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尊卑
祁學謙趕到皇宮時,滿朝文武大臣已經在外等候許久,瞧見向來早到的祁大人臨近早朝才匆匆趕來,神色裏都顯出幾分吃驚。
兵部侍郎徐淼上前沖他行禮,低聲問道:“大人今天可是因何時耽擱了?”
“未曾”他的語氣平淡如常。
徐淼見此,也不再追問,話題忽的一轉:“今日是有要事彙報。”
收到祁學謙“說”的眼神,他道:“元國的老皇帝死了。”
“麻煩要來了”祁學謙應和。
只是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怎麽也看不出煩惱的模樣,反而對即将到來的事物充滿着興味。
果然,上朝時候,不同部門的官員都上報這件事,一時間朝臣議論紛紛。
沈重從百官隊列間走出:“皇上,達哈蘇之子額爾德克在元國內威望頗高,而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因而臣以為,應當早做準備。”
“作何準備?”
“戰事的準備”
他躬身,繼續道:“由于達哈蘇暴斃而亡,元國現在還處在混亂中,并且不知道要持續多長時間。如果我們現在加強軍事戰備,一則可以防範于未然;二則,若是他們長期處于混亂,說不定能夠永絕後患。”
朝堂內多有支持的聲音。
皇帝高坐于金龍寶座,俯視臣子:“祁愛卿,你怎麽看這件事?”
“回陛下,臣以為右丞相所言有理”
被點到名,他立即出列:“只是臣以為,還應當做好議和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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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書聞言,即刻出列:“祁大人身掌虎符,本應立定決心`不破樓蘭終不還';現在戰争還未開始,首先便滅了自己威風。這樣的人,如何統軍攻敵?”
祁學謙沒理他,兀自道:“戰争一旦開始,便是你死我活的結局。且說到底,苦的還是兩國百姓。
更何況,現今元國政局不穩,難道我朝的政局就穩定嗎?前朝遺民,南海倭寇,國內災荒,哪一項沒有動蕩朝綱的可能性?
且臣所說議和,并非求和。軍事準備是必然的,若能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讓元國自動放棄才是最好的;若是必須要開戰,也要讓元國懷着狼子野心而來,夾着尾巴離去。”
說完這些,他站在原地,不挪半步。
皇帝瞥一眼沈重,見他再無他話,也就直接吩咐:“着右丞相安排兵備事宜。”
說罷,起身,揮袖而去。
沈重垂首,微不可見地蹙眉。
百官也察覺出些意味,或露喜色,或露惆悵,但都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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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院,嚴佑元躺在龍床間,通常服侍他的宮女,一個跪在榻上為他捶腿,一個替他捶肩。
沈重到來時,瞧見的便是他這副閑散的模樣。
他蹙起的眉頭也愈發明顯,出口勸說的話繞了繞,還是哽在喉嚨裏。
“沈愛卿”發覺來人,他揮散兩位宮女,笑道:“想必今日往後,沈愛卿也算是揚威了。”
沈重立刻跪地,閉口不言。
嚴佑元的臉剎那就黑了,他恢複正經的坐姿:“自朕登基以來,您已經讓朕等了無數次;可這次,朕沒辦法再等。”
“臣知道陛下把這次的事情看作奪回兵權的天賜良機,但陛下實在操之過急。若是徐徐圖之,尚且還能成功,可陛下的行徑定會讓祁學謙生出防備心”
沈重依舊跪地不起:“臣就怕他,另為玉碎,不為瓦全。”
皇帝的面色也不好,厲聲斥責:“當初是你讓朕把你的嫡女嫁給祁學謙,且向朕保證,三月之內必定會将兵符取出。可眼下呢?若是讓祁學謙繼續帶兵對抗元國,他的威望只會與日俱增,談何取回兵權?”
提起自己的女兒,沈重的面色也變了:“臣,定當讓她快些把兵符取出。”
“沈大人還是不要再做那些無謂的保證”
皇帝漫不經心地玩弄着拇指上象征權勢的玉扳指:“朕已經按照你的謀劃,把祁學謙身邊但凡和軍隊沾邊的官員明的暗的掉往京外。”
“漳州水災、漢州火災、徐州饑荒……每一件都按照你的布置進行。”
“現在,朕覺得,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刻了。”
沈重慌忙叩首:“請陛下再等等。那些地區都是邊遠之地,快馬加鞭至少也要四天三夜。請讓臣再去催促她,若是一月之內,她還未将兵符取來……”
說道此處,沈重不自覺地咬住下嘴唇,面有猶豫,接着卻磕響最後一個頭,決絕道:“臣必定大義滅親!”
“好一個大義滅親”
皇帝上前扶他起身,笑道:“我朝正是需要沈愛卿這般的忠臣。”
邊說着,皇帝又坐回原位:“沈愛卿拳拳愛子之心,朕也深受感動。也罷,如若一月之內,沈長念能夠取來兵符,朕也不追究她的辦事不力,且還為她加封诰命。”
沈重剛想替女兒謝恩,卻聽他繼續道:“可若是未曾取來……”
“請陛下放心,若是未曾,臣親手了結她”沈重拱手,信誓旦旦。
嚴佑元滿意地點頭,揮手讓他離開,爾後繼續躺在龍床上,讓兩個宮女替她捏腿捶肩。
捶肩的那個宮女,仗着自己模樣好,心比天高,總想着日後長伴君側,眼下見到皇帝眉眼間盡是喜色,便大着膽子問:“陛下可是遇到何喜事?”
嚴佑元乜她一眼,笑答:“朕的`金榜題名時‘,可不是大喜嗎?”
那宮女見皇帝回她,本就欣喜,眼下見皇帝如此說,更覺得他有順水推舟的意思。由是細指便隐約從皇帝的肩滑向他的頸項。
嚴佑元的笑容越發明顯,挑起她的下颌:“朕瞧你姿色動人,非比尋常的胭脂俗粉,莫說當個妃嫔,便是嫁與仙人,也綽綽有餘。 ”
說完這些話,繼續問道:“你喚什麽名兒?”
“奴婢秀念”宮女狂喜,跪地道。
“秀念,秀念,好名字”嚴佑元把這名字放在唇齒間嚼過幾回,嘴角勾起,對外喊道“來人。”
候在門外的老太監拿着拂塵,規規矩矩地小跑而來,行禮:“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朕瞧秀念模樣極好,且貼身服侍朕多年,朕便賜她個恩典”
老太監沒作反應,仔細聽着他的話。
宮女喜形于色,正是洋洋得意之時,聽他溫聲細語:“把她賜給陸判作妻。”
秀念臉色忽變,牙齒打顫:“陛、陛下莫拿奴婢取笑,那陸判乃是民間故事裏的判官,我如何嫁他?”
“頭點地,人入獄”他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你不就能嫁了嗎?”
秀念徹底明白了,恨不得把頭叩破:“陛下,奴婢知錯了,求陛下饒奴婢一命,陛下……”
她的聲音越來越遠,沒多久便徹底消失。
為他捶腿的宮女,收起最初的豔羨眼光,滿含恐懼地替他捶腿。
嚴佑元擡起她的下巴,滿意地看着她眼內的害怕:“真好。”
然後收回手:“下賤人就該有下賤人的樣子,別生不該起的心思。”
宮女立刻跪地。
“朕沒說你”嚴佑元斜她一眼,蔑視地“呲”了一聲“繼續。”
“是”宮女小心翼翼的起身,上前,手裏的動作也更加輕軟。
作者有話要說:
秀念,夏洛特煩惱,有點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