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綢莊不愧是木府山莊最值錢的買賣,就算只是內堂,每個細節瞧着都挺精致的。

晃着手中的折扇到處閑看,木槿笑着說道:“張管事,你這兒看着還挺不錯的。看這些擺設,有的還挺新的。”

“回大少爺的話,這內堂的一切都是先前重新打點休整過的。頭幾年一陣子鬧洪災,趙總管擔心咱這綢莊因為年久失修滲水壞了布匹,就讓人将這綢莊重新整修一片。當時總管說了,內堂也算是木府的門面,所以就讓工匠格外的細心,這些擺設都是那一次換的。”

“這樣啊,原來這些都是成叔的主意。”

了然的點了點頭,這內堂也大概掃了一遍,旋個身木槿選了個最近的位置坐下。這才剛坐下,便有人給他上了茶。

茶香已經沖開了,聞着怪舒服的。微微合上眼聞着這散發出的茶香,木槿說道:“這茶,不錯。”

“不愧是大少爺,就是懂行。這可是今年新上的春茶,因為量少今年總共也沒那麽一點。”

“量少?”

拿起茶杯抿了口,茶香瞬間在唇齒間萦繞開。這樣的茶,木槿還是頭一次喝到。在木府山莊都沒喝過這樣好的茶,這綢莊裏頭一名小小的管事竟然喝得起。

木槿留心了。

抿過一口将杯子放下,木槿問道:“張管事,你在我們木府幹了幾年了?”

“回大少爺的話,我在這木府的綢莊裏頭,幹了足足二十年。”

“二十年?那也是我們山莊的老人呢。”

“是的。”

張澤鋒的态度倒也恭敬,木槿問一句他便答一句,不多說,但是也絕對不會不回答。

這樣的人以前在小舅舅的企業裏頭不是沒見過,當時木槿就記得,小舅舅說過這樣的人都是老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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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對付。

不多話,就不會有太多的纰漏。果然是個幹了二十年的老人,心裏頭清楚如何點到為止。

又随口問了幾個不着邊的問題,一直幹坐着木槿也挺無趣的,便又起身到處走走。在走到案臺處時,木槿被案臺上那被綢布蓋住的東西有了興致,指着那木槿問道。

“張管事,那是何物?”

“回大少爺的話,那是今年新出的錦繡雙織。是繡娘新出的花色,因為是趕制的,也就這兩匹。”

“哦?新出的花色?那怎麽放在這兒沒擱到外頭?”說這話時木槿走了上去,撩開那蓋在上頭的綢布,木槿一邊詢問着。

“因為這是快馬剛剛送來的,也是剛到的,所以還沒來得及送到外頭。”

“這樣啊。”了然的點了點頭,用手去觸碰那上頭的刺繡。果然是精品,這新出的布手感可比外頭那些舊貨好多了。不止如此,就連這新出的花色,也更加好看。

人,都是喜歡漂亮的玩意兒。尤其是木槿這樣的,骨子裏本身還是女人的他,自然更加喜歡這些東西。

這新來的兩匹布,遠比外頭的那些更得他的心意。看着這兩匹布,木槿心裏頭已經盤算着它們制成衣服該多美。

用手又戳了幾下,木槿說道:“既然還沒來得及放在外頭,那麽就別放了。這兩匹布我要了,一會兒讓人給我送回去。”

“這……”

全然沒料到木槿會開口要這兩匹布,張澤鋒看樣子有點為難。

“怎麽?這兩匹布少爺要不得?”

“不不,不是,只是這兩匹布。”

“這兩匹布怎麽了?”他是木府的大少爺,這木府山莊的一切皆是他的,現在他就是看中了兩匹布,張澤鋒這為難的模樣倒是讓木槿有點不痛快了。

當即那臉色也沉了下來。

“怎麽,少爺要你這綢莊的東西,要不得了?”

“不,這絕對不是。只不過這兩匹布趙總管先前就已經定下。現在,大少爺您若是真想要的話,趙總管那兒怕是要少爺自己去說一聲了。”

從沒聽說過這少爺看上的東西,還需要去請示下面人的。張澤鋒的話到底是在示意什麽,木槿現在可沒心思管了,他就是有些氣不過。

這趙成,難道還真成了這木府山莊的主人不成。

怒火要忍三分度,木槿這會子是真惱了。不過他也不是那種莽撞的人,自己畢竟剛來這兒什麽也不懂,這要是為了一匹布鬧起來的話,回頭還不得讓自家小舅舅給活活罵死。

直接甩了甩頭,木槿說道:“既然是成叔要的,那麽我就不奪人所愛了。一會兒包了就讓下面的人給成叔送去吧。對了張管事,之前因為賽馬傷了頭部,有些事我記不起來了。今兒正巧來了,那賬房的賬簿不順帶的拿過來讓我看看。”

布,他可以不要,不過這賬簿他倒覺得自己可以看看。

不管是在什麽地方,這賬簿便是一切的根底。只要看了賬簿,好些東西一眼便清了。

這看中的布匹他不要了,讓給那可恨的老匹夫。不過這賬簿,身為大少爺的他想看看也是合情合理的。

話說了,木槿便回了位置上坐下,一邊用手指叩打桌面一邊等着張澤鋒将賬簿拿上來。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去拿賬簿,木槿不禁問道。

“張管事,賬簿呢?”

“這?”

扭過頭看着對方那一臉為難的面色,木槿加重聲音說道:“張管事,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賬簿,賬簿在哪兒。”

“這,是這樣的大少爺。這綢莊的賬本一直都是趙總管來審核的,之前的那些,我們也都交給趙總管了,所以這賬簿……”

後頭的話有些說不下去了,畢竟木槿現在的面色,可不好看。

直接陰沉下臉,直直的盯着張澤鋒,木槿覺得自己已經忍到極限了。

趙總管,趙總管,這幾天自己不管上哪兒聽到最多的就是趙總管。這些人是怎麽了?這眼裏就只有趙總管,都忘了這木府山莊姓什麽了?

氣得重拍了一下桌子,木槿怒道:“怎麽,賬簿就只能交給趙總管,難道我堂堂大少爺連自家的賬簿都不能看了?”

“大少爺您別動怒,不是這樣的。”

急着想要解釋,可話還沒說了這內堂便多了一個聲音。

“大少爺今兒怎麽有空,跑到這綢莊了。張管事你做了什麽?瞧把咱大少爺氣的。大少爺您別動氣啊,這底下的人不懂規矩,說的那些話您也別太放心上了。”

木槿這才剛提到賬簿的事情,趙成就來了,這也太趕巧吧。在看到趙成走進內堂,木槿下意識的瞥了眼候在邊上的張澤鋒。

這只老狐貍,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全然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不過之前對自己不敬的王強就沒他這本事了,因為跑得太急現在還氣喘籲籲的。木槿這一眼看過去他便下意識的錯開自己的眼睛,怎就是個做賊心虛的架勢。

張澤鋒這只老狐貍,在看到自個過來就迫不及待的讓王強去通報趙成嗎?

越想越覺得這心裏頭窩火。就算趙成現在的語氣聽不出什麽,不過木槿的口氣稍微就有些變了。

說道:“成叔你來得正好,我今兒跟采蓮出來逛逛碰巧看到咱莊裏的綢莊就順道的進來看看了。綢莊的生意倒是挺不錯的,看樣子張管事的打理得還行。我這不想到自己怎麽着也是這木府山莊的大少爺,按理來說這一次也應該是我親力親為才是。這不就打算讓張管事把這幾年的賬簿拿出來自己看看。可他呢?也不知怎麽的吞吞吐吐就是不肯拿出來。成叔,你說這是不是很可氣啊。”

最後的一番話是直接問趙成的,因為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木槿這話說得有些重了。

趙成那是什麽人?那可是只老狐貍,木槿這點細微的變化他哪察覺不到。當下便明了木槿的意思,回道。

“大少爺有所不知,并不是張管事不去取賬簿,只是老奴我頭幾日正好要查閱這綢莊的賬目,所以就讓張管事将那些賬簿都拿我那兒了。這當口您要他拿出來,他還真拿不出來。”

“這賬簿都放成叔你那兒了?”

“正是。”

這倒好笑了,賬簿這麽重要的東西,按理不是交給當家的便是由店鋪自己收着。這麽到了這兒,反而全數都要交給趙成?這有了賬簿,木府山莊的一切資金動向趙成可就一清二楚了。

這趙大總管心裏頭到底打什麽主意?

太過明顯了。

心思稍微一動木槿說道:“這賬簿一般不是應該統一放在賬房那兒?怎麽都堆放到成叔你那兒了?”

“這賬房管事的先生畢竟不是木府自家的人,老奴我這不是不放心嗎?賬簿這麽重要的東西,當然是要放在木府手上才安心。再說了,自從老爺走了,這木府上下所有的生意一直都是老奴打理的。這麽多的生意堆在一處,這動不動的總要去賬房取賬簿過來查閱也挺麻煩的。所以老奴我便做主,讓那些店鋪的管事直接将賬簿送到我那兒了。大少爺,老奴我這也是一心為了咱們山莊,大少爺應該不會責怪老奴吧。”

趙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木槿竟一時半會兒不知該怎麽回話。木老爺過世到現在,也過去幾年了,這木府山莊的一切也的确是趙成在打點。就算沒有功勞,要撐起這些産業也是要苦勞的。他這樣費心費力的打理着一切,這要是在多說些什麽的話,到像是自己疑了他了。

話,他是沒有直說,可只要自己,哪怕只是表現出一丁點的有所懷疑,這傳出去便是傷了老人的心了。

這下子,木槿有些左右為難了。堅持查閱賬簿不是,不堅持自己這心裏頭又不痛快。

而趙成可沒打算就這樣了解,看着木槿噤聲後他又說道。

“大少爺,您以前可從來不過問賬目之事,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要查閱了?莫非大少爺您信不過老奴?少爺天地良心,老奴我可是一心為了木府,天地昭昭啊。”

這每一聲都說得極重,看那神色,到是失望透頂了。

兩行老淚在說完那話之後直接垂了下來,趙成就這樣當着衆人的面說道:“老奴我可是一心為了咱們木府,這幾年來任勞任怨都怕敗了老爺留下的産業。可如今,大少爺你要查賬目,這分明就是疑心了老奴。蒼天在上,老爺,老奴我委屈啊。”

木槿只不過想要看一下這綢莊的賬簿,在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可是這趙成的反應也太過激烈了。

他畢竟骨子裏只是個女兒家,哪受得了這樣的事,趙成這樣幾句話木槿算是徹底的懵了。

人家兢兢業業的為了木府,到頭來卻被自家的大少爺疑心了,這要是傳出去木府以後的那些管事的,誰還願意盡心為了這個山莊。

當即木槿也有些亂了,慌忙解釋道:“成叔您說什麽呢?我怎麽會疑心您呢?您可別說這樣的話啊,”

“大少爺這分明就是疑心老奴了,要不然這都幾年了,大少爺從來都是信老奴的,一次也沒說過查賬本的事,怎麽突然就……”

真是越說越沒法解釋了,本就是打算順道查查底的,可到了最後反到成了木槿給他陪不住了。

自己原是占理的,可被趙成這樣一說卻成了他的委屈了。最後別說是看到賬簿了,他這大少爺只能尴尬的處在那兒。

整個人的面色極度難看,木槿最後帶着采蓮離開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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