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證明感情總是善良,殘忍的是人總會成長

但是,這一次,所有的夢境,都像是泡沫一般被戳破,還原成了最刻骨銘心的真切。

路璐并沒有回軍區大院過年,而是和家裏找了借口留在了上海。與其回去面對種種流言和揣測,她還不如安靜地待在上海。自從簡西回了老家過年之後,房子裏只剩下了路璐一個人,但城市裏并不怎麽濃郁的年味,也讓她少了幾分思鄉之情。

大年初一的夜晚,街邊的店鋪早早地關上了門。路璐悠閑地在街上閑逛,在這個地方,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沒有人會在她身邊竊竊私語。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舒服自在,就連空氣也變得格外的清新。

“路璐。”葉琛在轉角處看到了路璐,上來打了招呼。

路璐的心一顫,熟悉的聲音,除了簡西之外,這個城市裏認識她的還能有誰,她立即回過了頭。“葉琛?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租的房子就在這附近,你怎麽也沒回去過年?”葉琛一身黑色的長大衣将他的身形修飾得恰到好處,他加快了步伐,趕上了路璐。

路璐下意識地理了理頭發,回道:“爸爸媽媽正好出國旅行,我回去也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就留在這兒。”

葉琛随意地“哦”了一聲,微微一點頭。兩人并行,路璐低着頭,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

“難得在國內過次年,你怎麽也不回去呢?”眼見沒有什麽話題,路璐只好反問。

葉琛笑笑,想了想,說道:“總有個人,會是你不想離開一個城市的理由。”

路璐的心就快跳到了喉嚨口,這個人,會是自己嗎?

“是哪個女人這麽有魅力讓你願意留在這裏?”路璐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居然問出了這樣的話。

葉琛也沒想到平時文靜內斂的路璐還會問這些,尴尬地笑笑,這個笑容讓路璐不由得低下了頭,恨不得挖個洞鑽下去。

“你有喜歡的人嗎?”葉琛輕輕地問道。

路璐愣在了一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葉琛的話。

葉琛也覺得自己冒昧了,連忙打了圓場:“可以不回答,但我有。”

“那,你們在一起了嗎?”路璐試探地問道。

葉琛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們一直在一起,小時候玩在一起,長大了之後她也經常跟在我身邊轉悠,再大了一點,我去了美國,但我的心一直和她在一起。”

路璐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顯然這個和葉琛能算上青梅竹馬的女孩,根本不可能是自己。

“那她知道你的心意嗎?”

“如果有一個男生喜歡你你感受不到,只有兩種原因。第一,他做得還不夠多,所以你感受不到。第二,你故意逃避他對我情感的感知,因為你根本不願意他喜歡你。”葉琛是個很理性的人,他善于在感情中分析,而且每次都準确地戳中關鍵。

“那你,還想要努力嗎?”

“當然,她是我留在這兒的理由,既然我還在這兒,那這個理由顯然還成立。”葉琛笑得自信執着,但卻直刺入路璐的內心,這樣的笑容,并不是對她而綻放。

一場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戀愛,總是每一個女人的傷痛。

姚晨東因為要值班所以也沒回去過年,姚采采害怕獨自回去面對母親的唠唠叨叨,就以“陪伴哥哥”為由賴在了姚晨東的家裏。姚晨東實在是受不了姚采采在家的日子,整日的不修邊幅,把家裏弄得邋裏邋遢,他幾次想把姚采采攆回去,但最終還是敗給了妹妹的死纏爛打。

大年初三,姚晨東值了幾十個小時班,好不容易回到家,進門便倒頭就睡。還沒入夢,就被一陣門鈴聲給吵醒。姚晨東下意識地喊了句:“采采,去開門。”

片刻,敲門聲依舊。姚晨東心裏暗罵了一句,只好起身開門,誰知門口站的人竟是葉琛。

姚晨東對葉琛的印象還停留在兒時那個被萬千小女生所追捧的學霸少年。再見葉琛,想來早已互不相識了。

“你是……”姚晨東警覺地問道。

“你是晨東吧,你好,我是葉琛。”

姚晨東這才恍然大悟,招呼着葉琛進屋,“你好,你是來找采采的吧,我去房裏叫她。”葉琛不好意思地笑笑,略略點了點頭。

姚晨東轉身進了采采的房間,卻發現她并不在屋裏。

“這小丫頭一早上不知道去哪兒了,你先坐會兒,估計一會兒就回來。”姚晨東客氣地給葉琛倒了杯水,強壓着困意招呼起了葉琛。

葉琛雖然和姚采采走得近,但對姚晨東也是知之甚少,若不是三年前姚振昆去世,葉琛趕回來參加了葬禮,恐怕如今都未必認得出姚晨東了。

不知為何,姚晨東對葉琛總有點羨慕,并不是因為年少時在少女心中地位的相形見绌,而是因為葉琛并不是家中的長子,作為葉家的老二,他的生活似乎可以無拘無束,任意妄為。而這,恰恰是姚晨東所沒有的。

“聽人說你在美國博士都畢業了,還考了行醫執照?”姚晨東挑開了話題。

“嗯,不過在美國待久了,還是想念起祖國的好,所以準備回國發展了。”葉琛似有所指,姚晨東領會地笑笑。

姚晨東接着說道:“現在在哪兒工作?”

“人民醫院,回國前已經聯系好了,過完年就該去報到了。”葉琛漫不經心地說道,對于所有學醫者都夢寐以求想要進的醫院來說,他的話語顯然輕巧了不少。“你呢?”葉琛也禮貌性地回問。

“退伍後就當了警察,一直到現在。”姚晨東淡淡地說道,對于做警察這件事,他沒有衛斯明如此高的成就感。

葉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無意間看到了姚晨東雙手的繃帶,問道:“手受傷了?”

“幹這行的,習慣了。”由于輪崗辦案,一直沒有好好養着,手上的傷勢有些反複,到現在還不得不綁着繃帶。

葉琛微微一點頭,兩個男人之間的話題似乎快要聊完,姚晨東突然話鋒一轉,說道:“采采這丫頭,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還是有些心思的人。”

葉琛像是早已了然于胸的樣子:“我知道。”

“從小到大,什麽事情都有爸媽和我給她擋着,我希望以後也會有個人給她擔着受着,不想她受委屈。”

“嗯,這些我都懂。男人嘛,愛了就要認,認了就要做。”葉琛堅定地說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讓采采受委屈的。”

葉琛的話讓姚晨東放心了不少,卻也讓他無地自容,他的愛,甚至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兩人的話還沒說完,姚采采便風風火火地開門回來了:“哥,你看我這個做妹妹的不錯吧,特地給你去買的早點。你的手還沒好,要多吃點有營養的補補。”

剛一轉身,姚采采就對上了葉琛饒有興趣的雙眼,她遲疑片刻,接着迅速放下了手中的早餐,風一般地沖入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姚晨東無奈地笑笑,起身拍了拍葉琛的肩膀:“交給你了,我可不管了。”說着走進餐廳,整理起了早餐。

葉琛敲門,姚采采并沒有應。葉琛輕輕推開房門,姚采采正在梳妝臺前塗脂抹粉,看到葉琛,趕忙遮臉,大叫道:“再給我兩分鐘,兩分鐘就好,等會兒等會兒等會兒。”

葉琛有些哭笑不得,原來一副素顏的姚采采火急火燎地沖進房間,是為了化妝。葉琛走過去,拿過她手中的粉餅,笑着說道:“已經很好看了。”

姚采采愣了一愣,立刻奪回了粉餅:“誰說我化妝是為了給你看,我是為了給我自己看的。”

葉琛面對嘴硬的姚采采還是很有辦法的:“你以為我在美國待久了,連‘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都不記得了?”

姚采采知道自己轉文肯定是說不過葉琛的,幹脆不理他,自顧自地繼續化妝。葉琛也不再糾結,在一旁默默地等着她。

不久,姚采采折騰完了,站起來,深吸一口氣:“說吧,找我幹嗎?”

“上次叫你吃飯怎麽沒來?”

“本姑娘沒空呢,怎麽?萬人迷做久了,還沒給女孩放過鴿子吧。”

“那今天有空了吧?”

“說不準。”

兩人有的沒的對話了半天,估計也就只有葉琛能招架住采采的那張嘴了。說累了,也鬥累了,采采漸漸卸下了一開始尴尬的防備。

葉琛終于可以進入正題了:“采采,我們打個賭。”

“什麽賭?”采采詫異地看着葉琛。

“賭你會愛上我。”葉琛眯起了雙眼,嘴角微微上揚,故意湊近了采采說道。

采采被他溫柔的氣息一下子迷得沒了方向,她完全沒想到一向紳士的葉琛也會做出如此“輕薄”的舉動。

“怎麽樣?敢嗎?”葉琛咄咄逼人。

“敢,有什麽不敢的。”采采還沒說完,葉琛便是俯身一吻,蜻蜓點水般地掠過采采的雙唇,“那就從這一秒開始。”

采采心裏比誰都清楚,葉琛的優秀是會讓世界上所有女人都為之傾倒的。她突然想到了這麽一句話: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剛好也喜歡着你。這一刻,采采幸福滿溢。

簡西和衛斯明回來了,衛斯明一副順利見完丈母娘的自信模樣,不由得讓路璐嘲笑了半天,但是他還一副挺樂意的樣子,将簡西送回了家後,便趕去局裏銷假。

簡西累得倒在了床上,這幾日應付媽媽、親朋,還有衛斯明時不時的小驚喜,她簡直身心俱疲。

路璐倒了杯水給簡西,關切地問道:“怎麽你放個假還這麽累呢?”

簡西嘆了口氣,說道:“心累。”

路璐撲哧笑出了聲,“哎,簡大小姐,你家那位英勇的警察男友還舍得讓你累着啊?”

簡西擡手示意路璐打住:“打住,別提他。”

“怎麽了?”路璐覺得有些奇怪,“你們吵架了?”

簡西搖了搖頭:“要是吵架倒好了。”

路璐這回更聽不懂了:“沒吵架?看來更不妙了啊。”

“反正別提他,讓我靜一靜,我現在滿腦子我媽和他那張臉,我得緩緩。”簡西将頭埋進了被窩裏,其實她的腦海裏何止這兩張臉。

路璐一把拽起了簡西:“正好,我讓你看張帥哥臉緩緩,怎麽樣?”

簡西滿臉倦容,實在是沒興趣:“不要,長得像布拉德·皮特我都不要。”

路璐還是不肯放過簡西,一個勁地說道:“真的,你就陪我去看一眼吧。”

簡西覺得路璐有點不對勁,八卦地問道:“怎麽?你男朋友?”

路璐眼底流露出的失落讓簡西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行吧,看在一場朋友,等我好好裝扮一下,陪你看一眼就看一眼。”

路上,在簡西作為記者巧妙的問話之下,路璐終于将她和葉琛的故事給說了出來。原來,當年路璐是為了葉琛才故意提議要去美國讀研的。婚事作罷之後,她竊以為可以和葉琛有所發展,三年來,一直以小學妹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可誰知到頭來都是一場夢。

簡西完全能夠理解這種沒開始便結束的愛情,對于路璐的經歷她也感同身受。

“好吧,不就是個男人嘛,就我們路璐這長相,還怕沒有好男人排隊送上門嗎?”簡西安慰着失落的路璐。

路璐釋然一笑,“算了,本就是我一個人的夢,人家從來也沒表示過。這也不算失戀,對不對?”

簡西佩服路璐,同樣是夢,她卻像掉入了一個夢魇似的,一沉便沉了三年。

“那他今天約你是什麽意思呢?”簡西疑惑了。

“帶他的那個青梅竹馬出來給我見見呗,其實也是我犯賤,還想約人吃飯,誰知人家早已約好了女朋友,然後我又犯賤,說那就帶你的女朋友出來見見呗。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了。”路璐說話的口氣簡直就是想抽自己耳光。

“沒事沒事,有姐姐我在呢,給你壯壯膽,保不準就把那個青梅竹馬給吓跑了呢!”簡西繼續安慰着路璐。

所以說,空口大話沒事別說,才到了飯店,吓跑的不是青梅竹馬,而是簡西自己。路璐對于簡西的驚慌失措完全不明就裏。“你幹嗎呀?”

簡西一個勁地躲在路璐的後面,不敢進去,原因很簡單,簡西見到了姚采采。

“我還沒躲你躲什麽呀?”路璐問道。

簡西故作鎮定,腳步還是放慢了:“路璐,我想過了,我都不認識他們,見面多尴尬,這樣,我就坐你們邊上那桌,這樣也算是給你壯膽了不是嗎?”

路璐不可思議地看着簡西:“小西,你沒事吧,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簡西突然一個箭步跨上前,在姚采采和葉琛邊上的位子坐了下來,兩個位子其實靠得很近,只不過隔了一道雕花的木屏風,這才看不清對方的臉。

路璐拿她沒辦法,正好又被葉琛看到了,只好一個人走過去。

“路璐。”葉琛有禮貌地站了起來,幫路璐拉開了椅子。路璐微笑打了招呼,剛才只顧着和簡西鬧騰,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葉琛身邊的女人,但這一擡眼,看到了姚采采,兩人都不由得一愣。

“路璐。”

“采采。”

兩人幾乎不約而同地開口,身邊的簡西聞聲也看過去,這是怎麽一回事?

葉琛也沒想到采采和路璐居然是認識的:“怎麽?你們認識啊?世界還真是小呢。”

路璐簡直不敢相信,原來葉琛心心念念的那個青梅竹馬,居然是姚晨東的妹妹姚采采。葉琛為路璐倒了杯茶,并把菜單遞給了她:“既然都認識,那就不用拘束了,看看想吃什麽。”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姚采采弱弱地問道,她沒想到路璐居然已經回來了。

“年前才回的,還沒回過大院呢。”

“你也是軍區的?”葉琛對路璐其實不怎麽了解,根本不知道她居然也是軍區大院出來的女孩。

路璐微微點一點頭,姚采采又插上了話:“你不知道?”說完望了眼葉琛。

葉琛點頭道:“對啊,路璐是我在美國的小學妹,沒想到這麽巧,居然都是軍區的孩子。”

“哦,原來是這樣。”姚采采恍然大悟,“她就是路伯伯的女兒啊。”

這回換葉琛驚訝了:“路伯伯的女兒,就是那個……”葉琛還沒說完,姚采采就打斷了他的話,“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路璐的表情明顯尴尬,她把頭低得很低,不時地朝着簡西看過來,簡西根本不知道他們之間打的什麽啞謎,只能回以一臉的迷茫。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路璐本想半途找理由離席,但是姚采采的性格總是那麽的大而化之,她整頓飯都在咋咋呼呼,弄得路璐連找借口的時機都沒有。

簡西在旁邊揣摩着三人的關系,姚采采明顯是和姚晨東有關系,那路璐和葉琛和姚晨東一家又有着怎麽樣的關系呢?她的思緒繞了半天都沒有着落。

“服務員,給我打包份豬肘湯。”姚采采的嗓門讓簡西也吓了一跳。

葉琛不解地問道:“你要豬肘湯幹嗎?”

“給我哥啊,他那個手,再不好好補補,還等着爛了不成啊?”姚采采一點都不顧忌還在吃飯的路璐。

葉琛哭笑不得:“他這是外傷,喝豬肘湯有什麽用?”

“你們這些做醫生的都是理論性,沒用。我們這是用的老法子,傷筋動骨的不都得喝湯補補啊,吃什麽補什麽,你個喝洋墨水的懂什麽。”

路璐放下了碗筷,問道:“你哥受傷了?”

“嗯。”姚采采回道,“這個見色忘義的姚晨東,一見到那個女人就跟沒了魂似的,別說是手了,總有一天連命都不要了。”姚采采一臉嫌棄的表情繼續說,“害得我跟我媽媽日日為他操心,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哪個女人啊?”葉琛問道。

姚采采搖了搖頭:“都說了你是書呆子,前陣子這麽轟動的女記者挾持案你沒看新聞嗎?不就是那個女記者嘛!”

“救人的是你哥?”路璐一直以為救簡西的那個人應該是衛斯明,怎麽又會扯上姚晨東呢?

“對啊,是我哥啊,不然他那滿手的傷是從哪兒來的?救了人還不見那個女的上門來道個謝。枉我哥哥對她癡心一片,到頭來呢?”

“嘭……”簡西的腦中像是被什麽炸開了一樣,她手中的杯子應聲而落,破碎的聲音打斷了姚采采的侃侃而談。

“小西。”路璐慌忙地站了起來,還沒等她多說什麽,簡西便跑出了飯店。

“簡西……”路璐又叫了一聲,簡西像是沒聽見一樣,轉眼便不見了人影。

“簡西。”采采默念着這個名字,“她叫簡西嗎?”她問路璐。

路璐沉默。

采采若有所思,她就是那個簡西嗎?

簡西一路狂奔,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告訴自己,剛才姚采采所說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又只是一場夢,她不能再沉浸在姚晨東的夢裏,無論再真實都好,他給她的夢到最後都會讓她遍體鱗傷。

但是,這一次,所有的夢境,都像是泡沫一般被戳破,還原成了最刻骨銘心的真切。那個喚醒她感知的人是姚晨東,那個奮不顧身擁住她的人也是姚晨東,那個本以為在她生命中連過客都不會是的姚晨東,卻早已真真實實地住進了她的心裏。到頭來,揮之不去的不是她獨自的夢魇,而是姚晨東早已給過的美好。

直到精疲力竭,簡西再也跑不動了,她的身子癱軟在姚晨東工作地的大門口,她獨自靠在牆角,仿佛自己一個轉身便能看見姚晨東的身影,她還沒有準備好,她也害怕姚晨東還沒準備好。

“滴答滴答……”陰沉的天際落下了久違的雨水,偌大的雨點敲打在簡西的臉龐,簡西分不清這是雨還是淚。

雨越下越大,局裏的門衛撐着傘出來将門口的自行車往裏推,簡西怕被人看到,一下子站起來,躲進了門口的電話亭。看着亭外(傾盆的大雨),她漸漸蹲下身子,蜷縮成了一團。她到底該怎麽辦?

雨勢并沒有減弱,姚晨東手傷未愈,也沒開車,他一路小跑着出了大門,準備去對面打車,卻看到了電話亭裏的簡西。

姚晨東走了過去,想打開門,卻被簡西從裏面反鎖住了。

“簡西?”姚晨東試探地問,(大雨浸沒了他的聲音),簡西只能從他的唇間看出他是在喚自己的名字。

“簡西,你怎麽了啊?開門啊!”姚晨東伸出被繃帶包緊的雙手,用力地敲打着電話亭的門。

簡西壓抑着心中的思緒,掙紮着不讓自己再次沉淪,姚晨東的雙手像是兩把利劍生生地刺入她的內心,讓她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潸然而下。

姚晨東急了,看見簡西低頭擦拭淚水,他用力地搖着電話亭的把手,力氣大得像要把整個亭子都震倒。白色的繃帶隐約現出了絲絲血跡,紅得那麽刺眼。

簡西再也看不下去,這鮮紅的血液,像是對她內心的撞擊,她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痛苦,她突然打開了門,輕輕地握起了姚晨東的手。雖然包着紗布,他手心的溫度依舊觸手可及。

“為什麽?”簡西早已泣不成聲。

姚晨東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簡西為什麽會知道,但是隔着紗布,他仍舊能夠感受到簡西的手在顫抖。

“沒事的,不疼。”姚晨東不知道怎樣才能止住簡西的淚水,他的聲音也在不住地發顫,不等簡西反應,他迅速用手反握住了簡西,拉着她一起躲了進去。狹窄的空間,他們能清楚地聽見彼此并不均勻的呼吸聲。

姚晨東的手并沒有松開,他緊緊地握住簡西的手,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會從自己的身邊溜走。簡西略微掙紮了一下,卻再也沒有逃離開他的堅定和溫暖。

“為什麽不告訴我?”

“什麽?”

“為什麽明明是你救了我,你卻不告訴我?”簡西責問。

姚晨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低下了頭,千言萬語他都無從解釋。

“為什麽每次都要這樣!”簡西突然抽出了自己的手,姚晨東還沒意識到,手心已經被簡西的指尖刺痛。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沒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

簡西又一次哽咽:“姚晨東,你到底是要我怎麽樣?我已經花了三年的時間來忘記你,我已經花了三年的時間告訴我自己這是夢,我已經花了三年的時間讓自己面對現實。為什麽,為什麽你又要打破這樣的安寧,為什麽?”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砸向姚晨東的胸口,姚晨東任由簡西瘋狂地發洩,他什麽也不能做,這是他唯一能夠承受的。

簡西累了,她再也打不動,再也問不動了,再也想不動了。她癱軟地蹲在了地上,她不想再面對姚晨東,她不敢再面對自己的心。

姚晨東緩緩地蹲下身子,用力地将簡西擁入了懷裏。這也是他的夢,而這一刻,也成了現實。

“小西。”他輕輕喚着她的名字,“我沒忘。”

簡西呆呆地怔住,她擡頭看着姚晨東的雙眼,不知是自己的淚水朦胧了這樣的畫面,還是他的眼眸中本就伴着濕潤。

“那次演習,在山洞,我沒忘。”

果然,那也不是她獨自的夢,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回憶。

“為什麽要騙我?”簡西永遠看不透姚晨東,他的眼神從來就不純粹,這種虛幻的溫柔她已經經歷了太多次了。

姚晨東強忍住淚水,壓低了聲線:“我在騙我自己。”他頓了頓,擁住簡西的力道又大了不少,繼續說道:“小西,你會給我力量的是嗎?”

簡西不自覺地點頭,她會的,她從來都會的,她甚至想告訴姚晨東,只要他一個眼神的真實,她就能放下自己所有的顧慮和驕傲。

姚晨東笑了,簡西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笑容,即使在淚水和雨水夾雜的濕潤裏,他卻笑得這樣的真誠與灑脫。

簡西的身子微微一顫,雨水濕透了她的衣衫,她有些冷。姚晨東感覺到了,他迎上了簡西的身子,用力讓自己的溫度傳遞到她的身上,他們靠得如此的近,她清楚地聽到了姚晨東的心跳,堅強有力,像是對簡西所有夢境的真實回應。

簡西還想擡頭和姚晨東說些什麽,他卻早已用濕潤的雙唇堵住了簡西的嘴。他再也管不了別的,這一刻,他只想抱着她,吻着她。

自由地相愛,這是姚晨東內心的聲音。

喜歡的那一個,簡西的腦中響起了姚晨東的聲音,原來,真的是自己。她幸福地沉溺在姚晨東的吻裏,再也不想醒來。

愛情往東(出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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