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有人居然知道封印住我的方法?”

那笙在夕陽西下的時候才聽到慕容修那一行人的腳步聲——那之前,她一個人在林中空地裏不耐煩地來回走動已經走了上百次。看到太陽一分分落下,她的心就一分分下沉,周圍密林裏有看不見的東西活動着,發出奇怪可怕的聲音,她忍不住哆嗦——卻忘了自己戴着皇天,本不用懼怕這些飛禽走獸。

“不會、不會拿了東西就扔下我了吧?”她喃喃說,幾乎哭了出來,“騙子!騙子!”

“就到了。歇一下吧。”就在那時候,她聽到了樹林裏簌簌的腳步聲,還有慕容修的說話聲。那笙歡喜得一躍而起,向着身影方向奔過去,大叫:“慕容修!慕容修!”

一條蛇無聲無息地向着她溜了過來,那笙一聲驚叫跳開去。等看清楚那是一枝會行走的藤蔓時,慕容修一行人已經分開樹葉走了過來。

“哎呀!這是怎麽了?”那笙看到慕容修居然背着楊公泉氣喘籲籲地走來,而楊公泉一只腳已經腫得如水桶粗細,不由失聲驚問。

“奶奶的,剛才被那個鬼姬吓了一跳,跑下山去一個不小心掉到一個窟窿裏去了,奶奶的,一窟的藍蠍子……”楊公泉趴在慕容修背上直哼哼,痛得咬牙切齒,“奶奶的,居然咬了老子一口!”

“才咬你一口算便宜了!”看到慕容修累得額頭冒汗,那笙頓時對那個潦倒的中年大叔沒有好氣,“你可是踩了人家老巢。”

“那笙姑娘,讓你久等了。”慕容修将背上的楊公泉放下,喘了口氣,對那笙抱歉道。

那笙看他辛苦,連忙遞過一塊手帕給他擦汗:“沒關系沒關系,這裏風景很好,順便還可以看看日落。”

慕容修看她的手直往臉上湊來,連忙避了避,微微漲紅了臉:“姑娘你繼續看日落吧……我得快點給楊兄拔毒,然後在天黑前下山去。”

“呃……”那笙怔了怔,拿着手帕杵在地上,看着他轉身過去。

慕容修拿出随身的小刀,割開被繃得緊緊的褲腿,看到楊公泉的小腿變成了腫脹的紫醬色,一個針尖般大小的洞裏流出黑色的膿水,不由皺了皺眉頭,想起了《異域記》上前輩留下的一句話:“天闕藍蠍,性寒毒,唯瑤草可救。”

楊公泉看到慕容修皺眉,知道不好辦,生怕對方會把自己丢在山上,連忙掙着起來:“小兄弟,不妨事,不妨事!我可以跟你們下山去。”

然而,他還沒站穩,腿上一用力、大股膿水就從傷口噴了出來,濺了慕容修一臉。楊公泉也痛得大叫一聲,跌回地上。旁邊的茅江楓還在低聲下氣地勸着哭哭啼啼的江楚佩,根本沒心思看這邊的事情。

“算了,還是用了吧。”慕容修擦了擦臉,仿佛下了個決心,轉身将挂在胸前的簍子解下——那個背簍他本來一路背着,背上楊公泉之後便挂到了胸前,竟是片刻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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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打開背簍的蓋子,只是把手探了進去,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東西來。

那笙好奇地湊上去看,等慕容修攤開手掌後,握在他手心的卻是一枝枯黃草。慕容修将摘下一片劍狀的葉子、放在楊公泉腿上傷口附近,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縷縷黑氣仿佛浸入了草葉裏,被草葉慢慢吸收,延展上去——而那枯黃的葉子也發生了驚人的變化,顏色先是變成嫩綠,然後變成深藍,最後忽然化成了火,一燃而盡。

“瑤草!瑤草!”那笙還沒拍手稱奇,冷不防楊公泉死死盯着,脫口大叫起來,“那是瑤草!……老天爺,那是瑤草!”

“什麽啊,那不就是苦艾嘛?”那笙撇撇嘴,一眼看出那不過是中州常見的苦艾,“少見多怪。”

“中州的苦艾,過了天闕就被稱為瑤草。”慕容修笑了笑,調和兩個人的分歧,“被雲荒大陸上的人奉為神草仙葩。”

“呀,那一定很值錢了?”那笙看着剩下那半片“瑤草”,左看右看都不過是片苦艾,忽然間覺得沮喪無比,“原來雲荒沒有苦艾啊?早知道我背一簍子過來了!”

慕容修看她瞪大的眼睛,不由笑了笑:“當然不是所有苦艾都是瑤草,需要秘方煉制過了、才有克制雲荒上百毒的效果。”

“啊……我明白了。”楊公泉看着面前的年輕人,恍然大悟,“你是珠寶商人!是從東方過來拿着瑤草換取夜明珠的商人吧?”

慕容修有些腼腆地颔首,笑:“慕容修初來雲荒,以後還請楊老兄多加關照。”

“哪裏的話!小兄弟你救了我的命啊。”楊公泉連連擺手,然後踢踢了腿,發覺腿上疼痛已經完全消失,站了起來,“咱們快下山,寒舍就在山下不遠處,大家就先住下吧。”

站起來時,楊公泉看了看那只背簍,暗自吐舌不已:“天咧,一簍子瑤草!”

一行五人相互攙扶着走下山去,沿路上那笙左看右看,大驚小怪。

夕陽下,天闕上風景奇異,美如幻境,奇花異草、飛禽走獸皆是前所未見。有大樹,身如竹而有節,葉如芭蕉。林間藤蔓上紫花如盤,五色蛱蝶飛舞其間,翅大如扇。枝葉間時見異獸安然徜徉而過,狀如羊而四角,楊公泉稱為“土蝼”,以人為食;又有五色鳥如鸾,翺翔樹梢,名為“羅羅”,歌聲婉轉如人。

然而那些飛禽走獸只是側頭看着那一行人從林中走過,安然注視而已。

那株木奴蜿蜒着引路,一路昂着梢頭,啪啪在空氣中抽動,發出警告的聲音,讓四周窺視的兇禽猛獸不敢動彈。

岩中有山泉湧出,色作青碧,漸漸彙集,順着山路随人叮當落山。

“這就是青水的源頭吧?”看着腳邊慢慢越來越大的水流,慕容修問。楊公泉點頭:“這位小哥的确見識多光——不錯,這就是雲荒青赤雙河中、青水的源頭。”

“天闕之上,青水出焉,斜穿大陸,西流注于鏡湖。自山至于湖,三千六百裏,其間盡澤也,故名澤之國。是多奇鳥、怪獸、奇魚,皆異物焉。其水甘美,恒溫,水中多美貝,國人多漁米為生。”

——想起《異域記》的記載,慕容修暗自點頭。

江楚佩本來一路啼哭,然而看到眼前的奇景也不由睜大了眼睛,止住了哭聲。

“天上景象,非人間所有啊……”扶着她的茅江楓本來心煩意亂,也不知如何勸慰表妹,此刻心境也好了起來,想起了什麽,忍不住搖頭晃腦地脫口念詩:

“秦妃卷簾北窗曉,窗前植桐青鳳小。

“王子吹笙鵝管長,呼龍耕煙種瑤草。”

慕容修扶着楊公泉,聽得是中州那首《天上謠》,不由搖搖頭,看看這個吃了如此多苦頭、卻依舊把雲荒看成天上桃源的書生老兄。

“哎呀!”茅江楓吟得興起,忽然間額頭撞上了一件東西,下意識仰頭看去,不由臉色慘白,一聲大叫放開手來便往後跳,江楚佩被他那麽一推跌倒在地,擡頭一看也驚叫起來。

原來路邊大樹上懸挂下來的是一個腐爛的人,橫在樹上的上半身已經只剩下骨架,下半身卻完好,在樹上挂着晃晃悠悠。

“是雲豹……是雲豹。”楊公泉也退了一步,喃喃,“雲豹喜歡把東西拖到樹上存起來慢慢吃。”

果然,話音未落,樹葉間傳來一聲低吼。純白的豹子以為有人動它的食物,從枝葉間探頭出來,對着樹下衆人怒吼。木奴昂起梢頭,啪的虛空抽了一鞭,算是警告。雲豹藏起爪子,對着幾個人吼了一聲,懶洋洋繼續小憩。

“哎呀,小兄弟你真是了不得,不但身手好,還通神哪?”看到靈異的樹藤,一路上已經見識了慕容修許多厲害的地方,楊公泉啧啧稱贊,“若不是遇到小兄弟,我這條命肯定是送在天闕了。”

“走吧。”慕容修笑了笑,也不多說,扶着一瘸一拐的楊公泉繼續上路。

沿路看到很多屍體,橫陳在密林間,因為氣候濕潤、動物繁多,都已經殘缺不全、開始腐爛,想來都是從中州過來、卻死在最後一關上的旅人。

“別小看這小土坡,那裏死的人可不比這座雪山上少了。你能一個人過去,就算你厲害。”——忽然間,慕士塔格雪山絕頂上那個傀儡師的話響起在耳側,那笙打了個寒顫,看着旁邊樹洞裏露出的一張腐爛的人臉,被菌類簇擁。

“呃……樗柳又吃人了。”楊公泉搖頭嘆氣,忙招呼那笙,“快回來,別站在樹下!小心樗柳把你也拖進去當花肥了。”

然而已經是來不及,那顆類似柳樹的大樹仿佛被人打了一下、忽然間顫抖起來,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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