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不能悲傷的站在你身旁
“你在哪兒?”
還沒等樓茵茵開口,電話那頭兒的男聲便順着電話線鑽進了女人的耳朵。
他怎麽了?樓茵茵凝眉,聲音為什麽會這麽疲憊?
“左司冥,你能不能跟我父親做一個腎髒配型。”樓茵茵開始變得無與倫比,不知道為什麽,說了幾十遍的同樣的請求,在左司冥面前樓茵茵竟然變得無與倫比,“我是說,配型成功的話,你能不能給我父親一顆腎。”
“我去找你?你在哪兒?”
左司冥沒有直接回答女孩兒的話,清了清嗓音才頓頓地道。
“青峰山的石林。”
等左司冥出現在樓茵茵面前的時候,女人已經順着大半條山路走到了青峰山的上山路口。
正是夜裏九點多時候,樓茵茵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青峰山的一大股算不上友好的涼意。
“你怎麽自己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
左司冥看着終于出現在自己視線中的女人,眸光中都是怒火。只是一句話的空當,他竟然咳了兩三次才把話說完整。
樓茵茵看了看身後這條小時候被自己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石林大道,突然被左司冥這不知名的怒火吓住了。
樓茵茵不知道,剛才左司冥為了早點找到一個人在青峰山呆着的她,自己開着車沿着這幾條複雜的盤山公路一遍又一遍的回旋了不知道多少次,若不是現在在這裏遇到了她,左司冥恐怕今天一整個晚上都會在這條路況坎坷的山路上陷入兜圈子的死循環。
“手機為什麽關機?”
看到樓茵茵的臉上有一絲輕微的怯懦,男人把音調放低了些,“為什麽沒告訴我你的具體地點?”
“我說了啊,”樓茵茵一遍急匆匆地給男人解釋,一遍指了指身後自己剛才來時的方向,“我就在石林啊。”
可是看到左司冥在聽了自己的話之後更加生氣的表情,樓茵茵就後悔了。這條林蔭大道不知道自己從小到大來玩了多少次,可是眼前這位身為豪門貴胄的大少爺可不見得熟悉。
樓茵茵只得再吐了吐舌頭,不自在地掏出手機小聲嘟囔道,“什麽時候沒電的,我都不知道。”
“上車吧。”
男人不再多說什麽,給樓茵茵打開了車門。語氣平淡的讓樓茵茵都忽略掉了一個細節。
剛才風吹得只穿了一條薄襯衫的左司冥頭疼,便俯身拿出了車裏的外套準備套在自己身上,可是在餘光看到樓茵茵自己要去開車門的時候,他就來不及拉拉鏈便敞着懷快速地踱步來女人身邊提前伸出了手
對樓茵茵的愛意在左司冥那裏就如男人這此刻被襯衫遮住的胸膛,沒有袒露在外面卻真真實實的存在着,牢固又厚實。
“你倒是機靈,”看樓茵茵把安全帶綁好了,男人才點燃了一根香煙淡淡的開口,“出來之前還知道套上一件風衣。”
“怕冷,習慣了出門看天氣預報。”樓茵茵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大半夜地坐在別人的車子裏,所有只能中規中矩地解釋。
“你現在怕冷?”
左司冥清楚地記得,五年前的樓茵茵可是最不怕冷的。每次在她要喊自己出去打雪仗的時候,自己都會忙不疊的拒絕。
“嗯。”
樓茵茵面無表情,一字帶過。
“為什麽?”男人不依不撓。
“不急着走嗎?”
樓茵茵看了一眼左司冥,笑了笑不答反問。
“你還想去哪兒?開了兩個小時的車了,我想歇歇。”男人自顧自地說着,撩起了樓茵茵稍長的駝色風衣,在檔杆處找到了被自己随手放置在那裏的雪茄。
“樓茵茵,雪茄抽不抽?”
男人那夾着香煙的骨節分明的大手在樓茵茵的面前一晃,卻沒有真的要停下的意思。
樓茵茵有些吃驚,不自覺地往前伸了伸腦袋,想要看看男人究竟在搞什麽鬼。只是左司冥這低頭,上手,點煙,一整套動作惹得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格子襯衫,雪茄,他。
一如五年前。
“你看什麽?”
“切,誰要抽!這麽多年了,還是喜歡抽這麽土豪氣息濃厚的香煙。土死了!”
男人突然擡頭,這讓樓茵茵有些不知所措。答非所問地解釋着。
男人沒有說話,把整根雪茄放在嘴裏,兩只手一直在擺弄外套上的拉鏈,很久都沒有把香煙從嘴裏拿出來。嘴角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噙了一絲笑意,“我也覺得,ciga這東西把人顯得老氣橫秋的。”
那你為什麽還要抽?樓茵茵只是想了想,問題終究也沒再問出口。男人也知趣地不再多說什麽。
樓茵茵故意別過頭看着副駕的窗外,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這才多久沒見,原來可以任由自己跟他談天說地無話不說的男人,現在連跟他多說一句話都要反複思索。
副駕上的人卻不知,主駕上的人正在暗自凄涼。她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總歸不像以前一樣依靠我,也許,我在她的心中早就成為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走吧!”
趁樓茵茵不注意,男人把燃了半截的煙頭懊喪地扔向了窗外,任憑雨水把它澆滅個透。待樓茵茵反應過來時車子已經開始啓動了,男人這次駕駛的是一輛高配的暗紅色別克,車的提速快的吓人。
“去哪兒?”這次輪着女人轉過來問左司冥了。
等來的卻是沉默。男人一言不發地看着面前晃動不停的雨刷,悄無聲息地落下了電子鎖。
醫院的走廊上,左司冥跟樓茵茵靜靜地等待着醫生的化驗結果。
盡管醫生已經告訴他們化驗結果不可能立刻就出來,讓他們先回去再說。可是兩個人卻還是選擇在醫院的走廊上再呆一會兒,停久一點。
“我沒想到你會這麽爽快地就答應我來給父親配型。”
樓茵茵怎麽也沒想到,第一個來給自己的父親配型的人竟然是他。她的手緊緊地扳着走廊裏的長椅,坐立不安。她既希望父親能夠早些得到一顆合适的腎髒,繼而恢複身體,又希望那個為父親捐出腎髒的人,不要是這個身邊的男人。內心的糾結讓她紅了眼眶,哪怕配型結果還沒有出來。
樓茵茵怎麽會不知道正常人捐獻出了一顆腎髒以後的生活狀态,雖然正常人只需要一顆腎髒就能夠維持身體的運轉,可是捐贈人卻從此以後需要更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可能小小的感冒,普通的感染都會給它帶來不可逆的傷害。
“我也沒想到。”
男人的聲音很低,既像是在回答樓茵茵的問題,又像是在跟自己對話。“走吧,明天我們再來取結果,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樓茵茵擡頭看了看走廊裏的電子表,竟然已經是深夜。她覺得自己心中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左司冥沒有宋樓茵茵上樓,他甚至告訴女人自己覺得胡同裏調頭太麻煩,讓她在胡同口就下了車自己走回去。
看着女人的背影越來越遠,車窗裏的男人才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脫掉了身上的外套,把它整個蒙在自己的臉上,雙肩顫抖。
他不知道女人這些年來究竟經歷了什麽,會變得這麽怯懦又冷漠。他也不知道樓先生的身體狀況的惡化給這個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帶來了多大的打擊,更不知道樓茵茵的心裏究竟有多痛苦,這些年來有沒有誰會在她身邊安慰她,幫她排解這些痛苦
男人抽下臉上的外套,打開了手機上的顯示屏。女人瘦弱的身影一下子出現在了悶沉沉的屏幕上,在男人深邃黝黑的瞳孔裏不斷跳躍。
左司冥盯着有女人的身影的屏幕看得出神。這一刻,他在心裏祈禱,希望自己的腎髒能夠跟女人的父親的腎髒配型一致,希望自己具備給樓老先生移植腎髒的條件,希望自己能夠用這一顆腎髒,跟女人談條件,跟她多些交集,甚至能夠借此不惜一切地要求占據她的後半生。
愛一個人,何其偉大,多麽卑微。看着女人進了出租屋的房門,房間裏的燈光被打開,男人才掉了車頭,緩緩地離開了。
“加急檢測。”
男人掏出了手機直接打到了醫院的化驗室。對于讓女人回到自己身邊,他一分一刻也不能再等。男人期待這次檢驗的結果,也期待那個讓他想用後半生來珍惜的女人回到自己的懷裏,而不是只住進來了自己的心裏。左司冥只希望自己可以像五年前一樣,不管快樂還是悲傷,都能夠坐在她的身旁。
今年的a市,深秋的涼風刮得格外起勁。暗紅色的別克很快就被湮沒在了繁華的車流裏,成為了孤注一擲地散落在芸芸衆生裏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