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力,忽然間就說不出話來——這片起伏的山林裏,居然有着比苗疆叢林還濃郁的詭氣和殺意!

“現在你給我好好聽着,我只說一遍,說完了我們各走各路。”感覺到臉上的暖意越來越濃,知道旭日就要躍出雲層,蘇摩陡然間加快了語速,“以白塔為中心,它的正東方,是天闕。你如果能活着走出天闕,就順着山下的水流往西走,到有人居住的地方——那裏的名稱,是‘澤之國’。然後你想接着去哪裏,就可以問那裏的人。”

“我…我要跟着你過天闕!”已經對山下那座小土丘感到了恐懼,那笙忍不住抓住了傀儡師的手,“反正你也要走這條路的是不是?你帶我一起走嘛!”

“就算我要走這條路,但為什麽要帶你一起走。”蘇摩驀然冷笑起來,嫌惡地掙開了她的手,“人總是那麽貪心麽?對那一碗飯的好意,我已經回報得夠了——太陽出來了,要盡快下山,不要說我沒警告你。”

那笙被他那一甩甩得踉跄後退,幸虧雪地松軟,跌倒也不見得痛。她睜大了眼睛看着這個陡然翻臉不認人的年輕傀儡師,讷讷道:“貪心?我們……我們一路同行,其他人都死了,難道我們不應該相互幫助麽?”

“相互幫助?”蘇摩忽然笑了起來,然而臉色卻是譏诮的,“說的好聽……你能幫我什麽呢?從來沒有人幫過我。而我為什麽又要幫你呢?”

“你眼睛看不見,我可以幫你認路啊。”看着傀儡師空洞的眼睛,那笙掙着從雪地上爬起來,“你…你這樣子摸索着下山,怎麽行呢?”

蘇摩怔了一下,忽然又笑了:“哦,對。我都忘了自己是個瞎子了——”然而笑容未斂,他的臉色卻變得意味深長:“但是,你覺得我真的像是需要帶路的人麽?”

那笙被他問得怔住,認真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眸子是奇異的深碧色,倒是有點像苗疆的土人。然而他的眼睛卻是空洞的,沒有底,總是散淡沒有聚焦點的樣子。然而,在你看向他的時候,卻會覺得他也在看你。

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見東西呢?

“哎呀!太陽升起來了!”遲疑之間,她忽然回頭,看着東方歡呼,“好漂亮!”

蘇摩下意識的回頭,迎向冰雪上旭日的光芒。

——那一個瞬間,那笙看到了:在這個傀儡師迎面向着初升旭日的剎那,他的眼睛依舊是空茫一片的,那樣激烈刺目的光芒,居然沒有讓他的瞳孔有一絲的變化。

“原來你真的是個盲人。”那笙小小的詭計得逞了,她有些慶幸,又有些憐憫地看向他,“你難道不需要人帶路麽?我幫你,你幫我,一起過了天闕,不就扯平了?”

“你算計我?”還不等她笑語落地,蘇摩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甚至有一絲猙獰的意味,吓得那笙不自禁倒退兩步,然而她剛一退開,蘇摩的手已經探出,扣住了她的咽喉,将她狠狠甩在一邊。

等她驚魂方定、撫着喉嚨從雪地上掙起的時候,只見年輕的盲人傀儡師已經大踏步從山頂揚長而去,再也不理這個曾經同行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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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駭地睜大了眼睛:蘇摩從齊膝深的雪上走過,非但沒有陷入雪中半分,在他踩踏過的積雪上、居然都沒有留下一個足跡!

他、他是神仙麽?怪不得他說起雲荒洲來了如指掌,原來,他也是雲荒上面居住的神仙麽?

“阿諾,帶路。”走出幾步,手指輕動之間,懷中幾聲磕嗒聲,木偶的手腳都已經被裝好,蘇摩輕輕吩咐了一句,懷中的小偶人仿佛囚鳥出籠,歡天喜地的一個筋鬥翻落地面,伸伸手、踢踢腿,然後在雪地上跳躍前行起來,磕嗒磕嗒,輕快異常。

那笙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難道,蘇摩就是靠着這個木偶帶路?

在東巴少女愕然的瞬間,那個拔腳走開的小偶人忽然間回頭,對着雪地上的她咧開嘴角,詭秘的笑了笑。

“哎呀!”看到那個叫阿諾的小偶人詭秘的笑容,那笙依然覺得說不出的心寒,再度忍不住驚呼出來。

然而不等她驚呼落地,阿諾蹦蹦跳跳地帶着蘇摩,已經風也似地消失在冰峰積雪中。

萬年不化的雪山頂上,天風呼嘯,蒼鷹盤旋,空茫茫的一片恐懼的白,天地間,除了那些雪下的屍體,便只剩了她一人。

那笙有些恐懼地站了起來,哆嗦着抱緊自己的肩膀,又冷又餓——無論怎麽說,還是先要找到路下山去吧?不然,便是要活生生的凍死在雪山上了。

天光慢慢強了起來,雲荒的日出和中州毫無二致,只是在她這個遠方來客看來,太陽照耀的這片土地、籠罩着說不出的神秘與瑰麗。四面都是海,五色錯雜的土地上,盡頭卻有一個巨大的湖泊,宛如一只湛藍的眼睛,閃爍着看着上蒼——而湖中的那個城市和巨大的白塔,則像是藍眼睛的瞳仁了。

“好美啊……”深深吸了一口氣,那笙忍不住脫口贊嘆,鼓勵自己似的舉起手臂,大呼,“雲荒!雲荒!我一定要去雲荒!”

東巴少女清脆的呼聲響徹空山,震得積雪簌簌落下。

“啊?”那笙連忙捂住嘴,“可別弄得雪崩了。蘇摩不在可沒人救你了啊,笨蛋。”

她振作精神,看着腳下的雪山,尋找下山的路——蘇摩方才走過的地方沒有留下任何腳印,她只循着走了十丈左右、就已記不住他走的路線,一時間不由猶豫起來,不知道哪些是可以落腳的實地,哪些浮雪之下又是冰溝和裂縫。看得時間稍久,她就覺得頭暈目眩起來,那一大片刺目的白讓她眼睛痛的要命。

太陽升的越來越高了,讓這千年積雪的山頂都有些微的暖意,天也是晴朗的,沒有雪暴和飓風襲來的預兆——這慕士塔格峰的西坡,可比來時的東面好多了。看來,就算沒有蘇摩幫忙,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天黑之前還是可以到達雪線以下的山腰。

那笙心裏暗自慶幸,一邊小心翼翼的尋找着落腳點,慢慢從雪山頂峰上往下走。

忽然間,她聽到了身後一片輕微的“簌簌”聲,仿佛積雪在一層層的抖落。

“誰?”那笙又驚又喜的叫了一聲,以為能碰到同行的幸存者,瞬乎轉頭看向背後——然而慕士塔格雪山上空空蕩蕩,只覆蓋着厚厚的積雪,沒有絲毫人的氣息。

“聽錯了麽?但是……真的有什麽東西在活動的聲音呀。”少女怔怔的回首,有些驚疑不定地繼續摸索着下山的路。

然而,在她轉頭之後,簌簌聲卻又響了起來,漸漸地越來越密,仿佛有無數的東西在活動着,聲音的範圍也越來越大,到後來居然四野間到處都是同樣的聲音,詭異可怖。

“什麽……是什麽?”通靈的東巴少女陡然間感覺到了極其可怕的邪意,然而四顧雪山上除了厚厚的積雪卻空無一物。旭日升起,暖洋洋地照在她身上,然而她卻在這看不到然而卻無所不在的邪氣中、機靈靈打了個冷顫。

“太陽出來了,要盡快下山,不要說我沒警告你。”

——忽然間,蘇摩的警告冷冷回響在耳側。

那不是笑話麽?太陽出來了,為什麽要盡快下山?那個時候,她只是對這個怪人說出的又一句驚人之語暗自嘲笑,就略了過去。

然而此刻,聽到滿山遍野的奇異簌簌聲,感受到慢慢迫近的詭異氣息,東巴少女陡然間有不祥的直覺,再也不顧前方是不是可走的路,用盡力氣在雪地中拔腳狂奔,跌跌撞撞。

忽然間,她被絆了一跤。雪層被踢散,露出了一具青白色的僵硬的屍體,樣貌是中州人,然而卻穿着似乎是上古的衣服,不知是多少年前為了到達天闕而死在半途的旅人。

“這座山是你們中州人的墳場。”蘇摩的話又響起在耳畔。

那笙連驚叫都沒有時間,連忙掙紮着起身,繼續往山下踉跄而逃——有什麽東西…有什麽東西要來了。有什麽東西要來了!

強烈的預感和懼意讓通靈的少女選擇了不顧一切地逃離,然而,她的腳被拉住了。

那笙下意識的望向身後,陡然間再也忍不住地驚叫起來:“啊!啊啊啊——”

被凍得變成透明青白色的手,緊緊抓着她的足踝,那個匍匐在雪下的僵硬的屍體忽然緩緩動了起來,一只手握住她的足踝,另一只手撐住地面,身體慢慢從雪層底下撐起。

那分明是個古人,衣飾着裝完全不是如今中州人的樣子,臉和手都已經僵硬蒼白得幾乎透明,可以看見皮膚下面的淡藍色血脈。也不知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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