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原徵因為姚晴的話,腦中突然變得混亂無比,無數個陌生的畫面如火花閃電,一瞬間閃過他的大腦,讓他猛地失去力氣,趴倒在桌面上,捂住左邊胸口,大聲喘起粗氣來。

姚晴上來扶住他的身子,開口焦急地問:“你怎麽了?”

原徵搖頭,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盒子,拿出一顆藥片快速吞下,滿頭的冷汗地回答:“我心髒不好,吃了藥就好”。

姚晴有些憐惜地搖搖頭,給他倒了一杯涼白開水,輕聲感嘆:“你和莫瑤這姐弟倆還真是,多災多難”。

原徵整理了一會兒情緒,坐起身來,臉色終于看着好了一些,沉聲開口:“莫瑤之前,有沒有做過什麽比較奇怪的動作,或者說過一些特別的話?”

姚晴将他的杯子收過來,想了想回答:“她平時愛寫日記,有什麽話,大都會寫下來。只可惜那本日記,後來被獄警給沒收了。不然,你看了那本日記,應該能知道很多東西”。

“被獄警沒收了?那她為什麽要收掉莫瑤的日記?”

姚晴嘆聲回答:“還不是因為裏面寫了一些她體罰犯人的事情,怕流傳出去,惹上事”。

原徵低眸,緊握了握拳頭,輕輕吐氣、又吸氣,問:“那那個獄警現在還在房營?”

姚晴搖頭回答:“不知道,我去年出獄的時候,她還在。不過,我從雲州回來之後,聽說監獄換了一班人”。

“你去過雲州?”

“嗯”。

“你去哪裏做什麽?”

姚晴微微皺了皺眉頭,像是不願意提起:“一些私人的事情”。

原徵點頭表示了解,擡頭問:“那除了那本日記,莫瑤還和你說過些什麽?比如,那種讓你覺得聽不太懂的話”。

姚晴“嘶”了一聲,看着窗外想了想,轉頭說:“她那個時候總喜歡開玩笑,說自己像一顆洋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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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洋蔥?”原徵像是忽的找到了什麽關鍵的東西,手指輕點桌面,低聲問:“她患病之後,也把自己幻想成一個洋蔥過,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姚晴不太确定地回答:“我想,或許是因為我和毛子都為她哭過吧。她那個時候說,我們這些人都像是洋蔥,一點一點等着被人剝開,等着自己的身體慢慢脫離。別人看見了或許會同情,會本能的哭一哭,但有什麽用呢,我們總歸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說完又皺眉,輕聲加了句:“其實說起來,莫瑤平日裏說的話,大多都挺難懂的”。

原徵看着不遠處,坐在大石頭上發着呆的莫瑤,一時就這樣沉默了下來。起身與姚晴道了別,直到回到鎮上,兩人也沒有再說出一句話來。

原徵将車慢慢停下,擡頭看着反光鏡裏的莫瑤,輕聲發問:“你為什麽不和我說話,或者不幹脆問問我,為什麽要帶你過來”。

莫瑤皺起眉頭,像是不願意回答的樣子:“我為什麽要知道這些。我不問只是因為我不想說話,就像你要是想告訴我,你總是會說的。這個世界又不是一定需要語言。在你們人類的五官之中,語言不是最膚淺、最直白的一種嗎。只有愚蠢的人,才時時需要它的存在。但你不是,我說的對嗎”。

原徵聽了她的話,難得清爽地笑了出來,轉過身子,靜靜地看着她,低聲問:“那,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我的意思是,你作為一顆樹,有沒有想要一輩子跟另一棵樹緊緊連在一起過”。

莫瑤搖頭,像是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原徵笑着朝她點了點頭,輕聲說:“你坐過來一些”。

莫瑤聽話的将身子往前坐了一坐,原徵從車座上起身,緩緩向前,偏頭吻上了她冰涼的嘴唇,停留片刻,直到感受到一股輕微的抖動,他才又退了回來,開口說:“就像這樣。這叫親吻,是人類的親密,它代表着愛慕和尊重。就像兩棵樹,枝葉同生,倚山并立,就連地下的根也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莫瑤還是沒有明白,她只是忽的安靜下來。跟着原徵下了車,一路上沒有再說話,直到兩人回到賓館的房間門口,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已經跟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原徵像是認識她,回頭看着來人,點了點頭:“你回國了”。

文昕此時正站在原徵房間門外的走廊上,看着他,眼裏有着莫名的酸楚,吸一口氣,擡頭笑笑:“是呀,原徵,好久不見了”。

原徵偏頭對着莫瑤輕聲囑咐:“你先進屋子,我有些事情要說”。然後,轉身将房門輕輕關上,看着面前的文昕,低聲開口:“我說過,我不會回去的,我有我要做的事情”。

文昕像是很不甘心得到這樣的回答,咬着嘴唇顯得倔強:“原徵,你是天才,你的腦子是上天的恩賜。你應該有你自己的成就,至少,你應該用它,為後人留下些什麽。而不是在這裏,做這些無用的事情”。

“無用的事情?”原徵挑眉看了看她,顯得不悅:“誰跟你說,我現在做的,是無用的事情。你不是我,怎麽能懂得我的樂趣”。說完打開房門,不願再做理會,被身後的文昕一把抱住,哽咽地喊着:“原徵,我愛你,所以不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還是愛你,但你不能再這樣了,原徵,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原徵皺眉,脫離她的雙手,回頭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沉默許久,終是平靜而緩慢地開口:“你愛我,你愛我什麽?愛我的腦子,還是我的長相?文昕,你知不知道,一個人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你的腦子可以不是你的,你的長相會随時間無限老去,就連你的靈魂,也可能被偷走。在我這裏,你所謂的愛情,不值一文”。

文昕看着那扇重重關上的房門,靠着牆慢慢蹲在了地上,将頭埋入雙腿,隐忍而無助地哭了出來。她知道,在原徵的眼裏,愛情并不是一文不值的東西,只是那個愛他的人,不是莫瑤。所以這一切,與他而言,才是毫無價值的。

莫瑤像是聽見了門外的哭聲,低頭看着自己光裸的腳丫子,不解地問:“原徵,人類為什麽總這樣脆弱”。

原徵沒有回答,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輕聲問:“莫瑤,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不會偶爾想想我”。

莫瑤低頭看着自己的腳丫,像是發現了好玩的東西,忽的咧嘴笑了出來。原徵看着她的模樣,也跟着笑了出來,輕聲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在害羞了”。

因為文昕的造訪,原徵原本去機電廠的計劃被打亂,索性吃了東西,準備帶着莫瑤離去。

楊未滿的電話打來,正巧兩人剛上了車,開口顯得焦急:“原徵,你是不是去找了姚晴”。

原徵坐上車,将耳麥往下撥了撥,随意地回:“是,怎麽了”。

楊未滿輕聲問:“你和莫瑤,沒有被怎麽樣吧”。

“怎麽這麽說?”

“我找人查了姚晴這個人,她出獄之後失蹤了兩個月,再回到機電廠家屬區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瘋的,還差點殺了一個人。她那個屋子現在都沒人敢住了”。

原徵從車裏出來,點燃了一根煙放進嘴裏。回想着當時機電廠家屬樓裏,那個拿着碗和自己說話的女人;以及當天夜裏,自己在廚房見到的一幕;加上現在楊未滿的話。一時竟分辨不清,到底是誰在說謊,誰又在僞裝。

“原徵你還在嗎?”楊未滿在那頭大聲喊回原徵的思緒。

原徵輕咳了一聲,回答他:“我在,還有什麽事嗎”。

楊未滿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我總覺得,當年莫瑤進監獄的事兒,可能和曉憐會有一些關系”。

原徵挑眉,問:“誰?尤曉憐?”

楊未滿“嗯”了一聲回答:“姚晴失蹤回來之後,別人問她去了哪兒,你猜她怎麽說”。

“怎麽說?”

“她說她去了雲州”。

“這個我也有聽她提起過,不過,這又怎麽樣”。

“尤曉憐和你姐可都是那裏出生的。她在那個節骨眼去那裏做什麽,就算是旅游,怎麽樣也不會一待就是兩個月吧”。

原徵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打火機,打開又合上,将煙頭一把扔在地面上,想了想又上前踩滅,撿起來放進了一旁的垃圾箱中,開口有些煩躁地問:“那尤曉憐現在在哪裏?”

楊未滿有些尴尬地回答:“不知道,我們分手之後就很少聯系。去年過年之後,她連電話都換了”。

“她在雲州還有親戚?”

“有,還有一個外婆。我年初的時候去看過她,老太太什麽都不知道,她也很久沒有見過尤曉憐了。不過年前的時候,老太太說她有收到過一大筆錢,是當地寄來的,寄錢的人叫鶴望蘭”。

“鶴望蘭?”原徵低頭又想抽出一根煙,想了想還是放回了口袋,說了句:“我知道了”。

楊未滿見他想要挂掉電話,忽的開口喊:“你別帶着莫瑤去雲州”。

原徵不解地問:“為什麽?”

“向銘在那裏,你要是帶莫瑤過去,會出大事兒的”。

原徵不在意地笑笑,“哼”了一聲,輕聲回答:“楊未滿,我不是你,我從來不怕莫瑤被搶走,我一旦把她抓在手裏,除非我死了,別人休想碰到她。你不行,向銘,自然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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