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原徵幾乎是無比狼狽地逃回了車上,踩下油門,像瘋子一樣滑了出去。
莫瑤看着這樣的原徵沒有問話,也沒有阻撓,只是那麽靜靜地坐着。好一陣,等他終于緩過了勁來,将車子停在了一處綠化帶旁,她才将身子靠近,開口說了一句:“原徵,你真可憐”。
原徵擡頭,有些迷茫地看着她,恍惚地問:“我?可憐?”
莫瑤“嗯”了一聲,輕聲回答:“你覺得你的自尊和防備讓你看起來兇猛無比,但其實,你就只是一只快要死去的惡狼而已”。
原徵聽見這話,有些氣惱地低喊了一句:“閉嘴!”
莫瑤乖乖地閉上嘴,也沒有覺得委屈,臉色平淡,甚至連一點兒驚訝的表情也沒有。
原徵卻覺得自己過了分,輕聲道歉道:“對不起,我不該吼你的,我情緒有些失控了”。
莫瑤搖了搖頭,回答:“你沒有必要跟我說對不起,我說的都是真話。你們人類向來是不喜歡聽真話的,我知道”。
原徵很是無奈地閉上眼睛,沉嘆一口氣,重重地靠倒在身後的車座背上。這樣焦躁不安的情緒讓他看起來難免有些頹廢,伸手胡亂在口袋裏尋找了一陣,掏出一根還沒有抽過的煙。打開車門下去,低頭點上,站在原地,透過眼前缭繞的煙氣,看着面前過往的人群,一時沉默了下來,直到一只白貓叮鈴當啷地跑到了他的腳下,擡頭看了看人,輕叫了一聲。
“小徵,你別跑太快了,我追不上你”。
原徵聽見這聲音,微微疑惑地擡頭看了看,只見不遠處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正邁着闊大的步子朝他跑來,手裏拿了一個寵物項圈,有些氣喘籲籲地喊着。
“對,對不起啊,小筝它還比較小,喜歡到處亂跑,沒有撞着你吧”。
原徵看着眼前的女孩兒,一時竟有些說不出話來。眼前這人和莫瑤長得實在有些太像了,不管是眉眼,還是聲音,就連那抱着貓崽兒的動作也都是如出一轍的重合着。
許是感覺到了原徵炙熱的目光,肖玉琳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輕咳一聲,擡頭生澀地問:“那個,你好,我是肖玉琳,這是我的貓,叫小筝,它不是故意撞你的”。
原徵的思緒被她的咳嗽聲打斷,回神問到:“小徵?”
“嗯,風筝的筝,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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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沒有”,原徵低頭輕聲回答:“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
肖玉琳毫不在乎地笑笑:“哪兒的話呀,你長得這麽好看,被你盯着,倒是我怪不好意思的,對了你叫什麽呀”。
原徵覺得這姑娘說話還算有趣,撿起腳下遺落的一個鈴铛球放在她手裏,難得地回了一句:“我是原徵”。
肖玉琳見他将球放在自己手裏,轉身就要離開,立馬開口,可憐兮兮地央求起來:“原大哥你先別走,那個,額,我其實是從外地過來看親戚的,在那邊路口和我姑姑走散了,只是這邊路我不熟,連個手機也沒帶出來。您要是有時間的話,我是說你要是沒什麽事兒的話,能不能把我送到我姑姑家裏去啊,她就在這附近”。
原徵偏頭見肖玉琳抱着貓,一人一貓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知怎的,就點頭答應了下來:“上車吧”。
“真的啊,謝謝你!”肖玉琳像是高興極了,特地抓起自家貓崽兒的小爪子在他面前搖了一搖,看起來有點兒誇張又有些滑稽。
原徵被這動作輕聲逗笑,拉開後車的門,回頭說:“好了上來吧,裏面這個是我的女朋友,莫瑤”。
肖玉琳站在原地愣了一愣,而後笑着跳上車,對着面前開口介紹起來:“你好,我是肖玉琳”。
莫瑤也不知是不是還在生着剛才的氣,偏頭靠在車窗邊上,既不問話也不回答,一副累極了的樣子。原徵随着她去,徑自上了車,對着後頭輕聲囑咐一句:“她有些累了,你把你朋友的地址告訴我,等下路上不要說話,她睡眠淺”。
肖玉琳“哦”了一聲點頭答應,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條,放在原徵的手上,靠在他耳邊輕聲地說:“就是這個地方”。
原徵伸手收下紙條,低頭看了一眼,按上面寫着的地址輸入到導航儀裏,轉眼發動了車子。
肖玉琳的那個小區說遠不遠,說近也過了幾條大道。等兩人到了小區門口,她的姑姑已經在外面等着她了。見她下來,立馬對一旁的原徵笑着道謝了幾句。
原徵搖頭表示無事,轉身想要離去,被一旁去而複返的肖玉琳一把喊住:“原哥哥,我以後能去找你玩兒嗎”。
原徵有些不解地回頭看她:“找我玩兒?”
肖玉琳抿了抿嘴巴,擡頭紅着小臉回答:“是啊,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了你放在車背口袋裏的駕照,發現你也是北宜人,真巧,我也是啊”。
原徵皺眉,似乎不想就此多做回答,開口回絕:“我不常住北宜”。
肖玉琳搖了搖手表示不在乎:“沒關系沒關系,我現在也在外地讀大學,不常回去的。只是等我有時間了,你要是正好也在,我去看看你總行吧”,說完像是生怕原徵拒絕,舉起手裏的小貓,讓它的嘴巴在原徵的臉頰上輕碰了碰,像是親吻,像是讨好,笑着說了句:“我會帶着小筝去的,它可喜歡你了”。
原徵有些日子沒有被陌生人近身,此刻被這一人一貓一弄,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擡頭想要說些什麽,卻見那人已經轉身離開很遠,笑着朝自己使勁揮了揮手,像是一副他們很快就會再見的樣子。
原徵對這樣的離別其實并無太多期待,只是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些莫瑤以前的樣子。現在醫院裏的那些人,其實很少知道,許多年前的莫瑤,也曾有過這樣燦爛的笑容。不似陰郁,不似瘋狂,而是一縷直白的陽光,照在人的心底,把那些陰霾的、孤獨的角落都驅逐開來,留下一片單純的白。
可惜如今那笑容已不複存在。與它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些被掩埋的歲月,那些辜負過她的人,和那些她再也回不去的青春,似乎很多東西随着時間打了個盹,轉眼就變成了現在這麽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我還以為莫瑤這個寶貝弟弟是有多癡情,原來,也不過是個到處留情的種”。
原徵轉身,看着面前一臉嘲諷的古虞,輕聲回答:“我想,你誤會了”。
古虞聳肩笑笑,像是并不在意的樣子:“你何必跟我解釋。你們男人不都是這樣嗎,心裏明明有個白蓮花,手裏卻還得牽幾個,屋裏放幾個。想要的,不想要的,得到的,得不到的,但凡有了些錢,有了些勢,誰還能讓你們甘願一心一意地守着”。
原徵聽了這話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他不喜歡自己對莫瑤的感情被外人看見,更不喜歡自己和莫瑤的關系被人随意評論,他覺得惡心。那就像一個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世界,被人偷窺了,被人踏足了,總歸不是一份讓人愉快的感受。所以,此刻古虞略帶諷刺的話語一說出來,原徵便冷眼看了過去,沉聲問到:“這就是你殺了尤曉憐的理由?”
古虞猛地後退了幾步,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明就裏地輕喊:“你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殺了尤曉憐!”說完像是害怕身旁有人,又偏頭四顧了一陣,沉了沉氣,說:“莫徵,你可真是讓我意外啊,為了莫瑤這麽個已經死透了的人,連栽贓嫁禍這樣的事也做得出來”。
原徵擡頭眯起眼睛,眼神中的陰沉已經讓古虞感到可怕,偏頭往車裏看了一眼,低沉地說:“那是你不了解我,為了莫瑤,我還能做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說完,轉身打開車門,看着她,沉聲開口:“我已經讓人開始調查你,真相是怎麽樣,我想等報告出來,自然會知道。你最好不要太讓我失望”。
古虞因為原徵的話,忽的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喊着:“你怎麽能随便調查我的私人信息,這是違法的事情。”說完,見對方一臉平淡,毫無波瀾,忍不住又說:“當年送莫瑤進監獄的人是趙澤德,你來查我做什麽”。
原徵聽了這話,立馬挑眉問:“趙澤德?”
古虞像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立馬低頭咬了咬嘴唇,不再言語。擡頭見原徵依然沉默在原地,似乎就在等着她的回答,知道自己實在沒法逃過,只得重新開了口,道:“我,我之前有去監獄裏看過莫瑤,她,她說,那個污蔑她殺了人的,就是趙澤德”。
原徵手指輕敲方向盤,偏頭問:“我不覺得莫瑤和你有這麽深的交情。這件事,她連獄中最好的朋友都沒有說過,怎麽會和你這個當年求救無果的遠方表姐說。況且,你怎麽知道她在哪個監獄,你有專門去找人查過,還是你和趙澤德也有聯系?”
古虞這會兒臉上已經露出了明顯的難色,支支吾吾地站在原地,瑣碎地回答:“我,我好歹也是她家裏人,怎麽不能和我說了,再說了,她的監獄,又不止我知道,尤曉憐也是知道的,出獄的時候,她還去接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