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跡格格不入的東西,她一個不落的去學……”
“我問她這樣做會不會很辛苦,她居然說自己很幸福。那個蠢貨,被人騙的像個傻子,竟然還說自己幸福。”她咬着牙,像是被氣笑了,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葉善善對待陸天嶼的心意究竟有多真,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這樣真誠、炙熱地對待另一個人。
可是這樣一份毫無保留的愛戀,被現實和真相傷得鮮血淋漓。
他的心像在沸水裏滾過一遍,燙得發顫。
“我……”許久,那邊吐出的第一個字喑啞不堪,他停住,良久才啞聲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但是你還是想要聯系她本人是嗎?”安小意飛快地接了上去。
“……沒錯。”
“好,如果你堅持,那我把她現在的號碼給你。”這回她沒有拒絕,颔首說,“你記住,我允許你聯系她,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她曾經對你傾注的心血,我想應該給它一個交代。”她報出號碼。
“謝謝。”
“不用。”安小意冷漠地說。
“還有一件事,曾經有人給她發過兩張照片,我傳給你,你自己看吧。”
該說的她都已經說盡了,不想多說,她沒等他詢問就挂了電話。
很快,陸天嶼就收到了兩張照片。
一張學生時代的合照,一張他和宋佳雯在車旁相擁的照片——正是葉善善曾在醫院裏看過的那兩張,就連底下的那行字也保留了下來。
他握着手機的手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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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他曾經待她的心思不純粹,但善善絕不是第三者。
将宋佳雯約到了附近的咖啡廳,她欣喜盎然地赴約,他卻是心緒沉沉,一見面就開門見山地把彩信給她看,盯着她,直言問:“這是什麽?”
宋佳雯驚訝過後,面色不太好看。
“天嶼,你懷疑這是我發的?”
他不說話,耐心地等她的答案。
“第三者這個詞,無論是套到我身上還是套到她身上,都不合适,兩段感情的開始沒有交叉點。你覺得我會說這種無厘頭的話?”她抿唇一笑,“這麽多年,我以為你應該了解我。”
他沒有一絲一毫情緒地說,“正是因為你離開了這麽多年,我覺得我已經不太認識你了。”
辦公室裏的暧昧還在眼前,怎麽會是沒有交叉點。他一直在心裏否認這點,否認自己險些出軌的行為,可是想起善善車禍前那一眼的絕望,那毫無保留的對他的愛,他就覺得自己狼狽不堪。
他的愛本來就充滿了謊言和欺騙,又何苦再多添一分。
此時,他看着曾經喜歡的人那坦然的模樣,覺得自己越來越無法看懂她。
宋佳雯還在笑,桌下握着皮包的手卻僵硬得發白。
說出這樣的話,他的意思……她不敢深想。
“真的不是你?”
“不是我。”她斬釘截鐵。
“好。”他點頭站起身,“我再信你一次,希望你別辜負這份信任。”
這算什麽,她霍地看着他,表面的溫婉褪去。陸天嶼只留下一個背影,她就死死盯着那個背影,眼神充滿着不可置信。
他這是要為那個女人出頭?那她算什麽?
她費盡心思地想要複合,而他快要答應下來的時候,因為那個女人拉了一首曲子就變心了?
真是好笑!
宋佳雯一直看着他到驅車離開,閃爍不定的目光終于轉至森黯。
☆、第 42 章 遇險
大概是由第三者述說,安小意那番話對陸天嶼的觸動很大。
白薇坐在家裏,就看見悔過值一竄一竄,像小猴子爬樹一樣往上攀,不時有提示音跳出來。
最終面板上的悔過值定在45%,看上去很是可觀。這也有她自己的功勞,當初在弦斷的一瞬間,她就抓住時機使用了“一箭穿心”技能,正好是陸天嶼心靈脆弱的時候,造成的效果可謂是出乎意料。
幾乎是一瞬間就讓陸天嶼認清了自己的心意。
再有,其實在原主遇車禍之後,身為始作俑者的陸天嶼對她就有一定的愧疚,一旦激發出來,十分有助于數值增長。
相比較起來,20%的愛慕值顯得進展過慢,不過白薇也不心急。在第一個時空和小飛賊算得上是日久生情,到了第二個時空她想重複這個步驟,卻發現有身份隔閡很難成功,一直到雪山上蛇毒的激化,攻略才開始出現轉機。
綜合實踐,此時她一邊使用“心有靈犀”技能,慢慢培養默契和感情,另一邊尋找達成轉折的機會。兩頭不誤。
·
安小意在把聯系電話給了陸天嶼之後就馬上告訴了她,不過白薇等了等,還是沒等到人,就甩開不管了。
她認為,這個男人看着溫和圓融,實際上在這方面很能自己鑽牛角尖。也虧得他能力卓絕,工作方面鮮少遇阻,所以感情的問題一旦爆發,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死胡同。
決定暫時把調/教這部分的任務線放一放,她日子過得就很是順風順水,權當休假。
閑時也會去看望身體主人的父母,得知母親的病情已經得到了控制,她稍微放心了些。工作方面她請了假自然沒有薪水可花,但錢還難不倒她。組織花了大力氣培養她,琴棋書畫和一些偏門的技巧她都精心學過。臨仿一些古舊書畫,托江駱放到黑市寄賣,賺的數目不錯,她留了一小部分,大半寄回了家鄉。
她總是要離開這個時空的,葉善善的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既定事實,多留一些錢財傍身也好。
江駱倒是曾問過書畫的來龍去脈,她半真半假地說是家傳。說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裏七上八下,到底沒有多問。
這也是她肯托付給他的原因,這段日子的相處讓她發現,這個男人察覺問題會直接調查取證,不會在這些真真假假的問答中浪費時間。
反正查不到,所以她很安心。
這一日,天氣晴好,雲淡風輕,呂飛揚興沖沖跑到江駱的公寓裏。
一進門,就看見葉善善盤腿坐在沙發上,邊動畫片兒邊啃着一個蘋果,牙齒咬果肉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視線卻直勾勾地紮在電視屏幕上,轉也不轉。
他板起臉,“蘋果怎麽能連皮吃。”
奪過她手裏啃了一小半的扔進垃圾桶裏,他另外挑了一個表皮不那麽光鮮靓麗的,拿刀削蘋果皮,順嘴兒給她講,“現在的小商販都是黑心肝,果皮上打了蠟,看着好看,放在那裏過個把月都壞不了,這能吃?”
他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躍動,側臉輪廓英挺,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窩在沙發上,做起瑣碎的活十分認真利索,連絮絮叨叨都顯得體貼又溫馨。
白薇托腮,忍不住盯着他看。
“怎、怎麽了?”終于感覺到氣氛的古怪,沒人注意到的地方,他耳根紅了。勉力維持表面雲淡風輕的姿态。
“哎——”
白薇攤開手仰倒,咕哝,“真不知道是我懷孕還是你懷孕,你怎麽能比我還細心……”
他有點小得意,“那是當然,你不知道我最近翻了多少母嬰孕兒的……”戛然而止。
一個大男人看這些書是不是太奇怪了?
“我是說——我外表粗犷,內心細膩,你慢慢就能體會到!”他義正言辭地補救。
白薇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倒把小金毛看得一窘。
常年家裏蹲容易造成亞健康的身體狀況,再加上她如今懷了寶寶,呂飛揚自然不允許她成天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幫派裏的事解決好騰出手來,他就準備帶她出去走一走。
“去群光。”江駱一手端着溫開水走到兩人身後。他們倆同時進的門,只是一個直奔沙發,另一個怡然自得地煮熱水去了。
“老大你也去?”頓了下,他疑惑,“去群光幹嗎?”
“買床單。”江駱擡手喝了一口水。
“……噗。”
想象平日霸氣威武氣勢淩人的老大像居家主婦一樣買床單,那畫面太美他不敢看(*/ω\*)。
于是就這麽拍板決定了行程。
縱然是工作時間段,群光百貨的人流量也不少。自動感應的大門左邊停着一排豪車,門裏站着迎來往送的服務人員,和每一個人微笑歡迎。
葉善善一下車就吐的七暈八素,幹嘔。
“早知道就不乘出租車了,現在感覺怎麽樣?要不然先去找個位置坐一會兒。”小金毛扶着給她順背,滿眼憂心。
她嘔的眼淚都出來了,心裏咒罵該死的芝士,這種孕期反應一定是它串通系統弄出來的。
還沒點頭,一片陰影灑下,眼前忽然多出了一瓶礦泉水。
“謝謝。”她接過來,到垃圾桶邊去漱了口。
兩人立在門口不遠,無疑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葉善善折身時,卻一下就看到了江駱大手裏拿着的那杯小酸奶,眼睛騰地亮了。
她眼饞的模樣像小狗兒,就差圍着他打轉,可是礙于他冷漠的氣勢又不敢先開口。
江駱沒什麽表情,順手就把酸奶抛了過去,“拿着喝。”
而後率先走了進去。
妙鮮奶吧的草莓酸奶,她來到現代之後最愛喝的飲品,酸酸甜甜的口味,只看着就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
她喜滋滋地捧着,一啜一啜地,吸得十分歡快。
呂飛揚看看老大的背影,又看看小天使高興的模樣,隐約覺得有些不妙。
·
裏面逛街的少女們早就注意到了他們三個,三兩紮堆地叽叽喳喳,一邊往門口瞅。
“天吶好帥帥帥帥帥帥……”
“帥不是重點!”妹子擦一把口水,“最主要的是氣勢!氣勢!啊冷漠霸氣冰山攻,陽光爽朗金毛受……”
沒說完就被踹了一腳,“沒看人家有老婆嗎,別亂說!”
“老婆!?”妹子頭發豎直了,“居然成家了這不科學,是哪個!?”
“喏,喝酸奶的那個。好像是懷孕了……”
“蠻可愛,森女系喲。”妹子轉眼細看,雙眼放亮光,“皮膚超白!紮着雙麻花辮又甜又清爽——我說,她自己還是個孩子吧?”
“你管那麽多!就是不知道哪個是她老公,嗯……三人站一起的話,我看那個金頭發的比較像是她哥哥……”
哥哥?
路過聽到的小金毛郁卒了。
他沖那群小女生一龇牙,笑容璀璨。白燦燦的牙齒反着光,叽叽喳喳地少女們莫名哆嗦了一下。
他才不會和小女生一般見識!
到地方之後三人就分開了,江駱自去買他的床單,呂飛揚拉着葉善善去母嬰專櫃,美其名曰早點買來備用。
虧得他有鼻子有眼的挑剔着,連奶瓶用那個牌子的最好都心裏有數。
葉善善左看右看沒她什麽作用,就和他報備了一聲,走向衛生間。
群光的裝修很是精致,就是衛生間門口都開辟出了一個區域,置着沙發椅、雜志等打發時間的家具物品。
這會兒空蕩蕩的沒人,她穿過走廊往裏走。
還沒走到,倏爾斜刺裏竄出一個人,猛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拖進了掃帚間。
“唔——”葉善善激烈地搖頭掙紮着。
來人手臂粗壯有力,自然不是她随便就能掙脫開的,他呵呵笑起來,“喲,還想逃。省省力氣吧!”
不過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嘴上這麽說,手上倒是松了一松。
她狠吸了一口氣,底氣不足地在間隙裏問:“你、你是誰派來的?”
“挺聰明,還知道哥哥背後有人。至于是誰,哧,你知道頂個屁用,乖乖的聽哥哥的話就好。”那人笑聲粗噶,他雖然有信心這女人逃不了,想到接下去要做的事也不敢浪費時間。
捏着下颚把藥丢人嘴裏,再用膠帶将嘴封上,綁好雙手,把她放到夠不着器具的地方,免得掙紮間弄出動靜,惹人注意。
他動作幹脆利落,顯然是個慣犯。
等到一切就緒,他拍拍手,目露淫光,笑着逼近葉善善。
·
陸天嶼沒有馬上找到葉善善,是想先找到發照片的人,将隐在危險鏟除。過了幾天,他經過猜測和調查,最終确認了方向。
他拿着彙報來的結果嗤笑,果然是女人的手段。
揉了揉眉心,撥了他的前未婚妻——潘宜婷的電話。
原本三個人的關系就足夠複雜混亂,所以這段莫名其妙的婚約,他早在善善說潘宜婷找過她的時候,就和家裏人坦白直言不會娶她,婚約自然終止。
出乎意料的是,潘宜婷竟然十分爽快,不等他試探,就坦白承認了照片的事是她所為。
“你這麽做……”他皺眉。
“我可是夠為你費心費力的了。”她勾着頭發,笑聲嬌媚,“怎麽樣,給一顆甜棗,打一個巴掌,是不是很有正妻風範?”
所謂甜棗,她指的是原先想給葉善善的那五百萬。
“你的條件。”他直截了當地問。
她這麽坦誠,必然有所圖謀。
潘宜婷咯咯一笑,“本來呢,我是有意想和你結婚,不過發現你在男女關系的處理上實在不對我的胃口,結不成婚也好。但是偏偏你先提出了解除婚約,女人嘛都比較小心眼,這麽一來我自然不甘心……”
“條件。”他扣着桌子,沒甚耐性地再次開口。
“一個兩個慣的你脾氣不小。”她啧了聲,“好了好了,幹脆點說,我們兩家的合作案,潘氏占大頭,你沒意見吧?”
像是察覺到那頭男人的猶豫,她勾唇道:“其實我覺得,偶爾和你那兩個女人玩一玩也挺有意思的……”
“如你所願。”
未必沒有別的方法打消這個女人的念頭,不過他不想再糾纏下去,只有把這些隐性危險都解除了,他才能和善善好好談一次。
“看在你這麽爽快的份上,我送你個消息。”潘宜婷言笑晏晏。
“那個葉善善——懷孕了。”
☆、第 43 章 撒謊
潘宜婷能夠知道葉善善懷孕的消息,全靠葉善善二進醫院。
她在百貨商場被人綁架,無論是江駱還是呂飛揚反應都很迅速,事急從權,毫無顧忌的闖進女衛生間,一個個女人尖叫地逃竄或是大喊變态,戒備地看着他們,兩人面無表情,一心将裏面查了個底朝天。
确認沒人,相互對視一眼,從來路尋找線索。
說起來,葉善善的身體裏總歸是白薇的靈魂,即便被綁架,她也知道留下線索,在被人捂住嘴的時候,就扯了紮辮子的花繩丢在地上,一番劇烈地掙紮,歹徒即使看見了,也以為是在掙紮中掉落的,渾沒注意。
因而小金毛定睛看見花繩時,就直接踹門飛身進了那間儲物室。
葉善善也因此得救。
至于歹徒,本是淫興十足地對她動手動腳,等到門砰地一聲被踹開,目露兇光往後瞧,一看見江駱的面容立刻軟了腳。
他們在道上混,知道有些人不能得罪。江駱素無照片流出,他們用的是舊方法,不能得罪的人畫有畫像,能看到的人也有些來頭,至于這位,卻是跟着別人一同“瞻仰”過的。
“江老大!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這位小姐和您的關系,您放我這一回……”他被江駱幫派的人按住,哪兒還不知道眼下發生了什麽事,直道是被人坑了,急得滿頭大汗。
江駱默然不語,看着呂飛揚焦急地給葉善善解綁,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倒是青狼幫的嘿地一笑,狠拍了下他腦袋說:“這位和我們老大一起進的商場你沒看見?你不盯着她,怎麽知道她在哪兒!”
歹徒心裏也暗呸晦氣,盯梢的那個肯定雙倍收了買主的錢,不然能這麽坑自己!?
接下去不管他說出朵花兒來,他們都把人拖了出去,帶回幫裏有的是方法治他。沒看見老大一眼都沒瞟到這邊來麽,這事态他不關心,至少暫時人更關心的是另一方面。
江駱确實更關心葉善善的狀況,等膠布被撕開,臉頰不自然的暈紅讓他警惕。
随後有了判斷,就當機立斷把人送去了醫院。
這類藥通常沒有解藥,藥效輕可以靠意志熬過去,如果藥重,自然要去醫院才能解。其實歹徒下的藥不重,但是畢竟她懷有身孕,以防萬一,還是送進了醫院。
車禍後住院,芝士還沒有動過手腳,自然查不出懷孕的跡象。但是這次住院,葉善善懷孕的事情就毫無隐瞞地透了出來。
潘宜婷也從而得到消息。
不過等她沒有時間精力時刻派人盯着葉善善,等她得到消息,再到陸天嶼找到她,也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
陸天嶼聽到這個震撼的消息,險些拿不住電話。
他抿了抿嘴,不顧那邊潘宜婷的調笑聲,徑自挂了電話,立刻撥出了安小意給他的座機號碼。
在收到這個座機號碼的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善善離開了他。連住處都寧肯自己另找,也不願住在有着他們回憶的房間。
電話接通,對面傳來氣流和呼吸的聲音。
和一把磁沉動聽的男性嗓音。
“喂?”
“……請問,是8620XX38嗎?”
“嗯。”
“您是這個號碼的主人?”
“嗯。”依舊言簡意赅。
“……那抱歉,我可能是打錯了。”陸天嶼沉默了下,準備按下結束鍵。
“你找葉善善?”那邊忽然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
他頓住。
“是的……”
“哦,她住院了。”
對方報來醫院名稱和房間號,旋即沒等他回複,就斷了通訊。
索性陸天嶼也沒有功夫在意這些細節,善善住院的消息甫一入耳,他便覺得心神不寧,顧不得手上工作,驅車開往醫院。
這回葉善善住的是單人房,幹淨的藍色窗簾拉開到兩邊,熹微的光照進來灑了一地,瓶子裏插的時新鮮花滴着水珠。她左手吊了藥瓶,人卻很精神,這會兒正按到一個動畫頻道,笑得前俯後仰。
其實她早就沒事了,只是他們恐怕藥物影響到胎兒,一定要她留院觀察。
陸天嶼開門走進來時,她轉過頭,臉上依舊還挂着那副笑,鮮活靈動。
“善善。”他眷戀地看着她的笑顏。
“你怎麽來了。”她意興闌珊地問。
他語氣溫和,“聽說你住院了,是哪裏不舒服?”他像是沒看見她的防備和抗拒,走到床邊握住她的右手。
她覺得疲累,話說得異常客氣,“就是肚子有點不舒服,現在都好了,多謝你來看我。”
“肚子?”他緊張起來,“怎麽不舒服,受傷還是生病?對孩子有影響嗎……”
“沒……”她猛地一頓,擡頭盯着他看,“你怎麽知道?”
陸天嶼第一次在匆忙之中忘了戴眼鏡,此刻與她直面對視,他的目光溫柔的能滴出水來。“我的孩子,我怎麽會不知道。”
葉善善沉默了下來。
他眉頭漸漸皺起來,複想通了什麽,嘆氣道:“善善,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對,你指責我罵我甚至打我都可以,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他需要在一個正常的家庭長大,他需要爸爸。你一個人撫養他不止是你會很辛苦,他可能也得不到完善的照顧,為了孩子的将來,你暫時放下以前的糾葛,試着重新接納我,好嗎?”
他的态度極為誠懇,不單單是表面功夫,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也許對于宋佳雯他仍舊有些不能忘懷,但是善善有了他的孩子,兩人在他心裏的地位自然變得天差地別。而且私心來說,這幾年的生活讓他習慣了和她的相處,宋佳雯對他來說可能只是年少時不能忘懷的一段感情,以後與他執手走下去的,理應是葉善善,也只能是葉善善。
一番剖白,他想的十分通透,也真正地為孩子做了考慮。
可是她說——
“誰告訴你,這是你的孩子?”
陸天嶼向來沉得住氣,只在待她的問題上不夠理智。雖然心猛然下沉,但他仍舊認真道:“善善,這種玩笑不能亂開。”
他知道說服她阻力必然很大,但是會竭盡全力。
孩子的出現,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不是嗎?
“說起來,這還要謝謝你。”她不看他,靜靜地敘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礙到了人的眼,那天去商場買衣服,從出租車上下來覺得人不舒服,就買了水漱口,又喝了一杯酸奶。逛到中途想去洗手間,突然就竄出來一個人把我關到了儲物間。他給我喂了藥,拿麻繩綁了我的手,又給我貼了膠布封口,免得我喊人。”
“他大概是想奸污我,只可惜,沒等到藥效發作,就有人來救我了。雖然如此,那時我藥效發作的厲害,那人為了救我,我還是不得不和他……”
她雪白的雙手乖地并排放在被面,插了針管的那一只青色的脈絡浮現。她的神情平靜,以一種客觀敘述般地口吻說出這番話。
和心理的設想截然不同,這段令人恐懼的經歷猶如晴天霹靂,雷鳴般地轟響在陸天嶼耳邊炸開,他感到一陣暈眩恍惚。
仿佛認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他緊攥住病床邊的欄杆,猶不相信地問:“……你說什麽?”
“我說,這件事還要多謝你……”她也不惱,就這麽安靜地準備再次講述自己的歷經過的事。
“夠了!”
斯文的白襯衫覆蓋着健碩的手臂肌肉,他的力道之大近乎要把鐵欄杆握斷。他喘着粗氣,手背青筋暴起,臉色難看到極點。
剛剛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烙在他的腦海裏,無法克制地回想,立時灼燒得生疼。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礙到了人的眼……”
“他給我喂了藥,拿麻繩綁了我的手,又給我貼了膠布封口,免得我喊人……”
“他大概是想奸污我,只可惜……”
“雖然如此,那時我藥效發作的厲害,那人為了救我,我還是不得不和他……”
啊——
眼眸暗沉黑得可怕,他在心裏拼命壓抑着暴怒的情緒,胸腔裏的怒氣洶湧地翻滾着,忍到極致,黑眸積蓄着足以毀滅一切的風暴。但是眼前還坐着他心愛的女人,她眼珠烏黑,用一種冷靜到殘酷的神情看着他,那怒氣瞬間化作了無盡的悲恸。
他覺得心髒像被人大力撕扯成碎片,痛不可遏。
“你……”她剛想說什麽。
“……真的夠了……”他扯了扯嘴角,浮起的一笑平靜得近乎冷酷。
“善善,你還是在騙我,對不對?”他問,“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怎麽可能這麽快就知道自己懷孕了。你想氣我才編出這番話。”
他含着笑意,撫摸着她柔軟披灑下的長發。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如果這個孩子是你的,那麽我第一次車禍進醫院的時候,怎麽會沒有檢查出來?” 一顆眼淚從她眼角慢慢地滑落,她不躲避不逃開,靜靜地和他對視。
他仿佛能看見她眼裏抑制的情感,但她最終仍是道。
“陸天嶼,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嫁給你了。”
☆、第 44 章 警告
病房門突然被打開,呂飛揚拎着一袋子山竹走進來。
陸天嶼巋然不動,但其實只要仔細看,就能感受到他背脊的緊繃和僵硬。
只可惜剛進來的那只顯然來不及觀察這些,乍然看見房間裏突然多出個大男人,立時進入了緊張戒備狀态。
等走近從側面看清臉形,頓時眯起眼眸,揚起的笑弧裏多了一絲懶散的氣息,莫名讓人覺得危險。“陸先生到此,有何貴幹?”
他當然查過情敵的自然,在醫院裏第一次見到小天使,他就知道她有一個男朋友,或者說——前男友。
陸天嶼從窒悶的心痛中回過神,指頭痙攣般地張了張,像是被驚醒。
“來看善善。”他的嗓音沙啞。
旋即眸光漸深,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緊張的單手攥拳,表面看來卻像是他放松了一般往椅背靠去,臉側向呂飛揚的方向,詢問她:“是他?”
眼淚已經被擦去,呂飛揚沒有看到她神情的異樣,聽到這句莫名所以的問話,理所當然地看着葉善善。
她笑着搖了搖頭。
陸天嶼仿佛松了一口氣,但是更為複雜的感覺萦繞于心,他想起當時在意大利餐廳門口碰見的那個男人。
冷峻,強勢,充滿吓人的威懾力,甚至……有游走在黑暗邊緣的血腥和危險感,提醒着他不要輕舉妄動。
說到打贏歹徒救下了人,他也确實覺得比起這個小白臉,那個男人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孩子的父親是對方——
他凝成的思緒在一瞬間變成了迷茫,即便孩子的父親不是他,又能怎麽樣?無論是不是對他有威脅的男人,難道他依舊決定娶善善,當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的父親?
不得不說,他的情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他不想放棄葉善善,但是別說她有沒有機會原諒自己。這個沒出世的孩子橫亘在兩人之間,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他無法真的說服自己,去精心養育一個沒有陸家血脈的野孩子。
——陸天嶼,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嫁給你了。
他最初聽到這句的時候覺得受傷,可是這恰恰點明了他們的處境。他覺得難過、煩躁、憤怒……和說不出的後悔。
在他搖擺不定的時候,未來早就失去了掌控,無法盡握他手。
他為什麽不能早一步下決定,認清自己想要的人是誰?
或者更早一點,在選擇佳雯出國的那一天,他就應該徹底了結這份感情,而不是任其發酵,到最後,其實心裏已經沒有了那份感覺,卻被自己迷惑了。
“……那個設計你的人是誰?”往事飛速地在他腦子裏轉過一圈,他深知沉溺于此沒有用,但是窒悶的感覺依舊無法排解,便徑自挑明了問事情的始作俑者。
他了解善善,知道如果不是和他有關的人,她說不出“說起來,這還要謝謝你”這種刺人的話。
她說不知道是礙了誰的眼,可是從這句能發現,她其實是知道的。
呂飛揚深知以自己的立場,沒有辦法把這個讨人厭的男人趕出去,他擔心惹來小天使的不快。加上先前又被陸天嶼的問題問的糊塗,就一直沒有發表言論。
直到聽見這個問題,他頃刻間了解了他們的話題,勾起笑,“原來陸先生來,是想要了解這件事的真兇,那問善善這個原主未免太過殘忍。”
“這件事我已經調查到了始末,你問她倒不如問我。”
陸天嶼這才第一次正眼看這個男人,這一看,他才發覺自己剛剛的定義過于絕對。這個男人不是不危險,而是他懂得收斂自己的鋒芒,乍看之下人畜無害,但如果心裏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就會被他的外表欺騙,從而被他露出的獠牙撕碎。
他向來不會小瞧任何對手,更何況事關打亂他計劃的始作俑者。他站起身,斯文卻高深莫測地道:“也好,那就麻煩你了,不必打擾善善休息。”
呂飛揚的笑容越發燦爛。
他先走到葉善善旁邊,放下裝山竹的塑料袋,取出一個捏碎外殼,只餘了底殼塞到她手裏。輕聲囑咐,“還想吃別自己剝,動到針管就不好了,我馬上就回來。”
前後不超過三十秒,更沒有那些諸如掖被子這類假意炫耀的溫情動作,公主一颔首,騎士就功成身退地訓犬去了。
陸天嶼下颚弧線繃起,怒焰騰躍,偏偏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态度和立場去說什麽,只能用冷得不能更冷的聲音說:“走吧。”
“走吧。”
同樣兩個字,小金毛的聽起來就要随心所欲多了,仿佛即便有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兩個人一同走到外面,阖上了門。
落下“咔噠”一聲輕響。
白薇津津有味地吃完了山竹,頭枕在後,舒緩身體,閉目進入冥想。
所謂系統,無論是睜着眼還是閉着眼,只要想,面板都能在一瞬間彈出,很是方便。為了調/教時不破壞氣氛,她偶爾會取消提示音,所以要等結束才能看到數值。
泛起幽綠光芒的悔過值從45%一步步升到60%,着實叫人滿意。
雖然她知道陸天嶼一旦确定懷孕的月份,就知道她撒了一個謊。但是那又怎麽樣呢?她寧願撒謊也不想承認孩子的父親是他,她表現出來的感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這一切難道不會讓他覺得恐慌和後悔嗎?
所謂悔過,可不全是內疚愧疚,曾經得到的東西失去了,才是最痛的。
他擁有過葉善善那份最單純美好的感情,但是因為一個女人的介入,因為他自己的左右搖擺,在他最終發現自己的心時,卻失去了它。這一刻他所能感覺到的後悔,恐怕無法比拟。
·
房門又一次被推開,進來的卻不是剛剛出去的兩個人,而是江駱。
“咦,你怎麽來了?”葉善善覺得詫異,自從住院之後,小金毛幾乎是一有空就來報道。但是這位就只在最初送她來醫院的時候抱了她一程,之後很少露面。
那個不怎麽顯眼的數值,也讓她知道任重而道遠。
“我剛剛看見了飛揚和上次糾纏你的那個男人。”他聲音低沉地換了話題,顯然覺得她剛剛的問題毫無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