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條垂下的枝條無風自動,仿佛一張巨網向着那笙當頭罩下。

“哎呀!”那笙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擡手護住自己,樗柳枝條一下子卷住了她的手腕,往樹洞裏面扯過去——忽然間,那顆樹迅速松開了那笙的手,發出了一聲凄厲的鳴叫,如遇雷擊、從樹梢到根部都劇烈顫抖起來,葉子簌簌落地,整棵樹以驚人的速度萎黃枯死,根部流出血紅的汁液。。

“啊?”那笙揉着手腕,向後跳開,看着眼前詭異的一幕。

“快過來!”然而慕容修來不及多說,一把上來拉開了還在發呆的東巴少女,把她扯回大路上,遠離那顆正在死去的樗柳。

“奇怪……怎麽回事?”那笙兀自驚訝地看着那顆樹,直到看到樹根底下露出森森白骨、才皺眉轉頭不看。

慕容修放開了她的手,微微吃驚:“姑娘的右手受傷了嗎?”

“呃……是的是的!扭傷了。”那笙擡起自己包紮的嚴嚴實實的右手,看了看,心裏猛然明白過來,連忙答應。

暮色已經越來越濃了,一行人也快到了山腳,底下的村落房屋歷歷可見,炊煙萦繞,阡陌縱橫,看上去頗為繁華。

“山下便是敝鄉——”楊公泉立住腳,站在山道上指着山下,介紹,“是澤之國十二郡之一,因為這裏靠着天闕,澤之國先民最早從中州來的時候,都說是桃花源到了,于是這裏故老相傳,就叫桃源郡了。”

茅江楓長長舒了口氣,和江楚佩都面有喜色,相對微笑。

“喏,那家沒冒煙的破房子就是寒舍。”楊公泉苦着臉,指點着某處,“家裏老婆子一定又是沒米下鍋了……我這次白跑了一趟天闕,也沒帶回什麽可以吃的。只怕除了留宿各位,都沒法待客了,先告個慚愧。”

慕容修看着楊公泉面有菜色,衣衫褴褛,想了想,從背簍中拿出一枝瑤草來,放到他手心:“楊兄不必煩惱,待下了山,拿這株瑤草去賣了,也好将就過日子。”

一枝瑤草足以買得良田美宅,楊公泉大喜,連忙一把攥住了,連連道謝不疊,竟連腿上也不覺得疼了。

“我也要!”那笙一邊看得心動,大叫,而那一對書生小姐只是遠遠看着,目露羨慕之色,但讀書人畢竟自矜,并未開口。

慕容修沉吟了一下,走過去将方才給楊公泉治傷留下的半枝瑤草遞給茅江楓,拱手:“雖素昧平生,但和這位兄臺畢竟一路同行——小可手無縛雞之力,奈何看江小姐橫遭不幸,于心有愧。分別在即、些微薄物兄臺也好留作紀念。”

茅江楓把瑤草拿在手裏,知道此物的珍貴,心知對方是出于憐憫自己兩人不幸,心中登時狷介之氣湧起便想謝絕。但轉念一想前途茫茫,身無長物去到雲荒終究不好,便不由不低頭受了,也拱手回禮:“如此,多謝慕容兄大禮,此恩此德,沒齒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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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我呢!”看到慕容修拿出瑤草分贈左右,那笙越發心癢,伸出手,掌心向上伸到他面前。然而慕容修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笙姑娘,女仙托付在下沿路照看你,你衣食起居自然不必擔心,又何必索要瑤草呢?”

那笙皺眉,不服:“我只是好奇要拿來看看嘛,小氣。”

慕容修沒去看她,只是低頭看着她包紮得嚴實的手,笑笑:“或者,姑娘如果願意拿手上的東西跟我換,那也是可以的。”

那笙看到他溫厚然而銳利的目光盯着自己包裹好的右手,猛然燙着般跳了開去,紅了臉:“什麽、什麽嘛……發臭的繃帶你也要啊?真奇怪。”

慕容修笑笑,不再多話,繼續趕路。

再走了一程,旁邊楊公泉猛然驚呼起來:“快看!怎麽回事?這些人都死了!”

一行人聞聲過去,看到楊公泉正在山道邊翻看幾具新死的屍體——黯淡的斜陽下,只見那幾個人也是中州打扮,風塵仆仆衣衫褴褛,堆疊在一起,血流滿地。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那些人致命的原因,卻不是剛才沿路上看見的兇禽猛獸所為——身上的斷箭、遍布的刀痕,顯然是被人屠殺。

這裏離山下已經很近了,難道又有強盜出沒?

正在想的時候,山下草叢忽然分開,幾十張勁弩從草葉間露出,瞄準了這一行人。

楊公泉看到那些弓箭手一色青白間雜的羽衣,認得那是澤之國官衙中行走的侍衛隊,連忙揮手大叫:“官爺莫射!官爺莫射!這些都是中州來的,不是強盜歹人!”

“就是要殺中州來的。”帶頭的侍衛一聽,反而冷哼一聲,用力一揮手,“今早總督大人接到聖城傳谕:凡是今日從天闕東來的人、統統殺無赦!”

聲音一落,勁弩呼嘯而來,一行人連忙躲避,往後逃去。江楚佩腳小走不動,跌倒在山路上,茅江楓想拉她、但是勁弩如雨般落下來,他忙不疊縮手躲避,跑了開去。

“小心!”看到那些箭往江楚佩那邊射去,那笙來不及想就跳了過去,根本也不知道該如何招架,她把心一橫張開手攔在前面,閉上眼睛,迅速默念——戒指啊戒指,如果你真有用就顯靈吧!

呼嘯聲,破空聲。她緊閉眼睛不敢睜開,只管對着江楚佩大叫:“快跑!快跑!”

“快跑!”忽然間,耳邊反而有人對她大吼,一把拉住她的領子往後便扯。

那笙睜開眼睛,看見那些射來的箭全部已經跌落在她身前、形成黑黑的一堆,而山道上那群澤之國的侍衛已經跳出草叢、拿着刀劍追殺了上來,已經到了十丈之內。

“快跑!”慕容修上來一把拉住她用力往回拖,對着發呆的她大喊。

“哎呀!”那笙吓了一跳,連忙轉過身,抓着慕容修的手臂、跌跌撞撞狂奔。

夜色籠罩了雲荒大地,仿佛一塊巨大的黑色天鵝絨輕輕覆蓋上了明淨光滑的鏡湖。霧氣彌漫在一望無際的湖面上,似乎在雲荒大陸中心的湖面上拉開了龐大的紗幕。

霧氣煙水中,影影綽綽,無數幻象在夜幕下游弋。

星垂平野。天狼已經脫出了軌道,消失在地平線以下。然而昭明星卻出現在雲荒上空,白色而無芒,宛如飄忽的白靈。忽上忽下。那是如同天狼一樣不祥的戰星,它所出現一宿的相應分野、必将會興起戰争。

夜幕下,同時默默仰望那一顆戰星的、不知道有幾雙眼睛。

“哎,汀,你看——”某處天空下,一個坐在篝火旁邊的黑衣男子拉起披風,阻擋入夜的寒氣,望着天空、招呼旁邊汲水過來的少女,“是昭明星啊!天狼已經脫離了流程、現在昭明也冒出來了……這個國家看來是免不了大亂一場了。”

“對主人來說,無論這個天下變成怎樣、都無所謂吧?”水藍色頭發的少女提着水笑吟吟地過來了,從行囊中取出了一個皮袋,“主人反正只要有酒喝、有錢賭就可以了。”

“呵呵,你昨天還說沒有酒了?”接過皮袋晃了晃,聽到裏面的聲音,黑衣男子大笑起來,看着水藍色長發的嬌小少女,“汀,你這個小騙子。”

“明天才能到桃源郡,我怕主人喝光了、今天晚上就要饞了。”那個叫做“汀”的少女開始借着火光準備晚飯,把鮮魚剖開放在火上烤着,撅起了嘴,“但是,我說啊主人,你就不能一天不喝酒給汀看看麽?”

“你就不能不叫我‘主人’麽?”仰頭喝了一大口,擦擦嘴角,黑衣男子皺眉,“小家夥,說過多少次了不許這樣叫——我又不是那些把鲛人當奴隸的家夥!”

汀用汲來的清水洗着木薯和野菜,擡頭對着黑衣人微微一笑:“正是因為主人不是那種家夥,汀才會叫主人主人的呀。”

“……”被那一連串的“主人”弄得頭暈,黑衣男子明知辯不過伶牙俐齒的汀,只好拿起皮袋來悶頭喝了一大口,卻發現裏面的酒只剩下幾滴了,于是更感覺郁悶,用力把皮袋遠遠扔開,嘟哝:“如果走得快一些、大約明天下午就能到桃源郡了吧?聽說那裏有家如意賭坊,裏面老板娘釀的一手好酒……”

“主人先別引饞蟲了,吃魚吧。”聽到黑衣人肚子呱呱叫,汀忍不住笑了起來,把烤好的魚遞到他手裏,然後又低下頭去削塊莖的皮,洗野菜的葉子。

黑衣人拿着用樹葉包好的魚,卻沒有吃,只是借着泯滅的火光看一邊辛勤勞作的少女。

雖然已經一百多歲了,作為鲛人的她還像個孩子。身材很嬌小,手和腳踝都很纖細,仿佛琉璃般易碎。汀有着一頭美麗的水藍色長發。這種明顯的特征、讓雲荒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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