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餘文三侃侃而談,将愛子患病及沖喜之事娓娓道來,不想商人竟如此能言。馬希麟笑而言道:“令郎所患乃是小疾,不必憂慮。”

于文三面有所疑,趙芸暧便将馬希麟名頭道出,一言方出,餘文三頗感震驚,即請馬希麟急入後堂敘談,吩咐下人,上等好茶悉心伺候。然是于驚雨秉性超常,凡有生人一概不見,若有醫生前來,需議妥當方可醫病。

馬希麟坐于後堂,心思若能醫好此人後該如何帶走張黛滢,屆時餘文三必會有阻,但以兩全之策成事。餘文三安排妥當後,而引馬希麟行入房內,見那床榻之上有一虛弱之人,身蓋綢緞良品皆由上等絲綿所制。

于驚雨點頭示意後,馬希麟坐于榻邊,伸手而尋脈,脈相乃三部脈,軟而無力,按之空虛,屬是氣血不足兩虛之脈相,又取颌下幾處穴位,後而轉身走出。餘文三于後堂徐徐踱步,見馬希麟出來,上前詢問病況如何。馬希麟明知氣血匮乏,腎弱體虛,更知此戶不缺錢財,有如此脈象實非慣事,必是先天遺傳所致,不由問道:“脈象沉細,氣血極度虛弱,病入膏肓,不知令郎之母身體如何?”

于文三長嘆一聲,言明愛子之母受孕時受了風寒,臨盆前數日,三天三夜連降大雨,而後風寒更重,生下愛子不久與世長辭,自那時起,于驚雨常患怪病,直至十八誕辰之際,怪病猶是病重,身體虛弱之極。馬希麟微微颔首複入房中,悉心察後開有一方,家丁依方取藥,後經于驚雨服下,半個時辰之久,陡然吐血三升,緊又吐出一攤腥臭之物,而後便昏死睡去。

于文三大驚,抓住馬希麟不放,急道:“你是何等庸醫,我兒吃下你之藥材竟而吐血,我兒之狀必死不活,你不懂醫術胡亂開方,跟我去見官。”

馬希麟安慰道:“于先生不必驚慌,令郎無事。”

過有半日,于驚雨悠悠醒來,開口便問:“父親,你在何處?”

于文三大驚之下,速去安慰愛子,馬希麟執筆又是出方,乃是白術、黃芪、防風之類治療氣虛之藥,此藥無須去買,于文三府上多有儲備,待為于驚雨服下果是精神善變。馬希麟言道:“如此醫治,不久令郎便會康複。”

餘文三心中初喜,倍顯慚愧,執于馬希麟雙手遲遲不肯松釋,言道:“先生真乃神人也,今日之治,誠令我等大開眼見。”

馬希麟言道:“令郎并非無治,而是你不遇良醫,脈相乃是氣虛之象,但瞧面相又屬胃氣滞淤,想來必是大魚大肉吃的慣了,先前一方藥性甚烈,使他吃下必然吐血三升,又作嘔吐,當下胃中空虛,此時,若服治療氣虛之方則更轉愈。”

聞聽馬希麟講解,于文三如夢如醒,連連作揖:“全賴神醫瞧得仔細,往日裏,江湖郎中只會開些補藥,想來無一用處。”

馬希麟執筆又出一方,言道:“第三方稍微性緩,治療胃氣瘀滞,每日先服下此方,再服治療氣虛之方,相輔相成并行不悖,效果顯著堪比靈丹,痊愈時日必能倍增。”

于文三連連稱謝,欲奉黃金十兩,馬希麟堅持不收,此使于文三不禁錯愕,暗念不收診費必有目的。馬希麟望于文三良久,笑言道:“我并無心收取診費,若是有錢,不如接濟衆生,此乃積聚功德之事,屬是善事。”

聽得馬希麟所言,于文三嘗思以往不良之事,晚年理應行善,若無善念空活一生,自家糧倉豐足,縱有百年,糧米亦是食之不盡。轉念間,吩咐家丁取來大甕熬制數缸米粥,當日下午,便在于府門前而行接濟之事,每缸之上貼有餘文三親手筆跡:神醫馬希麟,不求診費,只為濟生。

此舉屬是接濟貧苦,馬希麟而将尋人之事忘得幹淨,經趙芸暧提點方念來此目的。臨淄流言四起,神醫治愈怪病不取診費,只散糧米接濟窮人,青州百姓早有所聞,馬希麟樂于善施,慣于以民為本,仁德令人佩服,醫術更是令人嘆為觀止。

見愛子徐徐好轉,于文三回應馬希麟必會一心濟民,每隔十五日,則發放一次糧米,馬希麟言道:“如此行善,功德無量。”

久居于府數日,依然不見張黛滢,便有疑慮,後而行入餘文三房內,寒暄之後,馬希麟言道:“于先生,令郎所娶之妻乃是我之好友,何故遲遲不見?”

明知馬希麟深有用意,于文三顏面有變,而未有怒。此時之變化而使馬希麟心中一凜,暗念忽有不吉,問道:“于先生,可有疑慮?”

想那知府千金正為此事而來,于文三亦是大急,能瞞一時卻不能瞞一世,若無交待必不罷休,此時,但見他輕咳了一聲,言道:“先生有所不知,那女子并不在我府中。”

又經追問,于文三方出實言,張黛滢乃是被迫嫁至于府,花轎自半道之中路經一長河,張黛滢一時心中大悲,未嘗遏制思念,心中又有絕望,當即之下竄出花轎,徑自投入河中,瞬息已無蹤跡。未及于文三訴完,馬希麟已是驚吓有聲,不顧禮節立身沖出房外,而見趙芸暧于後院游玩。趙芸暧見其面色失驚,與他言語而未有應,但見匆匆奔出,随即翻身上馬逐出府外,直向臨淄縣城奔去。

不遠處有一河流,馬希麟順水向東,河流湍急,以石探測,則被激流帶走,河水勢大,不知柔弱女子時今之安危。良久,馬希麟止步茕茕孑立,茫然絕望若有所思,由衷難過顯于顏表。趙芸暧停于數十米之外,緊望馬希麟恐生不測。不久之後,忽有一侍衛奔來,一見趙芸暧連聲呼喊:“姑娘,大事不好,知府大人命姑娘速回府去。”

趙佑廷一向最寵愛女,若無要事絕不會将她召回。此時更不知何事,趙芸暧向馬希麟走去言道:“先生,我料濟南必有要事,你何時回還?”

馬希麟凝望河流,目不轉睛言道:“若能尋回黛滢,我便歸還。”

趙芸暧不由焦急咬下紅唇,那侍衛再三催促,而使趙芸暧心下起火,一鞭抽出大怒喝道:“本姑娘何時回府心有定數,何須你來聒噪。”

侍衛手扶半邊臉頰,委屈而言:“知府大人召你回府誠有要事,想必是殺人之事敗露,恐是姑娘之難。”

趙芸暧刁蠻道:“此事有何為難?僅一刁民潑皮罷了,平素倚老欺幼,無視朝廷法度,殺便殺之,有何可惜?我父身為濟南知府,怎可無權管制?”

侍衛讪讪為難,心中尚焦而言道:“言雖如此,然是今日,欽差大臣來至濟南,欲對府內吏制全面整頓,在下唯恐對知府大人不利。”聞得侍衛之言,二人相互一視,心中一驚,急随侍衛向濟南趕去。

得知欽差大臣已來此處,徐憂寶久伫城門下,阿谀逢迎趨炎附勢,先将欽差接至徐府,此已屬越俎代庖之事,若要追究,徐憂寶必是死罪,怎奈自恃京城有親,不将王法置于眼中。欽差見是照料周全,既來之則安之,享受當下,于徐府居住數日,待五日之晨,欽差趕往濟南府衙,欲知濟南數載以來吏制。

然而出門之際,徐憂寶顏挂清水,弓腰行至欽差身前抱其雙腿,大呼為他做主。欽差略微驚奇而問有何冤情,徐憂寶便将愛子之事言述一番,其中,多有添油加醋、颠倒是非之言,将趙佑廷言作無法無天、無惡不作之徒,自認山高皇帝遠,身為知府便可所欲為。欽差大臣初聞此事大感震驚,不想時下管制竟有這等官吏,明言已知此事,權且記下,後而向濟南府衙趕去。

趙佑廷初迎欽差之時已是手忙腳亂,待備妥當之後,欽差已入府衙,面無神色故意大怒:“趙知府,官威竟如此之大,我來濟南時隔已久,為何遲遲不見本官?”

趙佑廷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回言道:“何出此言,下官方知大人來此,故而悉心準備,早早迎接,不想大人只率數人而來且是遲遲未遇,如今,實屬下官有過,有失遠迎,罪甚罪甚。”

欽差顏面又變一色,皮笑肉不笑言道,“何止有過?本官聞知濟南有不法官吏任由子女在外肆戮,而且,不聞不問将事掩之,身為朝廷命官,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可惡至極。”

趙佑廷心有一驚,速禀道:“大人所言可否屬實?我趙佑廷為官數年,而未嘗有過包庇之事,豈非大人聽信讒言,并非親眼所見?”

欽差冷哼一聲,言道:“非但我未聽錯,而且,深聞此人正是你趙知府。”

明言一出,更使趙佑廷驚駭不已,身子顫抖不休,急跪且是言道:“下官冤枉,大人自何處聞得此言?”

待細盤問方知,趙芸暧早已将徐成等人殺死,如此,趙佑廷大為惶恐,當務之急,權且将欽差安頓下來,速差人去尋趙芸暧。然而,欽差不居于此,卻願居住徐憂寶府內。

趙佑廷心中更是沒底,待趙芸暧回歸之日,不經詳言,一掌落于趙芸暧顏面。自幼受父愛寵,此時暴怒亦是使她急甚。趙芸暧目中含淚未出一言,膽怯望于父親。馬希麟見狀,心中大愧言道:“大人,此事因我而起,心中實之有愧,而不知事況已然如何?”

趙佑廷怒視馬希麟,手指連連言道:“住口,你一草民安敢在此饒舌,我趙家本由貧農出身,擺脫貧困已然不易,時下正是光宗耀祖之時,若非有你,我趙家豈會落得這等慘狀?”

馬希麟愧道:“大人勿悲,此乃我之過也,不久,我必請欽差大人察明此事。”

趙佑廷言道:“欽差大人乃是我主派遣之重臣,你馬希麟何德何能可請欽差大人行事?”

趙芸暧言道:“爹爹,此事亦與我脫不得幹系,是我将徐成殺死。”

趙佑廷不由落淚,痛心道:“芸暧,你自小缺少母愛,我又因公務繁忙而未過多陪伴,使你養成自強秉性,子女不教乃父之過,如今,罪惡滔天,清律難赦,殺我一人并非惜事,然是愧對祖宗實是無顏面對。”

馬希麟言道:“我料欽差來此并非是為此案,必有他事而為,大人不必心憂。”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