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哦,他想了解我住院的始末,小金毛去給他講解了。”

江駱颔首。

葉善善看着他氣定神閑的模樣,娟秀的眉毛一蹙,覺得不太對,仔細想了半天,才試探地問:“陸天嶼怎麽知道我住院的消息?”

就是安小意,因為趕企劃案這段時間加班太忙,她都沒有告訴她這件事。

江駱倒也沒有隐瞞,“他打電話來,我就告訴他了。”

她莫名覺得氣悶,咬着指甲看他。

“這是什麽壞習慣。”他皺起眉,捉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指帶出來。

葉善善确實是喜歡咬指甲、咬吸管這類孩子氣的動作,據說是因為小時候母親的奶水不夠,餓怕了,長大之後無論怎麽糾正都改不過來。

明明很可愛的小動作,因為背後的理由,總讓人覺得有點心酸。

江駱不知道,但就是莫名不慣見她這樣的動作——他基本上不愛管這些閑事,除非是親人或認可的弟兄。

“你為什麽告訴他?”她悶聲悶氣地問。

“我以為你會有話想和他說——比如腹中的孩子。”他輕描淡寫地道。

她卻察覺到了他另含的意味,“你什麽意思?”

“那個男人叫陸天嶼對嗎。”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深邃如子夜的眼睛裏警告的意味濃厚,“你既然懷了他的孩子,就不要來招惹飛揚。”

·

這邊病房裏的氣氛忽而變得緊張,另一邊的陸天嶼和呂飛揚看上去還算和諧——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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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問訊的歹徒不是什麽硬骨頭,不必屈打,一拖到青狼幫刑堂就什麽都招了,順便還把交易的照片交了出來。他們出來混江湖,免得買主臨時反悔,都會錄電話、拍照片作為證據,只要交易成功,就會毀掉證據,雙方滿意。

這都是不成文的規定。

現在交易未成,照片自然還在他手上,然後在呂飛揚到刑堂詢問進展時,被上交給了他。這會兒他不必說別的,單單把交易的照片給他看,跟着端起似笑非笑、嘲諷十足的表情,就夠陸天嶼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我知道了。”

“光知道就夠了?”有別于葉善善面前乖順的模樣,此刻他曲肘靠在落地窗的護欄上,勾起嘴角,手裏的銀身zippo打火機大開大合,有着自己張揚的節奏,那打火機摩擦的清吟不容人忽視。

陸天嶼神情沉肅下來,他抿起薄唇,“接下來的事不必你管。”

他自然會給善善一個交代,不必要一個外人來提醒他怎麽做。

呂飛揚輕巧拿回他手裏的照片,懸在打火機上空,火舌一竄,頃刻間燎黑了一角。

慢悠悠地看着宋佳雯那張與小天使相似,卻令他厭煩的臉盡數化作灰燼飛進垃圾桶,他才一笑道:“你放心,我不管你怎麽做,我只管——自己怎麽做。”

☆、第 45 章 親吻

對付宋佳雯,呂飛揚想起對方的所作所為自然怒不可遏,假如被對方得逞,此刻小天使能不能堅強的度過難關都很難說。

這是一個女人對付另一個女人最惡劣的招數。

他倒不是自诩正人君子,然而讓他用同樣的方法報複回去,他覺得十分肮髒惡心。其實強/暴給人造成的心理創傷遠大于生理創傷,類屬于精神層面上的事,不如換一種方法。

調查了對方的平生履歷,最值得注意的應該就是她為了出國深造放棄一段感情,回國後繼承家業,投注其中的心血絕非一般。這女人要是沒做出那樣可恥的行徑,他還會覺得這是一個獨自奮鬥打拼的女強人,值得佩服。

可惜女人就是女人,感性永遠大于理性,她為愛沖昏了頭腦,就要知道遲早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宋氏在宋佳雯接手之前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家産遠不如陸氏這麽龐大不可撼動。旗下又以餐飲業為主。世人皆知,無論是開餐館餐廳酒店的人,都必須和地頭蛇打好交道,“保護費”這個名詞聽起來好像砸攤的小混混才會去做,實際上存在深遠,只不過越大的門店,私底下的交易越是隐晦。

甚至不必調動青狼幫的精英人員,一些外圍人員的積極破壞就已經夠宋佳雯忙的焦頭爛額。宋氏不會只有一家餐廳,幫衆四處點火,或是直接與店員産生糾紛砸店門,或是在食物上做手腳質疑食品安全,宋氏各家餐廳的聲譽每況愈下。

這當中自然還涉及了與公安人員打交道的場面,裏面的彎彎繞繞難纏,好在呂飛揚慣于人打交道,這方面難不倒他。

在宋氏被封店、調查等各種層出不窮的風波即将吞沒之前,倒是陸天嶼曾經與呂飛揚聯系過一次,試探他的底線,想知道他會做到哪個地步。

如果對方想要完全摧毀宋氏,那他就必須伸一把援手,如果只是給個教訓,他不會多管。

呂飛揚嗤之以鼻,“不是說要為善善讨回公道嗎?”

“畢竟最後善善完好無缺,何必對人趕盡殺絕。”陸天嶼在電話另一邊揉着眉心,頭疼而倦怠,“她只是一時想不開,有了這次的經驗教訓,肯定不會再犯。”

“哦——”呂飛揚拖長了音,很是戲谑,“讓我猜猜看,陸先生讨公道的方法,是不是就是不理會她,然後看這個愛你愛的要死的女人痛苦不堪,就覺得教訓足夠了?”

一句話成功把陸天嶼氣到膈應,知道不可能再留有商讨餘地,幹脆挂了電話。

按道上的潛藏規矩來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很少趕盡殺絕。但小天使可不是混道上的人,這回他要是不徹底把那個女人按下去,誰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次的後果更加癫狂,做出不可理喻的事。為了小天使的安全考慮,他必須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扼殺在搖籃裏。

不過——雖然下了命令,最近幫派裏的情形确實變得有點古怪,好像一些事有所失控。

·

沒等呂飛揚調查清楚失控的源頭,江駱那邊就出事了。

這天正好到了葉善善出院的日子,因為呂飛揚對付宋氏的計劃臨時出了點狀況,知道老大正好在附近,就拜托他走了一趟。

自從上次被警告過後,兩人之間的相處不可避免有些僵硬。

或許一開始就是沾了小金毛的光,江駱對待葉善善的态度還算不錯,甚至偶爾在公寓裏碰面也會邀請她一同就餐或者下樓散步等等,所以直到這回的事情發生,葉善善才突然了解到了江駱對待尋常女人是一個什麽樣的态度。

可能對他來說,如果她有可能和自家兄弟在一起,那麽也算勉強納入他的保護範圍,他能夠和顏悅色。但她現在懷了別人的孩子,他就沒必要對她手下留情了。

但是——

仍舊有些地方不對,白薇也算是正兒八經談過兩場戀愛,對那種微妙的氣場感之甚深。

單單只看逛街那回,江駱給她買了一杯最愛的草莓酸奶,就可以看出他對自己的情緒還是有那麽一點微妙——或者稱之為,心動。

只不過有小金毛的存在,他不會任由這份感覺蔓延發展。

想到這裏,白薇彎唇笑了一下。

哦呀,原來這就是症結所在,真不知道那句不要招惹,是真的警告她不要招惹小金毛,還是不要招惹……他呢?

懶洋洋地勾起鳳眼,她暗斂的眸光像潋滟的水波,波光流轉。

在江駱辦理完出院手續後,才收斂了妩媚的神色,恢複成純稚乖巧的葉善善,趴在窗邊看悠悠飄過的白雲,怡然自得。

他什麽話也沒說,視線在回過身的她身上淡淡掃過,就提起了整理好的物品袋子,率先走了出去。

“今天謝謝你了。”在小區停下車,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葉善善含笑,而後一頓繼續說,“也謝謝飛揚這幾個月的照顧,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可能我在這個城市早就走投無路,回家鄉了。”

“公寓我會盡快搬出去,一直都沒有付租金真是過意不去,賣畫的錢我這裏還留了一部分,過幾天重新轉回給你。住處我在住院的時候翻過報紙,有幾個地方很适合我的收入水平,暫時租住沒有問題,你們不用擔心……”她絮絮叨叨地和他說着以後的計劃,就像一只快樂的小鳥兒。

過了一會兒,才突然窘迫地反應過來,“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了……我是想說,你說得對,我既然懷着別人的孩子,就不應該……很高興能和飛揚做朋友,不過你放心,我對他沒有別的感情,麻煩你轉告他……”

像向日葵花朵一般的笑容大大地在臉上綻開,她說完這段話,再次道謝以及道別,就倉促地去解安全帶。但是一時手心濕滑,怎麽也解不開。

等終于聽到天籁般地“咔噠”一聲,她松了口氣準備下車。

就在轉身時,手腕倏爾被滾燙的手掌攥住了。

她受驚地回頭看他,眼底隐約有着期待地光芒。

可惜他沒看見。

男人低斂眸光,沉默了許久的嗓音有些暗沉,“要拒絕的話,你親口說。”

她顫了一下。

“……你要是真的喜歡飛揚,如果他不介意孩子的事,也不是不可以。”想了想,他皺眉又道。

此時,他才感覺到手心裏的溫度在一寸寸變涼,讓人感到心驚。等他擡頭,就被眼前的女人震住了。

她剛剛出院,長久沒在日光照耀下鍛煉,雪白的皮膚透明地像要化開來。頰邊卻有一抹怒氣染上的緋紅,雙眼率直地看着他,透露出不服輸地倔強。但那牙齒死死咬着如粉唇,仿佛有再大的不甘心,都必須克制着自己的沖動。

陡然間,她甩開了他的手,像失去理智的小狼犬,霍地撲向他,咬疼了唇瓣的牙齒轉移了攻擊目标,一口咬上了他。

江駱人生以來第一次,在女人撲上來的時候,毫無防備。

唇上驀地一疼,然後始作俑者發辮一揚只留給他一個背影,飛快地開門跑下了車。

他腦袋暈眩地懵了幾秒。

猛然間,不知哪裏生出一股強烈的情緒,動作快在理智之前,等回神時,他已經甩上車門,大步走向公寓。

小區的公共設施做的很好,即使是秋天,游泳池裏的水也放滿了。有人為了鍛煉身體游泳,更多的是跑去玩的小孩子,把落下的金黃葉子伸到水中,歡快地劃拉着水面。

他路過泳池之際,突然聽到一聲稚嫩地尖叫。

·

葉善善因為那聲尖叫折返回去,卻透過折射的水面,看見游泳池裏浮沉的衣服是江駱的外套。而江駱,就像一塊僵硬的雕塑石頭,一點掙紮也沒有,慢慢沉了下去。

她看到眼前的狀況時,也是狠狠地吃了一驚。

見鬼,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這男人狼狽的時候,他是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的?

來不及多想,立刻丢掉身上的重物,拖了外套躍入水中。男人的體重,再加上水的阻力,她拖動的十分費盡。幸好葉善善家裏窮,是做過重活吃過苦的,要是換做上一個時空的宋傾雪,十有八九救不上來,還要把自己賠進去。

拖着人的頭部後滑游到了短梯邊,等下死力拽上來之後,她幾乎也要虛脫了。

江駱的情形還算好,雖然沒有掙紮,但是他下意識地閉氣自救,等到後來氧氣不足才嗆了水。

芝士說,如果攻略人物死亡,它也無法保證會發生什麽事,也許直接進入下一個時空,也許永遠被鎖在這個時空。她不能賭那個不确定,只能竭力救人。

幸好系統很萬能,在緊急情況下傳輸了一份急救知識,且是以圖畫為主,偶爾有輔助文字,加速閱讀。

葉善善兩次住院也了解過現代的救人常識,根據圖片上的姿勢,跪在江駱頭部一側,一手捏住他的鼻子,另一只手壓在他胸膛,自己深吸一口氣,将氣吹了進去。

冷峻的臉龐蒼白,閉着眼的男人微微顫動着睫毛,流露出少有的脆弱。

一連多回,吐了水之後,他意識轉醒,就在她再次哺來一口氣,眼眸如電,迅疾地睜開。等看到她的面容,聞到那熟悉地牛奶甜香,他才慢慢放松了身體。

但眸色逐漸暗了下來。

不知道喂了多少口氣,就在葉善善懷疑這個方法是否有用的時候,後腦勺忽而被人按住。對方冰涼的嘴唇變得熾熱滾燙,在她發懵的一瞬間含住了她。

大手固定着腦袋,不容許她退離。男人絲毫沒有吻技可言,吮咬間全憑本能,在嘗到那香甜的味道時更是欲罷不能。他強烈地男性氣息也讓她感到迷茫,那激烈而兇狠的動作就像瀕捕捉到獵物的雄鷹,緊鎖獵物,不給她逃開的機會。

她軟倒在他胸膛上,一時間迷失了方向,目眩神迷。

看到50%的愛慕值時,葉善善迷迷糊糊地想,剛剛還一副沒氣了的樣子,怎麽一轉眼,這人氣息就變得這麽足……

他是怎麽做到的?

·

公寓裏,江駱斜沖過熱水,換了睡衣靠在床上。

虛弱而疲倦地半眯起眼,他取來聽筒撥出了呂飛揚的電話。

一如往常,對方輕快調侃地聲音先響起:“哈喽老大,把小天使送回家之後,和我報平安來了嗎?”

“嗯。”

“哈?”對面明顯在奇怪他真的點了頭。

“出了點事。”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一句,随即眼眸在一瞬間變得銳利,“你注意一下,幫派裏有內奸。”

話沒說完,篤篤地敲門聲響起。

☆、第 46 章 天使

電話那邊還在問:“內奸?老大,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江駱停頓了幾秒,看了一眼室內的木門,繼續低聲和呂飛揚把整件事論述清楚。

當時聽到尖叫聲,他很自然地就靠近了泳池。那是有能力的人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到出事的地方去看能不能幫助別人。江駱固然不是什麽好心人,但是對天真單純的小孩子還留有一部分善心。

等真正靠近泳池之後,流失的體溫才讓他反應過來,他不可能救人。

——他怕水。

然而不等他退開去找別人,一群大孩子忽而湧過來,嚷嚷着讓他救人,在他沒有防備時把他推了下去。一接近水邊,他的四肢百骸就會僵硬得無法動彈,變得十分遲緩,所以那群孩子七手八腳推過來的時候,沒有在第一時間閃躲開。

入了水,他就連掙紮的力氣都喪失了。

“上來上來,別演了,他都不救人。”

“切,居然不上當!沒意思!”

這些對話渺遠地飄入耳中,仿佛只是這群小孩子玩的一個游戲。

蹦跳離去的孩子們自然沒有看見池子裏越來越往下沉的男人,也沒想過,會有大人不會游泳。

整件事本就不複雜,江駱敘述的很是簡潔,又省略了被救的那部分內容,很快就說完了。

呂飛揚沉默思考着,半天說不上來話,最後才試探着問:“會不會只是孩子的惡作劇?”

不是他不考慮老大的安危,刻意把事情往輕松的方向上推,而是如果事情真的是敵對幫派所為,幫裏有內奸,那必然是和他們關系親密要好的人——

老大的身份注定了他的權利和必須承擔的責任,消除和模糊弱點是重中之重。他怕水的事,絕不是随便一人就能知道的。

“來的太快了。”江駱倦然阖眼,腦海裏随之模拟出當時的情景,他邊思考邊說,“無論是對方落水、尖叫、跑來的時間都掐的過于精準,還有惡作劇的人選——正好是我。”

他追着葉善善而去,當然會把視線放遠,包括她在內,過路人并不少,偏偏就在他路過的時候出事了。 這群孩子可能确實是小區裏的住戶,但是被人煽動去做這種他們以為只是惡作劇的事。

平時他住在這幢公寓樓的時間不多,空出來給她住之後來的更少……

想到這裏,江駱倏爾睜開眼,沉凝道:“我去醫院接她的消息,還有誰知道?”

“你的行蹤我一向不會透露給別人……不過今天我去接小天使的事告訴過他們幾個,現在我臨時出了狀況留在幫派駐地,如果有心,肯定能猜出來。”有條不紊地分析傳出電話。

老大的行蹤隐秘,一方面是他自己有意掩蓋,另一方面,和他聯絡的人都會守口如瓶,減少埋伏的可能。這次的事不完全是疏漏,按理,即便他不去接人,多數人也不會猜測是老大代他去。

恰好就是這萬分之一的機會被對方把握住了。

電話兩頭一時都有些沉默。

門外的人剛剛想是聽見模糊不清的講電話的聲音,知道他在議事,敲了幾下之後就暫時走開了。此時重新回來,沒聽見聲音就開門走了進去。

葉善善穿着一身兒大她一碼的睡衣,身骨兒嬌小地縮在裏頭,白裏透紅的臉蛋,湯端在身前,隐約可見粉嫩嫩地指甲蓋兒。她頭發半濕半幹地攏在右側,趿着絨拖鞋走過來,邊矮身把湯擱在床頭櫃上,邊輕聲細語地說:“這個喝了防寒。”

江駱剛剛沒來得及讓她先出去,等她走到身邊的時候,心裏猛地一緊,下意識地按斷了電話。

随即就是一怔。

“怎麽啦?”她見他呆住了的模樣,擔心地坐到床邊,探身去試他的額頭溫度。

軟綿綿地手心貼在額頭,她洗完澡後香噴噴地氣息連飄進他鼻端,連綿不絕,才剛吻過的櫻唇近在眼前,令人口幹舌燥。

江駱不自覺想起在泳池邊上的那個吻。

起初是因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清醒過來,香甜的氣息湧入口中,他像是從噩夢中驚醒,急切地想要确認自己的存在,便鬼使神差地将她壓向自己。少女的口舌綿軟甜蜜,一開始還抵抗着想用舌頭把他驅趕出去,可粉舌柔軟,像靈動地小鳥兒,不安地從四面八方地角度攻擊他,越是抵抗越是勾人。

屬于她的甜美滋味入了喉,他才像被引爆了腦海裏的炸彈,轟地一下沒了理智,激烈地想要奪取。

葉善善已經收回了手,視線一低,發現眼前的男人,眼神陡然幽暗下來。

“過來。”他低沉地發話,像是一個上位者的命令。

她心髒“砰砰”地跳動起來,珍珠一樣小巧白皙的耳朵飛起一抹羞紅。

“先喝湯……”

她聲音軟軟,徑自把碗端過來,拿着勺子要喂他。

他見她神情認真不像作假,一副嚴陣以待喂孩子的模樣,登時忍俊不禁。

因為幫衆背叛和回憶起的陳年舊事,方才房內的氣勢壓抑,此刻他突然勾起唇角,陰霾便散開了,她在不知不覺中松了一口氣。

江駱端過碗仰頭一口飲盡,熱辣辣地暖意流竄開來。

就在他要說話時,手機屏幕忽而亮了起來,一閃一閃,伴随着初始鈴聲。

他半天沒動。

葉善善探頭看了一眼,“是小金毛,你們要說正事嗎?那我先出去了。”

“嗯。”他應聲,卻又道,“去拿條毛巾過來。”

“好。”

“什麽事?”看到人走了,江駱淡淡問。

“什麽事!?”那邊呂飛揚險些跳起來,“老大你還問我什麽事,你剛剛幹嗎突然挂電話?哎算了算了,說正事要緊,你說的時候我才想起來,這幾天幫派裏确實有點不對……”

他寶耍到一半突然想起現在時間緊迫,頓時話鋒一轉,彙報起幫派裏的動向來。

等葉善善把毛巾拿過來的時候,只見男人放松地靠着墊起的枕頭,聽那頭講着電話,若有所思。等她走到床邊,自然地把她拉到懷裏,空出左手不緊不慢地給她擦頭發。

她沒有掙紮。很多時候,暧昧到了一定程度,因為一個駭然的舉動捅破了那層窗戶紙,許多事情就會水到渠成,彼此雙方心照不宣。

趴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她感受頭頂輕緩地摩挲,舒服地眯起眼兒。

偶爾他低沉磁性低嗓音會響起,不過一兩個旁人聽不懂的關鍵字詞。她因為屋內暖黃的燈光,以及自身體力流失,疲乏到昏昏欲睡。

“就這麽辦,這件事要辛苦你了。”

過了十幾分鐘,在她要進入甜夢裏的時候,談話進入了尾聲。

江駱剛想挂電話,倏然聽見對方問:“對了老大,你在小天使住的那個小區出的事,現在就是在那幢公寓裏休息咯?小天使沒被吓到吧?你怎麽和她說的?”

一連問了三個問題,且第一問幾乎是才出口就确定了,足可見他外表大大咧咧,內心其實十分細心敏銳。

江駱低頭看窩在自己懷裏,耷拉着眼兒渴睡的貓,撫摸着她的頭發,實話道:“是她救了我。”

那邊過了好一會兒沒說話,不知道是被他的小天使英勇的形象驚呆了,還是發覺了一些微妙的事。

直到他開口笑問:“老大,你剛才怎麽沒有提?”

半玩笑的語氣,但隐約又像在質問。

“無關幫派,細枝末節的小事不必多說。”他一句帶過,然後在兩人陡然安靜下來的沉默間,挂了電話。

其實他們兩人都知道,這不是一件小事。

對于江駱來說,童年的陰影歷歷在目,甚至現在還時常會做被人強壓着頭溺水的噩夢。

夢裏的他就像是沒有腮的魚,不能吸氣,氧氣缺到極致時,胸腔灼燒,咕嚕嚕地泡泡飛快地往水面竄去,透過水流,顯得沉悶而脆弱。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法逃開頭頂的壓制。只有在他身體僵硬的像一具屍體的時候,力道才終于松開……

他母親生他的時候難産死了,繼母永遠縱容着親生的兒子,他從小時候起就好像是對方的一個玩具。

那個血緣上來說的弟弟永遠有層出不窮的惡作劇,每一個都惡劣不堪,有天他終于忍無可忍,反抗間失手推倒了對方,他腦袋磕在茶幾一角破了皮。

流出的血讓他暴跳如雷,十一二歲的孩子,威風凜凜地指使着保镖把他按進了客廳的金魚缸裏,看着他的掙紮痛快地拍手,一直嚷嚷着沒看夠。要不是保镖害怕擔上人命,到後來叫人救治他,他可能已經死了。

這個真實的噩夢,他日複一日的記着,似乎永遠也不能忘懷。

“不舒服麽?”她一直朦胧着眼兒,安然地依着他。

此時仿佛心有靈犀,察覺到了他緊繃的身體和內心的恐懼,又往上靠了靠,睜開眼和他對視,細聲糯糯地問。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每當對上他的時候,才像是有桃花瓣飄進了水面,潋滟芬芳。他其實或多或少能感覺得到她的傾慕,在她大着膽子咬他那一口之前……

人總是會因為一個人無條件的對你好、喜歡你而反饋對方,那些女人因為他的權勢和外在條件愛慕他,當然無法觸動他。她的歡喜那麽純粹,時常令他覺得窘迫,可是,心動可以用理智去制止。他是成年人,在兩個選項裏,果斷地選擇相伴十幾年的友誼。

從沒想過,這個選擇會有變化。

他一直不明白飛揚為什麽執意叫她小天使,以為不過是一個接近對方的昵稱,可是他現在知道了——

她就是他的安琪兒。

是他從小企盼、夢寐以求的安琪兒。

☆、第 47 章 坦白

“舌尖上的小燕子”裝備技能,白薇到現在才終于明白了效果是什麽。

可能是獎勵她富有創新精神,效果有兩個,一個是口舌生香,與人接吻時口腔裏自動溢出甜味,大約是冰糖燕窩或者奶香燕窩那麽一個口感,區別在于她本人越激動,體現出的口味越濃。另一個,是吻技上的提升,一定要用一個有關燕子的詞來表述,那就是“燕穿柳幕”,輕盈靈動,直擊敏感點,引爆對方的感官。

這麽一對比,她以前的吻法真心青澀。

要不是江老大的威儀光環神聖不可侵犯,她十分有興致拉着他多來幾次,看男人失控絕對是她的惡趣味之一。

可惜葉善善是個羞澀的姑娘,在生氣時咬對方一口已經是極致大膽的表現了。

白薇把白天發生的事在腦子裏整理了一遍,閉上眼,安心地與江駱各躺一邊,準備睡覺。

公寓裏有客房,但是兩人都沒力氣打掃鋪床,幹脆都睡在主卧。畢竟不是相處已久的情侶,她還懷有身孕——他們背和背的距離間泾渭分明。

睡到半夜,葉善善不覺往當中一滾,觸到了烙鐵一樣發燙的江駱。

她反應很快,察覺不對馬上開了床頭燈,見男人眉頭緊皺,時有呓語,皮膚溫度又燙得灼人,當即打了呂飛揚的電話。

“江駱好像發燒了——”她焦急地雙手握着手機。

呂飛揚頂着一頭淩亂的金發爬去接電話,睡眼迷糊。等聽到她的聲音頓時一個激靈。緊跟着知道老大生病的消息,他拍了下臉清醒,“好,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乖,你別急,不會有事的。”

按掉通話的時候他已經套上了衣袖,頭一鑽穿好上衣,快速地提褲穿鞋,撈來車鑰匙出門。

是他大意了。

老大以前為了克服這個弱點,曾經連續一個月下泳池劃水閉氣。結果不盡如人意,幾乎每次下水後都會高燒,休養病好後堅持繼續下水,最終還是沒能克服。在他的勸說下才暫時放棄。

也許是時隔太久,他居然忘了這個後遺症。

其實他不知道,江駱這回內心的恐懼已經消除無幾。身體原因是一部分,內心關于他的糾結和愧疚才是引爆的源頭。

·

自白薇來到這個時空,也算得上是醫院裏的常客了,只是這回從病人變成了探病陪床人員,感受很是不同。

原來這裏住院的程序複雜如斯,每個人都很忙,但分工明确,有條不紊。

呂飛揚給江駱安排的也是高級單人房,恰好在上回葉善善住過的那間隔壁。一應瑣碎的事物全靠他辦妥,她只要守在房間裏陪他即可。

門打開一道縫隙,燈光灑落,看見她趴在病床邊,擡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大,他心裏就像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雜陳。

“小天使。”反複握了握門把手,他推開來,“事情都處理好了,這張卡你拿着,不管是開藥還是做檢查,都只在這裏扣就行。這段時間幫派裏的事情很多,我可能沒工夫常來。”

“麻煩你了。”她偏過眼睛,彎成一笑。

他無形中生出挫敗感。

“你……”他開了口,卻許久沒能接下去。

“什麽?”她歪着頭。

“……聽老大說,他落水的時候是你救了他。”

“嗯,當時聽到了孩子的叫聲,我以為是小朋友出事了,沒想到到的時候,居然是他掉進去了……”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笑眼彎彎,“你放心啦,他不會游泳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當時的情形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也懶得多問,你們心裏有數就好。”

她表明立場,雖然感到古怪,但是不會過問他們幫派裏的事,只要他們能保證自身的安危就好。

多麽善解人意——可是該死的他一點都沒覺得高興!

“……其實,我是想問,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畢竟你還在懷孕,最好也去檢查一遍。”他從煩悶的情緒中脫離,眼底盛着擔憂的光芒。

她心裏一暖。

“據說孕婦游泳有很多好處呢,你別太擔心啦。”她語氣輕松道。

呂飛揚也知道這個定論,只是單純地游泳和救人截然不同,到底還是不放心。而且提到懷孕的事,他能看見她眼裏的忐忑,陰影裏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起床單,顯得很是不安。

她從身體裏流露出的訊息無疑是在表明,她在害怕一件事——害怕他會不會接受那個孩子,會不會因為孩子,就放棄和她在一起。

自己很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介意這個孩子的出生,可惜——讓她感到不安的人并不是他。

猶豫再三,呂飛揚的手還是落到了她的發頂,輕輕揉了一下,“我不擔心,你也不要太擔心。”他揚起唇,燦爛的笑容依舊那麽打動人心。

手心的溫度透過秀發傳遞給她。

葉善善猛地睜大眼睛和他對視,像是震驚猜測,對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

他說得那麽隐晦,可是她畢竟不是真的單純無知,他不止是從這一系列的事情中了解到她心有所屬的人,而且甘願退出,甘願成全。他甚至舍不得逼迫她給他一個交代,這段時日的努力,他心甘情願地放棄了。

這樣的縱容和寵愛,曾經有人給過她,但那都是她處心積慮接近對方,取得好感後才得到的。只有這一回,呂飛揚在她的任務裏可以說只是一個牽線的路人甲式的人物,固然她覺得有他這樣一個朋友很舒服,但從沒想過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飛揚,我……”她咬了咬唇,堅定地搶在他前面說,“我不需要你的祝福,無論結果怎麽樣,我自己會努力。你不要祝福我。”

說得那麽斬釘截鐵,決絕的可愛。

在那一瞬間,他心裏像被小爪子揉開,軟成了一團。別看他成日嘻嘻哈哈,其實他總是以理智冷靜的态度去觀察每一個人,總的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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