一點一點笑開來,像三月綻開的桃花,羞怯動人。

他驀然就想起他們的初識,她還只是一個青澀稚嫩的學生,漲紅着臉問了那個令人尴尬的問題。倘若是別人,他必定會生氣,可是當他越過黑壓壓的人群,和那雙眼睛對視,那些譏諷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鬼使神差,他開了一個更加令人尴尬的玩笑。

他一直以為,那時候自己就看出了她和佳雯相似的眼睛,相似的面孔,所以才會對她不同。但在這一刻,他倏爾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當時的心境。

他看到的根本不是宋佳雯的替身,而是葉善善,是單純美好,笨拙得讓人失笑的葉善善。

葉善善将握着的小提琴放下,鳳眼迷離,彎起笑弧——

“感謝他,在最後教會了我,什麽叫痛。”

“我願一生銘記。”

她鞠躬,行禮的姿勢亦是他教給她的,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笨拙,流暢而優雅。他心裏升起無法言喻的酸澀,仿佛一個眨眼,她就會破繭成蝶,離他而去。

冷汗從額頭挂下來,他一個激靈,從噩夢中掙脫。

不對,不能這樣!

他下意識地甩下宋佳雯攀上來的手臂,追向她離開的背影。

此時回味才意識到,她在道別。因為他準備和她分手,和佳雯複合,因為佳雯的那一曲《愛的禮贊》——

陸天嶼突然感到心口抽疼,眉尖緊緊地皺了起來。

·

葉善善在回到位置上之後,就被江駱帶到了餐廳外。

“怎麽啦?”她天真的語氣裏還有點小歡快,簡直和剛剛哭成淚娃娃的不是一個人。

江駱擡手,快速地在她頰側狠狠一按,她“嘶”地一疼,頓時又一陣淚眼汪汪。

他指尖帶出了血絲。

“去藥房。”果斷幹脆地做了決定。

“你都發現了……”葉善善不太好意思地蹭蹭鞋,“那還是先回店裏吧,畢竟是我把他們的琴弦弄壞了,總要賠償的……”鞋尖劃了劃,又劃了劃。

那猶猶豫豫小氣巴拉的樣子,就差明說“我沒錢我們還是亡命天涯去吧”。

江駱單手插兜,淩厲的眉峰挑起,“如果沒有賠償,你以為我們是怎麽走出來的?”

“用腳啊。”

她理所當然地說。

“……”

他實在不想和蠢貨計較,瞥了她一眼,“錢已經賠了。”

琴曲驟然停止,他就發現了不對,憑他的眼力,看不見那被斷弦彈破的一線傷口,卻能看見她在那一瞬間緊繃的神情,和眯起的眼睛。

猜出個大概,他就先去找負責人賠了錢。

“可是……”她大眼懵懂,稚氣的很,渾不像是剛剛那優雅又悲苦的模樣,“要是猜錯了,你不是白給了一筆錢?幹嗎着急先給……”

“走吧,去藥店。”他懶得理她,拽住她的手腕二話不說就拖走。

要不是她難過的樣子實在叫他心煩,他也不會想盡快把她帶出餐廳,遠離那個男人。不過這種沒意義的事,何必讓她知道。

可惜他們的速度還是不夠快,沒等攔到出租車,陸天嶼就已經結好賬追了出來。

待看到善善身邊站着另一個男人,他瞳孔一縮,猶如搶奪地盤的狼,渾身進入了警備狀态。

“善善。”他暫且沒有理會江駱,站到了葉善善面前。

然而話沒出口,很快發覺——

“……你受傷了?”

葉善善沒有客氣,“拜你所賜。”

“我?”他驚愕。

一輛出租車停在三人面前,她頓了一下,和他說:“陸天嶼,你算了吧。”

認真而決絕。

眼看着她就要被江駱拉着塞進出租車裏,陸天嶼一個箭步上前,手搭在後車門上,另一只手扯住了葉善善的胳膊,眯起眼,“你說清楚,什麽算了,怎麽算了?”

她臉頰上還有為他流過的淚痕,他們怎麽能算了?

她也不生氣,反而笑起來,“你真沒意思,我對你好的時候你不領情,我為你生氣發怒的時候你維護別的女人,現在我和你一刀兩斷,不想要你了,你追着我跑,陸總裁,你說你自己算什麽?”

“我……”他語塞。

葉善善掙開他的手,斜睨了一眼快步跑來的宋佳雯,對着陸天嶼笑得燦爛。

然後揚手甩了他一巴掌。

清脆響亮的耳光,叫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我花費多少個夜晚學了一首曲子,原來是你們的定情曲,呵——”她擡起下颚,與平時截然不同的高傲姿态,可是她本就生的嬌小,他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眼底地驚恸,和一劃而過的水光。

“玷污了你們純潔的愛情,真是對不起了。”

她語氣中的恨意昭然若揭。

仿佛感同身受,有什麽東西正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撞擊着心房,想要破口而出。

陸天嶼薄唇抿的死緊,微微泛起青白。

即便她絲毫不留情面,他也想解釋,因為他知道,他無形中給她的一巴掌,比這更疼更疼。

可是手稍稍擡起,期冀的視線對上她的冷嘲,就無力的垂了下來。

沒有什麽好解釋的,他根本沒有辦法解釋。無論是學小提琴,還是單學那一首曲子,當初他腦海裏充斥着的無不是宋佳雯,她懷揣着對他滿心的愛意,苦練那一首曲子。卻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對不起……”鏡片前像起了白霧,潮的厲害,他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善善,對不起……”

可她已經和江駱坐到了車上,出租車司機早就等的不耐煩,等門一關,就猛地踩下油門開走了。

那遲來的道歉,撒在汽車尾氣和塵風裏,随着汽車駛遠,支離破碎。

☆、第 41 章 電話

陸天嶼撥了秘書辦公室的內線,透過話筒的聲音低沉嚴肅,“葉助理今天還是沒來上班?”

“是的,總裁。”秘書很是嚴謹地回答,“葉助理請了一個月的假,到昨天為止已經結束假期,無法通過電話聯系到她。需要我E她離職通知嗎?”

陸氏用人很嚴格,從不接受無故不到的情況。

“暫且不必。”說完,他放下電話。

或許是窗門緊閉,拉下的簾葉遮擋住了日光的照射,陸天嶼覺得有點窒悶,扯開了領結。

從餐廳回來之後,他就拒絕了一切來自宋佳雯的邀請,仔細思考三人的關系。他承認,一開始和葉善善在一起是因為兩人相似的面容,否則憑他的身份地位,怎麽會注意到一個小小的助理?

可是他和葉善善一同生活三年,三年的時間足夠許多事情産生變化。

這幾天諸多事情的不順利,都讓他意識到葉善善對于現在的他的重要性。可是等他回過頭來,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她了。

無論是座機、手機和別的聯系方式,他都沒能如願聽到她的聲音。

思考中的眼眸深邃,他薄唇緊抿,過不久快速地起身取來西裝外套,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交代秘書推拒了接下去的行程安排,趕往車庫。

不一會兒,車庫裏一輛卡宴駛出,化作一道漂亮的銀光弧線流入車海。

·

敲門沒人響應,陸天嶼拿鑰匙開了門,套房裏一片昏暗靜谧。

打開白熾燈,果然見窗簾掩的密不透風,房間裏沒有人煙氣息,沙發、電視、茶幾,家具都像是很久沒人動過。衣櫃裏的衣服少了好幾件,衛生間裏的化妝品同樣不見了,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洗漱對杯,和那挨着的兩支牙刷。

廚房的洗手槽亂糟糟地丢了幾個空碗碟,上面還有飯菜殘留的痕跡,沒有人洗。

陸天嶼恍惚想起不久之前,在醫院裏,她說的那句“回家後我煮了一桌你愛吃的菜”,瞳孔驟然一縮。

但很快又想,善善除了這裏沒有別的去處,住旅店要花費的錢她斷然舍不得,既然有碗碟沒洗,可見她還是住在這裏的,不可能是她車禍之前剩下的飯菜。

然而即便拿話安慰自己,那些消失的日常用品還是讓他一陣不安。

陸天嶼再次撥了那個熟悉的號碼,依舊沒人接聽。煩悶間,他靈光一閃,倏爾想起和她的好友安小意,立刻捉起電話打了過去。

接通的很快。

“喂,誰啊?”安小意用肩膀夾着電話,噼裏啪啦地敲着鍵盤,心不在焉地問。

“安小姐你好,我是陸天嶼。”

低沉的男音自那頭傳出,安小意眼睛一瞪,停下手,坐正身子拿起話筒,冷笑:“陸總裁百忙抽空,找我有什麽事?”

其實他們倆接觸的機會不多,陸天嶼知道善善有這麽一個好友,也曾出來碰過面,互相知道手機號碼,不過兩人都覺得沒有聯系的必要。

頭一回通電話,對方就是一副吃了火藥的樣子,陸天嶼也頗是不虞,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他還是盡力把不滿壓制下去。

“安小姐身為善善的好友,想必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裏?”

“我當然知道——”安小意眼珠子轉了轉,笑起來,“不是吧,陸總裁身為善善的男友,竟然不知道她在哪兒?”

“哦我忘了加一個字,應該是前男友。”

陸天嶼眼睛眯起,也跟着一笑,“是不是前男友不勞安小姐關心,我和善善自有定論。我現在只想知道,怎麽樣才能聯系到我的女朋友。”

這個男人,就算是求人也十足強勢。

安小意才不慣着他這臭德性,臉冷下來,“陸天嶼你以為你還有資格問善善的事?好笑了,我們善善不是你空虛寂寞冷找的調劑品麽,你那遠在國外思念你深愛你依然如故的女友不是回來了?正主兒都在身邊了,你還想着小替身是怎麽着,想要娥皇女英,左擁右抱啊?”

“我告訴你,是個女人都不會這麽犯賤!想要找到善善?呵呵……”她話不間斷,最終以諷笑結尾。

那邊沉默了片刻,語氣有所軟化卻很堅持。

“安小姐,在這段感情上我承認是我對不起善善,我早前或許是因為另一個人的原因才會注意到她……”他喉頭一哽,頓了頓繼續說,“但是我希望她能給我補償的機會。”

“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你無法代替她做主,還請你把她的聯系方式給我好嗎?”

安小意并不吃他這套。

“我為什麽不能代她做主?從我認識葉善善的第一天起,我幫她做了無數個決定。更何況,她現在不想見你,你真的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她拿着一支筆,随手描畫間劃破了紙頁,停滞下來。

有些話克制不住,不吐不快。

“別說你不知道,我們都明白,善善的個性就是這樣,優柔寡斷,遇事喜歡逃避。我幾乎沒見過她堅定地想要做什麽——除了當初,她想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她輕笑,“陸總裁不知道吧?那丫頭那會兒興高采烈地跑來和我說她談戀愛了,我吓了一大跳。她沒瞞過我多少事,答應和你戀愛,她居然不聲不響地就自己決定了!一開始知道是你的時候,我極力反對。無它,你們倆的家世地位差別太大了。不管你對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你周圍一定會有無數的暗箭對準了她——聽說,你的母親和未婚妻都找過她。”

“可是唯只這一件事,她不肯聽我的。她對你的堅持,可能是她人生二十幾年來最強硬堅韌的一次。我從其中看見了一個不同的葉善善,這也讓我對她刮目相看。”

安小意微微擡起頭,目光渺遠,陷入了回憶,“那時候她的世界充斥着你的影子,明明我們只見了幾次面,但是她提起你的次數,連我都忍不住要嫉妒——她說你待她很好,工作上的許多事都是你教會她的,說你對人很疏離,但是對她很溫柔,說她有時候會有點自卑,但是為了能配得上你,她會努力。她去學奏小提琴,學做西式餐點,那些和她原本的生活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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