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糕點
祁學謙已經規規矩矩地坐在書房內。
如果說他望向她時,眼神不是特別友善;瞧見她手裏的油紙包時,整個人都散發着厭惡的氣息。
“這種東西,要吃你就自己吃,把它帶到書房裏做什麽?”他手持毛筆,态度冷冽,咄咄逼人。
沈長念打量了油紙包一眼:“不是你買的嗎?”
他稍顯猶豫,然後語氣恢複嫌惡:“我買的也沒讓你帶到書房裏吃。”
“哦,糕點要趁熱吃才好,所以我才帶過來。我在偏廳吃,不會弄髒你的字畫書籍的。”
“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麽原因?”
“與你無……算了”反正以後也不會再給她買,只破例一次,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他一嘆氣:“你吃吧”
沈長念疑惑地掃他幾眼,沒說話,打開油紙包。
都是些江南的糕點,天然帶着糯米的香氣,色澤鮮豔,仿佛都在欠揍地向食客說“吃我呀,來吃我呀。”
沈長念喜歡吃甜食,各種各樣的甜食。
她拈起一塊如意糕,感受着嘴裏的軟糯和香甜。
然後是梅花糕、驢打滾……
吃到一半,她忽的想起什麽,轉頭望向祁學謙:“你不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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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
“真的?”
“真的。”
她想了想,用油紙包起一塊,雙手捧到他面前:“試試吧,很好吃的。”
她的眼神透亮,仿佛它們不是普通的糕點,而是價值千金的奇珍異寶。
祁學謙猶豫着,緩緩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拈起一塊驢打滾,像是被脅迫似的丢在嘴裏。
“好吃嗎?”
“難吃”祁學謙勉強壓制住腹內的惡心感,味同嚼蠟。
沈長念回憶起他上次對湯的反應,沒搭理他。
言不由衷,她腹诽。
然後自己默默地去把糕點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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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最近需要祁學謙批閱的公文,似乎越來越多;相應地,沈長念手內的公文也在增加。
三更結束,四更快要到來的時候,她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懶散地趴在桌面,小憩一陣。
不知是第幾次,但她卻又看着他出神。
她往日準備科考的時候,最遲也就在三更時分就睡了;當時以為,只要考中進士,被授予官職之後就可以輕松許多。
但現在每天批閱公文,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尤其是對他來說,因為公事而徹夜不眠,似乎早就已經成為常事。
她半眯眼,眯着眯着,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她剛閉眼,祁學謙就注意到了。
他沒打算阻止她稍微休息,可卻沒想到她直接入睡了。
呵,女人。
他在心底嗤笑一聲,随後卻突然想到:不能把她丢在這裏睡覺,怎麽辦?
但與此同時,他心底忽的升起一個惡念:怎麽不能,沈重的女兒,随便丢在哪裏都不過分。
然後他聽見自己說:祁學謙,她是你的結發之妻。
于是他站起,走出門外。
今晚月色明晰,但夜晚的隐約昏暗還是讓他蒙上一層陰影。
踏出院門,跟在沈長念身邊的丫鬟裹着棉衣,趴在石桌石凳上,也睡了。
瞧見他出院門,兩個護衛對他拱手行禮:“将軍。”
祁學謙應承一句。
他曾經擔任過征北大将軍,現在身上還有挂名的将職,所以這種叫法并沒有錯誤。
他指着睡着的丫鬟,想不起她的名字,徑直命令侍衛:“叫醒她。”
左邊的侍衛快步上前,邊推她邊小聲說道:“嘿,姑娘,快醒醒,将軍叫你。”
聽見“将軍”,青顏忽的驚醒,倒吸一口涼氣。
她把裹着的棉衣丢向石桌,慌忙上前:“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夫人在書房裏睡着了,你去給她抱一床小被子。”
“是”青顏行禮,快步朝着聞檀院走去。
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手裏抱着一床繡着牡丹花的絲綢被:“大人,請讓我去服侍夫人睡下。”
“不必,她已經睡了,你去反而驚擾她,給我。”說話間,他從青顏臂裏接過絲綢被:“今晚你就自己歇息,若有需要,自然會傳喚你的。”
青顏福身,抱着棉衣,打着呵欠,回房睡覺。
絲綢被被挂在他的右臂,他輕步進門,站定在她的身前。
她睡得正熟,白皙的臉頰酡紅,顯得分外柔和。
他将絲綢被張開,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後背,生怕把她驚醒。
我沒必要這樣謹慎,他想,眼神卻不自主地飄向她。
絲綢被上的牡丹花妖豔地綻放。
人比花嬌,他又想。
坐回原位,繼續批閱公文,不經意間擡眼一瞥,本來應該睡得正安穩的人,扭動着身子,輕微調整了睡姿。
想必睡得不安穩。
他呆愣半晌,起身,走向她。
她的右半邊臉頰壓出紅痕,因為天生皮膚白皙,所以紅色顯得分外刺眼。
至少他覺得,太刺眼。
他站着,在叫醒她和抱她上床之間抉擇。
想了想,祁學謙伸出手,嘗試印象裏幾種抱人的姿态,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他沒有抱人的經驗,所以即便有為了讓她舒适而進行的嘗試,也沒能讓他成功。
沈長念的身體向下滑。
他大踏步地把她抱網書房偏廳的木床裏,連同小被子一起安置在床上。
床并不大,當初就是為單人設計的,眼下沈長念睡在這裏,他就只能回房睡覺。
“真麻煩”他嗫嚅“怎麽會有你這麽麻煩的人。”
床上的人似乎被他的聲音所打擾,輕微翻身,差點掉向低矮的床榻。
祁學謙趕忙用手臂抵在床沿,托住她的身子。
他這才發覺,她太輕了些。
祁學謙想,她喜歡吃甜的,但是府裏的菜幾乎都不會加糖,可能不合她胃口。
但他實在沒辦法忍受菜裏帶甜味,所以決定,還是随時給她買些甜點好。
他把她向床內安置些,關好床欄。
之後繼續批閱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