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肖玉琳像是沒有聽見文昕的話,沉默地躺在地上,看着不遠處原徵或隐或現的背影,眼中情緒流轉,似有許多話想說。

但原徵卻不願再回來,喊了醫護人員上來,讓他們帶着文昕和肖玉琳離開,轉頭就關上了房門,深舒一口氣,像是被叨擾了許久,已經煩悶不堪的樣子。邁步走進浴室,扒開裏面厚厚的簾子,看着此刻正蹲坐在浴缸一片水汽氤氲中的莫瑤,蹲下身子,輕聲問了句:“對不起,吵到你了吧,下次我不會讓她們進到屋裏來。我們先出來好不好,再泡下去你身體就要難受了”。

莫瑤擡頭看了看他,眨巴眨巴了眼,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只是開口問了一句:“原徵,你說,你們人類的愛情為什麽總要以占有為目的的呢,這是你們自私的本性麽”。

原徵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低頭想了想,試圖反問:“你為什麽會這樣說?”

莫瑤從水裏猛地站起來,全身還淌着水,那水像絲綢,從她的頭發上,順着腰窩不斷向下流去。原徵有些不知所措地偏過頭去,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莫瑤卻不覺得尴尬,慢慢地走過來,輕輕靠進原徵的懷裏,聽着他胸口的心跳,輕聲回答:“你看,你們人類的肢體能夠像這樣無限的接近,所以你們就不會知道知足,希望更多更多的占有。但樹就不行,兩棵樹,即使再怎麽喜歡對方,它們也只能互相遙望着,等待春天的雨,或是等一場秋天的風,把飄在外頭的種子帶過來,落在它們身邊,生根,發芽,就好像他們的肢體,也被這樣連在了一起一樣,但他們這一生能夠奢求的,也就僅僅如此了”。

原徵蹲坐在原地,擡手摸了摸莫瑤依然淌着水的頭發,他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卻又不知道自己是否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能輕聲回答她:“但是,人類沒有幾個百年可以遙遙相望。人類的感情,很多時候都等不過幾十年,甚至幾年之後就會被迫斷開了,疾病,災難,家事變遷,這些都能成為離開的理由。莫瑤,我以前和你說過,人的時間,總是很短的”。

莫瑤沒有再追問,她的情緒總是這樣,來得快,走得也突然,這會兒,原徵将她擦幹抱回到床上,她就已經忘記了剛才焦躁的情緒,又低頭看起自己手裏的花兒來了,像剛才文昕和肖玉琳的争吵,一點兒也沒有在她的腦海裏留下記憶一般。原徵覺得這樣也好,他向來不希望莫瑤多言多聽,無論是文昕,還是肖玉琳,她們都不是、也不應該是莫瑤世界中該有的人,她的世界裏,其實有他一個人就足夠了。

原徵側躺着身子,低頭親吻上她的額頭,莫瑤此刻已經有些昏昏欲睡,微微閉上的眼睛,帶着長長的顫動的睫毛,像是不願意醒來的樣子。

原徵看着她這副慵懶的模樣輕聲笑了出來,聽門外手機聲音響起,輕輕起了身,回手将房門關上,去了客廳。

電話是胡進打來的,開口就是一句打趣:“喲,你這嗓子怎麽了,剛哭過啊?”

原徵笑了聲回答:“怎麽會。你這是查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心情看起來不錯,說出來聽聽”。

胡進見原徵答的随意,也就沒多想,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那當然,我跟你說啊,這個女人,就是上次你讓我查的這個姓古的,去年從奧地利回來後,表面上的身份是樂團琴手,但私底下,她其實一直在做酒會聯誼,說的好聽點兒是交際花,說的不好聽,那就是高級小姐”。

原徵低頭“嗯”了一聲說:“你繼續”。

“好。那個方銘呢,表面上看,也是這個古虞的入幕之賓,不過,通過一些細節分析,他們兩應該不止是肉體關系這麽簡單”。

“你的意思是?”

“這個方銘家裏的産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自從這個古虞從奧地利回來,她已經接連替他拉了四五個大型項目,靠的嘛,自然都是她的這些交際手段。所以,我猜想,這個女人要不就是真喜歡方銘這個人,要不,就是有什麽把柄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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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徵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啧”了一聲問:“那她和趙澤德的事呢,你有沒有查到”。

胡進聽了這話,立馬笑了一聲,拿出幾張文件,說:“有有有。我這裏找到的記錄說,趙澤德在家裏發生那場火災的時間是五年之前的四月三號,日子本身沒有什麽問題,但他在那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一直都和這個古虞住在他郊區的那個小別墅裏。”

原徵低了低眼眸,沉聲問:“你是說,趙澤德死前一直和古虞在一起,直到他在自己家裏被火燒死的那一天?”

胡進點了點頭回答:“雖然不能确定他們那段時間是不是整天在一起,但那個房子現在還在這個古虞名下,我喊人以物主的身份去調過水電繳費記錄,發現五年前的三月到四月,她的确一直都在那裏有規律的繳費記錄。”

原徵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地問:“那既然趙澤德那段時間一直和古虞在一起,他為什麽又偏偏要在四月三號那一天回到自己的家裏,又偏偏是在那一天被燒死了呢”。

胡進顯然也看出了這個問題,開口說:“這還不是關鍵,最關鍵的是,當年警方在他死後去屋子裏做屍檢的時候,發現他的屍體其實存在很嚴重的二度燒傷,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是在另一個地方被燒死,然後又移屍到他自己家裏,僞裝成意外失火死亡的”。

原徵聽了這話,沉默一會兒,許久擡頭問到:“我有去找過這個趙澤德的前妻,從她那兒得到的信息是,這個趙澤德對女人有比較嚴重的性虐待傾向。那你覺得,這個古虞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受不了他的折磨,所以氣憤之下把他燒死了?”

胡進搖了搖頭,不确定地回答:“那如果是受不了他的虐待,為什麽不直接離開,而是還要在他身邊待了那麽久呢,何況,這個姓古的只是一個女人,身邊的朋友也不多,她一個女人怎麽可能把一個大漢燒死,又毫無破綻的把他拖到了另一個地方而完全不被人發現呢?”

原徵想了想也覺得有理,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陽穴,覺得有些酸疼,半靠在沙發上,嘆口氣說:“那暫時就這樣吧,你繼續去查我讓你查的那幾件東西,有結果了告訴我,我再把這些事好好想想”。

胡進點頭答應了一聲,有些支吾地囑咐了句:“那什麽,你也要節哀啊”。

原徵沒有聽清他的話,只是随口答應了聲,或許是腦子疼得有些厲害了,将手機一把甩在一旁的沙發裏,半躺下來,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沉沉地嘆了口氣。

恍惚地打了個盹,迷蒙中醒來,就聽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原徵起身将房門打開,只見方銘和另一個陌生的男人正站在那裏,看着他說了句:“怎麽,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原徵一點也沒有讓開道的意思,沉聲回答:“不用了,你倒是找得挺快的,來我這裏是有什麽事兒麽”。

方銘低頭似乎思考了一瞬,擡頭有些嚴肅地回答:“你要小心楊未滿”。

原徵挑眉,淡淡地看了看他:“小心楊未滿?他怎麽了”。

方銘斟酌了片刻,低聲開口:“他這次回國目的不純。古虞跟我說,尤曉憐從最開始就告訴過未滿,莫瑤入獄的事情。他根本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對什麽事都一無所知”

“他一開始就知道?”原徵聽了這話,也覺得驚訝。

“恩。楊未滿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簡單。你難道不覺得他在很多時候,都在把你引導一個思路裏,或者說,他所說的一些東西,和你親眼看見的,了解到的,是不一致的嗎”。

原徵低頭想起了那次對姚晴的探訪,以及事後楊未滿的話,一時也起了些疑心,但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來,輕咳了一聲,回答:“我知道了”。

方銘見他依然沒有讓自己進屋的意思,也不着急,只是開口勸解:“你不讓我見莫瑤,沈宸總是能進去見見的吧”。

原徵猛地擡起頭來,問:“沈,沈宸?”

方銘有些不明白他為何反應如此激烈,拉過身邊的男人,沉聲說了句:“是啊。沈宸,莫瑤她媽和前夫生的孩子,這個,你不是有聽說過的嗎”。

原徵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一時腦中不知如何作答,這樣的發現實在太讓他驚訝,也太讓他意外了。

如果說,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莫瑤同母異父的哥哥沈宸,那當初他在醫院看見的男人,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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