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徑闖庭院奪新人
但因趙佑廷辦理公事時常不在,趙母不僅狠言相諷,且是以此為辭辱罵柳蓮。柳蓮飽讀詩書,知書達理,性格內向,多次容忍,并非心胸狹隘之人,不為獨占趙佑廷而害于人,總以忍氣吞聲化了此事。
馬希麟聞其所述,已然知曉,趙芸暧臆偏柳蓮,總念柳蓮不僅人好且是溫柔心善,不存害人心腸,對趙芸暧無微不至,好似生母一般,二人關系甚好,對趙佑廷更是恩愛有加。趙芸暧生母之死,唯以時世醫療條件落後不尋良醫,為病既久,病作遂卒。
當時柳蓮已孕六月之久,郎中預言落世男嬰,趙佑廷欣喜若狂,而趙母故然不待,處處難之,最終柳蓮不忍委屈,則懷身孕跳井自盡。自此,趙佑廷與趙母兩人有隙。雖有一悲,又有一喜,逢得仕途升遷濟南府,繼而趙佑廷與趙母逐漸疏遠,雖有心銜,然是趙母所須財物未嘗短缺。
趙佑廷屢次歸鄉終不過雙,二十餘載已過,趙母既是耄耋之年,無依空勞牽挂,臨終之念已知,悔恨當初實不該害了母子性命,而使親生之子如此記恨。趙佑廷一生未再續弦,無有子嗣,封建年代重男輕女,子本欲生,而趙母成為禍首,二人心結未嘗有解,可想而知,柳蓮于趙佑廷心中位居其高。
聽罷趙芸暧所述,馬希麟不禁哀嘆:“家家有本難念之經。”
馬希麟醫術與思想日益成熟,知曉自生以來便有那彷徨凡事,錯中紛然,煩惱非貧人私有,達官貴人同是迷惑彷偟。趙芸暧無奈搖頭,母子二十餘載未嘗往來,紛然良深,言道:“難不成我祖母之病無人能解,若是二人和解實為甚難。”
馬希麟嘆道:“食藥治标不治本,你祖母既是如此年紀,身體已有老化,生病最屬常事,如今猶康過人是因你家生活富裕,然則身體講究陰陽協調,非于食好而保無疾,重中之重源于內心孤獨,若不化解此事,凡病皆會憂郁而生。”
趙芸暧欲哭無淚:“這可如何是好?”
馬希麟道:“可以言于知府大人,而後接你祖母入府,年已近百,何必糾葛陳年往事,喜樂乃是健康之本。”
趙芸暧直言道:“此非易事,如若這般容易,二人早已圓滿,只為思念柳蓮,父親終身不娶,與柳蓮腹中愛嬰之情豈是三言兩語所能勸解?”
馬希麟言出所想:“不試怎會知曉,此地不再久留,我等即刻折返可先說服你父親,而後派人将你祖母接去。”
實見當下已是無策,二人決定居住一日而返濟南。如馬希麟要求,為趙母采取治療腸胃藥物,雖不根治,亦可解趙母一時之痛。
回途之時,見多數民衆行于林間小路,經細打聽方然得知,因清政嘗與他國簽訂《馬關條約》之後,時世地位一落千丈,而随戰争賠款加深,人民不堪重負,引起義和團運動。
清政府內憂外患,無力抵抗,西方列強對大清垂涎三尺,八國派遣聯合遠征軍,以鎮壓義和團運動為辭入侵引發戰争,聯合遠征軍初為三萬,後增至五萬人,此番運動直接造成義和團毀滅,及京津一帶清軍潰敗,使慈禧太後挾光緒帝逃奔西安,清廷與包含八國在內共十一國簽訂《辛醜條約》,付出龐大賠款并喪失多項主權。
以一月之久,數人風塵仆仆馳還濟南,二人各行其是,馬希麟先尋一家客棧,後交代趙芸暧回至府上務必忠告,而後得以脫身倍感輕松,待居數日,嘗于張府考試之結果并未知曉,正于閑時則探其竟,時已至此甚念張黛滢。
張黛滢溫情賢淑,趙芸暧雷厲風行,兩者過于極端,雖為世間少有美女,而馬希麟善擇前者。此次一往一返,已耽擱數月時日,不知張府有何異象。行于張府路途時見鼓樂齊鳴,料有喜事,餘衆童子且走且喊,略聞搶糖果與看新娘子戲言。此已甚是好奇,不禁問于路邊之人:“今日竟然如此氣派,可是哪家姑娘欲嫁?”
有一半百老叟始于刺刺不休:“少年有所不知,想必是外鄉人士,婚嫁之人乃是名醫張五雲之女,張銮于一月前,考試招親,凡此次考試勝者便可迎娶愛女,張姑娘實是美貌不凡,我雖已是知命,如是眼饞不倦,惋惜未嘗有福更不通曉醫術。我有耳聞,新郎官并非那考試頭名者,那頭名者可了不得,據言是泰安人士,姓馬,遇疾而醫,遇貧而濟,為稱馬神醫,自公布結果後竟然由此消失,本欲推遲一月,然則遲遲不見人影,誠不知那馬神醫究竟何意,張姑娘可是濟南有名美女。”
聽罷老者此言,瞬時,馬希麟心口生痛,倉皇不定,原本留于客棧等候考試結果,不料半夜,趙佑廷差遣衙役抓人,為那趙母診病,此事甚遭。既已對趙芸暧心生愛慕,嘗欲以考試之機,勝後迎娶張黛滢,然今,頭名次竟為他人奪去。近日,張銮已是風中殘燭,亟定婚姻,眼見張黛滢欲将嫁人,馬希麟身為儒生,竟有行禮殿堂搶親之念,本是不存膽魄,因以一生幸福,未嘗疑慮直奔張府。
新晨之際,張府上下皆備婚慶喜事,迎親花轎尚未來此,數名婢女欲為張黛滢梳妝打扮,然則其心不悅,大喜之日,翻倒桌椅使得婢女不由着急。孫墨卿原本愛戀張黛滢,因暗自收取徐家打點只好放棄所愛。此時,張銮與孫墨卿因其不嫁更是焦頭爛額,二人速速向張黛滢室內而去。
但見張黛滢不肯梳妝,孫墨卿勸道:“師妹,今是大喜之日,你且順從天意,既而,那徐大公子将至,萬不可丢了張府顏面。”張黛滢已是六神無主,心極不願。
張銮陪嫁愛女猶如流水,往而不反,雖有眷顧而不得不舍,亦是言道:“黛滢,切要記得婚嫁之後必要循規蹈矩,徐家乃是名門望族,能結這門親事是你今生之福氣。”
徐家不僅是臨縣地主,家中且有藥材生意,迎親之人名為徐成,徐成對醫術自是曲知,得此考試頭名并非其薄淺術,而是徐成之父徐憂寶揮金如土。此時,張黛滢淚濕妝顏,言道:“爹爹,你亦知那徐成非正人君子,不學無術,整日閑逛街市,吃喝嫖賭無所不嗜,濟南城內誰人不知他是花花公子,你怎舍得将女兒送入虎口?”
既是如此,換作任意女子皆不願嫁于徐成,孫墨卿言道:“師妹,如此之言便是你之不對,學識又有何用?滿腹經綸且那般文弱,比比皆是臭老九,我亦不瞞你,如今,唯財為之所用,徐家可謂富甲一方,若要與徐家為婚,今後必能将事業發揚光大,女子不可發長識短,必要深思遠慮。”
以孫墨卿之名,誤以為文人雅士,然而見識淺薄,貌合神離只為錢財,言語令人鄙夷不屑,莫不自問,歷代以來治國最屬文人,推動文明依屬文人,武能安邦定國,文能修國萬世,古有所雲:下醫醫其病,中醫能醫人,上醫可醫國。若以此貶辱文人,與那唯利是圖滿心皆為財者亦無別異,以民心更能反映時代弊病,若将詩書視作廢紙,将有識之人視為無能之輩,必遭敗落。
張黛滢幽怨道:“爹爹,難不成你與師兄所言相同,但以貪圖錢財而将我嫁與徐家?”
張銮寂然不語,但以轉首自嘆。見于父親默然,張黛滢一聲冷笑:“爹爹,你嘗時許于我,且已将那告示公之于衆,未來之婿必以考試勝出,既是如此何又悔言?”
張銮言道:“确實如是,頭名當屬馬希麟,然則此人消失于濟南,而後,我已差人去了他家打探,至今渺無音訊,如此,已能見得是因躲避,你非他不嫁又有何用?”
以徐成財大氣粗之勢必可奪得名次,然則數名考官德高望重,于諸多考生中,唯獨馬希麟醫識淵博,他一心攻讀醫學,讀盡醫書古籍,數位老中醫惜才如金,直将馬希麟列榜頭名。馬希麟尚且年輕,雖乏醫診實踐,然則醫診能以現實出發,悟性極高,未嘗去想考試結果公衆之後,而自己已是去西安途中。
張黛滢素日溫淑,一旦違心自會秉正,此時抽泣不止:“既是馬希麟名居首榜,我願永遠等他,天荒地老,亦不及我對他愛慕之情。”
以徐成之勢,孫墨卿不解張黛滢何故不嫁,固為馬希麟守身以待,勸言道:“好師妹,休要這般胡鬧,那馬希麟有何等資格娶你?那厮捉襟見肘,寒酸落魄,你若嫁他必會吃盡苦頭。”
張黛滢依舊啼哭,淚下如流,将桌臺胭脂打翻一地,低聲語道:“我不求榮華富貴,只求與君相擁,天長地久,無論如何我只待馬希麟,相信有朝一日必來尋我。”
此情此景,張銮欲将訓斥趙芸暧,倏爾院外傳來家丁吵鬧。馬希麟聲勢如雷,故以庭院之人聽得一清二楚:“我不與你言語,你且放我進去,我欲見張姑娘,我欲見張先生。”
家丁亦如大聲朝屋內喊去:“張府已非你所留之地,你可萬萬不能進去,若非今日姑娘大喜之日,必将你亂棍逐出。”
張黛滢聞得其聲速速起身,驚喜道:“希麟,是希麟,早知你會來此尋我。”言訖,張黛滢推開孫墨卿,不顧一切跑出閨房,向庭院門口徑去。馬希麟奮力闖入,因衆家丁與馬希麟有識,又以德善而與家丁交厚,家丁雖有阻攔而故意将其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