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節

手臂。他擡起頭,長長呼出一口氣,宛如夢游一般,手指移向女子的咽喉,手指間一根透明的絲線若有若無。

不要熄燈。沒有風的黑夜裏,所有邪惡的欲望都将擡頭——我将慢慢地腐爛。慢慢地……完全腐爛。

淡淡的星光照進來,床頭上的暗角裏,偶人冷冷俯視着,嘴巴緩緩咧開。

“少主。”絲線緩緩勒入床上女子的咽喉,然而,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雖然低,卻仿佛一根針刺入了神經,讓他的動作猛然停了下來。

“少主,”門外女人的聲音低低的,禀告,“左權使炎汐已經到了,有急事禀告。”

門推開的剎那、外面的微風和星光一起透入這個漆黑如死的房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胸腔中那種淹沒一切的欲望依然掙紮着不肯退卻。門打開的時候,衣衫淩亂的他低下頭,看見了外面廊下前來複命的如意夫人和她身側的鲛人戰士。單膝下跪迎接他的到來,那名遠道前來的複國軍領袖此刻正擡眼、注視着第一次見到的鲛人們百年來衆口相傳的救世英雄。

門無聲地打開,門內的空氣腐爛而香甜,隐約還有女人斷續的呻吟,不知是痛苦還是歡樂。黑暗中浮凸出那個人的半面,宛如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像,然而深碧色的眼睛看起來居然是說不出的黯淡,接近暗夜的黑——那個瞬間,炎汐忽然有種窒息的感覺。

怎麽…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呢?

這就是多少年來、鲛人們指望着能扭轉命運的人?

他一時間忘了直視是多麽無禮的舉動,茫然看着開門出來的傀儡師,然而戰士的眼睛卻穿過了蘇摩的肩、看到了漆黑一片的房內——完全的黑……最黑的角落裏,有什麽東西驀然咧開嘴、無聲地笑得正歡。

那是完全的“惡”……那個瞬間,連日來支撐着他的力量仿佛猛地瓦解。他震驚地看着面前開門出來的人,連一句回禀的話都沒有出口、忽然間力量完全從身體裏消失。

“左權使來桃源郡的路上碰到了雲煥駕駛的風隼,死裏逃生。”看着強自支持着來到目的地,卻在見到少主之後不支倒地的炎汐,如意夫人連忙扶住他,回禀。

深深吸着空氣,手指在門扇上用力握緊,許久,蘇摩才平定了呼吸,走出門來低頭查看前來的人的傷勢,看到背後那個可怖的傷口:“很厲害的毒……但似乎被人解了。”

傀儡師的手指停在炎汐背後,拔出夾在肩胛骨裏的斷箭,看到那些大大小小、深得見骨的傷口,皺眉:“不止受了一次傷……難為他還能趕來。”

“少主,左權使他、他還能活嗎?”如意夫人看到那樣的傷勢,倒抽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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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蘇摩淡淡回答,手指輕彈,右手的戒指忽然全數彈出,打入炎汐血肉模糊的後背傷口,嵌住。仿佛有看不見的黑氣沿着透明的引線,從戒指上一分分導出,桌上,小偶人緊閉着嘴坐在那裏,眼色陰沉。

“雲煥是誰?”放開了手,蘇摩開口問。

如意夫人遞上一盞茶,回答:“是目下滄流帝國內年輕一輩軍人中最厲害的一個,據說劍技在冰族內無人可比。巫彭一手提拔他上來,如今二十幾歲已經是少将軍了。”

“哦……他被派來桃源郡,是為了皇天吧。”蘇摩喝了一口茶,沉思,許久目光落到一邊養傷的炎汐身上,“左權使幾歲了?”

“比少主年長幾十歲,快兩百八十了吧。”如意夫人回答。

“不年輕了。”傀儡師垂下眼睛,眼裏有詫異的神色,“如何尚未變身?”

如意夫人看着炎汐背後可怖的傷口在看不見的力量下一分分平複,嘆了口氣:“左權使自己選擇的——他自幼從東市人口販子那裏逃出來,投身軍中,那時候就發誓為鲛人複國舍棄一切,包括自身的性別。所以百年來歷經大小無數戰,左權使從未成為任何一類人。”

“哦……真是幸福的人。”蘇摩怔了一下,忽然嘴角浮出一個奇異的笑容,“很優秀的戰士啊……和我正好相反呢。”

“呃?”如意夫人吃了一驚,不解地擡頭。

然而蘇摩已經不再說下去,仿佛聽到了外面的什麽動靜,猛然站起,将戒指收回手中,站起,空茫的眼睛裏霍然閃出銳氣:“怎麽回事?皇天在附近!”

那一邊,那笙一頭沖進了如意賭坊,焦急地四顧尋找。

“姑娘可是那笙?”在她為認不出哪個是西京而焦急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頭頂有人輕聲問,柔和動聽。她驚訝的擡頭,看到了一名絕色少女從梁上躍下,拉起了她的手:“我叫‘汀’——我的主人西京先生要我來這裏等你。”

那笙來不及反應,便被她拉着走,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堂。

“你不用擔心,慕容公子已經安全和主人見面了,”汀微笑着,邊走邊對她解釋,緩解她的焦慮,“公子他提起你落單了,很擔心,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到這裏來——所以主人要我來大堂等着你。呀,你手受傷了?半路一定遇到麻煩了吧?”

“啊?……”那笙聽她不急不緩地交待,張口結舌,還以為慕容修命在旦夕,不料自己拼命跑來這裏、事情已經雨過天晴,不由一陣輕松又一陣沮喪。汀拉着她的手穿過人群,向後面雅座走去:“慕容公子和我主人都在後面,跟我來。”

那笙身不由己地被她拉着,猛然間看到少女深藍色的長發,脫口:“你、你也是鲛人?”

汀微微一笑,颔首,拉着她來到了一扇門前,放開了她的手,敲了敲門:“主人,慕容公子,那笙姑娘來了!”

“那笙?快進來!”慕容修的聲音透出驚喜,門吱呀一聲打開。

看到開門出來的人,那笙一聲歡呼,跳進去,不由分說抱住了慕容修的肩膀,大笑:“哎呀!你沒被那群強盜殺了?真的吓死我了啊!”

“輕一點、輕一點。”被那樣迎面擁抱,慕容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知道她的脾氣、也無可奈何,只是痛得皺眉。那笙放開手,才注意到他身上傷痕累累,顯然吃了頗多苦頭,不由憤怒:“那些強盜欺負你?太可惡了……我替你出氣!”

她揮着包住的右手,心想再也不能瞞慕容修皇天的事情了。然而慕容修只是苦笑,搖頭:“算了,其實說起來是場誤會罷了……”

“誤會?誤會還差點害死我們?”那笙不服,繼續揮動右手,卻沒有注意到旁邊一個本來在房間內抱着酒壺醉醺醺的中年漢子,猛然睜開了一線眼睛,冷光閃動。

“好了好了……你看,現在我已經找到西京先生了,不會再有事了。”慕容修看到她胡吹大氣,生怕她不知好歹真的去惹事,連忙安撫,拉着她進門,“你怎麽這麽晚才來?”

那笙不好意思低頭:“人家…人家不認路……”

“啊?”慕容修猛然哭笑不得,“天,少交代一句都不行……笨丫頭,我留給你那本《異域記》裏不寫着路徑?你沒有順手翻翻?”

“異域記?”那笙詫異,猛然大叫一聲,想起來了,“完了!”

“怎麽?”慕容修被她吓了一跳,卻見她急急把褡裢扔給他,從懷裏七手八腳拿出一本泡得濕淋淋的書來,一擠,水滴滴答答落下來,那笙幾乎要哭了:“我、我忘了把它拿出來了……掉到水裏了……完了。”

“……”慕容修看着她,真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掂掂褡裢,發現瑤草也已經吃飽了水,泡得發脹了。

看到這一幕,旁邊汀捂着嘴偷笑,忽然間覺得很是歡樂。

“好了好了,別哭別哭,一哭我更頭痛……”在她扁嘴要哭之前,慕容修及時阻止,“沒關系,那本異域記我從小看,背都背熟了——你快來見過西京先生吧。”

“西京?在哪裏?”那笙茫然四顧,慕容修拉着她轉身,指點。她好容易才看見躺在椅子裏抱着酒壺酣睡的男子,詫異:“什麽?就是這位胡子拉碴的大叔?——醉鬼一個,真的有那麽厲害麽?”

“主人是劍聖尊淵的第一弟子,”雖然看得有趣,但是聽到那笙居然敢藐視西京,汀不能不挺身維護主人,“幾百年來,這片土地上還沒有比主人更強的劍客呢!”

“哦?真的?”那笙對汀頗有好感,倒不好反駁,只好撇撇嘴。

“我母親也是這樣說的啊。“慕容修拍拍她腦袋,安慰:“好了,你也別亂跑了。有西京大人在、我們以後行走雲荒不用擔心了。”

那笙還沒回答,忽然間那個爛醉如泥的人醉醺醺地開口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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